外面的人好吵,梅雪君呆呆地倚在床上,不动也不说话,她好想出去用胶带封住那些人的嘴,可是她浑身没力。那天哭倒在倪荆身上之后,她就高烧了两天,大夫说她产后体弱、情绪激动、过度劳累,加上落水受寒,必须要好好调养,不然会落下病根。倪老夫人请了巫师在她房外闹了一天一夜,还没有结束的意思,难为了那些江湖骗子,想要骗点钱也不容易,他们跳得不累她听得都累了。
大哭了一场之后,心情反倒平静了,是噩梦也好,幻觉也好,总之一时半刻她找不到回去的方法,这时候没人可以帮她,只有冷静才有希望。她该庆幸的是这里人说话她听得懂,不用上什么语言速成班。
房门开了,有人走进来,她听到小丫头的声音:“二少爷,您来了。”
一个高大的影子停在床头,将她整个笼罩住,她抬头,看到一双犀利的眼,带点探究和威慑,他的唇紧抿着,显得很严厉,似乎并不想开口。
她眨眨眼,启动了下干涩的嘴唇,虚弱地问:“有没有东西可以吃?我好饿。”
“少夫人!”小丫头惊喜地欢呼,“您终于开口说话了,我马上叫厨房准备膳食。”
她点一下头,朝着小丫头的背影道:“谢谢。”
倪荆挑了下眉头,目光没有离开她。
她回视他,问:“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
“辰时。”他的声音冷冰冰的。
“哪年哪月哪日?”
“癸午年六月二十一。”
她翻了个白眼,问了等于白问,鬼知道癸午年是什么东西,她只知道农历六月是公历七月,是夏天总没错。屋子里陷入宁静,只有外面持续传来巫师的咒语声,听起来大概是嘛米嘛米哄,太上老君玉皇大帝什么的,还真跟电视上演的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发笑。
倪荆的眼光变了,多了点迷惑,准确地说像看什么怪物似的看着她,对他来说,她应该算是个外星人了吧?
她真的笑了,伸手向他,“喂,帮个忙,扶我一把。”
他沉吟了下,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粗糙,掌心有厚厚的茧,她想那是常年握兵器的结果。躺了几天,腰酸腿疼头晕,她就着他的搀扶来到桌前,抓过茶壶拼命喝水,喝饱了发现倪荆依然站在旁边看着她。
“喂,你一直站着不累吗?干吗不坐下来?”
“我不累。”他倒是很合作,有问必答。
“那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他挑眉,算是询问。
“外面的人好吵,能不能帮我赶走他们?”
这次迟疑的时间长了点,“好。”他几个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大声道,“停下,你们可以走了,去王管家那儿拿赏银。”
带头的巫师偷看一眼室内,上前道:“将军,妖魔虽已离开夫人的身体,但尚未离开府邸,作法不可中断,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倪荆大手一挥,“叫你们离开就离开。”
巫师打了个哆嗦,带着手下人灰溜溜地走掉了。
小丫头端了吃食回来,梅雪君顾不了许多,左右开弓、狼吞虎咽,倪荆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老夫人的声音在外面道:“是谁叫大师走的?少夫人的病好了吗?”
“娘。”倪荆迎向母亲,“是我叫他们离开的,凤儿看样子是清醒了。”
“真的?”老夫人急忙上前,“凤儿,快,让娘看看你,怎么就下床了?应该多休息才是。”
“呃——”雪君频频后退,她可不习惯突然间冒出来一个可以当她姥姥的娘。
“凤儿,你怎么了?干吗躲着娘?”
“呃——呵——”梅雪君干笑,“老——老夫人,您这么大年纪了别走来走去,还是先坐下吧。”
“你叫我老夫人?”老夫人的眼里闪烁泪花,“谁说她清醒了?这是清醒的样子吗?管家,赶快去把大师给我找回来,真是胡闹!”
雪君急忙道:“别,老夫人,不,娘,我好了,我真的好了,只是烧得有点糊涂,拜托你千万别再找那些人来吵我。”
“你真的好了?”
“是是,我好了。您是老夫人,我叫大凤,是您儿媳妇。”她一把拉住倪荆的手,“他是我夫君,叫倪荆。您看,我都认得的。”
没人接话,一屋子人都奇怪地看着她。糟糕,难道认错人了?老夫人绝对没错,这个倪荆应该也没错啊。
半晌,倪荆先动了,他抽出手上前扶住老夫人,道:“娘,既然凤儿已经认得人了,就是真的好了,您这几天也没有好好休息,要当心自己的身体,我先扶您回去。小荷,好生伺候少夫人休息。”
老夫人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叹息一声,摇着头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小丫头,梅雪君搔搔头,困惑地道:“哪里不对了?小荷,你是叫小荷吧?”
小丫头忙道:“我当然叫小荷啊,少夫人不是连我都不认得了吧?”
“认得认得,当然认得。奇怪,我夫君不是叫倪荆吗?难道我说错了?”
“没、没错。”小荷用一种奇怪到有些吓着的眼神看着她,“少夫人没说错。”
“那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少……少夫人,你……你怎么敢直呼二少爷的名讳啊?”
“啊?名讳?倪荆?不可以直接叫的吗?”麻烦,古代好像有这么个规矩,但爱情小说里面可没这么规定过。
小荷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问:“少夫人,你没事吧?”
雪君敷衍着点头,“没事,没事。”怎么会没事?她头好晕、腰好疼、腿好软,心里好无助,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回去的路。可以肯定的是触电导致了这一切,那是不是再触一次电就可以回去了?但到哪里去找电啊?
“小荷,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朝代?”
“朝代?”小荷的眼睛瞪大。
“就是唐宋元明清啦,不然是春秋战国秦汉五代?”
小荷一脸的莫名所以。
“那么年号、国号你总知道吧?现在的皇上称个什么帝什么宗的?”
“现在年号维治,国号大周,当今皇上称施予帝啊。少夫人,你连这个也忘了?”
“没忘,没忘,我只是烧得晕晕的,很多事情记不清楚。”天哪,“食欲帝”是个虾米东东?这个皇帝一定很贪吃。大周是什么朝代?东周西周?《寻秦记》已经够离谱了,要是让她回到《封神榜》里面,不如死了算了。可是看他们衣着说话都不像那么古老的人啊?难道是武则天统治时期的那个大周?要么是张士诚的国号?千万别告诉她张丹枫复国当了皇帝了。
“现在的皇帝不会是个女的吧?”
小荷吓得倒退两步,“少夫人,我看你真是烧糊涂了,我去给你叫大夫吧。”
“不、不用。”雪君急忙拉住她,小荷吓得一抖,一下子挣脱。
雪君将双手放在身侧,“小荷,你好像很怕我。”
“少……少夫人。”小荷说话开始发抖,“你……你别吓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好像……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
废话!我本来就是另外一个人啊。雪君勉强笑笑,却笑得可怜兮兮的,“小荷,你别怕,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子,我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就像做了场噩梦,现在也迷糊着,不知道是醒了还是睡着的,也不知道这几天所发生一切是不是真的。”说着说着,她眼圈红了。
“少夫人。”小荷心软了,上前抱住她,“你别怕,法师说你是妖魔上了身,现在妖魔赶走了,你慢慢会好的,小荷会陪着你的。”
雪君僵了僵,缓缓伸出双臂回抱她,声音哽咽:“小荷,谢谢你。”小荷不会明白,一个拥抱,一句安慰对现在的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谢我什么?咱们不是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好姐妹?”
“是啊,大凤,你不是连这个也忘了吧?”
“我……”雪君垂下头,泫然欲泣,“小荷,不如你把以前的事一件一件地告诉我?”
“好,我慢慢地讲给你听,讲到你记起来为止。不过现在你要先上床休息,你的脸色好苍白。”
“我不累,你先讲给我听啊。”
“不行,你要先上床躺着,我再讲。”
“好好好,我躺着。”她急忙回到床上乖乖躺好。
小荷愣愣地看着她。
“又怎么了?”
“你真的很不一样,你以前胆子很小的,不多看不多话,就知道默默地干活,何曾这么急过?”
“啊——那个——现在是少夫人了嘛,当然不一样。”
“你当了少夫人也没有变啊,连老夫人的丫头欺负你都不敢言语,你记不记得成亲第二天,我问你二少爷对你如何,你说不知道,因为你根本都不敢抬头看二少爷一眼,甚至连他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是……是吗?”雪君心虚地笑,原来她扮演的是这么没用的角色。
“你从小就是这样啦,你们家里人都胆小,你爹被邱老财欺负,打死人抢了房子还把你卖掉,到这里还是被人欺负,做最下等的扫地丫头,干的活最多挨的骂也最多。幸亏老天长眼,让龙半仙看中了你,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当时大堂里那些丫头们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啦,想到桂香头顶冒烟的样子我心里就痛快。”
“等等,龙半仙是谁?桂香又是谁?”
小荷的声音拔高:“桂香你都不记得了?她是我们的冤家对头,为人尖酸刻薄心眼毒,最喜欢欺负你了,仗着有几分姿色,又会拍老夫人的马屁,比于姥姥气势还冲呢。她整日里就做梦能当上二少爷的小妾,结果倒让你做成了少夫人,她那顿气怄的啊,脸上的皱纹都能犁地了。啊,你不知道你们成亲的那天……”
“好了好了,桂香的这段略过,说说龙半仙。”
“龙半仙,那可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啊,听说皇上想封他做国师他都不做,他掐指一算就知道你能缓和二少爷命中的煞气,你就真的给二少爷保住了这个孩子,还一举得男,这下你是母凭子贵,看以后将军府里还有哪个敢低看你一眼。”
雪君忍不住翻白眼,真是的,管他什么时空什么朝代,女人八卦的天性永远不会变。她生了个儿子她知道(虽然她实在无法接受),也知道一个儿子令她在这个什么鬼将军府里身价倍增,问题是为什么那个该天杀的大凤生完孩子之后就变成她了?不对不对,是为什么她触了一下电就变成生完孩子的大凤了?那个龙半仙要真是神仙的话能不能告诉她答案?
“大凤,我看你的样子很累了,还是休息一下吧,等你睡醒了我再讲给你听?”
“不,我不累,你接着说,那个龙半仙现在在哪儿?”
“龙半仙云游去了,如果知道他在哪里,早就找他来治你的疯病了,也不用请法师来给你做了两天驱魔法事。好了,不累也要休息,你刚刚生产完,要是月子坐得不好,以后有你受罪的时候。躺下吧,我去把碗筷收拾了。”
天啊,地啊,她才刚满二十岁,还是个连初恋都没有的纯纯女孩,现在居然躺在这里坐月子,还有比这更可悲可笑的事情吗?
梅雪君用力捶枕头,在心里把那个发神经的破电扇诅咒千千万万遍。枕头底下露出焦黑的一角,什么东西?她抽出来,是几页纸,好像被火烧过,纸上有字,第一张页眉上有四个字“送子丫头”。天!这是——那本小说!雪君急忙掀开枕头,没了,就这么几页,边沿都有烧黑的痕迹,她匆匆读下去,楔子是她那晚读过的,下面是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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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秋高气爽,园内的落叶不似前几日那么多,大凤早早扫好了院子,没等放下扫把,就听到于姥姥召集所有丫头到大堂。她以为府里又要来什么重要的客人,例行训话,却见老夫人和一位白胡子老先生坐在堂上,地下黑压压站了一屋子的丫头,都是梳辫子的,居然连厨房烧火的丫头也叫来了。老夫人和老先生围着众人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她面前,就听到于姥姥的声音问:“大凤,生辰八字报上来。”
“辛酉年六月初六辰时。”
老先生掐掐指头,说了一句:“就是她了。”
原来,老先生是京城有名的龙半仙,那日是老夫人在给二少爷选续弦。龙半仙一句话,决定了她的命运。她从最低等的下人房搬入最高等的厢房,身边是持续不断的恭贺和偶尔妒忌的白眼。十天之后,她披上嫁衣,像个木偶似的被推入洞房,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人人都说,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才有这样的好命。
好命?大凤不知道怎么才算好命,她本以为找到个好主子,认真干活图个温饱就算好命了,此刻却坐在床沿,双手冒汗,满心惶恐。盖头下的世界一片昏暗,她的未来也一片昏暗,即便听着外头传来的酒宴呼喝之声,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嫁给了从不敢抬头直视的二少爷,成了将军夫人。
她用力拧一下大腿,好痛,这是真的。
房门响了,有人进来,她吓得惊跳起来,想起于姥姥的嘱咐,又急忙坐好,慌张间把袖子压在了屁股底下。
因为是第三次娶妻,娶的又是自己府里的丫头,所以一切仪式都免了。倪荆一个人走进新房,直奔床边的新娘,随意扯下盖头,就直接去解她的腰带。
她慌得不知所措,直觉伸手去挡他,却被袖子绊住了,等她把衣袖从屁股底下挣出来,他已将她推倒。她只惊呼了一个字:“少——”后面那个字被他堵在嘴里。
对倪荆来说,他娶的女人是谁并不重要,他的义务是让她生个孩子,给倪家继承香火,他甚至没有认真看她一眼,也没有在意她压抑的呻吟。隐约间,他只记得她的身体很暖,很结实,皮肤有点粗糙,气味过于干净,不像其他女人那么滑那么香。
完成义务,他便倒头大睡,心里记挂着明日一早点兵出征,身边的女人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没哭,也没抗拒,证明她是心甘情愿,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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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没了,烧掉了。她起身一顿翻找,翻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再没有多出一丁点纸屑。她把纸张紧紧地搂在胸口,这不是梦,也不是神经错乱,她的确掉进了小说中的世界,这几张纸是她从现实世界带来的惟一东西,也是她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惟一证明。故事后面的发展是怎样的?难道写的就是这么一个穿越时空的故事吗?而她就是故事的主角?那晚她为什么不把故事看完?难道老天的意思是让她来延续一个未完的故事?不!心好乱,头好痛。不应该的,她不相信。她从来不相信神鬼灵异之说的,她相信科学,相信事实,可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又如何解释?谁能告诉她?
“小说、电扇、触电、大凤、倪荆、将军府、送子丫头、龙半仙……”梅雪君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在床单上划着,现在看来有两个关键,一个是触电,一个是龙半仙。电是没办法了,龙半仙一时片刻又找不到,怎么办呢?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回去吗?
“唉!”她重重地叹气,仰脸躺着。她闭上眼,捏紧手上的纸张,眼泪源源不绝地涌出。谁能救救她?谁能来救她?
门响了,她听到脚步声,是倪荆,她认得他的脚步声,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啊,差点忘了,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妻子,他该不会是来跟她同床共枕的吧?他不会禽兽到要侵犯刚刚生产完的妻子吧?怎么办?怎么办?
倪荆站在床头,看着床上闭着眼装睡的女人,她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全身都在抖,洞房那晚她就是这样一直抖。她怕他,听人说她是个很胆小很老实的女人,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毕竟他们只相处了一个晚上,但出征归来他看到的却是个神志不清的女人。不知为什么,他一直忘不了那天两人站在池塘里时她的眼神,恐惧、迷茫、无助、绝望,他从不曾在一个女人的眼睛里读出那么多东西。她趴在他肩上哭得天昏地暗,那一刻他有种很荒唐的感觉,好像从今以后他必须要担负起这个小女人的喜怒哀乐。而现在,看着她颤抖的睫毛,他又有了这种感觉。
眼神一瞄,看到她手上捏着东西,他伸手去抽,梅雪君霍地张开眼,一下子坐起来,将纸护在怀里,厉声喊:“你干什么?”
他收回手,声音低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缩到床里侧,将手背在身后,“没,没什么,我私人的东西。”
他挑眉,“私人的东西?”
“就是我的东西,只属于我的。”
他嘴唇抽动了下,“这府里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而不属于我的吗?”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这时代哪有什么隐私权啊?连活人都是他的,还有什么东西不是他的?
“给我。”短短两个字,十足的威严,一看就是发号施令惯了。
她想了想,选择妥协,人家的地盘还是不要嘴太硬,这男人长得铁塔似的,不高兴一巴掌拍下来,她不死也得半残,“先说好,给你看看可以,看完了要还我。”她递出来,就不信他看得懂言情小说。
倪荆拎着几页纸看了好久,眉头越锁越紧,“这是什么?”
“纸张啊。”
他目光一闪,犀利地看着她。他当然看得出是纸张,问题是纸张上面怎么会有这些奇怪的印记?好像是字,但又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字,更奇怪的是这些印记是怎么弄上去的?不是墨迹,不是铅印,整整齐齐四四方方,一个个那么小却笔画清晰大小一致,他没见过这么细致的纸张,像绢帛一样薄,却又要坚韧得多。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上面是什么字?”
“呃——”雪君眼睛眨呀眨,“这个——是朋友送的,上面是梵文。”印象中古代的外国文字就是梵文了,虽然她不知道梵文长什么样子,混一下总可以吧。
“你会梵文?”
“呵呵,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梵文?”
“开玩笑?”
“啊,就是你别乱说。”
“哪个朋友送你的?他为什么送你梵文的东西?你不认识怎么知道上面写什么?”他问一句逼近一点,她被迫紧紧贴着墙。
“这个朋友你不认识的,上面只是些佛经,不然你以为是武功秘笈啊?”
“喏——”她伸手撑在他胸前,阻止他进一步逼近,“不要问我有什么朋友是你不认识的,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更何况是我的朋友?”她右手食指抵住他的唇,阻止他开口,“喏——也不要问我为什么会有懂梵文的朋友,难道扫地丫头就不能有几个有能耐的朋友吗?”
他不问了,也没有退后,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好久好久,看得她心里发毛,他不是想揍她吧?突然,他笑了,低低的笑声冲出唇际,震得她手指酥麻,像触电的感觉。她慌忙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捉住。
她吓得尖叫:“啊——你要干吗?”
他把纸张塞回她手里,撤回身子,嘴角还挂着微笑,“还给你。”
“呼——”她长呼出气,拍拍胸口,低语,“吓死我了。”
他突然又凑过来,“你怕我吗?”
她吓得一抖,直觉答:“怕!”
他笑容隐去,“为什么怕我?”
她心道:废话,这里的一切我都怕,因为我不属于这里。
他再问:“为什么怕我?”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是主人我是下人,你是天我是地,我当然要怕你。”好在平日里看的小说够多,顺嘴就可以胡掰。
他看着她半天不动,最后伸出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沉声道:“你是我的妻子,可以不用怕我。夜深了,早点休息吧。”说罢转身离开。
良久良久,雪君的眼睛才会转动,怎么回事?这男人脑子有毛病吗?深更半夜莫名其妙地闯进来,又莫名其妙地离开,他该不会也是什么其他世界的灵魂闯进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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