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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节

  沪妮、涟青和秋平一起去离他们那个小区不远的超市买东西,小车里推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几乎都是一些食物,一大半是涟青五颜六色的零食,还有许多的菜,难得的星期天,准备就在家里做东西吃。

  涟青还在不断地往推车里放着零食,到深圳来是很明智的选择,从零食这一点就大大地改观了,在家里哪有这么多的零食吃,妈妈一分钱一分钱的抠得可死了。现在,就是自己不工作都没关系了,所有的东西都不用自己买,这一车的零食应该有两百多块,但都不用自己花钱。涟青正在得意的时候,却听见沪妮说话了:“涟青,自己挑的东西自己付钱啊。”沪妮边说边若无其事地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涟青的心思做表姐的怎么会一点不知道,她和秋平间的悬殊已经够大,她已经够自卑。如果涟青再这样不懂事,她就真的很没有面子了。涟青现在不是在家里住一两天,有可能是很长时间的居住,不能让涟青养成什么都依靠秋平的惰性,如果沪妮自己的收入是很高的,也就由了涟青去,但沪妮的工资实在是只能够普通的丰衣足食,不能这样地由了涟青“奢侈”。

  涟青顿时撅了嘴不高兴起来,这段时间她的心情是很糟的,连表姐也来惹她。

  秋平推着车说:“她要挑就让她挑嘛,大家晚上在一起吃着零食看看电视也是很好的,平时我们还没有时间来买零食呢。”秋平对这些是无所谓的,沪妮的一切,他都理所当然的接受,不要说开心果一样的涟青。

  看着不高兴的涟青,沪妮不再说话了,她想起自己以前在小舅舅家生活时的心情,一种寄人篱下的无助感觉。突然怕涟青会也有这样的感觉,就后悔刚才自己说的话,但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了。就走到涟青身边,很不经意的样子,挽了涟青的胳膊。涟青是不记事的人,马上就又笑逐言开了:“就是,又不是我一个人吃。”

  “要瓜子吗?”沪妮有些讨好的问。

  “要——!”涟青拉长了声音说。

  电话铃尖利地响了起来,涟青很快地接了电话,很欣喜地样子。她总是希望电话是找她的,虽然找她的几率很小。

  “表姐,你的。”涟青把话筒递了过来:“是小言姐。”

  一个小时以后,沪妮和小言就在一家健身中心的器械室里挥汗如雨了。

  小言擦着汗,看着前方,在跑步机上消耗着自己的热能,然后淡淡地说:“我和顾鹏完了。”

  “怎么?他又离不了啦?”沪妮喘着粗气,把速度放慢下来。

  “不是,现在他想不离他老婆也不答应了。何况他们的手续都办了。”小言关了跑步机,说:“走,洗桑拿去。”

  沪妮昏昏欲睡地靠在木墙壁上,看小言精力旺盛地用瓢加着水。

  “说吧,你们怎么了?”

  “不是我们怎么了,是他怎么了。”

  “……他爱上别人了。”

  “或许那样还好一些。……他完蛋了,他的公司被清查了。”

  “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太清楚内幕,我想连顾鹏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他的贸易公司其实一直都打的是擦边球,这次一定是有人暗地里搞他,肯定的。他的公司已经被查封了。”

  “所以你们分手了?”

  “不然还能怎样?难不成要我去养活他?”小言不屑地说。

  “……那他答应了?”

  “由不得他不答应。”小言冷冷地说:“爱情绝对是建立在很多具体条件基础上的,金钱、实力、外貌,一个人可爱,是因为他拥有这样条件,你想想,你会爱上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民吗,你会爱上一个丑陋的家伙吗,你会爱上一个没有钱甚至穷得叮当响的人吗,不可能的。”

  “那……他现在还找你吗?”

  “找,整天像条疯狗一样地到处找我,找到又能怎样?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心软的。找一个没有钱的老公,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还恶心。我现在手机都不开了。”

  “难怪,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不通。”

  “唉!他的命也真够差的了!”小言感叹着,懒洋洋地又起身加了一瓢水。

  沪妮看着自己朋友的背影,有些说不出话来。

  金子

  沪妮往包里放着秋平的换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心里有一些分离的怅然。秋平又要出差,时间不长,一个礼拜的时间。

  秋平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叫:“沪妮!”台灯温柔的灯光把他的面孔照得格外流畅。

  沪妮让运动着的手部停顿下来,抬起深雾的眼睛,带着一点痴迷地问他:“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他温柔地笑,穿着棉质睡衣的他格外的亲切。

  沪妮放下手中的东西,慢慢走过去,用手环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颈脖上,摩挲着,问:“还有多久?”

  “快了,你要累了就先睡吧。”

  “我等你。”

  轻轻地吻一下,两个人分开了,沪妮继续收拾行李,秋平继续他带回家的工作。

  行李很快地收拾完了,秋平还在继续。沪妮去到了客厅,打开电视,搜索着永远定不下来的频道。

  茶几上永远放着许多的零食,伸手就可以拿到。沪妮边吃边看电视,心里淡淡的,静如止水。

  门很响地被打开了,涟青一阵风似地走了进来,把门狠狠地关上,没有像平时一样地进来就蜷缩在沙发里吃东西看电视,而是低了头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涟青!”沪妮下意识地叫住了她。

  “干嘛!”涟青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本能地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沪妮跟了上去,她自己觉得自己像个老师或家长,一个很不讨人喜欢的角色。但她不得不问。

  “怎么了?”沪妮问正在换衣服的涟青。涟青把黑红方格的宽大粗布裤子和紧身小红毛衣脱了下来,把胸罩也除去了,一个异常性感诱人的身体。很快地,这个美好的身体罩了一件宽大的睡衣。

  涟青抬起头来,问:“什么怎么了?”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你没事吧?”沪妮试探地问,试图在表妹的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看你,我能有什么事?”

  “那出来看电视?”

  “不了,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我冲完凉就想睡了。”

  沪妮退了出来,还坐在沙发上看节目吃零食,等着秋平伸着懒腰出来,告诉她,他的活干完了。已经多久没有看她自己的书了,没心情,太多琐碎的事情了。

  卫生间里花洒喷水的声音在夜晚特别的清晰,涟青站在下面,忍不住地就哭了,她不得不承认,她被人玩儿了一把,被那个可恶的高啸海。她现在恨透了高啸海,因此她还恨被高啸海拥有过的自己的身体,怎么就这么下贱呢,她流着泪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以前她会很潇洒地说:分手了,就不要去恨对方,因为恨和爱一样是要付出感情的。这是她对她的一个小姐妹说的,在她那个小姐妹失恋的时候,这句话实际上也是她在别的地方看到的。但她现在恨高啸海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才解气呢。

  她紧握着自己的小拳头,低着头,脑子里想的全是要怎样才能打击到高啸海,和他的那个面人一样的女朋友。

  一想到高啸海那个皮肤白得看得到颈脖处隐隐青筋的女朋友,涟青就嫉妒得要发狂。高啸海还带了那个白面人一样的女子宴请他部门的同事,算是把自己的女朋友介绍给了大家。看见涟青,高啸海像个没事人一样,轻松得不能再轻松了。那自己是什么,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算什么,涟青感到了强烈的被玩弄的屈辱,她要他付出代价。

  和方红雨商量了半天,决定要高啸海作出赔偿,不然就让他在意的那个白面美人知道涟青的存在,让涟青不好过,那他也不要想好过。

  高啸海接到涟青电话时的表态,简直让涟青肺都气炸了。他狂傲地说:“你想敲诈我,我凭什么给你赔偿,我们有谈过恋爱吗,我们不过就是你情我愿的*****关系,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臭流氓!”涟青只能说这样一句了,他说他不怕她去找小月,涟青恨恨地说:“走着瞧!”身体里面燃烧的,全是报复的火焰,一种要炸开的焦虑。涟青很难得的失眠了。躺在床上,两侧的手也紧紧地捏成了小拳头,手脚蹦得笔直,放松不下来。

  秋平伸着懒腰来到客厅,他做完事情总是喜欢伸伸懒腰。走到沪妮旁边,伸出手来。沪妮关掉电视,把手放在秋平的手里,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相拥着回了卧室。

  在卧室的阳台上,沪妮靠在秋平的怀里,深兰的天空里,是明亮闪烁的星星。天气已经渐渐地寒起来,微微的风吹着,很宜人的清凉寒意。

  “好难得,这个城市看得到星星,还这样明亮。”沪妮喃喃地说。

  “嗯,它实在太年轻了。”秋平把下巴在沪妮的头发上摩挲着。

  “……你确定叔叔阿姨真的能够接受我吗?”看着穿不透的夜色,沪妮问。

  “你知道吗,沪妮,你的问题来自于你自己,你的自卑和自尊。不要再这样来和自己过不去,你应该得到幸福的生活,我们理所应当地可以生活在一起,因为我们在一起是那样的融洽,因为我们彼此相爱,还因为你是那样好,沪妮,不要再和自己做无谓的挣扎,坦然地面对这一切,你会轻松很多。”

  “……我好吗?你真的不介意?”

  “把过去不愉快的事忘掉,在你还不能左右自己的年龄经历的一些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可我……忘不掉。”

  “那就坦然地面对它,那只是一段历史,永远不会回来的历史,代表不了什么,你生活在今天和明天,过去,就是一些消逝的影象,就像你那篇小说的名字,时间灰烬,是时间燃烧过后的灰烬,你完全可以轻视它,它不存在了。”

  “时间燃烧过后的灰烬……可它真实地夺去了我的妈妈,让我永远地没有了小孩……它燃烧过了,但灰烬留在了今天。”

  “沪妮!”秋平搂紧了怀里微微颤抖的身体,说:“不要再和自己抵抗了,把那些负担都扔掉,看看我们的生活,是怎样的令人满足。有人说我们生活的这个城市抬头看不见星星,低头看不见爱情。可是这些我们都拥有了,忘掉那些,享受我们现在的生活吧。”

  沪妮深深地吸气,脸上是冰凉潮湿的一片,时间燃烧过后的灰烬,在她今天乃至明天的生活里恣意地飞舞,铺天盖地,让她无处藏身。

  朦胧温暖的台灯下,他们做爱。在这个时候沪妮内心是平静的,他们彼此完全地拥有,真正的拥有。她想要把自己给他,没有别的比这个更贴切更好的形式。他很在意她的感受,有时候沪妮不得不假装高xdx潮,让他可以没有一点内疚地入睡。

  秋平可以很容易地把沪妮点燃,他熟悉的气息和体温,皮肤上洗澡水残留的味道,都轻松地可以让沪妮燃烧。

  身体在燃烧之后的倦怠,轻飘飘地搁在温热的床铺上,像羽毛一样地轻。秋平的一只手搭在沪妮的腰上,很真实的安全感,沪妮把头深深地埋进秋平的体侧,睡着了。

  沪妮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古旧的空旷的大房间里,穿着亚麻色的宽大袍子。房间很高,四壁已经脱落得班驳,房间里立着已经脱掉漆的大柱子,天窗上,投下很好的阳光,那阳光分明也是陈旧的,三十年前的阳光,光柱里,是许多的灰尘,反射着耀眼的光。赤裸的脚踩在干枯的树叶上,有脆脆的响声。强烈的光下面,一个男子的背影,有很亲切的气息,沪妮执着地向前慢慢走去,却一直保持了这样的距离,男子没有回头,她也没有追上那个有着亲切气息的男子……

  迪吧里喧嚣浮躁,小言面前已经放了好几个空酒瓶,酒精在她身体里火热地燃烧。小言站起来,拉了沪妮的手,有些摇晃的,风情万种地闪烁着迷人的妖媚的眼睛进了舞池。“

  四周是张牙舞爪的群妖,把自己抛了出去的人群。空气里弥漫着酒精的味道,人的体味,还有人飘散了的灵魂在拥挤地游走。沪妮摇晃着身体,仿佛听见坐在屋脊上的小妖在尖声怪笑。面前的小言疯狂地摇晃着自己长发的脑袋,沪妮刚刚看见她吞了一个三角形的红色药丸。她答应过沪妮不要碰的东西,但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她一定要吃,她说就一次,不会上瘾的。

  有人挤了过来,搂住了小言。

  他的手抽动了一下,带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小言不动了,旁边有人在尖叫,叫声虚弱地被震耳欲聋的音乐淹没了。人群躁动起来,四处逃逸,外围的人不知所以,阻挡着里面逃跑的人群,场面混乱起来。

  沪妮看见小言小腹部喷射出来的鲜血,她愣了足足有几秒钟时间,然后扑上去,想要把那个男人扯开。那个男子是顾鹏。

  “你干什么!她会死的!”沪妮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撕打还搂着小言的顾鹏。小言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表情,迷乱,疏离、兴奋,鬼魅,风情万种,一丝奇怪的微笑浮在她的唇边,像一朵绚烂的即将颓败的玫瑰。

  男子又抬起了拿刀的手臂,再重重地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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