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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回评(第一回-第三十回)

  第一回 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开卷第一回是一段,而一段之中又分三小段。自第一句起,至"提醒阅者之意"句止为第一段,说亲见盛衰,因而作书之意。自"看官你道"句起,至"看官请听"句止为第二段,是代石头说一生亲历境界,实叙其事,并非捏造,以见"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之意。故借空空道人抄写得来。自"按那石上书云"句起至末为第三段,提出"真""假"二字。以甄士隐之梦境出家引起宝玉,以英莲引起十二金钗,以贾雨村引起全部叙述。

  石高十二丈,四方二十四丈,按周年十二月二十四气。三万六千五百一块,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之数。

  情僧者,情生也;情僧缘者,因情生缘也。风月宝鉴者,即因色悟空也。金陵十二钗,情缘之所由生也。

  "石头记"者,缘宁、荣二府在石头城内也。悼红轩似即怡红院故址,当是曹雪芹先生曩年目击怡红院故址,当是曹雪芹先生曩年目击怡红院之繁华,乃十年之后重游旧地,风景宛然,而物换星移,园非故主,院亦改观,不禁有满目河山之感,故题其轩曰"悼红",以见鸟啼花落,无非不悼。此一把酸辛泪,不由人不落也。

  葫芦庙有二义:葫芦虽小,其中日月甚长,可以藏三千大干世界,喻此书虽是小说,而包罗万象,离合悲欢,盛衰善恶,有无数感慨劝惩:此一义也。此书虽是荒唐,却是实录其事,并非捏饰,所谓依样葫芦:此又一义也。故甄士隐必住在庙旁,贾雨村必住在庙内。或日:"尚有一义。"余问:"何义?"答曰:"葫芦音同胡卢。人生若梦,幻境皆虚,离合盛衰,生老病死,不过如泡影电光。书虽实录其事,而隐藏真迹,假托姓名,演为小说,以供胡卢一笑耳:此亦一义也,所说亦有意味,因附记之。

  贾雨村口吟"玉在椟中"一联,暗伏黛玉、宝钗二人。

  《跛足道人歌》及甄士隐注解是一部《红楼梦》影子。

  甄士隐向跛足道人说"走罢",即"不回家",直伏一百十九回宝玉之一走。

  第二回 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

  娇杏者,侥幸也。贾雨村之罢官得馆,因馆而复得官,如娇杏之由婢而妾,由妾而正,皆侥幸也。

  智通寺者,言惟智者能通此书之义也。

  冷子兴者,喻宁、荣二府极热闹,后必归冷落也。

  宁、荣二府头绪纷繁。若于后文补叙家世,竟不知该于何时补叙,势必冗杂;若不分晰叙明,东、西两府,又牵混不清。妙在借冷子兴在村肆中闲谈叙及,且将林、甄、王、史各亲戚参差点出,既有根蒂,又毫无痕迹:真善于点题者。

  "邪、正二气,夹杂而生。"所论最有意思。

  "情痴"、"情种"是宝玉、黛玉晶题。

  第二回一段之中应分两小段。自起句起至"不曾上学"句止为一段,叙贾雨村得官、娶娇杏及罢官处馆,是补叙前事,引出林黛玉。自"雨村闲居无聊"句起至末为二段,叙宁、荣家世,宝玉性情,趁势逗出甄宝玉。

  第三回 托内兄如海荐西宾 接外孙贾母惜孤女

  "贾雨村至京得缺到任"几句撇开,即细叙黛玉正文,得随起随落之法。

  黛玉开口说"病",说"癞头和尚",说"不要见哭声",说"不要见外亲"等语,已逗明一生因缘结果。

  王熙凤出来,另用一幅笔墨,细细描画。其风流、能干、权诈、阴薄气象,已活跳纸上,真是写生妙手。

  王夫人对黛玉说宝玉娇养疯傻样子,已将日后同黛玉情况隐隐伏出。

  黛玉初见宝玉,便吃一惊,想着像"那里见过";宝玉亦如此说, 宿缘已见。铺叙宝玉装束、面貌更觉动人,却先心中想道"不知是怎样惫赖人物"。反挑一句,文笔曲折生动。

  《西江月》一词,骂煞纨裤公子。

  描写黛玉形容,可怜可爱,的是痴情人。

  宝玉一见黛玉便摔玉哭泣,黛玉亦因摔玉,夜间淌泪。此时之两泪,是一生眼泪根源,且伏后来砸玉、失玉情事。

  第三回专写黛玉形貌、神情,是此回之主。中间带写王熙凤、迎春、探春、惜春,是因主及宾,故亦写及装束、仪容,又带出王夫人、邢夫人、李纨及宁荣二府房屋、家人、小使、丫鬟,即点出袭人、鹦哥、王嬷、李嬷等人。末后带起薛宝钗家。看他不慌不忙,出落次序,有极力描写者,有淡描本色者,有略言大段者,有宾有主,有宾中之主,宾中之宾:笔墨笼罩全部。

  第四回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判断葫芦案

  宝玉、黛玉、宝钗是一部之主。宝、黛已经会合,第四回必当叙及宝钗。但一住应天,一住都中,如何合并一处?因借人命一案牵合相聚,即将英莲带出,以为引线。后来许多事件俱于此回埋根,且将贾、王、史、薛四家亲戚均即带叙,省却后文许多补笔。真是匠心独苦,亦是天衣无缝。。

  莲花命名大概用青红香白翠紫绿玉等字。今取"英"字,与人独异,英者,落英也;莲落则菱生矣。

  葫芦庵小沙弥断案,说尽仕路趋炎情态。又见赫赫诸大宦,跳不出小小葫芦。

  小沙弥劝结冤案,自己仍被贾雨村寻事充发,不但报应不爽,可为小人儆戒,且了结此沙弥,以省后来闲笔。

  梨花如雪,梨香院正好住薛宝钗。

  王子腾若不出京,薛蟠一家自应相依王宅,不便即住梨香院。如此安顿,是文章善渡法。

  薛宝钗是主,英莲是宾,却先叙英莲,后叙宝钗,是因宾及主法。

  篇中说"宝钗举止晶度又是一样",已隐隐中贾母之选,且为众人钦服。

  三、四回一大段中又分四小段。三回首句起至"不在话下"止为一段,叙贾雨村送黛玉进京,复得官到任。"且说黛玉"句起至三回末为一段,叙黛玉进荣府与诸人相见及初见宝玉情事。四回首句起至"充发小沙弥"止为一段,了结薛蟠命案。自"且说买了英莲"句起至四回末为一段,叙宝钗同母、兄往贾府梨香院缘由。

  第五回 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

  一回至四回已将贾、王、史、薛亲戚家世大略叙明;黛玉、宝钗已与宝玉合并一处。人后应细叙居恒情事。然十二金钗尚未点明。若逐人另叙,文章便平芜琐碎,故以画册、歌曲将各人一生因果逐一暗暗点出,后来便都有根蒂。但又不便如贾氏宗支,可借冷子兴口中细说,所以撰出一梦,在虚无缥缈之境,梦是幻仙,笔亦仙幻。

  宁府赏梅为人梦之由。梅者,媒也;蓉者,容也;秦者,情也。命名取氏,俱有深意。

  宝玉先到上房内间,一见画对,即不肯安歇,描出一不愿读书孩子。然后秦氏引入自己卧房。是由浅人深法。

  叔叔不应在侄媳妇房里睡,略借嬷嬷口中说一句,秦氏顺口扫开。用笔有深意,又引起后文秦钟。

  秦氏房中画联、陈设,俱着意描写,其人可知,非专侈华丽也。

  秦氏说"神仙也可以住得",引起警幻仙来。

  众奶姆散去,袭人等四丫鬟,秦氏吩咐在檐下看猫。此时秦氏理应出去,陪侍贾母及邢、王夫人。书中并不叙及,是深笔,不是漏笔。

  《警幻仙》一赋不亚于《巫女》、《洛神》。

  《又副册》第一幅是晴雯、金钏等;二幅是袭人。

  《副册》一幅是香菱(即英莲)。

  《正册》一幅是林黛玉、薛宝钗。

  第二幅是贾元春。

  第三幅是贾探春。

  第四幅是史湘云。

  第五幅是妙玉。

  第六幅是贾迎春。

  第七幅是贾惜春。

  第八幅是王熙凤。

  第九幅是巧姐。

  第十幅是李纨。

  第十一幅是秦氏,鸳鸯其替身也。

  十二金钗《正册》,画止十一幅。黛玉是宝玉意中人,宝钗是宝玉镜中人,故同为一幅。文法亦不板。

  宝玉入梦,因在秦氏房中。然无端入梦,便觉无因。故托宁、荣二公嘱警幻仙点化之说。既为后半埋根,梦亦有因而起。

  茶名"千红一窟",酒名"万艳同杯",言目前虽有千红万艳,日后总归抔土一穴。同是点化语,不是赞仙家茶酒。

  《红楼梦》第一曲是总领。

  第二曲《终身误》指薛宝钗。

  第三曲《枉凝眉》指林黛玉。

  第四曲《恨无常》指贾元春。

  第五曲《分骨肉》指贾探春。

  第六曲《乐中悲》指史湘云。

  第七曲《世难容》指妙玉。

  第八曲《喜冤家》指贾迎春。

  第九曲《虚花悟》指贾惜春。

  第十曲《聪明累》指王熙凤。

  第十一曲《留馀庆》指巧姐。

  第十二曲《晚韶华》指李纨。

  第十三曲《好事终》指秦氏。

  第十四曲《飞鸟各投林》是总结。

  金钗十二人,画止十一幅,曲则十四拍,亦是变动法。"意淫"二字甚新。

  迷津难渡,只有心如槁木死灰,方免沈溺。

  第五回自为一段,是宝玉初次幻梦,将《正册》十二金钗及《副册》、《又副册》二三妾婢点明,全部情事俱已笼罩在内,而宝玉之情窦,亦从此而开,是一部书之大纲领。

  第六回 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老老一进荣国府

  文章有暗写,有明写。不便明写者当暗写,宝玉于秦氏房中梦教云雨是也;不必暗写者即明写,宝玉与袭人初试云雨是也。

  秦氏房中如果梦中云云,宝玉何必含羞,又何必央求别告诉人?宝玉说"一言难尽",又细说与袭人,其情其事跃然纸上。

  秦氏房中是宝玉初试云雨,与袭人偷试却是重演。读者勿被瞒过。

  按着秦氏房中之梦便写与袭人试演。可见宝玉一生淫乱,皆从秦氏房中一睡而起。

  头绪万端,真是无从说起。借刘老老叙人,不但文情闲逸,且为巧姐结果伏线。 写刘老老在家商量及到门上问话,周瑞家引入荣府,看见服食、陈设,见王熙风说话,活画出一乡里老妪到富贵人家光景,真是写生之笔。

  贾蓉借玻璃炕屏,何必写眉眼、身材、衣服、冠带?作者自有深意。风姐先假不允,贾蓉屈膝跪求,始允借给;贾蓉出去,又唤转来,风姐出神半日笑说:"罢了,晚饭后你来再说,这会子有人"等语,神情闪烁飘荡,慧眼人必当看破。

  第七回 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赴家宴宝玉会秦钟

  薛宝钗冷香丸经历春夏秋冬,雨露霜雪,临服用黄柏煎汤,备尝盛衰滋味,终于一苦,俱以十二为数,真是香固香到十二分,冷亦冷到十二分也;又埋在梨花树下,不免于先合终离矣。

  迎春、探春在一处,惜春独同小姑子顽笑戏说"剃头",直伏后采出家根苗,且为十五回风姐弄权、秦钟得趣伏笔。

  风姐夫妇白昼宣淫,其不端可知。

  宫花小物,黛玉亦有妒心,器量真是褊浅。

  周家女儿为婿求情,周瑞家全不在意,凤姐之平日弄权,于斯可见。

  风姐宫花分送秦氏,明日,秦氏婆媳又单请风姐。其中藏笔甚多,须以意会。

  熙凤带宝玉同赴宁府,引出秦钟,惹起焦大,即借焦大醉骂,露出诸丑。读者勿以醉后胡骂,视为无关紧要。

  秦钟与宝玉一见,便彼此胡思乱想。冶容、富贵动人如此。纨裤公子慎之思之!

  第七回专写风姐与宁府往来亲热,为后来治丧埋根,中间带出秦钟、宝玉相聚,而先写凤姐夫妇白昼宣淫,以作陪衬,又埋伏惜春出家,宝钗结局,香菱可伤等事。至于焦大醉骂,黛玉妒花,皆文人深笔。

  第八回 贾宝玉奇缘识金锁 薛宝钗巧合认通灵

  王风姐蠃来戏席,贾母、王夫人先回,凤姐然后尽欢至晚。此半日中有许多事情在笔墨之外。

  宝玉绕路至梨香院,偏遇见清客、家人两番问安、索字,固是文笔曲折,亦写尽趋奉公子情态。

  第八回专叙金玉配合之缘,故收宝钗面貌、衣饰及宝玉之装束,又极力描写一番。

  宝玉之玉是宝钗要看,宝玉递送;宝钗之金锁,却从丫头莺儿口中露出。大方得体,不着痕迹。

  黛玉蓦地走来,妙极!若黛玉不来,宝玉与宝钗两人说话一时便难截住。

  黛玉开口尖酸,宝钗落落大方,便使黛玉不得不遁辞解说。

  黛玉借手炉隐刺宝玉平日不听他劝,好吃冷酒,今日宝钗一说 便听。妙在宝玉心中晓得,宝钗似晓不晓,薛姨妈真是不懂:四人各有不同,黛玉又遁辞掩饰。灵变含蓄,文心如鬼工。

  宝钗说黛玉"一张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欢又不是",真将一个极灵、极妒的女孩活现纸上。

  写黛玉替宝玉戴斗笠,实是疼爱宝玉。若是宝钗如此,又不知惹出黛玉多少话来。今默无一语,真是大方女子。两相形容,文覃细活。

  晴雯贴字,宝玉握手,两情从此而起。  

  宝玉摔杯是专恼李嬷,乃写及袭人装睡,闻气起劝含糊答应贾母,舍己拦阻宝玉,觉有一个恃爱灵婢跳跃纸上。

  秦钟入塾,伊父望其学成名立,是反跌后文,秦氏来历于此回补出。

  第九回 训劣子李贵承申饬 嗔顽童茗烟闹书房

  贾政申饬李贵,嗔说宝玉,是反衬后文大闹,又为李贵调停之伏笔。

  宝玉于女色自幼亲近,且自秦氏房中一睡,袭人演试一番,已深知其味;而于男色尚未沈溺,又有秦钟同学,从此男女二色皆迷入骨髓矣。

  宝玉男女二色皆由秦而起,此秦氏所以为宁府之首罪也。

  秦者情也,秦钟者情种也。

  学堂大闹,言聚徒为塾,鱼龙混杂,其弊有不可胜言者。

  第九回专写宝玉与秦钟相厚是主,其馀俱是宾。而香怜玉爱又是宾中宾。

  第十回 金寡妇贪利权受辱 张太医论病细穷源

  金荣大闹书房一节,若竟不再提,则第九回书直可删却半回。 若从贾璜之妻告诉发觉,便难于收拾;今借秦氏病中秦钟诉知,秦氏气恼;转从尤氏口中告知金氏,令金氏不敢声言,随即扫开,真是指挥如意。 张友士细说病源,莫只作病看,须知是描写出一幅色欲虚怯情状。

  第十回将完结秦氏公案,故细说病源,以见是不起之症,又带出贾敬生日,引起下回。

  第十一回 庆寿辰宁府排家宴 见熙凤贾瑞起淫心

  第十一回专写秦氏病重,贾瑞心邪是正文,贾敬生日是借作引线。若非庆寿,宝玉何由再至秦氏房中?凤姐何由同秦氏细谈衷曲?贾瑞何由撞见凤姐?

  宝玉看见画联,触起前梦,一闻秦氏絮语,不觉泪下。回环照应,妙手深笔。

  单写宝玉泪下,秦氏默无一言,因贾蓉、凤姐在坐也。读者思之。

  衷曲话必须低低说,藏蓄入妙。

  贾瑞见色蔑伦,因邪丧命,亦从宁府而起。可见一切丑事皆由宁府,谓之"首罪",谁曰"不宜"?

  尤氏笑说"你娘儿两个见面总舍不得,你明儿搬来和他同住罢"。虽是戏言,作书人却有深意。

  风姐哄诱贾瑞以致殒命,只算是替秦钟报仇。

  第十二回 王熙凤毒设相思局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

  第十二回写贾瑞之痴邪,凤姐之险诈,真有张躁画松,双管齐下,一作生泋挤,一作枯枝之妙。

  贾瑞固属邪淫,然使凤姐初时一闻邪言即正色呵斥,亦何至心迷神惑至于殒命?乃凤姐不但不正言拒斥,反以情话挑引,且两次诓约,毒施凌辱,竟是诱人犯法,置之死地而后已。不但极写风姐之刁险,且以描其平日钟情之处,亦必如此引盗人室。

  第二次贾瑞说"死也要来",说出一个"死"字,是谶语又是伏笔。

  凤姐点兵派将,不叫别人,独叫贾蓉、贾蔷。此何等丑事而令此二人做圈套。是作者深文刻笔。

  蜡烛忽来,纸笔现成,又引至院外,想见熙风设谋定计时光景。

  跛足道人忽然而来,取给风月宝鉴,回照第一回内所叙书名。 贾瑞因此丧生,好色者当发深省。

  背面是骷髅,正面是风姐。美人即骷髅,骷髅即美人。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使贾瑞悟得道人指示,病自可愈。

  借贾瑞停柩逗出铁槛寺,伏笔自然。

  贾瑞死于淫,秦氏亦死于淫。贾瑞是宾,秦氏是主,故下回即写秦氏病亡。

  第十三回 秦可卿死封龙禁尉 王熙凤协理宁国府

  秦氏托梦,笼罩全部盛衰。且以见一衰便难再盛,须早为后日活计,是作者借以规劝贾府。

  宝玉一闻秦氏凶信,便心如刀戳,吐出血来。梦中云雨如此迷人,其然岂其然乎?

  秦氏一死,合族俱到,男女姻亲,亦皆齐集。固见秦氏平日颇得人心,亦以见贾珍素日爱怜其媳之至。

  秦氏死后,不写贾蓉悼亡,单写贾珍痛媳,又必觅好棺木,必欲封诰,僧道荐忏,开丧送柩,盛无以加,皆是作者深文。

  凤姐协理丧事,既见其才,又见其权。若非尤氏患病,贾珍难于相请。脱卸处不露痕迹。

  风姐协理秦氏之丧,固显其有才有权,然幸是盛时,呼应俱灵,反照一百十回贾母丧事。

  第十四回 林如海捐馆扬州城 贾宝玉路谒北静王

  第十四回极写凤姐之勤能,丧仪之华盛及吊祭之热闹,皆系反衬后来贾母之丧潦草杂乱。

  凤姐灵前大哭,是真哭不是假哭。秦氏灵动聪明,是风姐知心,其情亦大略相似。惺惺惜惺惺,安得不恸? 在宁府办事,夹写荣府巨细诸事,足见风姐部署裕如,不慌不忙,然皆是有馀气象。

  写秦氏丧事是正文,中间夹叙林如海捐馆,为黛玉将来久住大观园之根。又夹叙北静王要见宝玉是宾,而林黛玉是宾中主,北静王是宾中宾。

  第十五回 王熙凤弄权铁槛寺 秦鲸卿得趣馒头庵

  写乡村女子纺纱等事,直伏巧姐终身。

  铁槛寺化作水月,已由坚固而变虚浮,水月变为馒头,愈变愈下矣。所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也。

  净虚说倒像府里没手段,深得激将法。三姑六婆真可畏哉!

  来旺是风姐鹰犬;于此回点眼。

  凤姐一生舞弊作孽,不可胜言。若逐事细说,冗杂琐烦;若一概不叙,又似虚枉。故就铁槛寺弄权,及后文尤二姐事,最恶最险者细,写原委以包括诸恶孽。

  秦钟与智能偷情及与宝玉苟且情事,是夭亡根据。妙在一是明写,二是暗写。

  第十六回 贾元春才选凤藻宫 秦鲸卿夭逝黄泉路

  张金哥自缢,守备子投河,此二人亦死于情,而业则归于风姐。乃欲安享三千金,岂可得哉?

  于庆寿日忽得封妃恩旨,热如锦上添花;于喜庆时,独有宝玉闷闷,冷如炭里藏冰。

  情为业因,业为情果。可卿已死,鲸卿将故。情已消灭,业亦随化。秦业安得独存?此业之所以先秦钟而死也。 北静王香串,人皆视同至宝,黛玉独嗔为臭物。其品高情深,固不待言,亦可想见其过于自矜处。。

  凤姐备酒接风,戏谑趣话,描尽美俊口吻。其自谦处正是自伐才能。善用反挑笔法。

  薛蟠收香菱为妾,借平儿说谎带笔叙明。既不须另起头绪,又带出风姐放债、平儿知心情事,可谓八面玲珑。

  赵奶嬷闲话,虽是为他的儿子的事,而借此老妪口中细说省亲原委,便不费气力,且逗出甄家豪富,则赖大说存银五万量便有根蒂,并与第四回护官符内所说遥遥照应。

  贾蓉听见贾琏说"贾蔷可能在行",即悄拉凤姐衣襟,凤姐亦即会意帮衬。三人情况何如,读者当自思之。 省亲园规模宏大,写来甚不费力;若窘才俗笔,非两三回不能尽。

  第六回至十六回一大段中,应分六小段。六回是一段,叙刘老老进荣府之始。七回是一段,叙宝玉见秦钟之初。八回是一段,叙金玉之缘。九、十两回是一段,叙秦钟与宝玉相厚,为众人所妒,及秦氏病中加气,病势愈增。十一、十二两回叙贾瑞以淫丧命,凤姐毒设圈套公案。十二至十六回,了结秦氏姊弟俱以色殒命,及凤姐之弄权造孽,中间带叙黛玉回京,北静王等事,为后文引线。

  第十七回 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大观园工程告竣,若只请贾政一看,毫无意味;今以联匾为题,则此一看为最要紧之事,不徒为游玩起见,而各处亭台楼榭、殿阁山水即可挨次细叙,不觉琐烦。非善于叙景者,不能有此想。

  宝玉试才,为下文做诗引线。若此时不预先一试,则下回做诗岂不突如其来?

  宝玉不待贾政传唤而适相撞见,省却多少闲笔。

  宝玉游园已经多日,其各处景致自己熟悉,且云"众清客心中早知贾政要试宝玉之才,宝玉亦知此意"等语,则贾政之欲令宝玉拟题联匾,已早露消息,并非临时起念。其处处议论,安知不有宿构?

  于游历时忽想起帐帘、陈设等事,趁势补人,简净便利。

  铺写各种奇花异卉,用贾政喝住,变笔极妙!

  清客引古诗"泣斜阳",于无意中露盛极必衰之意。

  李白《凤皇台》全套《黄鹤楼》,虽是替宝玉解说,然崔、李二诗,均有感慨兴亡之意,亦是无意中伏笔。

  玉石牌坊宝玉心中忽若见过,直射第五回梦中所见太虚幻境牌坊。省亲不过是一时热闹,与幻境何殊?前后照应,在有意无意之间,的是化工妙手!

  游览园景只到了十之五六,含蓄不尽,妙极!

  贾政看园,至怡红院而止,亦归结得妙!

  众小厮分解佩物,事甚无谓,而借此描写黛玉褊妒多疑,煞有意思。

  借采办小尼带出妙玉,不必另起头绪,省笔最好。

  妙玉父母双亡,不知何姓,其师亦不知姓氏籍贯,又已圆寂,不知其平日用度及珍贵器皿、老嬷、丫头从何得来,实令人可疑。

  第十四、五回写宁府秦氏丧事之盛。此回同下回写荣府元妃归省之荣。一凶一吉,皆是反衬后来冷落光景。

  第十八回 皇恩重元妃省父母 天伦乐宝玉呈才藻

  第十八回省亲是第一旷典?第一大事,故全用正笔细写。

  补叙宝玉三四岁时曾经元妃教读,以见上回拟题联匾是有意不是无心。

  元妃初见贾母、王夫人,三人执手一句话说不出,只是呜咽对泣,情景真切。下文临别时贾母等别无一言,更妙!

  宝钗改"绿玉"为"绿蜡",是聪明不是怜爱;黛玉代做杏帘诗,是怜爱不是聪明。各有分别。

  元妃点戏四出,末出《离魂》,是谶兆,亦是伏笔。

  第十九回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意绵绵静日玉生香

  宁府演剧,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及扬幡过会,号佛号香,一派邪乱空虚。暗照宁府行为结局。

  万儿与茗烟乘间私通,可见宁府家教之疏。

  宝玉若非厌看热闹戏,何由一人走至小书房?若非撞见茗烟与万儿偷情,何由,寻至袭人家?文章善于引线。

  袭人不肯出贾府心事,后文补写,却先于宝玉眼中看见他两眼圈红,问他哭什么为伏笔,则补写一层便不鹘突。

  茜雪被撵,虽是细事,亦于此回补出不漏。

  袭人说前日吃酥酪,肚疼呕吐,善于排解。

  袭人试探宝玉,规劝宝玉,实是解语花。

  宝玉说等我化成轻烟,被风吹散,凭你们去,直伏后来出家走散。

  黛玉同宝玉,虽是两个枕头,却是对面同睡,又看见宝玉左腮红点,凑近手抚,用帕揩拭,两人恣意戏谑。若非宝钗走来,恐有不堪问处。作者借宝钗截住,又借李嬷吵闹走散,是以藏蓄笔作截断笔。

  "花解语","玉有香",自然巧对。

  此回写袭人一心跟定宝玉,反照后来改嫁蒋伶;写黛玉自然有香,正照宝钗丸药生香。

  第二十回 王熙凤正言弹妒意 林黛玉俏语谑娇音

  元妃省亲后,正月未过,无事可写,故叙婢女们赌钱,以见富贵之家新正热闹气象。

  借李嬷吵骂,写袭人之能忍,即借袭人之病睡,逗起麝月、晴雯,为后文伏笔。 借贾环之稚蠢,写赵姨之妒忌,亦是伏笔。

  凤姐于李嬷吵骂,用好言劝解;于赵姨之妒忌,则用正言弹压。一是爱怜袭人,一是憎嫌赵姨,而赵姨之敢怒而不敢言,其结怨亦始于此。

  借史湘云之来,写黛玉之赌气,说出"不如死了"等语,亦是伏笔。

  第二十回叙新正琐碎细事。因十八、十九回叙过元妃省亲大事,宁府演戏热闹,必当叙及细事,是文章巨细浓淡相间法。

  此回全用借笔作伏笔,有手挥五弦、目送飞鸿之妙。

  第二十一回 俊袭人娇嗔箴宝玉 俏平儿软语庇贾琏

  天色才明,宝玉即披衣靸鞋往黛玉房中,描出宝玉夜间虽睡在自己房中,却一心只在黛玉、湘云处,与《西厢》"梵王宫殿月轮高"一样笔法。

  湘云剩水残香,宝玉以为鲜洁非常,描尽"意淫"二字。 湘云替宝玉梳头,查看失珠一颗,暗补从前梳洗已非一次。

  宝钗听袭人说话,有心赏识,留神探问,为后文伏笔。且暗写宝钗端重,与湘云、黛玉不同。

  四儿才伺候宝玉,便想设法笼络,已伏将来被撵之由。

  宝玉续《南华经》,虽是一时兴趣,却是后来勘破根苗。但此时宝玉在忽迷忽悟之时,且欲钗、玉、花、麝,自己焚、散、戕、灭,并非自能解脱,故随即断簪立誓,仍缠绵于色魔也。

  黛玉题诗讥诮说"不悔自家无见识",驳得极是。此即作者之意。

  贾琏私通多儿,为后来私通鲍二妻及私娶尤二姐引子。

  平儿搜得头发,既压服主人,又即以示恩,真是可人。 贾琏说"不论小叔小侄儿,说说笑笑",却也看出破绽。平儿说"别教我说出好话来",是皮里阳秋。

  第二十二回 听曲文宝玉悟禅机 制灯谜贾政悲谶语

  宝钗生日,贾母独捐赀办戏,已见贾母属意宝钗。

  黛玉闷睡房中,必待宝玉拉起,然后出来,是暗写醋意。

  宝钗点《醉闹五台山》,念出《寄生草》一曲,分明是宝玉后来遁入空门影子。

  史湘云心直口快,说出小旦像黛玉,当下并不提黛玉着恼,直至人散后方说破;而黛玉恼湘云光景已活现纸上。妙极!若于席间出,则与贾母特办戏酒面上不好收拾。此文章于事后追神法。

  宝玉一偈一词,却已入悟境,不过尚有人我相。若后文六祖之偈,真是离一切诸相。

  黛玉续偈之"无立足境,方是干净",固为超脱,而其不寿亦于此可见。

  宝钗引语录,是不要宝玉谈禅,但以冰阻水,冰消水长,恐宝玉禅心因此更深。不特《寄生草》一曲误了宝玉,也是文章暗深一层法,

  各人灯谜,就是各人的小照,与《红楼梦曲》遥遥照应。宝钗灯谜是竹夫人。

  第二十二回 于庆寿赏灯热闹中插入禅机谶谜,如夏至炎热,一阴已生,直与造化同功。

  第二十三回 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

  芹儿管事在芸儿之先,足见风姐之权胜于贾琏。贾琏于说芹、芸管事时,忽带说昨晚亵语,描写少年夫妇情景最为深刻。

  宝玉同诸姊妹不住园中,不能有许多事情。但贾政古板,必不肯办,有元妃传谕,方好遵依。是大观园聚集之始。

  金钏戏言,可见宝玉吃渠胭脂已非一次。不但为后事伏笔,且为前事补笔。

  宝玉四景诗,是后来诗会联句引子。

  宝玉一见小说、传奇,便视同珍宝,黛玉一见《西厢》,便情意缠绵。淫词艳曲移人如此,可畏!可畏!此处直伏四十二回情事。

  花冢埋花,虽是雅事,却是黛玉结果影子。

  黛玉听曲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二句,想起多少古诗,伤心落泪。短命人往往如此。

  于聚集大观园之始,独叙黛玉埋花伤心等事,此黛玉之所以终于园中也。

  第二十四回 醉金刚轻财尚义侠 痴女儿遗帕惹相思

  鸳鸯绝无怜爱宝玉意,与众不同;其结果亦与众不同。贾芸未得凤姐欢心,先为宝玉所爱,是为小红引线。

  卜世仁不肯赊给贾芸香料,反衬倪二之义助,又伏一百四回情事。

  贾芸送香料,正在端节需用之时,宜凤姐之欣然收受,可谓善于钻营者。

  凤姐向芸儿卖情,芸儿即将贾琏撇开,真是善于逢迎者。

  小红不见手帕,于秋纹、碧痕查问时说出,不露芸儿拾得痕迹,善用藏笔法。

  小红之属意贾芸,是秋纹等讥诮、奚落逼之使然,否则必专门勾引宝玉矣。

  小红一梦,是一小红楼,妙在入梦时不先说破,读者几疑窗外真是芸儿叫他,化工之笔。

  第十七回至二十四回一大段,应分三小段。十七、八回为一段,叙大观园告竣,元妃省亲大事。十九、二十、二十一回为一段,写宝玉、黛玉深情及袭人、平儿之灵慧。二十二、三、四回为一段,写宝玉禅机发动,各人灯谜、谶语,黛玉之因曲伤情及初聚园中,栽种花果之盛。

  第二十五回 魇魔法叔嫂逢五鬼 通灵玉蒙蔽遇双真

  抄《金刚经》引出马道婆,惹出五鬼、双真。由道入魔,祛魔成道,即是仙佛工夫。

  二十回中宝玉嗔说贾环,凤姐正斥赵姨,及此回中之宝玉戏彩霞,凤姐之提醒王夫人,俱为赵姨咒诅根由。怨毒之于人,甚矣哉!

  风姐之铁槛寺弄权,是净虚尼说合,赵姨娘之给衣物魇魔,是马道婆作法。三姑六婆,为害不浅。

  五鬼将作祟前,夹写凤姐戏谑一段文字,双真解释邪祟后,夹写宝钗讥笑黛玉一番说话,便觉精彩陆离。

  写赵姨劝贾母,暗描小人以为得计,反跌出空中木鱼声来。

  此回实写赵姨、马婆之恶迹,为后来报应证据,且见宝玉之尘缘未断,凤姐之恶贯未盈,故双真特来解救,为一部书结上起下之肯綮。

  第二十六回 蜂腰桥设言传心事 潇湘馆春困发幽情

  小红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又说"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虽非实在看透,却是后来谶语。

  佳蕙说宝玉说怎么收拾房屋,怎么做衣裳,小红冷笑正要说话,却被小丫头打断,妙极!若再议论短长,不但与上文重复,笔亦不灵活。小红同李嬷说话,一是无心,一是有意,妙极!

  《西厢》元微之同双文,原是中表姊妹,不终所愿,与宝、黛相似。引用曲文,亦非无意。

  写薛蟠识别字,活画一个呆霸王。

  冯紫英来而即去,正是为蒋伶伏线。

  黛玉听见晴雯不肯开门,已是气怔,又听见宝钗在里面说笑,其妒其恼,真有不可言语形容者。付之一哭,安得不鸟飞花落?晴雯遭忌,已于不肯开门时肇端。

  第二十七回 滴翠亭宝钗戏彩蝶 埋香冢黛玉泣残红

  宝钗见宝玉进潇湘馆,即抽身走回,听小红同坠儿私语,便假装寻人。善于避嫌,是宝钗一生得力处。

  小红传平儿说话,琐碎而明白,活写出伶俐小丫头口吻。

  探春做鞋一段话,是于闲中描写赵姨之妒鄙。

  黛玉哭花冢末句云"花落人亡两不知",直射将来死时光景。

  埋花与宝玉同埋,哭冢亦只宝玉听闻,两相照应,文情兼美。

  黛玉《哭花词》极叹红颜薄命;是黛玉一生因果,与《红楼梦曲》遥相关照。宝玉闻哭恸倒,亦是预伏后来得知黛玉凶信时情状。

  第二十七回写小红与贾芸情事是宾,写宝玉、黛玉两人心事是主。

  第二十八回 蒋玉函情赠茜香罗 薛宝钗羞笼红麝串

  黛玉之哭只哭得自己,宝玉之恸直恸到一家,深浅不同,是两人分别处关键。

  写黛玉之不睬宝玉,越显其钟情宝玉。文笔反衬得足,则一笔兜转,正面已透,

  黛玉处处不放宝钗,宝钗处处留心黛玉,二人一般心事,两样做人。

  宝钗冷香丸是自己细说,黛玉丸方是宝玉谎说,遥遥关照。

  宝玉说"理他呢?过一会子就好了",却被黛玉听见,借端讥诮,可见黛玉先走,并未径走,原有心等宝玉同行。作者于后文描出前情,既省笔墨,更为得神。

  顺手叙出凤姐要小红,前后血脉贯通。

  酒令各曲俱有情关照,惟薛蟠所说、所唱村俗可笑,曲亦并未唱完,酒底亦不说,描尽呆霸王粗蠢,文笔亦变换不板。

  蒋玉函于酒令中无意说出"袭人"二字,松花汗巾玉函先已束腰间,大红汗巾夜间宝玉又系袭人腰里,姻缘固有前定,伏笔构思甚巧。

  元妃节礼宝玉与宝钗一样。不但贾母属意宝钗,即元妃亦同有此。

  宝玉见宝钗肌容发呆呆看,是钟情,亦是意淫。 黛玉咬帕暗笑,想见已在门槛上偷看多时。

  第二十九回 享福人福深还祷福 多情女情重愈斟情

  清虚观打醮,极力铺张热闹,反照异日凄凉。

  写凤姐打道士,贾母安慰小道士,恃势、厚道两相对照。

  写张道士说话举动,的是一个有体面的老道,又是荣国公之替身。最妙处是说宝玉形容举动,同国公一样,流下泪来一段,此老道(世情周旋,圆活可人)才能,却有不可及处。

  张道士用盘送符,请宝玉通灵玉给众道看,中间夹写凤姐戏言,不但前后灵活,且即借伏凤姐短命。

  神前拈戏,第一本《白蛇记》,汉高祖斩蛇起事,是初封国公已往之事。第二本《满床笏》,是现在情形。第三本《南柯梦》,是后来结局。所以贾母默然,止演第二本。

  宝钗金锁,已惹黛玉妒心,偏又弄出金麒麟,及张道士说亲,黛玉安得不更妒?真是多心人偏遇刺心事。黛玉说宝钗专留心人带的东西,有意尖刻;宝钗装没听见,亦非无意,只是浑含不露。

  宝玉砸玉,黛玉吐药,宝、黛等四人无言对泣,描写吵闹情形,既真切又有孩子气。

  玉可砸,则穗亦当剪,宝、黛姻缘中断,已兆于此。

  第三十回 宝钗借扇机带双敲 椿龄画蔷痴及局外

  宝玉向黛玉说"你死了我做和尚",是以谶语作伏笔。黛玉一面哭一面又将手帕摔给宝玉拭泪,描画妒愈深,而情更深。

  宝钗怒而能忍,借靓儿寻扇发话,又借戏文讥诮宝、黛,其涵养、灵巧固高于黛玉,而其尖利处亦复不让。金钏说"金簪落在井里",亦以谶语作伏笔。宝钗借丫头寻扇,讥诮宝、黛,引出后文撕扇等事。

  女伶龄官于蔷薇架边画"蔷"字,真是睹物怀人,又为三十六回伏笔。

  宝玉淋雨,袭人被踢,俱是意外事,引出后文金钏投井、宝玉受责等意外事来。

  袭人一口鲜血,引起后文宝玉遍身是血。

  袭人忍痛不怨,真是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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