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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抵达校门,凌采芬一眼便看到一辆黑得发亮的豪华轿车,她心脏不由得猛烈跳动了起来。
算了算,她差不多已经有两星期没见到高进了。
当她走近轿车时,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了她爱煞了的一张脸。
“凌老师,早。”高进微笑地打了个招呼。
没见到面的两个星期里,高进跟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应风笙,去了米兰出差一趟。
在那段离开台湾的日子里,凌采芬极有朝气、充满热忱的脸,竟偶尔会掠过他的脑际。
“早。”看到他,凌采芬高兴得心花怒放。
“近来工作很辛苦吗?”高进凝睇着她,“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还好啦!怕辛苦哪还能当老师啊?”凌采芬笑了下。她看来很累?决定了,今晚回家后一定要敷个面膜!
“高峰,下车吧!该上学了。”高进转过头,对仍在车上的高峰道。
高峰依言下了车,目光很快便对上凌采芬的。
她意外竟没从他的眼眸当中,发现到愤恨的痕迹。
“凌老师,万事拜托你了。”高进再度看着她。
依依不舍地别过高进,凌采芬抖擞精神,开始一天的教学工作。
时间悄悄滑过,放学钟声响起。
正打算去帮高峰做课后辅导,可凌采芬才拿起教材,教务主任便朝她走了过来。
“凌老师,您要去帮高峰做课后辅导吗?辛苦您了!”一向高傲的教务主任,此刻脸上都是亲切的笑容,“为免您太劳累,日后你只要负责高峰的课后辅导工作,其他次要的教学杂务,我会找人分担的。”
“哦……”对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凌采芬显得愣愣的。
主任又连说了好几句“您辛苦了”之后,终于走了开去。
凌采芬搔搔头,一脸不解,邻座的林老师消息灵通,遂帮她解说:“主任态度会突然转变,全是因为高进先生今天拨过电话来,跟主任说照顾高峰是件艰辛的工作,不希望负责的老师累坏了。高进先生虽然没点名,但主任岂会听不明白?”
“原来是高进……”凌采芬也觉得奇怪,那个主任,怎会突然懂得体贴她这个菜鸟老师?
高进是今早见她太累,所以才拨这通电话来学校吗?他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好男人耶!
思及此,凌采芬那颗早臣服在高进无边魅力之下的心,悸动得更加厉害。
他会关心她,那表示……她也不是没机会的吧?
“抱歉!我来迟了。”
凌采芬一边打开教室门,一边说道。
高峰斜睨着她,没说话。
“等很久了吗?”她坐在他对面。
“没很久,差点发霉而已。”他嘴唇微扬,语含明显嘲弄之意。
“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凌采芬告诉自己,不要为了小孩子的话动气,这是不成熟的表现。
“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嘛?”
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怒气,凌采芬拍了桌面一下。
“看来两星期思过室的惩罚,对你并没有什么帮助!”嘴巴还是这么恶劣!
骤闻思过室三字,高峰立即炸了开来——
“你还真敢提思过室三个字!若不是你在我舅舅面前说三道四,我会那么惨吗?”
思过室里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他每天就是等日出、等吃饭、等日落、等睡觉,苦闷的程度几乎让他发疯!
“那是你种的因,与我何干?”凌采芬觉得高峰根本没有反省!
“当然和你有关!”高峰怒气攻心,顺手抄起桌上的课本,便朝她丢了过去。
没料到他有此一着,毫无心理准备下,凌采芬连闪都忘了闪,硬生生就被高峰扔过来的课本,给砸个正着。
不幸中之更不幸,课本最硬的书角位置,加上高峰用尽了全身力气丢过来,因而在她的额头上撞出一道伤口。
高峰呆住了,完全不懂怎么反应。虽然他生她的气,可由始至终,从没想过要让她受伤。
凌采芬觉得额头一片刺痛,下意识伸手去摸,黏乎乎的感觉,加上鲜明的红艳,直直嵌进她的眼底。
“血……”血液的独特鲜红,让凌采芬的脑袋,产生一阵巨大的晕眩。“我……不……不能……”见到血。
话还未说完,她便昏了过去。
失去重心的身体,由椅子上直往地上跌,砰一声重物坠地声,把高峰由呆愣的状态中强拉回神。
他立即跑到凌采芬身边,猛力摇了摇她。
“喂!凌采芬,你怎么了?”
凌采芬醒来时,已身处医院。
首先钻进她耳膜中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哭声——
“凌老师醒了。”紧接着的,是林老师的声音。
“真的?”一道童声,夹杂着明显的哽咽,口齿不清地说。
“你别哭了!从凌老师昏倒到她醒过来为止,你都哭个没完。”
“怎么?连……哭……也没自由啊?”语音有点混淆地反驳回去。
“林……”凌采芬开口,“林老师……”
“凌老师,你觉得怎样?”
“头……有点痛……”
“头痛是正常的,因为……”林老师斜睨着站在她身边的小孩,“高峰用书丢你。”
“高峰……”记忆慢慢回到脑袋。对哦!高峰一气之下,拿起桌上的书朝她丢了过来,她闪躲不及,便……
“医生在你昏迷的时候,已经替你检查过,他说你应该只是受到惊吓昏倒,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医生再来一趟吧!”
话毕,林老师便转向高峰,“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陈医生来!”
“是!”高峰马上领命,跑了出去。
凌采芬猛然清醒过来,没错过这难得一见的景象,“高峰他居然这么听话……”
“很稀奇吧?”林老师笑了,“你不知道,你昏倒过去以后,高峰有多惊慌、多担心,他一直哭个不停,还不停的问我:‘凌老师会不会一睡不醒啊?’”
“其实,当高峰褪掉身上骄纵、傲慢的外衣,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而已。”凌采芬有感而发地道。
“凌老师,你也太好心了吧?你之所以躺在这,全拜高峰所赐!我看呐……高峰即便被他舅舅惩罚了十四天,还是一点也没改变!”
“或许高峰真的没有在思过室里,反省自己过去的偏差行为,不过,我觉得要教好他,不是想像中那么困难。他会因为弄伤我,而担心得哭个不停,可见他不是个毫无羞耻之心的人。”
刚才在床上,凌采芬瞥了高峰几眼,由他的双瞳中,她看到悔疚、自我苛责的痕迹。
会后悔、内疚,就代表他并不是完全没救。
“林老师,这件事,高进还不知情吧?”
“嗯。”林老师点头,“你在教室昏倒后,高峰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找人帮忙,恰巧在走廊碰到我,我便让他给拉了过去。
看到你受伤了,我当下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别闹大事情,到你醒过来,才作打算。
所以,我拜托了一个男老师,将你从学校的侧门抱出来,然后再送你到医院来检查。到了医院,我便质问哭个不停的高峰,他和盘托出,我才知道你受伤的始末。
你放心,那个男老师之前欠我一个人情,他答应会闭嘴的。”
“那就好。”凌采芬吁了一口气。“我不想让高进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林老师不明白凌采芬维护高峰的理由。
“如果高峰是有心伤我,我一定会告诉高进,不过,我知道他是无心的,而事后他也非常懊悔自责,冲着他有悔责之心,我愿意给他机会。
再说,我明白为什么高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这两星期里,我根据高峰的情况,翻查过许多教育、儿童心理学的资料。虽然,高峰有很疼爱他的外公、外婆,可自小失去双亲的阴霾,还是重重的困扰着他。
亲情,他不是没有,但有断层,外公、外婆的关怀爱护,始终不及父母来得直接。没父没母,让他有一种孤儿的感觉。”高峰父母的事,是高进告诉她的。
高峰的母亲没有结婚便怀了他,由始至终,她都没告诉家人他父亲是谁,家人亦不勉强她。高峰出生后,母亲因虚耗太多气力,以及其他不利因素,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因此才来到这个世界上高峰便失去父母。
“自然而然的,高峰便把年龄较为相近的舅舅,当做父亲一样看待。可高进事业心越来越重,益发没时间陪他,最后,高进更把他交由外公、外婆全权照料。
被俨然父亲的舅舅冷落,让高峰的心在一瞬间失去了平衡,内心的反叛因子,亦因此被激发了出来。
为了排遣被舅舅忽略的寂寞,他便在学校横行霸道,希望从欺负同辈、长辈当中,稍稍消弭心中的孤寂感。
高峰想要的,不只是两个净会溺爱他、宠他的外公、外婆,他也想要一个会骂他、纠正他错处的亲人,可偏偏,高进抽不出时间来。事实上,在学校的种种恶行,高峰知道是自己不对,但没人骂他、阻止他,他也就任由自己错下去。
高峰做错事,当然得负责任,不过,他会当小霸王,某种程度上,事业心重的高进疏忽了他,也难逃其责。
整件事揭发出来后,高进痛责他、惩罚他,高峰觉得心里不好受之余,也觉得不公平。
他没有反省,我想,和他心里有根没拔出来的大刺有关系吧!”
“果然,你比我更像一个老师。”林老师嗟叹己身不足,“我只会一味的责怪高峰那个顽劣小孩,不会像你一样,不但宽恕他伤人的罪,还心平气和的翻阅书籍,查出他偏差行为背后的种种原因。”
“你太夸我了啦!”凌采芬笑了笑。
两位老师闲聊之时,没发现半掩的门外,站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高峰那小鬼,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林老师疑惑。
门外的高峰闻言,趁机推开半掩的门。
“说人人到。”凌采芬说。
“陈医生恰巧去外面吃饭,待会才回来。”高峰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投射到凌采芬身上。
“你过来。”凌采芬扬扬手,示意他走近。
高峰迟疑一秒,然后便走到床边。“干嘛……”
话还没能说完,一记粉拳已经击到他头上去。
“好痛!”他高声呼叫。
“你用书打伤我的额头,我回赠你一拳,咱们扯平了。”她指了指额际上的伤口。
“这件事别让你舅舅知道,他若是知道你刚从思过室放出来,马上又企图谋杀老师,一定会被气个半死!”
高峰不说话,眼瞳中闪烁着许多复杂的讯息。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我哪有谋杀老师!?你活得不知有多好,精神之好,绝对可以和动物园的母狮子相提并论。”
“嗯?你这小坏蛋说什么?”凌采芬眯起双眼,装出生气的模样。
“说国语。”他回复一向的高傲姿态。
“你还浑小子!”拳头再度叩上他的头,但力度经过控制,不会很痛。
“零分菜菜子,我告诉你,你少嚣张!”高峰指着她叫道。
“嚣张?我有吗?这两个字,是你高大少爷专用的吧?”
一大一小,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来往去,用词虽不客气,但空气中却没丝毫火药味。
陈医生检查过后,证实凌采芬并无大碍,她会昏倒,全因她天生不能看到血的缘故。
“菜菜子,你这么菜、这么逊,怎么当老师?”高峰冷哼一声。
“学校又不是医院,不会常常见到血!再说,我又不是保健室的老师!”凌采芬一边走出医院,一边为自己辩护。
“国小里,多的是笨小孩弄伤自己的情况,你那么怕血,怎么帮学生包扎伤口?”高峰有点咄咄逼人。
“不关你的事!”凌采芬瞪着高峰,脑袋突地忆起一件事。“现在几点?”
“六点二十分。”林老师看了看手表。
“天!”凌采芬尖叫一声,“我们赶快回学校!”
“怎么了?”高峰问。
“我只帮你辅导到六点半,你家司机一定会来接你,如果你太晚出去,司机会担心,说不定会跑进学校,询问你的情况。如果他发现我跟你都不在,一定会打电话给你舅舅,你舅舅可不是一般人,一点蛛丝马迹,就可以推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凌采芬满脸焦急。
心领神会,高峰动作奇速的跑到马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
“快上车!”他一边钻进车里,一边喊。
两个大人赶忙坐进车里,要司机马上朝高杰国小前进。
幸好医院和学校并没有很远,歹命的计程车司机,在车上三名客人的不住呼喝下,只差没以亡命速度驶回高杰国小。
在学校的侧门下车后,三个人死命的赶呀赶,终于在六点三十八分,出现在校门前。
三人气喘吁吁,看到黑色豪华轿车的后座车窗,缓缓的滑了下来。
“舅舅……”高峰心底暗叫糟糕。
舅舅居然亲自来接他了!
凌采芬努力压下脸上的讶然及惊慌神色,以免被高进瞧出什么端倪。
“凌老师。”高进看着凌采芬,微微一笑,“谢谢你送高峰出来,不过,下次不用了,要你帮他课后辅导,已经太妨碍你,不好意思再浪费你的时间。”
“不会、不会。”凌采芬笑着摇手。
忽然瞥见她刘海下隐藏的OK绷,高进疑问:“凌老师,你的额头……”
“呃……这个……”她口拙了起来。
“凌老师今天上课前,想拿放在柜子上的教具,一个不小心,便撞伤了额头。”林老师为她解围。
“对、对!”凌采芬猛点头,“我太不小心了。”
“伤得不严重吧?”高进关心问道。
“小伤罢了。”感应到他的关怀,凌采芬脸上染上两抹绯红。
“那就好。对了,凌老师,今天高峰乖不乖?”
今天是他复学的首日,高进很关心他的情况,所以亲自来一趟。
敏感话题出现,凌采芬尽量露出自然的笑脸,“他很好,思过室没白进。”
盯着凌采芬,高进仿佛在思量什么,过了两秒,他才道:“那太好了。”
高峰抬起小脸,看着睁眼说瞎话的凌采芬。
像是感觉到他的灼热目光,她微低下视线。
骗子!高峰的眼神传递着这样的讯息。
我当骗子,也是为了你!凌采芬同样用眼神跟他如是说。
高峰移开目光,拉开车门,“舅舅,回家-!”
“你的书包呢?”高进问着两手空空的他。
“这……”高峰有一秒的怔愣。
“这个呆小子,一定是太久没上学,看!连书包都忘了带。”这回凌采芬反应快,马上接口。
“老板,我去帮小少爷拿回来吧!”司机主动说。
“好。”高进道。
“我来带路吧!”林老师说着,便和司机并肩而行。
“凌老师,你要走了吗?”高进开口,“不如我载你一程。”
“麻烦你……呃……怎么好意思呢!”本想一口答应,幸好理智还没全部告假而去,在最后关头,她客气地说。
“明明就想答应。”坐在车里的高峰,“小声”地说。
凌采芬旋即白了小坏蛋一眼。
“高峰,闭嘴。”高进淡然的语气中,有着警告。
高峰只好举起小手,在嘴巴上做个拉拉链的动作。
“要你在课后抽时间帮高峰课后辅导,我才不好意思。”面对她时,高进收起俊脸上那一丝的不悦。
“教好他是我的责任,不用不好意思。”白皙的小脸,每当迎上高进的视线,就会情难自禁地红起来。
“话虽如此,我始终欠你一份人情。”
人情?唉……不是人情,是爱情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这样吧!凌老师,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若是给她额外薪资,她一定不会要,凌采芬的个性,他已经摸清了八、九分。
“那就却之不恭了,谢谢你。”她不接受这个先行欠下的人情,好像不给高进面子。
更何况,由心上人那儿得到一个人情也是好的,说不定往后的日子,有用得上的地方呢!呵呵……
“凌老师,你的口水快要流到地上去了。”高峰拉开嘴巴上的拉链。
“呃?有吗?”她下意识地抹了抹嘴唇。
“你是个老师,请注意形象。”虽然,高峰没有读心术,但单从凌采芬刚才不小心流露出的神态,便可猜出她心里在想啥。
“高峰,既然你知道她是老师,说话就要有礼貌。”高进严肃地纠正高峰。
“是。”高峰闭上嘴。
“凌老师,天色暗了,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虽然六点多严格来说不算晚,但他总是不放心。
“这……麻烦你了。”她笑一个,“我先回办公室拿自己的包包。”
不想高进多等,凌采芬如箭一般,飞回办公室收拾个人物品,以及那些需要带回家批改的作业。
当她回到轿车旁边时,司机已经替高峰拿回书包了。
“凌老师,请上车。”高进替她打开车门。
“谢谢。”礼貌地道声谢,她优雅上车。
轿车的后座很宽阔,即便坐着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空间还是绰绰有余。
自凌采芬上车后,高进便闻到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在高峰身上他也嗅到相同的气味。
心里的疑惑种子发了芽,但高进表面不动声色,闲聊似的问:
“凌老师,经过今天,你觉得高峰的程度如何?”
“这个嘛……”她面露一点难色。
今天她是有上四年甲班的课,但一班人数那么多,她总不能只照顾高峰一个,而之后的课后辅导,又因一个意外而宣告夭折,她压根没太多时间去深入了解高峰的程度如何。
“我的程度当然是一级棒-!”高峰自我褒扬。
回想起高峰在医院说过的话,凌采芬道:“他的程度比我想像中来得好,很明显,他资质比同龄的小孩来得优秀,若肯下点苦功,要拿到好成绩,绝不困难。”
“哈哈……我就说嘛!”高峰挺得意的。
高进轻拍他头一记。“资质这么好,还给我考个满江红回来,你是想我剥掉你的皮,是不是?”
“我会努力一点啦!”被打了一下,高峰嘟起了嘴巴。
“努力一点?”高进扬起眉,看着高峰。
“努力很多很多点,可以了吧?舅舅。”高峰说。
“勉强可以接受。”
听着他俩的对话,不难推测高进是个要求非常高的人,对别人要求高,对自己,要求则更为严苛。
果然是个事业型的成熟男人!越了解他,凌采芬便越是喜欢他。
就在她出神时,本来放在她腿上的纸袋,无声地向前滑去,里面的学生作业全部滑了出来。
高进见状,即刻弯身帮她捡拾。
“谢谢。”她捡了一部分,其余的,都让高进一双大手,给俐落地捡了起来。
她接过他递上的作业时,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大手,虽然只是轻轻的,碰着的时间也不超过一秒,可那一刹那,却够凌采芬的心脏猛烈狂跳动了。
冷静啊!现在你可是个老师啊!
正在心里呐喊时,高进的低醇嗓音传了过来:“你回家还要批改学生的功课?”
“对。”凌采芬努力控制脸颊上的表情,不想泄露太多真情实意。经验告诉她,不但高进眼睛利,甚至年纪小小的高峰,也同样如此。
“没想到老师的工作量还真大。”他的语气中带着怜惜。
“没办法,谁教我就是爱这份工作。”她笑一笑。
她对工作的热情,总是能感染他,高进也跟着一笑。
“工作最需要热情,没有热情,就不能做到最好。凌老师对教学的热情,已是无庸置疑。”
“你太夸我了。”凌采芬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温度了。
本来气氛正好,可一阵煞风景的雷鸣,却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而声音来源,正是凌采芬的肚子。
“老师,你肚子饿了啊?”找到损她的机会,高峰笑着问。
“没有啦!”她摇手,否认。
然而,肚子像是不肯保持缄默,又是一阵雷鸣。
“雷声大作,就是这个意思吧!凌老师。”高峰笑得起劲。
这个小坏蛋!凌采芬瞪他一眼。
“停车。”高进跟司机说。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高进已经下了轿车。
“你舅舅去哪?”一头雾水,她问高峰。
“我怎么知道。”高峰也很好奇。
不一会,高进回来了,手里多了一点东西。
“给你。”他递上一个刚出炉的香蒜面包。
“呃?”虽然不太了解情况,但她还是接过了面包。
示意司机开车后,高进才又轻笑说道:“你肚子饿了,不是吗?”
就因为她肚子饿,所以,他这尊贵的总裁就特地停下车,亲自去买面包回来给她吃?
完全没预料到高进会做出如此窝心、体贴之举,凌采芬愣在那儿,久久无法成言。
“凌老师,你没事吧?”怎么完全呆住了?“你不喜欢香蒜面包吗?”高进只能这么猜。
方才,他一踏进面包店,一眼便锁定香蒜面包,直觉告诉他,凌采芬会喜欢这面包。
“舅舅,她不是不喜欢啦!”旁观者清,高峰自然知道,凌采芬陷进了呆愣的漩涡,绝不是因为那个香蒜面包。“就算你现在给她什么面包,她都会是同一个反应。”
为免她再发愣下去,高峰好心地推了她一下,“醒醒-!”
这一推,凌采芬果真回到现实。
“谢……谢谢你的面包。”她有点结巴。
“不客气。”高进回以一个淡笑。
手里的面包热腾腾的,那又热又软的触感,让她的心也暖和了起来。
“我可以现在吃吗?”她很想尝尝高进专程为她买回来的面包,会是什么样的好滋味。
“当然可以。”高进笑着说。
她立即咬一口,“嗯!好吃!”
满足的神色,染上她白嫩的小脸。
“那家面包店,是我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介绍给我的,我觉得非常不错,若是路过,我通常都会买一点。”刚才轿车恰好路过,他便想起那个好地方。“那里的面包都不错,但我比较喜欢简单一点的,所以挑了没有馅料,只有香蒜提味的这个面包。”
“简单的好!”凌采芬笑着附和,“食物越是简单,越能吃出它的真滋味。”
这个面包好香甜!那份甜蜜的味道,在她口里凝散不去!
“舅舅,是Ivan叔叔介绍给你的吗?”高峰插嘴。
“对。”高进点点头,“风笙最喜欢吃面包,全台湾的面包店都让他吃遍了,你问他有关面包的事,他一定都能为你解答。”
“那Ivan叔叔是喜欢面包多一点,还是喜欢时装多一点?”高峰问。
“事业怎能跟吃方面的偏好相互比较。”高进回道。
“请容我打一下岔,你们说的‘Ivan’、‘风笙’,是不是那个世界闻名的服装设计师——IvanYing?”虽然满心蜜意,但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凌采芬问道。
她记得,新年时,有个远房亲戚来拜年,他们有个女儿,叫关韵茗,是个时装设计师,由她口中,凌采芬听过应风笙的名字。
“在台湾,配得上Ivan之名的,除了Ivan叔叔外,还有其他人吗?”高峰没好气地说。
“IvanYing,应风笙,是日进集团旗下的首席设计师。”高进解答她的疑惑。
“真的?”凌采芬瞠大眼,一脸不敢置信。
“拜托,菜菜子,你在高杰国小工作,居然不知道咱们高家,跟台湾最有名的国际时装设计师IvanYing,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啊?”高峰露出一张快要昏倒的脸孔。
“你不是去过日进集团告我的御状吗?到过那儿,应该有看到Ivan叔叔的照片啊!”
“这……”小坏蛋这么一说,她依稀有点模糊的印象,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当时,她被雨淋得一身湿,脑海又不住盘算着,该如何跟高进说明高峰的恶行,心乱如麻,哪还有心思去注意周遭的陈设!?
“菜菜子,不是我爱说你,在人家底下工作,有必要知道顶头大老板的事,这是职场常识。”
“高峰,说够了没?”高进沉下声音。
知道舅舅快要不高兴了,高峰再度拉上嘴巴的拉链,不再出声。
“不了解我们高家的事,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怎么当一个好老师。”面向凌采芬时,高进敛去脸上方才的不悦,“这方面,我对你很有信心。”
“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凌采芬的心脏加速跳动,舌头也打了结。
“嗯,快吃吧!”
“好。”粉唇挂着一抹愉悦非常的笑靥,嘴一张,她再咬面包一口。
真的好甜耶!
不一会,轿车停了下来。
“你家到了。”高进说。
“是吗?”她还不太想下车呢!“高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便把手里还没吃完的面包收好,正打算拿起那个装着学生作业的沉重纸袋时,一只大手已然捷足先登。
“我来吧!”高进一边拎起纸袋,一边打开车门。
虽然早知他很有绅士风度,但现下,她还是备受感动。
要放弃对他的爱慕,谈何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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