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是在教堂里第一次见到埃尔顿太太的。但是,一个新娘坐在长椅上,虽然会打断别人的虔诚祈祷,却满足不了大家的好奇心,以后还得通过正式的登门拜访,才能断定她是真的很漂亮,还是仅仅有点漂亮,还是根本不漂亮。
爱玛与其说是于好奇心,不如说是出于自尊和礼仪,决定不要最后一个去登门拜访她。她非要让哈丽特陪她一起去,以便尽早度过那最尴尬的局面。
她再走进这座房子,走进三个月前她借口系鞋带而枉费心机走进去的那间屋子(译注:小说第一卷第十章),不由得勾起了回忆。上千个令人气恼的念头涌进她的脑际。那些恭维话,那些字谜,那些荒谬的错误。不要以为可怜的哈丽特就不在追忆过去。不过她表现得相当不错,只是脸色苍白,默默不语。当然,拜访的时间很短:那么尴尬的局面,又是那么心事重重,自然要把时间缩短。爱玛顾不得仔细端量一下新娘,根本谈不上对她有什么看法,只能空泛地说一声“衣着讲究,样子挺讨人喜欢”。
爱玛并非真正喜欢她。她不想急于挑毛病,但是觉得她并不文雅:大方而不文雅。她几乎可以肯定,她作为一个年轻女人,一个陌生人,一个新娘,有些过于大方了。她的模样相当不错,脸蛋也不能算不漂亮,但是她的五官、神态、嗓音、举止都不优雅。爱玛心想,至少以后会显现出来。
至于埃尔顿先生,他的举止好像并不——不行,她可不能对他的举止轻率下结论,或是说什么俏皮话。婚礼后待来客,什么时候都是件尴尬的事情,新郎必须很有雅量才能应付过去。新娘则比较好办。她们有漂亮的衣服帮衬,还有可以羞答答的特权,而新郎只能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她认为可怜的埃尔顿先生特别不幸,居然跟他刚娶的女人、原来想娶的女人以及别人要他娶的女人,同待在一间屋子里。她只得承认,他有理由显得笨拙、做作、局促不安。
“呃,伍德豪斯小姐,”两人走出牧师住宅以后,哈丽特等了好久不见朋友吭声,便先开了口。“呃,伍德豪斯小姐,”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你觉得她怎么样?难道不是很可爱吗?”
爱玛回答时有点支支吾吾。
“哦!是的——非常——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年轻女子。”
“我认为她长得挺美的,相当美。”
“的确穿得很讲究。那件长裙特别漂亮。”
“埃尔顿先生会爱上她,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哦!是呀——一点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么有钱,又恰好遇见了埃尔顿先生。”
“我敢说,”哈丽特又叹了口气,回答说,“我敢说她很爱埃尔顿先生。”
“也许是这样。可是并非个个男人都能娶到最爱他的女人。也许是霍金斯小姐想要有个家,并且认为这是她能攀上的最好的亲事。”
“足呀,”哈丽特诚挚地说,“八成是这样的,没有人能攀到比这更好的亲事了。嗯,我打心底里祝他们幸福。伍德豪斯小姐,我想我以后再见到他们也不会介意了。他还是那么出众。不过你知道,人一结了婚就大不一样了。真的,伍德豪斯小姐,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可以坐在那里欣赏他,而不感到很痛苦。知道他没娶一个跟他不般配的女人,真是莫大的安慰啊!埃尔顿太太看上去真是个可爱的年轻女人,跟他正般配。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啊!他管他太太叫‘奥古斯塔’,多么惬意呀!”
新婚夫妇回访以后,爱玛就打定了主意。这时候,她可以看得仔细些,作出比较公正的判断。哈丽特碰巧不在哈特菲尔德,伍德豪斯先生要应酬埃尔顿先生,她便独自跟那位太太聊了一刻钟,可以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经过这一刻钟的交谈,她深深地认识到:埃尔顿太太是个爱慕虚荣的人,沾沾自喜,自以为了不起;就想炫耀自己,出人头地,可惜她是在一所蹩脚的学校受的教育,举止又冒失又随便;她的见识都自于同一类人、同一种生活方式;即使算不上愚蠢,也可以说是愚昧无知;埃尔顿先生跟她朝夕相处,肯定没有什么好处。
要是换成哈丽特,就会般配多了。虽说她本人不聪明,不优雅,但她能使他结交上聪明、优雅的人。而霍金斯小姐呢,从她那大大落落、自命不凡的神态来看,或许可以算作她那一类人中的佼佼者。这次联姻唯一值得骄傲的,是她那位住在布里斯托尔附近的阔姐夫,而这位阔姐夫唯一值得骄傲的,是他的住宅和马车。
她坐下后谈的第一个话题是枫园。她姐夫萨克林先生就住在那里——那地方跟哈特菲尔德差不多。哈特菲尔德的庭园比较小,但却整洁漂亮,房子比较现代化,造型优美。埃尔顿太太对房间的大小、房门以及所能看到和想象到的一切,似乎留下了极好的印象。“真的跟枫园太相像了!相像得令我吃惊!这个房间从形状到大小,跟枫园的那间晨室一模一样,我姐姐最喜欢那间晨室啦。”这时,她要求埃尔顿先生为她帮腔:“难道不是相像得令人吃惊吗?我简直以为我待在枫园呢。”
“还有这楼梯呢——你知道,我一进来就发现这楼梯多么相像,放在房里的同一位置。我简直忍不住要感叹啊!说真的,伍德豪斯小姐,在这儿能让我想起枫园这样一个我最最喜爱的地方,我觉得真是高兴。我在那儿愉愉快快地度过了多少个月呀!”说着动情地轻轻叹了口气。“毫无疑问,是个迷人的地方。谁见了都觉得美,可是对我来说,那儿可是我的家呀。伍德豪斯小姐,你要是什么时候像我这样离开了家,看到什么东西跟你撇下的东西有些相似,你会觉得有多高兴啊。我总说这是结婚的一个弊端。”
爱玛尽可能少答话,可是埃尔顿太太觉得已经够多了,她就想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讲下去。
“跟枫园像极啦!不仅房子像——我敢说,照我的观察,那庭园也像极了。枫园的月桂也是这样繁茂,位置也一样——就在草坪对面。我还看见一棵大树,四周围着一条长凳,也勾起了我的联想!我姐姐、姐夫一定会被这地方迷住。自己有宽庭大院的人,总是喜欢类似的庭园。”
爱玛怀疑人们是否真有这样的心理。她倒有个大不一样的见解,认为自己有宽庭大院的人不会喜欢别人的宽庭大院。然而,如此荒谬的错误不值一驳,因此她只是回答说:
“等你在这一带多看些地方以后,你恐怕就会觉得你对哈特菲尔德的评价过高了。萨里到处都很美。”
“哦!是呀,这我很清楚。你知道,那是英格兰的花园。萨里是英格兰的花园啊。”
“是呀,可我们也不能独享这份殊荣。我相信,有许多郡跟萨里一样,被称为英格兰的花园。”
“不,我想没有吧,”埃尔顿太太答道,一面露非常得意的微笑。“除了萨里以外,我没听说哪个郡有这样的美称。”
爱玛哑口无言。
“我姐姐、姐夫答应春天来看我们,最迟在夏天,”埃尔顿太太接着说道。“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去游览了。他们来了以后,我们真可以畅游一番啦。他们一定会坐那辆四轮四座大马车来,能宽宽敞敞地坐四个人。因此,压根儿就用不着我们的马车,我们就可以到各个风景区痛痛快快地游览一番。我想,到了那个季节,他们不会坐着两轮双座轻便马车来。真的,等快到春天的时候,我一定叫他们坐四轮四座大马车来,那要好得多。你知道,伍德豪斯小姐,客人来到这种风景优美的地方,我们自然希望他们尽量多看看。萨克林先生特别喜欢游览。去年夏天,他们刚买了那辆四轮四座大马车不久,我们就坐着它去金斯威斯顿游览了两次,玩得开心极啦。伍德豪斯小姐,我想每年夏天有不少人来这儿游玩吧?”
“不,这附近一带倒没有。能吸引你所说的那种游客的风景胜地离我们这儿还很远。我想我们这儿的人都喜欢清静,宁可待在家里,也不愿意出去游玩。”
“啊!真要图舒服,最好还是待在家里。没有比我更恋家的人了。在枫园,我的恋家是尽人皆知的。塞丽娜去布里斯托尔的时候,曾多次说过:‘我真没办法叫这姑娘离开家。我百般无奈,只好一个人出去,尽管我不喜欢一个人闷坐在那辆四轮四座大马车里,连个伴儿也没有。可是,我看奥古斯塔真是好性子,从不肯迈花园栅栏。’她这样说了好多次,其实我并不主张整天不出门。我认为,关起门来与世隔绝,反倒很不好。跟外界适当地作些交往,既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则可取多了。不过,我完全理解你的处境,伍德豪斯小姐,”一面朝伍德豪斯先生望望,“你父亲的身体一定是个很大的妨碍。他怎么不去巴思试一试?他真该去试一试。我向你推荐巴思。你放心,我肯定那儿对伍德豪斯先生有好处。”
“我父亲以前试过不止一次了,可是不见什么效果。佩里先生,你对这个名字想必并不生疏吧,他认为现在去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效果。”
“啊!那太遗憾了。我向你担保,伍德豪斯小姐,只要水土适宜的话,就会产生奇妙的效果。我在巴思的时候,就见过多起这样的例子啊!那是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我看伍德豪斯先生有时心情低沉,去那儿定会有好处。至于对你会有什么好处,我就不必多费口舌了。巴思对年轻人的好处是尽人皆知的。你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介绍你进入那儿的社交界该有多美呀,我马上就能给你介绍几个上流社会的人。只消我一封信,就能让你结识好几个朋友。我在巴思的时候,一直跟帕特里奇太太住在一起,她是我特别要好的朋友,一定乐意尽心关照你的,由她陪着你进入那儿的社交界,再合适不过了。”
爱玛真是忍了又忍,才没有变得失礼。试想一想,居然要承蒙埃尔顿太太给她作所谓的介绍——要仰仗埃尔顿太太的一个朋友把她带进社交界,而这位朋友说不定是个庸俗放荡的寡妇,要靠招徕一个搭伙的房客才能勉强维持生计!伍德豪斯小姐的尊严,哈特菲尔德的尊严,真是一落千丈了!
然而她还是忍住了,本想责怪的话一概没说,只是冷漠地向埃尔顿太太道了谢。“我们去巴思是根本不可能的。我相信,那地方对我父亲不合适,对我也不合适。”接着,为了免得再生气发火,她立即转了话题:
“埃尔顿太太,我不用问你是否喜欢音乐。遇到这种事,新娘人还没到,名声就传开了。海伯里早就听说你琴弹得很出色。”
“哦!哪儿的话。我要说没有这回事。琴弹得很出色!实话跟你说,差远了。你想想告诉你这话的人太有失偏颇了。我特别喜欢音乐——喜欢得发狂了。我的朋友都说我也并非毫无鉴赏力。至于别的方面,说实话,我的琴弹得差劲极了。我很清楚,你伍德豪斯小姐弹得很好听。说真的,听说能跟喜欢音乐的人在一起,我感到极为得意,极为欣慰,极为高兴。我绝对离不开音乐。音乐是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内容。不管是在枫园还是在巴思,我总是习惯于跟酷爱音乐的人在一起,没有了音乐将是最大的牺牲。当初埃先生说起我未来的家,担心我受不了这儿的冷清,我就老老实实地对他这样说过。他知道我以前住惯了什么房子,当然还怕我嫌这儿的房子差呢。他那么说的时候,我老老实实地跟他讲,我可以放弃社交活动——包括宴会、舞会、看戏——因为我不怕冷清。我有的是办法消遣,社交活动对我来说并不是必不可少的。没有也完全可以。对于没有办法自己消遣的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可我有的是办法,完全不用依赖别人。至于房间比我以前住的小,我压根儿就不会在意。我相信,这种牺牲根本算不了什么。不错,我在枫园过惯了奢华的生活,可我跟他说过,要让我过得幸福,不一定要有两辆马车,也不一定要有宽敞的房间。‘但是,’我说,‘说实话,要是周围没有喜欢音乐的人,我想我是没法生活的。’我不提别的条件,可是没有了音乐,生活对我来说是空虚的。”
“可以料想,”爱玛笑吟吟地说,“埃尔顿先生一定会对你说,海伯里有一些非常喜欢音乐的人。考虑到他的动机,希望你不要以为他言过其实,不可原谅。”
“的确如此,我对此毫不怀疑。我很高兴,能置身这样一个环境。希望我们能一起多举行几次美妙的小型音乐会。我想,伍德豪斯小姐,你我应该组织一个音乐俱乐部,每周在你们家或我们家聚会一次。难道这计划不好吗?只要我们尽力而为,我想不久就会有人支持的。这种情况对我尤其有好处,可以激励我经常练琴。你知道,对于结了婚的女人,人们一般有个不好的说法。她们太容易放弃音乐了。”
“可是你那么酷爱音乐——当然不会有这个危险啦。”
“但愿不会。可是看看周围的熟人,我真有些不寒而栗。塞丽娜完全放弃了音乐——现在碰也不碰钢琴了——尽管以前弹得那么好。杰弗里斯太太——就是以前的克拉拉·帕特里奇——两位米尔曼小姐,就是现在的伯德太太和詹姆斯-库珀太太,还有些举不胜举的人,情况也是这样。说真的,真够叫人害怕的。我以前很气塞丽娜,现在却开始明白了,结了婚的女人有许多事情要做。我想,今天早上我跟管家谈家里的事就花了半个小时。”
“不过这种事情,”爱玛说,“很快就会走上正轨的——”
“嗯,”埃尔顿太太笑着说,“我们等着瞧吧。”
爱玛见她坚定地要放弃音乐,也就无话可说了。隔了一会,埃尔顿太太又选了个话题。
“我们到兰多尔斯了,”她说,“发现男女主人都在家。两人好像都很和蔼可亲,我非常喜欢他们。韦斯顿先生似乎是个很色的人——实话跟你说吧,已经成了我最喜欢的人了。他太太看上去还真好——一副慈母般的仁慈心肠,使人一见面就会产生好感。我想她是你的家庭教师吧?”
爱玛大吃一惊,简直答不上话来。不过,埃尔顿太太并没等她说声“是的”,便又继续往下讲。
“虽然早就有所耳闻,但是见她如此雍容大度,我还真是大为吃惊呢!她是个真正有教养的女人。”
“韦斯顿太太的仪态,”爱玛说,“总是十分得体。又端庄,又朴实,又优雅,足可成为年轻女子最稳妥的榜样。”
“我们在那儿的时候,你猜谁来了?”
爱玛大为茫然。听LJ气像是一个老朋友,那她怎么能猜得着呢?
“奈特利!”埃尔顿太太接着说道。“就是奈特利呀!不是很巧吗?他那天来的时候我不在家,因此一直没见过他。当然,他是埃先生特别要好的朋友,我也就特别想见见他。我经常听埃先生提到‘我的朋友奈特利’,便急不可待地想见见他。我得为我的carosposo说句公道话,他不必为他的朋友害臊。奈特利是个真正的绅士,我很喜欢他。我觉得他确实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
幸亏到了客人该走的时候。埃尔顿夫妇走了,爱玛可以松口气了。
“这女人真叫人受不了!”她立即感慨道。“比我想象的还不如。实在叫人受不了!奈特利!我简直不敢相信。奈特利!以前从没见过人家,就管人家叫奈特利!还说发现他是个绅士呢!一个自命不凡、庸俗不堪的微不足道的家伙,开口她的埃先生,闭口她的carosposo(译注:西班牙语:亲爱的丈夫),吹嘘自己有的是办法,摆出一副骄横无礼的自负神气,炫耀她那俗不可耐的故作优雅。居然发现奈特利先生是个绅士!我怀疑奈特利先生是不是会反过来恭维她,认为她是个淑女。我简直不敢相信!还叫我和她一道组织一个音乐俱乐部!人家还以为我们是知心朋友呢!还有韦斯顿太太哪!见把我带大的人是个大家闺秀,也要大惊小怪!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我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人。万万没有想到。拿她跟哈丽特相比,那是对哈丽特的污辱。唁!弗兰克·邱吉尔要是在这儿,会对她怎么说呢?他会多么气愤,又会觉得多么好笑啊!哎!又来了——一下子又想到了他。总是首先想到他!我又抓住了自己的弱点!弗兰克·邱吉尔总要时不时地往我脑子里钻!”
这些念头从她脑际很快闪过,等埃尔顿夫妇告辞忙乱了一阵之后,伍德豪斯先生安静下来准备说话的时候,爱玛总算能够静心听他说了。
“哎,亲爱的,”做父亲的从容不迫地说,“我们以前从没见过她,看样子是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太太。我看她很喜欢你。她说话有点太快,声音一急促,就有点刺耳朵。可是,我恐怕也太挑剔了,不喜欢听陌生人的声音,谁话也没有你和可怜的泰勒小姐好听。不过,她似乎是个非常热情、非常端庄的年轻女士,肯定会成为埃尔顿先生的好太太。但是依我看,他还是不结婚为好。这次办喜事,我没去向他和埃尔顿太太道喜,我已经表示了真诚的歉意,说夏天一定会去。不过我早该去了,不去向新娘道喜总是不大妥当。唉!从这事就可以看出,我可怜巴巴的身体有多不好!可我真不喜欢牧师住宅巷的那个拐角。”
“我敢说,爸爸,他们相信你的道歉是真诚的。埃尔顿先生是了解你的。”
“是呀。可是,对于一位年轻女士——一位新娘——只要有可能,我还是应该去恭贺一番的。不去是很失礼的。”
“爸爸,你一向不赞成女人出嫁,怎么会急于去恭贺一个新娘呢?你不见得会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吧。你要是搞得很认真,岂不是鼓励人家结婚。”
“不,亲爱的,我从没鼓励任何人结婚,可我总希望对女士要有适当的礼貌——特别是对新娘,更是怠慢不得。对新娘一定要礼貌周到才行。你知道,亲爱的,不管跟你在一起的还有些什么人,新娘总是第一位的。”
“哦,爸爸,如果这还算不上鼓励别人结婚的话,我真不知道什么是鼓励了。我没想到你也会鼓励可怜的年轻小姐想人非非啊。”
“亲爱的,你误解了我的意思。这只是一般的礼貌问题,教养有素的表现,根本谈不上鼓励别人结婚。”
爱玛闭口不语了。做父亲的又有点神经质了,也没法理解爱玛。爱玛又想起了埃尔顿太太的那些气人的话,久久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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