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树堂里,沔大太太在和关老太太说话:“……老爷出来的时候和五房汶大老爷擦身而过。汶大老爷嘻嘻的笑,问他去干什么,他左顾右盼的,就是不说,老爷猜,他可能也是去说股份的事去的。倒是三房,一直没有动静,既没有去找长房,也没有和二房接触,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似的。老爷已经让人盯着了,那边一有消息我们就会知道的。”
关老太太道:“就怕此时三房打定主意和二房站在一起。”
四房和五房向来式微,若是三房和二房联手,长房想随心所欲的行事,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陷入了沉思。
关老太太道:“不管怎样,做人诚信为本,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沔大太太点头。
有小丫鬟隔着帘子禀告说周少瑾回过来了。
两人齐齐打住了话题,关老太太更是朝着沔大太太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道:“孩子们还小,知道事情重大就行了,用不着交待的那么仔细,小心把她们吓着了。”
沔大太太连连点头,笑着迎了周少瑾进来。
周少瑾觉得屋里的气氛有点奇怪,猜测外祖母和大舅母刚才可能说了些什么要紧的事,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去普陀山的事告诉关老太太——反正明天郭老夫人就会来拜会关老太太,她就是不说,关老太太也会知道。谁知道关老太太已笑道:“你这急冲冲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严肃紧张的气氛就一下子被冲淡了。
周少瑾忍不住心中的雀跃,还是笑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外祖母和大舅母。
关老太太和沔大太太都为她高兴,沔大太太甚至拉了周少瑾的手上下打量着她,道:“那得赶紧做几件新衣裳才是,还有跟过去服侍的,人不仅要选那些老成忠心的,还要选个会与人打交道的。去普陀山要经过杭州府,然后从杭州府到舟山,再从舟山上岛,去一趟得月余,可不能马虎。”
“少瑾是跟着郭老夫人一道过去的,路上的事自然有长房操心,”关老太太打断了儿媳妇的话,笑道,“你只要给她准备打赏的银子、选几个服侍的仆妇,再叫了人进来做几件新衣裳就行了。别啰啰嗦嗦地说个没完没了。”
沔大太太和周少瑾都笑了起来。
周少瑾趁机问能不能和姐姐一起去。
关老太太一口回绝了周少瑾的提议:“你帮着郭老夫人抄经书,得了郭老夫人的青睐,跟着郭老夫人去普陀山敬香,那是你的福气。我们却不可得陇望蜀,提出和郭老夫人一起去普陀山敬香的事。”
周少瑾很是失望,却也不得不承认外祖母的话有道理。
关老太太安慰她道:“你也别这么沮丧,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等到你诰表哥和你诣表哥都成了亲,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老封君了,到时候我和你大舅母一起去普陀山敬香,就把你留在家里看门。”
周少瑾根本没有听出这句话的病语来,呵呵呵地笑着连声应“好”。
关老太太就催她快把经书抄完了:“现在就看你的了。你什么时候把经书抄完了,郭老夫人就什么时候启程。你要是抄不完,她们就得都等着。”
这责任,也太重大了些!
周少瑾顿时觉得自己的背上像压了座山似的,她不敢和关老太太多说,又折回了佛堂,专心致志地抄起经书来。
郭老夫人听了在周少瑾去向她辞行的时候看着周少瑾直笑,道:“傻丫头,你看见谁三伏天里赶路?你只管慢慢的抄,我们就是启程,也要到秋天了。”
但周少瑾还是赧然。
要不是她放慢了速度,又怎么会现在还没有抄完。
她忙道:“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抄写的。这可是供捧给菩萨的,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郭老夫人很是满意,赏了她一筐桑果。
周少瑾拿回去给嘉树堂里的人品尝。
关老太太让人送了一碟子给程诰,送了一碟子去涵秋馆,自己留了一碟,其他的都让周少瑾带回了畹香居。
周少瑾就给程笳和集萤各送了一碟去。
到了晚上,一面吃着用井水镇过的桑果,一面和姐姐在院子里乘凉。
她有些抱歉地对姐姐道:“原想和你一起去的,结果外祖母说不合适,等以后我们姐妹俩再一起去普陀山敬香。”
这件事周初瑾已经听说了,她嗔道:“本来就不合适,你提都不应该提。不过,你这个主意好,等以后了,我们姐妹再一起去普陀山敬香。这次就算你打头阵去把地方摸清楚了,免得下次我们去的时候摸头不知脑的。”
周少瑾赧然地笑,问姐姐:“你要不要我带些什么回来?”
她从来没有去过普陀,也不知道有些什么特别的东西。
周初瑾也不知道,她笑道:“你记得给外祖母和大舅母她们带些东西来就行了,我的就免了。出趟远门不容易,你还要费精神给我带东西,我们姐妹间就不讲这些虚礼了。”
周少瑾笑道:“那我就看着办吧!”
周初瑾就和周少瑾说起父亲周镇的回信来:“……下午才收到。爹爹说他会注意这件事的。至于要不要帮忙,怎么帮忙,他会写信给沔大舅舅的。如果我们知道了些什么,要记得写信告诉他。他怕沔大舅舅防着情面什么也不说,反而误了事。”
四房于她们姐妹都有大恩,亲如骨肉,周家不能坐视不理。
周少瑾想到当初关老太太的话,道:“这件事你跟外祖母说了吧?我瞧外祖母的样子,好像很希望父亲能帮四房一把呢!”
周初瑾笑道:“准备明天一早过去请安的时候告诉外祖母,你们刚才兴致勃勃地说着去普陀山的事,我不好插嘴。”
周少瑾不好意思地笑,又和姐姐说起去普陀山的事来:“听说普陀山是‘海天佛国’,岛上所有的庙宇都供奉是观音大士,每逢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观世音菩萨的诞辰、出家、得道三大香会的时候,岛上人山人海,寺院香烟缭绕,人在其中,就像走进了西天极乐世界。可郭老夫人说,没谁会在三伏天里赶路,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九月十九的香会……”
她叽叽喳喳的,周初瑾几次想转移话题都没能如愿,索性也不去打断她了,就在那里时不时“嗯”、“啊”两句地附合着。
结果周少瑾一直说到了月上中天,第二天姐妹俩都起晚了。
周少瑾脸胀得通红,想着静安斋那边管得松,她迟到了大不了罚写几张大字,可姐姐却是要帮着大舅母主持中馈的,迟到了可不好看,顾不得梳洗,就帮着姐姐张罗着早膳。
两姐妹正在那里忙着,偏偏马富山家的求见。
施香定了九月初十出府,十月初四出阁。周少瑾托了马富山家的帮施香定了两口樟木箱子,一张高柜送她,还以为马富山家的是来回话的,没等周初瑾开口,已吩咐小丫鬟:“让她等等,我们这边正忙着呢!”
小丫鬟笑着退了下去,很快又折了回来,道:“大小姐,二小姐,马富山家的说有急事禀告……”
姐妹俩俱是一愣。
昨天周父的信就是马富山家的送过来的。那时候都没说有事,可见事情真的很紧急了!
周初瑾道:“那就请她进来。”
小丫鬟应声,转眼就带了马富山家的进来。
“大小姐,二小姐,”马富山家的脸色有些难看,喊了一声就站在了那里。
周少瑾会意,遣了屋里服侍的。
马富山家的去门口看了看,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周少瑾姐妹跟前,悄声道:“衙门那边有信传过来,说兰汀和欣兰两个,昨天晚上在牢里突然暴毙了……”
姐妹俩心中一跳,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
周初瑾忙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马富山家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大家都说不清楚。狱卒以为是我们打点了牢里的人,牢里的人以为是狱卒下的手……这事透着几分蹊跷。如今衙门里不敢深究,让人带了口信给我们当家的,说得赶快埋了,免得平白惹出事端来。”
周初瑾想了想,让周少瑾去拿张一百两的银票给马富山家的,然后对马富山家的道:“你跟马富山说,想办法让仵作的查清楚两人是怎么死的,再顺着这条线想办法查出是谁下的手……她们俩人被关在大牢里,能下手的人肯定不多,若是小心点,肯定能查出些许的蛛丝马迹。这些银子你们拿去打点那些狱卒。若是不够,再来跟我说。”
马富山家的揣着银票出了九如巷。
周初瑾不安地喝了口茶。
莫名的,周少瑾想到了程辂。
当年发生的事,她们并没有瞒着存仁坊那边。可程辂过来给四房拜年的时候,从头到尾也没有提一句。
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做?
周少瑾送走了姐姐,吩咐春晚:“你给马富山带个口信,让他查查辂大爷身边的赵大海。看看他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如果这件事与程辂有关,具体办事的那个人一定是他的心腹赵大海。
过了几天,马富山亲自求见周少瑾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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