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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回 烈焰可栖身 微波能起浪 一朵灯花生世界 儿重煞幕护妖坛

  癞姑到底追随屠龙师太多年,佛道两家均有极深造诣。更因久经大敌,临事谨慎,虽不似谢氏姊妹有那么厚的佛缘,连得好些千载难逢的珍奇和遇合,行事终究老练得多。

   谢琳则得天独厚,大成之前该有这场小挫,一上场来便即粗疏自恃,一念之差,几遭大险。如非警觉得快,不特自己,连一行皆为所累。轻云是近来勤修,法力精进,为人行事更比癞姑谨慎。上官红是夙根灵悟,天生仙骨,初当大任,始终谨慎。癞姑适才再一告诫,众人益发守定心神,不敢稍忽。以上官红而言,就算前在依还岭多服灵药,迭经高明传授,但她入门修为才得几时,尚且无害,何况谢琳?四人数中,应有此难,不过暂时小困罢了。

   轻云、上官红均知法力功候尚差,一经警觉身入危境,便专顾自己,不敢随意言动。

   癞姑却是旁观者清,一见谢琳屡劝不听,心中奇怪,觉着谢琳近年不特功力大进,来前又承师长指示机宜,不是不知禁法厉害神奇,怎会如此情景?便料她不知何时疏忽,无意之中受了禁法所迷,心情颠倒。一行仗她神光护身,万一真入幻象,神光先散,岂不全败?数千里将良友请来,有什挫折,异日何以对人?想到这里,手忙拉紧谢琳,先不劝说,细察神情。见她面上神光依然焕发,目光灵莹犹昔,只秀眉微扬,似在寻思之状。

   知她就有迷惘,也还不深,心虽稍放,安危一瞬,仍是大意不得。此时癞姑处境至难,既要顾人,还要顾己,兼顾全局,心神稍失镇定,自己也许一样入迷。如果所料不差,劝已无用,反而有损。只得一面运用玄功镇摄住心神,一面把飞刀、法宝齐放出来,在神光中护住四人和所救元神,以防万一神光有了疏失,多加上一层保卫,比较稳妥。同时又盘算应付之法,准备相机再给谢琳一个当头棒喝,使其警觉。轻云见状,情知形势不佳,不敢开口,也将飞剑、法宝放出,如法施为。上官红因未奉命,未敢妄动,仍守在侧。那道者元神见五行禁制已被引发,忧容转敛,双目垂帘,重又入定,甚为安详。

   这原是瞬息间事。癞姑正在准备以前所传佛家法力,运用玄功,突向谢琳喝破。不料谢琳正寻思间,忽见癞姑拉紧自己的手,轻云也在禅光内放出飞剑、法宝,对一行五人又护上一圈,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因被癞姑拉住,不便强挣。心想:"众人成见甚深,未必肯信。且把有无相神光往外扩大,立可试出戊土禁制威力强弱,免得争论。"

   随想随施法力,随将神光往外展开。哪知不动时,只是身陷戊土之中,还不甚大妨事;这一施为,戊土禁制立生妙用:四外黄尘看似虚质,无什阻力,及至神光在外一胀,不特上下四外坚逾钢铁,人和神光被包在内,分寸难移,并且生出极猛烈的重压,往中心挤来,神光竟被逼紧,一点伸张不开。谢琳见状,不禁大惊,才知果是厉害。忙以全力抵御时,上下四外本是一色淡黄色光景,原看不出一点别的景象,倏地黄影一闪,化为千万层黄色云涛,金光电闪,齐往中心压来。内中夹着无量数的暗黄金光,其色较深,暴雨一般打到。始而挨近神光,便即爆炸分裂。末后越现越多,不等到达,便自相排荡冲击,纷纷爆裂。每团黄光看去最大的只酒杯大小,那威力却极惊人。一经爆裂,便是震天价的霹雳,数又极繁,密如贯珠,渐渐汇成一片连续不断的轰轰巨震。那爆裂出来的火花星光占地甚广,互相激射飞溅,宛如千万花筒,交相发射,合为星山火海,声势猛烈雄奇,难以形容。虽隔着一层神光,兀自震得人目眩神昏,耳鸣心悸。谢琳自出生以来,未曾见到过这等阵仗。如换功力稍差一点的道术之士,处此境地,必定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心神再一摇惑,不能自摄,护身神光首先失效,稍有疏隙,五行真气立即侵入,人为幻象所迷,魔念一起,便自不可救药。就算同来诸人明白,未为魔头所乘,也是爱莫能助,至多不受牵累,已万幸了。

   此时情势,端的危机系于一发,险到极处。尚幸谢琳仙骨仙根,屡劫清修,都是童真入道,夙根至厚,元神凝炼。加以此生从小便受仙人抚养传授,取法既高,近随小寒山神尼勤修,又得了师门心传。虽以习练《灭魔宝箓》稍微外务,功候不纯,易召魔头,但受禁制不深,真神迄未摇动,稍微迷惑,只是暂时的事,本身定力依旧坚强。一见情势万分危险,惊念才起,立觉神光为戊土神雷所迫,重如山岳,直往内缩退,大有支持不住之势。想起受人重托,数千里远来,不但未助成人,反使良友为己所累,休说身败名裂,只要内中有一人失闪,也应愧死。便拼着性命,运用神光,强行撑拒。谁知戊土威力强烈异常,那万丈云涛已难抵御,戊土神雷尤为厉害,上下四外,一齐往中央打来。

   身外神光受不住那猛恶威力的震撼排荡,已起了波动,光圈已是越来越小,高下减了一多半,外围也减去了三分之一,所剩不足两丈方圆。照此情势,再如不能支持,不消多时,就算神光不破,人已随同压缩成了一团肉泥。

   可是谢琳仍不害怕。忽又心想:"自己决不至于遭此惨劫,同来诸人自然也是祸福与共。再说祸善福淫,也断无此理,怎情势这等险恶?万一真个逢凶,自己和癞姑、轻云俱擅玄功,元神凝固,或者无什大害,至多坏却肉身,不会形神皆灭。上官红根骨极佳,学道未久,却是可怜。"心念一动,百忙中往癞姑等三人细一察看。先以变生仓猝,形势奇险,只顾以全力应付,又以不听良言,至有此失,怀着几分内愧,无暇观察众人神色。初意三人定必惊慌失色,无计可施,甚或埋怨自己,谁知目光到处,竟是不然。

   轻云、上官红正运用飞剑、法宝,在神光内绕上一圈,各自澄神定虑,从容沉着,立在侧面,那猛恶的声势,直如不闻不见。癞姑则把飞剑、屠龙刀,还有一件法宝,齐放出来,与轻云等连成一体,随同环绕在身外;她本人竟在自驾遁光之上,闭目合睛,入定起来。那道者元神更在所运青色罡气之上,安然入定,态甚庄静。谢琳功候原深,见此情形,忽然想起土遁初发难时,虽然四边阻力绝大,不能行动,但神光尚可抵御,未受压迫冲击,神雷也无此时繁密。只因自己见势不佳,心略惊慌,便立即增加了几百倍的威势。照此情势,眼看不保。后以徒忧无益,又想:"圣姑既然事早安排,不应如此颠倒,尽管自己以全力抵御,势仍如此猛烈。癞姑等先前那么胆怯,此时应更惊惧,不料却运用玄功,暗中戒备,外表反倒从容镇定,毫无畏色。又曾力劝自己,不合轻敌自恃,致有此失。来时父亲曾说,圣姑以前乃旁门中第一流人物,夙根深厚,屡世清修。只因前生不合妄动嗔念,与同道友人打赌,欲试自己定力智慧,特意再生投入旁门。虽以夙因不昧,生具灵悟,未行一恶,终以所习不是玄门正宗,本身虽不曾为恶,却种下好些孽累。及至佛缘遇合,皈依净土,又以生性好胜,所习复杂,空具无边法力,不是上乘佛法。后来功候日深,老是相差一步,不能完满正果。幸遇天蒙、白眉二位老禅师指点,听到几句偈语,恍然大悟,这才知道佛家虽然放下屠刀,立登彼岸,禅修途径却是走错不得。又欲肉身成圣,这才发愿,以元神坐百年死关,求那上乘正法,就便了却妖尸这段公案。她虽未能即时成真,她那法力却是兼有释道诸家之长,高妙精微,不可思议。

   尤其最长于心灵禁制之术,厉害无比。故此所设诸般禁制,五遁诸法,无不层层相生,变化无穷,非得她传授,精于彼法的人,多高法力也难破却。千古修道人而又生具好胜特性,居然做到言出必践,无人能敌。似她这样的,无论佛道、正邪各派,除绝尊者而外,连她不过四五人。其独步当时以此,其不能成就正果,多坐这百年死关,也由于此。

   父亲吩咐此行不可轻率自恃,当入洞时也颇存有戒心。嗣见事甚顺手,五行埋伏一直未发,加之父亲、叶姑平日常是那等劝诫口吻,既认作了常谈,又误以为妖尸合当伏诛,洞中禁制多半期满失效,所以妖尸连遭大挫。于是把事看易,心神疏懈,不知何时受了禁制。现看三人这等神情,回忆适才所为,不特愚妄自用,并连父师之诫竟会忘却。分明一时不慎,中了圈套,陷入危境。幸而平日功力尚强,否则不堪设想。"

   当时思潮如电,一起伏间,谢琳猛触灵机,忙即镇摄心神。欲待运用玄功,先将心灵之禁克制,护身神光、本身法力自必随以复原增强,免去危害,再打主意。经此一来,虽然醒悟,神智渐复清明,可是禁制威力也随以加大。尤其是杂念丛生,思潮繁乱,尽管学有根底,仍觉甚是勉强,越知所料不差。安危瞬息,心神再稍摇惑,立有不测之忧。

   于是拼命以定力镇摄心神。

   癞姑本在运用禅功,静候时机。先见谢琳手忙脚乱,指定身外神光,面现急迫之容,误以为入魔已深,一行诸人全在危境。自己虽然发难前未受禁制,此时一样也是疏懈不得,哪敢优急,致分心神,又恐一发不中,反而激出乱子,只得沉下心去,反虚生明,把本身元灵真气运用纯熟,使其活活泼泼地静以相待。嗣见谢琳看了众人一眼,跟着神态又复转自如,目光内视,面上神采重又焕发。一手仍指定神光,抵御外来重压,知是时机稍纵即逝,一面祝告圣姑默佑,一面猛将所运元灵真气化作一片光华,往谢琳当头一罩。同时大喝道:"你忘却来处了么?"癞姑深知此举也极危险,元神虽凝炼纯一,但已有人我之相,自己佛家功候又未达到炉火纯青地步,万一谢琳入迷已深,灵光照将过去,不能破禁使其警觉,自身也不免连带受累。无奈四人同舟共济,连所救道者元神,都成了一体,只要内中有一人入迷,均受其害。必须四人一样,先定固了元神,始能运用法力抵御一时,再作脱身之想。否则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若照着预计施为,稍有破绽,为魔所乘,牵一发而动全身,难保不皆为一人所误。就算不致如此之甚,同门三人神智未昏,再仗法宝之力脱险出去,谢琳却受了害,也是问心不过,无以对人。因为别无善法,所以事前十分谨慎,先求圣姑默佑,随即施为,进退均极神速。

   癞姑一声喝罢,哪敢察看谢琳神情,忙先复原,潜光内照,先保住了自己,觉无警兆,方运慧目法眼往前注视。谢琳本来仍在受禁之中,仿佛常人梦魔将醒情景,心中明白,在彼奋力挣扎,纵无此举,也将清醒复原。经癞姑灵光一照,猛觉眼前一亮,耳听一声大喝,忽然警悟,心神立即复旧如初,重返灵明。谢琳佛门功力原本较高,禁制一解,法力大增,有无相神光随又增强。但戊土威力依然猛烈,神光只恢复到与先前一般高大,便即止住,不能再长。谢琳此时已然想起,小寒山起身前数日,父、师、叶姑先后所示机宜,迥非适才心理,气早平静。五行合运,相生变化,还须全盘发动。运行以后,再以法力制住一宫,始有脱身之望,勉强不得,更忌躁妄。先前神光内缩,由于心灵受制所生幻象,并无所损。因为临危警觉,幸无疏漏,致败全局。但戊上威力至大,所以只能恢复到原来一般高大,不能再长。便不再谋进展行动,只把现状勉力维持,静心待变。

   癞姑见她灵智恢复,知已无害。照着掌教师尊下山时所赐法谕,圣姑生有特性,未来之事早有预定,法力虽然极高,无论何等禁制,只要当时能自解免,人再服低,又不是妖邪一流,以后便不致再由此生出灾害。不过脱禁至难,不是她昔年算就,意在警诫,点到即止;便是预伏助力,自行解免。谢琳法力不应受禁,也许先前稍骄自恃,借以示儆。此关一过,虽仍不可大意,心神料已不致再受禁制。专力抵御五遁,危难便减多了。

   不禁宽心顿放,勇气大增。为防万一仍有疏失,心中寻思,也未向众人说破,只在暗中打点,相机应付。方料土遁无功,必要再生出庚金或是别宫妙用,果然有无相神光刚一复原,黄光一闪,那上下四外的无限云涛忽然隐去。紧随着风雷大作,杂以金戈、刀箭之声,眼前雪亮。先是金光、银光二色奇光,层层相间,闪幻若电,又似狂涛一般,上下四外排山倒海齐涌上来。身外神光才略松动,又受重压,只是还能支撑,不似先前抵挡不住。众人有了先前经历,连谢琳也小心翼翼,只以全力运用抵御,保住原状,不求有功,先求无过。似此相持不多一会,金银光中忽现出千万金戈、刀剑,耀如霜雪,齐向神光飞射而来。一会越紧越密,中杂无量数的大小箭弩弹丸,宛如暴雨飞瀑,射到面前,彼此互相激击排荡。万顷金银光涛中,闪变起千万点星雷火雨,精芒耀目,难以逼视。一时金铁交响,无限繁响汇成一种极猛烈的炸音,益发声势厉害,惊心眩目,比起先前戊土,犹有过之。

   四人始终镇定心神,守在神光以内,听其自然。似这样挨有半盏茶时,金银二光连闪两闪,先前戊土黄云重又出现。方疑来势更要猛恶,不料两下里才一混合,忽自消灭无踪。跟着面前一暗,上下四外全被阴云包没,乍见时还未觉怎厉害,倏地大片玄云起处,隐闻海啸之声自远而近。随见一线白光环绕云外,成一极大圆圈,远远飞来,晃眼之间,化作万丈银涛,发着轰轰发发的巨响异声,泰山压顶般齐往神光上面打到。上方如此,神光下面又突起了几根巨大晶柱,飞泉猛喷,直冲上来,才一挨近,猛然震天价连声巨震,爆裂分开,却不消散,化作千万团大小灰白光华。有的往光外打到,有的自行击撞冲激,二次散裂,重又雹雨一般打到。最厉害的是那些由水柱爆散的灰白光华,才一撞裂,只有空隙,不遇击撞,立即暴长加大,一经撞击,又行分裂,仍是如此,生生不已,越来越甚。本来声势猛恶,比起戊土、庚金又加胜些。谢琳没有防到有如此厉害,竟连神光几被冲动。方往下方加紧戒备,不料上方四外阴云狂涛中,也起了无数水柱,与下方一样情景。威力之大,简直无可形容,众人虽在神光以内,也几乎难耐那等猛烈的震撼。

   癞姑因轻云前在北洞下层与英琼双斗妖尸,尝过癸水神雷滋味,传声询问比那次如何?轻云答以手势:比前厉害得多。癞姑暗忖:"想不到五遁威力越来越猛,少时顺序运行以后,先后天五行使要合运。如不按照预计制住机先,决挡不住。上官红虽然精习木遁,道力功候尚浅,初上大阵,居然镇定如常,固是可嘉,但到了紧要关头,能否胜此大任,实为难料。并且身在伏中,为时久暂不知。圣姑法力微妙,瞬息万变,局中人觉着时间甚长,实则就许弹指之间,时机稍纵即逝。各位师长虽示机宜,但对此五行合运如何下手,却未明言。且喜适和轻云传声问话,暗中留意,果无警觉,更无差池。莫如先向上官红叮嘱几句。"

   癞姑心念一动,忙向上官红传声,告以大任将临,务要留意。可虑的是五遁似须一一应过,木遁居于第四,以木制木,不等五行现完,恐生出别的阻力;不制,又恐木生火旺,不能制火。五行合运,威力过大,一个失措,反有大害。最好在木遁将完,火遁将现之时,姑试为之。是否可行,须看自己手势行事。上官红忙即点头应诺。

   这时玄雾忽然又起,幻出黄云和庚金二色奇光,完全出现,也是连闪两闪,便自消灭,随听万木摇风之声。四人不知即此便是五行合运,每生出一行,便要增添出好大威力。可是已现过的戊土以次诸遁,须到五行齐备,方同出现,此时只在暗中加威,却不现形相。任是多高的慧目法眼,也看不出。似此愈来愈烈,到了五行皆备,一齐运行,便不可制。实则木能克土,不必以木制木,只要在戊土发而未收之时,令上官红以木制土,立可无事。偏生错过机会,危机一发,全未知晓。误以道家常理推断,认为是应有现象。幸而癞姑预向上官红叮嘱,稍作戒备,不然,虽不致形神消灭,元神也必受重创无疑。

   这五行中,只有乙木来得先柔后猛。始而如小风初起,枝摇叶动,幽籁徐舒,清飙远引,自协官商。忽然万木萧萧,狂风大作,走石飞沙,涛奔浪舞,万籁交鸣,汇成一阵紧一阵的洪洪发发的怒吼,中间更杂着一种极尖锐凄厉的异声,甚是刺耳,令人闻之,自然心悸。渐渐声势越恶,直似海啸山崩,地轴翻圻,千百万天鼓一齐怒鸣,宇宙若将倾颓。这才显出乙木威力,比起先前三次所经厉害得多。耳中所闻已是如此猛恶,面前所现景象也更比前厉害十倍。自从风木之声一起,先是青云沓霭,和初入伏内光景差不许多,只是彼静此动,略有不同。晃眼烟岚四合,绿云如浪,上下四外潮涌而来。乍看势仍不算十分猛恶,及至海啸一起,立即随同加盛,渐渐绿云化为青光,威力越发加大。

   众人的有无相神光,被绿云团团包紧,本就觉着神光外面有一种极大的潜力压迫,分毫转动不得,经此变化,更增加了不少的压力。此时谢琳虽然灵智早复,得以施展佛法,运用神光,一心应付,照样也觉出形势危急,分毫不敢松懈,大有不进则退之势。这还不算,紧跟着青绿云光在电闪翻飞中,忽又现出千百万根大小青柱,由上下四外一齐打来。这乙木神雷又与先前土、金、水三遁不同,那青色光柱撞将上来,并不爆炸散裂。

   先是狂涛一般,后浪催着前浪涌压突起,夹攻而来。第一层到了近前,吃护身神光阻住,便各自兀立光外,依然向前猛力压迫,也不散退。后面无数青柱,又接踵赶到,晃眼之间越聚越密,环光矗列。这回却比先两三次看得远,但是神光之外,无论何方,全被这类青色光柱布满,密压压望不到底,除了神光之内数丈之地,上天下地,全被青柱塞满。

   跟着海啸忽止,这些大小高低不等的千百万青柱互相旋转挤轧,一味争先猛进,吃神光一格,郁怒不宣,旋转摩擦愈疾,发出一种极繁密的轧轧怒声,比初起时的风中异吼还更尖锐凄厉,悸人心魄,那压力自然也增加了不知多少倍。

   四人虽看出这五遁禁制变化一回,便加出好些威力,却没想到乙木禁制竟有如此猛恶。更不知层层相生,已变化到第四宫上,一会便要万木生火,五行全数合运,危机瞬息,大难已将临头。轻云前曾身经,见这次与前番迥乎不同,尤为疑怪,正和癞姑相对惊顾。谢琳觉着乙木威力远胜于前,一任自己运用全力抵御,竟会相形见绌,万分吃紧。

   知道这次与先前不同,只有拼命竭力相抗,稍微松懈,抵挡不住,吃它一压一逼,神光纵不破裂,也必定被束紧,压力更大,万无幸理。此时已是难支,乙木神光还在不断增长,威力如此险恶,何能挨到终局?想了又想,除却违背师父不许毁坏洞中景物洞壁之诫,拼犯大险,仍用诸天遁法穿地而出,直无逃路。并且下手仍须迅急,等被逼紧,再逃更难。一时情势迫急,正待施为,就在这筹思转念之间,那上下四外乙木神光所化千百万根青柱,因摩擦挤轧时久,压力有增无已,同时每根柱上都有烟岚袅袅冒起,渐渐射出一两丝青色火星。上官红道力虽浅,木遁禁制出诸圣姑传授与高明指教,自随乃师上次人洞,有了亲历,加上苦念恩师,赴援心切,连日用功益勤,精进之余,业已穷极精微。青光青柱相继一现,早就看出形势不妙,只为未学后辈,又过信癞姑等人道力高深,未奉命令不敢妄发。心中却是忧疑,觉着可怪。便在暗中加紧戒备,静等一声号令,立以全力施为,免有疏忽,致误机宜。

   癞姑虽然误解师长指示,没悟出即此便是五行合运,但毕竟学道年久,见闻得多。

   平日见上官红演习木遁,又曾试习,不耻下问,虽以勤于正课和筹计除妖救友,往返小寒山接待良友,无暇深造,也颇识得一个大概。青柱上烟丝一起,猛触灵机,顿时醒悟,木一生火,五行齐备,自然合运。又看出谢琳大有力绌之势,如此猛恶,再一合运,怎能抵挡?心念一动,暗道不好,正发号令,命上官红不等丙火化生,急速下手,以木制木时,忽见所救道者元神重又睁眼,面向谢琳双手乱指,嘶声疾呼:"不可妄动!"同时又瞥见谢琳面容突转沉肃,眉间隐带煞气,手掐灵诀,将有举动。癞姑识货,一眼看出那是恩师屠龙师太所说的诸天印诀,知道谢琳好胜,不耐久困,见情势危急,竟想把日前闲谈所说《灭魔宝箓》上的杀着施展出来。圣姑法力无边,禁制严密,要逃出立有不测之忧。幸能逃出,纵不受伤,也必毁损仙府。谢琳已在开始施为,口头劝阻,恐来不及,忙纵遁光冲将过去,出其不意,先施法力,把谢琳左手诸天灵诀闭住。同时口中大喝:"二妹且慢!从长计较。"说时迟,那时快,这次癞姑手挥目送,念动即发,连续气的工夫都不到。同时上官红更是蓄势引满,令下即行,俱是快极。无如癞姑警觉本就稍晚,又经这点枝节,虽然慢不到一眨眼的工夫,那千百万根青柱已如快刀斩石,火星四下飞射了。幸是木火化生接续之交,火光火星尚是青色,上官红早准备停当,发动神速。否则所差也只瞬息之间,再迟半秒施为,青柱上激射出来的火星立即由青变红,丙火也必就此引发,化成一片火海。接着戊土、庚金、丙水也会由隐而现,连同乙木、丙火,五行合运,发出不可思议的威力。一任四人神通广大,决支持不了多少时候。而且法宝、飞剑将失去灵效,只能按着各人道力功候深浅,相继陷入那五行法物的陷阱之内,结局不死,也必受伤害无疑。如今虽避免了这种不幸,但四人仍被困于丙火法物神灯以内,威力可想而知。

   癞姑、谢琳、上官红三人原是一同发动。那有无相神光也极神妙,光中人可以施展法宝、法术,随意发向外面,无论人物法宝危害,除非行法人失却主驭,决难侵入一步。

   谢琳一时激发意气,只觉此外无计,心中原拿不稳。吃癞姑飞来一挡,百忙中又瞥见神光外面青色烟光火花四下激射,上官红又已发动,双手一扬,一片奇光闪闪的青霞,电也似疾飞向神光之外,展布开来,也分上下四方六面,向那千万青柱由内而外反罩上去。

   两下里势力俱极强大,才一接触,谢琳便觉光外阻力一轻,方才心喜。同时忙收诸天诀印,想要夸奖上官红几句,话还未及出口,只见青柱火花突涌起来,吃青霞罩住,连冲突了几下,不曾得势,忽然疾如电掣,一闪即收,只剩下东方一团青气,吃青霞紧紧逼住。同时四外金、白、红、黑各色烟光一齐暴起,上下四外又被包没,却未觉出怎样压力来。

   似这样连连电闪般变灭了几次,四外烟光又化作一片青光,忽然轰的一声,惊天价的大震过处,新变化出的青光之中突起了一点火星,才一现便自爆散,上下四外已是一片赤红。光中隐隐现出一些景物,一条青气正由光中斜射出来。耳听癞姑、轻云双双"咦"了一声,同运慧目一看,身外神光已被一幢银焰包没。银焰之外,还包着一层红光,光外已恢复原状,现出殿台灵寝。圣姑依然安稳跌坐,玉榻之上那五件法物也重出现。神光内射出来的那条青气,乃上官红所放青霞,正斜射在那五行法物树枝之上。

   众人本都慧目法眼,仙根仙骨,迥异寻常,身虽被陷,由于法力不敌,心灵未受禁制。加以五行中的乙木一宫又被上官红制住,只仗先后天变化,由土、金、木三行会合化生出的乙木弥补缺陷,以增加丙火威力,少了乙木本宫真气,威力要差得多。众人一运玄功,定睛注视,立可看出真假虚实。见了这等情形,拿先前所见景物默一寻思对照,首先觉察出存身之处地方大小。谢琳方想告知众人,癞姑、轻云也早警觉了。再互相里外一看,原来四人已全陷入火遁法物以内,连人带神光一齐暴缩,困在殿前神灯之上,那四外包围的银光便是神灯的焰头。只是一桩奇怪:那么指头大小的灯焰,众人身在其内并不嫌窄。如非宁神定虑,运用玄功,静心观察,还看不出实景和火光以外的景象。

   并且心神一懈,火外景物便已模糊隐去,有无相神光也成了虚景,看去似和先前一般高大,只被困在火焰以内进退不得。

   癞姑、谢琳初次身经,均觉厉害神奇,不可思议,都知此时情景稍微疏忽,最易走火入魔。上官红关系尤为重要,身在火禁之中行法,所运又是乙木,与火相生,其能隔火施为,也以此故。但木易发旺火势,利害相兼。现正魔头潜侵极猛之际,如若定力稍差,万念纷集,一为魔头所乘,神智稍被摇惑,对方木不受制,五行立可合运,全数遭殃,仍所不免。其势又无法相助,都替她担着心。及至仔细一观察,上官红跌坐光中,潜心独运,竟是灵光活泼,神仪莹朗,心智专一,迥出意料之外。当难初发时,那木宫法物的树枝还有两三缕烟丝火焰在青霞中冲突,腾腾欲起,隐有奇辉闪动,明灭不定。

   就这一会,竟被制得烟焰皆收,无异凡物,除仍苍润欲滴,似自树头新折而外,不见一点异兆。那青霞却是分外鲜明澄洁,宛若实质,比起先前只是一道青气,要强得多,知已无碍。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入门未久,居然如此精进,有这么高定力,俱都暗中夸赞不置。

   内中周轻云是过来人,曾见过别人被禁情景,细察看了一阵,顿觉好些异象。见癞姑、谢琳各运玄功,默坐待机。看出只上官红无什差错,无须如此。因恐分上官红心神,不敢明言,便用传声对二人道:"以妹子昔日见闻经历,凡陷身五遁以内的人,本身固是沧海一粟,渺乎其小,并且内中危害至大,难于抵御,多高法力也难久持。所以卫氏夫妻前遭大难,几乎形神皆灭。便易师姊日前为救燕儿师弟,自投此洞水禁以内,待了些日。我和琼妹亲见,以她那样法力,去时又得易伯父母指教,深知底细,备有好些防御之宝,尚且提心吊胆,自说随时皆有奇险,危机四伏,难于应付,不敢稍微大意。后将总图得到,悟出机密,仍如临渊履薄,看得十分慎重,与她平日自恃神情,大不相同,可知厉害已极。此是中枢要地,禁法自更厉害。可是我先恐心神失驭,致招魔头,后见形势不甚严紧,再加仔细考查,竟似全局安危只系上官红一人,我们三人竟无什相关。

   初入困内,心神稍懈,尚觉身居大海,外景模糊。自从青霞凝炼,益发晶莹以来,便无此异状。以妹子妄测,圣姑固是法力无边,但她痛恶妖尸,算就诸孽今日伏诛。只为做诫后辈未学不可看事太易,一面大显神通,一面却留下这以木制木,不令五行合运的破绽。而破她的法,却是得了圣姑真传的后辈,并非外人。所以我们抵御万分困难,上官红一出手便可无事。照此情形,不特早有安排,连我们被陷火宫,也必是含有别的用意。

   照理,心神必须以极大定力镇摄,不可稍懈,杂念更起不得,应有的危害更多。请看妹子先前试探着起了好些思虑,又说了这许多活,何尝有什警兆?入定默坐似乎不必。乘此闲暇,大可潜心体会,仔细推详,我们被留在此,到底圣姑有何心意?是否与除妖取宝有关?只要随时戒备一点,不要十分大意,更不可强作脱身之想,不看准时机,决不妄动,就无妨了。"

   二人闻言,立被提醒,越想轻云的话越觉有理。略一试探,果无异兆。谢琳被困本是出于无奈,只恐危及良友,不敢再作犯险之举。及见无事,心又活动,暗付:"前在山中因习练宝箓甚勤,姊姊常说我只顾好胜,欲以法力扫除邪魔,不知念起贪嗔,转误正课。异日法力高强,寻常妖邪自必可胜;如若遇见魔教中的首脑人物,或者并非妖邪一类的劲敌,胜负便自难料。尤其是功候不纯,到时略一疏忽,难保不受人暗算。彼时我还不服,谁知第一次出手便遭挫折,虽然无碍,到底面上无光,终以能先脱出为妙。

   现在圣姑似有默助,情势似凶不凶,何妨再试一试?"哪知暗中刚开始行法,略一施为,光外忽现五色奇光,风雷大作,四外压力重如山岳,一齐迫来,身外神光几难抵御。这才知不妙,未可力争,急忙收手,重将心神定住,渐渐恢复原状。因又不谋而行,暗中试探,几乎生出乱子,偷觑癞姑等三人神色,竟如未觉,好生惭忿。正在盘算,少时想好主意,和癞姑明言,二次试用别法脱身,忽听男女笑骂之声,由远而近。三人听出内有妖尸口音,不禁想起适才轻云所说,知道妖尸认定仇人入伏,灭亡在即,前来观看虚实。默念时刻已将深夜,易静应已出困。许是圣姑真个把一行留在此地,等易静、李、谢三人到来,合力除妖,也未可知。忙各传声注意,故作昏迷,窥伺妖尸和众妖党动作。

   但愁上官红这道青霞无法掩蔽,被妖尸发现,难保不侵入生花样作怪。

   正寻思间,妖尸同了毒手摩什和另外七个妖党已然走近,到了宫门外面停住。听毒手摩什的口气甚是骄狂,竟欲率众深入寝宫,径直下手。妖尸力阻,说:"老贼尼狡诈阴险,我们虽有破她之法,又得你在此相助,自可无虑,但毕竟诸位道友法力还差,还是仍照预计,分班入内,小心应付为是。"说罢,随即行法施为。一片烟光闪过,外面便多了一个丈许方圆的法台,当门而立。妖尸便朝毒手摩什一声媚笑,当先走上台去。

   毒手摩什跟着走上去,立在妖尸身后,拔起台上一面主幡,面带狞笑,神情甚傲。同来七妖党来时神情已不一致,半带勉强。及见二妖孽到了台上,妖尸一面行法,一面不住向毒手摩什含情献媚,神态亲昵,大是不堪,别人全都不睬,似各怀有妒意,面上均带不悦之色。妖尸此时越发妖艳,已非适才披头散发,血流满面,狞厉之相。分明见众人不快,也视若无睹。除不时回顾毒手摩什,媚眼流波外,只忙乱着行法部署,将台上预设的法物一一现将出来。

   众人一看,那些法物与殿前五行法物一般无二,只内中多了一鼎。方料妖尸要用代形禁法毁那五行法物,妖尸忽然纤腰微扭,倚向毒手摩什胸前,斜睃着一双媚眼,手指台下同党,昵声说了两句。妖党中有一赤面长身的妖道立即勃然暴怒,口方喝得一声:

   "玉娘子……"底下话未出口,毒手摩什一声怪笑,随手扬处,撤出一蓬乌金光华,向前罩去。

   妖道原是未来以前已然有些醒悟,知道受了妖尸阴谋愚弄,只为深知二妖孽厉害,已受劫持,不欲公然得罪。妖尸又在暗中频施邪媚,心仍未死,闹得又恨又爱,又疑又怕,首鼠两端,欲罢不能,心想:"姑且随来,相机行事。反正留心不上她套,敷衍到事完,日后再作计较。至多不过生些闷气,当不至于反脸成仇。"及见一到寝宫门外,妖尸立即把假面具揭去,怒视众人,除新欢外全不放在眼内。同时又看出所行法术大是阴毒,分明要选出五人供她牺牲,不禁妒忿交加。知道毒手摩什已受妖尸迷惑,此君的尊容性情决非妖尸所喜,一样也是愚弄,为之效死,本心是想喝破妖尸的阴谋毒计,毒手摩什如能省悟,自必不肯甘休。二人因此反目,固是快事;否则借此抽身,以免少时禁制发动,任人宰割。妖道法力也颇不弱,又来了八九十天,人更机警,先是受了妖尸迷惑,陷溺太深,一经醒悟,立有打算,对二妖孽原有防备。此时一面说话,广面早在暗中行法,准备逃走。

   哪知二妖孽早已商定,妖尸为示用情专一,不特要把同来诸人一齐断送在寝宫外五遁之下,并欲先酷杀一二人以立威。因此妖道才一张口,乌金色光已疾如电掣,当头罩下。妖道百忙中看出毒手摩什变脸,刚急飞起,才只两丈来高,便吃妖光困住,悬在空际,被人占了机先。情知无幸,一面施展邪法防身,一面厉声大骂。毒手摩什只微微狞笑,先不理睬。跟着又把手一挥,满室都是乌金云光布满,通无隙地,只空出法台前另六妖党的立处和宫门一面丈许地带。然后戟指妖道喝道:"无知蠢畜!玉娘子被困在此,并未寻找你们,乃是你们这些猪狗自行投到。适才我已当众言明,玉娘子自是美胜天仙,不能禁人爱她。但她只是一人,不能分身。她虽倾心向我,你们这伙不知死活的猪狗必然不服,当我逞强霸占。好在你尚在此,不曾离洞,道书、宝物也未取出。今日之事,胜者为强。门内设有五遁法物,无论何宫破去,均可直入取宝。本来我可随手而取,但是我如先取,你们当我占先得手,必又不服。为此约定:不论何人,休说全破五遁,毁尸报仇,只要能破去一宫,直入藏珍复壁将宝和道书取出,不必大功全成,也愿将玉娘子让出。底下灭尸报仇,收拾残局,毁去此洞,并还由我一人出力包办,以作得手人的贺礼。到时却由玉娘子按照预计行法,派谁是谁,不许退缩。如若畏难推倭,或是心怀二意,欲加阻挠,却休怪我夫妻狠毒。你这蠢畜猪狗,只知无事时昏想天鹅肉吃,向玉娘子乞怜献媚,临阵却想逃脱,犯我适才法令。既然自知脓包,就应早日滚蛋。只想快活,却不肯卖命出力,天底下没有这等便宜的事。似你这类猪狗,我手里万容不得。如因破法效忠而死,我夫妻又借用你真魂行法,不过是当初有点自不量力,为色丧生,应得的苦楚,事后仍能转世投主。你未上阵,先就胆怯背叛,料你那残魂剩魄也无什大用。

   再者拿你作个榜样,叫别的猪狗们看看,以免效尤,自家葬送,形消神灭,还累我夫妻多费手脚。"说罢,将手连指两指,妖光便似电一般急闪起来,旋转不休。

   妖道先虽觉出妖光厉害,自恃玄功变化,又有法术、法宝护身,尚能抵御。心想至多拼舍肉身,怒火中烧,犹自毒口咒骂。此时正作万一不济,拼连人带法宝一齐葬送,变化元神逃走。不料妖光竟有如此猛恶威力,才一转动,护身诸宝首失灵效。妖光只闪了两闪,便自纷纷爆裂,在乌金云光中洒了一蓬星花彩雨,晃眼消灭。跟着妖道全身便被束紧,虽仗玄功变化,运用元神,不曾就死。因身已被烈火焚烧,万箭攒射,并还麻痒,苦痛有甚于死。这才知道真个酷虐,万难禁受。并且少时便要形神皆灭,决无生路,不由胆寒心悸,盛气全消。慌不迭颤声哀告:"玉娘子,我由海外万里远来,为你出力,效死效忠,本无他意,只为一时昏愚,闹到如此惨状。我知你夫妻将我立威,也不想求活。只求你念我数百年苦修之功不是容易,现在为你而死,以前多少总有香火之情,稍微恩宽,许我兵解。情愿以我生魂供你行法,惟望保住灵魂,恩深如海。"

   妖尸闻言,从容仰面媚笑道:"你想我为你向丈夫求情,放你走么?"妖道说到末两句上,已被妖光制得通身战栗,力竭声嘶,痛苦难耐已达极点。瞥见妖尸词色不恶,觉着有了生机,方强忍楚毒,抖着语声,断断续续答道:"我自知罪,不敢求生,只求饶我真魂,好为你效力,破法取宝。"话未说完,妖尸立即面色骤变,满脸立改狞厉之容,厉声向上喝道:"该死猪狗,做你娘的梦呢!我自出世以来,只有我不爱人,几曾有人敢中途背叛我过?就这一样,你便惨死百回,再化劫灰,也难消我的恨。这不过是我丈夫性急,今夜忙于取宝复仇,无此闲心,便宜你少受一点活罪罢了。如由我性处治时,至少也要使你加上百倍痛苦,才肯把你消灭。还敢向我求饶吗?适才勇气哪里去了?

   这等脓包,没骨头,我真悔以前和你这样猪狗相识。你自作自受,快些自认劫运,闭上你的狗嘴,以免引人作呕。乖乖等死,还落一个痛快爽利;再如多言,或自强行支持,希图苟延,非但无望,惹我性起,更有你的好受,那时死活不得,平白多受苦痛,就悔无及了。"

   毒手摩什接口怒喝道:"我们正事要紧,及早完工,好随我回山享受快活,哪有许多闲话?"随说双手一搓,往上一指,妖光立即加强,连珠炮火一般纷纷爆裂起来。妖道听出二妖孽毒心难回,生望已绝,一时悲愤惨痛,咬牙切齿,强挣扎着颤声骂道:

   "你两个妖鬼淫魔,休要快意。我自孽重。落你毒手,命数如此。可是你们恶贯已盈……"底下的话未及出口,妖光中毒火阴雷已经爆炸,一声惨号过处,妖道全身立被震成粉碎。元神化作一团熏烟,还待飞逃,吃妖光往起一兜,只闪得两闪,连那黑烟和那些残尸剩肉一齐烧化,无影无踪。

   妖尸重又恢复了妖娆体态,一脸媚笑,扭着妖躯,款启朱唇,笑向台下众妖党妖声说道:"这蛮子忒不知自量,才落到这等结果。我此时想起毒手道友也实处治太过。你们如若不能相助,当可明言。毒手道友爱我太深,人又心直性暴,免得触怒了他,又是有始无终,白把多少年的功行断送,连魂魄都一起消灭,还有一层,我们虽然情深义重,但他一向言出法随。适已有言在先,你们如无二意,不论何人取得藏珍,我仍嫁他为妻,决不更改。你们心意如何?"众妖党虽全是邪教中有名人物,但比毒手摩什却差得多,一见二妖孽如此恶毒穷凶,前人死状奇惨,淫威暴力之下,早已触目惊心。明明前后都无幸理,知道妖尸故意作态,稍有违仵,立上死路。除却甘供牺牲,或者还能死中求活,别无善策。空自悔恨交加,心内虽在盘算,口内哪里还敢道个不字。只是惊悸忧疑之际,心念不一。一个回答:"他自取死,我们有言在先,怎能反悔?"另一个回答:"为玉娘子效力,死而不怨:哪有临阵退缩之理?"

   妖尸闻言,便朝这两个妖党作了一个媚笑。毒手摩什妒念奇重,见妖尸一身荡态,笑脸向人,已然勾动妒火。偏巧内有三妖人原是师兄弟两个,带一得意妖徒,法力较高,并特为此事炼有两件破五遁的法宝。未来以前,本想人宝两得,怀着满腹奢望而来。到后看出艰难,才死了心。犹盼妖尸性淫,人总可得,恋恋不舍。及见此情形,一面心寒胆怯,却不十分甘愿,意欲暂且敷衍,稍有空隙,冷不防施展全副神通,乘机遁走。一面又想少存体面,不愿过于显出害怕。于是三人不谋而合,同声答道:"玉娘子,实不相瞒,我师徒为助你出困,祭炼法宝,委实下了不少苦功,并还伤了两个同道,一个门人。先听毒手道兄之言,心中并未多让,以为不知鹿死谁手。此时一看,他那法力实是高强,我师徒知不如人,现已甘拜下风。即便凭着多年辛苦炼成之宝,侥幸得手,也决不敢居功,对玉娘子作那非分之想了。"

   三妖党原意,自己在左道中颇有名望,却受二妖孽如此凌辱挟制,日后何颜见人?

   因此故示大方,无所希图,就便奉承毒手摩什几句,为使减却敌视之意,以便少时伺隙逃走。师徒三人除称谓稍异外,口气全差不多。方自以为所说得体,哪知妖尸自负古今绝艳,力能颠倒仙凡,为所欲为,最恨人对她离心。尤其是当日是她生死关头,口里虽强,内心甚怯。先前已有一旧日情人迷梦忽醒,飞跳出网去,宁以一死完孽,不再受她迷惑。跟着又毁了珍爱如命的艳尸原体。及到寝宫设台行法,刚一开始,又有一同党反目背叛。想起圣姑玉牒法偈,曾有"众叛亲离,邪媚失效,便该数尽"之言。自从昔年犯戒被逐以来,凡所交结的人,无论邪正各派,只要为她所惑,都是始终如一,竭忠尽智,死而无怨。曾共淫欲的,更是明知受了玩弄,一样肯为她粉身碎骨,从无反悔。此时不怪自己太已淫凶,却怪今日怎会接二连三发生此事?心疑圣姑遗偈将要应验,预兆不祥,正在怔忡疑虑。忽听三人又是这等说法,益加触动忌讳。阴沉沉一声冷笑,骤转怒容,正待发作,欲言又止,转过身去。

   那三妖党人极机警狡诈,口里说笑,暗中早已留意,说时偷觑毒手摩什满面狞厉容色,正注视着右侧两个妖党,似要发难,又强忍住怒火之状,目光全未留意自己这一面。

   同时又看出妖尸神色骤变,比先前痛骂新遭惨祸的妖道还更难看。猛想起适在前洞,曾听妖尸咒骂兵解遇救的旧情人所发奇论,怎不留神,只想讨好毒手摩什,忘了忌讳?知她心同蛇蝎,必然不怀好意。因估量自己法力比先死妖道要高得多,所炼法宝尤为神妙,恰可用作替代。暗忖:"此时进退都无幸理。乍来时,还觉新炼成的法宝可破五遁禁制,哪知日前便中一试,竟连外洞禁制也是难破,何况设有法物的主宫中枢要地,具有五行生克之妙,用以脱困,却似可能。适才受二妖孽深机诱迫,妖尸又说破禁之法已有万全准备,于是心活上当,妄想因人成事,混水摸鱼,找点便宜。不料到后情势大变,妖尸用心恶毒,临事又如此谨慎。再看门内,光雷隐隐,甚是凶险,入门决无好果。人固必死,那元神可保,也必是妖尸欺人之谈。邪法不成,自是形神皆灭;侥幸成功,妖尸也必将这些有道人的真神禁锢,使与妖幡一体同化,常受炼魂之惨,永无出头之日。如何可以信她,反正入内也不免于形消神灭,还白代淫凶仇人出入效命,便宜狗男女快活遂心,岂不太冤?定数难移,该死也决不能活。想是平日为恶,应有此报。圣姑禁制定比狗男女妖法还更厉害得多,与其被仇人葬送,转不如就在外面冒险一试,还有几丝之望,如逃得快,多半能脱毒手。"念头一转,乘着妖尸回身行法,将要发令派人之际,互相一使眼色,悄没声地同时发动。法力最高的一个当先开路,扬手发出两团碧阴阴的火球,一团直扑妖尸,一团直冲妖光,一现便即爆炸。

   妖尸和毒手摩什骤不及防,妖光竟被冲荡开一个大洞。毒手摩什的七煞玄阴天罗,本与心灵相应,运用施为,神速无比。一则鄙视群邪,并已杀一儆百,决无反抗。心中又生妒火,正在想少时如何处死另两个情敌,心神旁注,不曾留意。这三妖党又均是能手,声东击西,双管齐下:一面运用全力发出两大阴雷,同时施展邪法,催动肉身冲破妖光逃走;一面却运用玄功变化,将元神离体,往法台一方隐形飞遁,其势极速。

   妖尸正在行法,瞥见阴雷打到,因是同在妖光笼罩之内,心恨三妖党语犯忌讳,想布置停妥,首将这三人开刀,迫使入伏。即便破禁成功,也必使其受尽苦毒,再炼化其元神,为法宝增加威力,以消恶气,做梦也没想到网中之鱼居然也会情急反噬。对方所发阴雷,又是多年苦功专炼来破洞中庚金禁制,内有月魄太阴真精和无量穷阴鬼火,加以邪法合炼而成,几乎同以此享盛名的九烈神君最厉害的独门阴雷差不多少,用以破圣姑庚金之禁固是无效,用以对付敌人却是厉害非常,妖光煞火尚被冲破,可想而知。妖尸这一雷本禁不住,总算百年苦炼,功候甚深,应变机警,并且肉身已毁,只是元神,玄功变化,飞遁神速,危机瞬息之间,竟被遁向一旁,避开正面。虽然未受重创,但那阴雷威力猛烈,又在空处发作,没有妖光煞火阻隔,一经爆炸,分布至广。妖尸所施邪法专为对付门内五行禁制,法台之上毫无戒备。总共连法台直到寝宫门前,不过数丈方圆,此外全是妖光煞火布满。那七煞玄阴天罗不是寻常邪法,妖尸事前如无准备,或是预告毒手摩什,一样也不易通行。只听震天价同时两声大震,碧焰火花纷纷爆裂,密如星雨,竟把那数丈空隙填满。休说妖尸无法逃避,在万分匆迫之中,连毒手摩什也受了伤。比较起来,还是妖尸性虽凶毒,应敌稳练,不似毒手摩什性暴粗野,本身又是元神,不易受伤,一觉变出非常,飞身纵避时,早将元神凝炼,施展玄功变化妙用,虽然受伤,却甚轻微。毒手摩什自恃邪法高强,从未吃过人亏,一见三妖党背叛,已是怒火上攻。

   多高法力,也禁不住变生时腋,事出非常,相去又如此之近。身方受伤,再一眼瞥见心上人受伤张皇之状,阴雷密布,仍在爆炸不休。他不知妖尸阴毒狡诈,伤虽不重,别有诡谋,不由情急暴跳,闹了个手忙脚乱。

   毒手摩什一面忙运玄功,张口喷出一片墨绿色的妖光,护住全身;一面忙向妖尸赶去,手扬处又是一片妖光,将妖尸罩住。等到临近妖尸,方欲问她受伤如何,才猛想起仇人正用阴雷开路逃走,益发大怒,急得厉声怪啸,暴跳如雷。尽管自己飞遁神速,捷如雷电,由此至前面洞口还有重重阻碍,断难追赶得上。怒火烧心,万分情急,恨不能一下把仇人抓来,嚼成粉碎,生咽下去,方消胸中恶气。于是又把妖尸放下,忙着下手施为,那乌金色的妖光立似狂涛一般飞涌增强,重又急如电掣,闪变明灭。这虽是总共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但以仇人也是能手,就这微一慌乱之际,左侧那团阴雷已发出连珠般的霹雳,快要冲出光网之外,妖光煞火这一加盛,重又困入重围。

   毒手摩什断定仇人一面暗算,一面隐形飞遁,必紧随在这阴雷之后。大骂:"无知孽畜!任你如何隐形,也难逃我眼底。"说罢正待行法,使其现形擒拿时,逃人好似本就死中求活,拼命一试,作那万一之想。及被妖光煞火困住,阴雷无功,力绌势穷。自知一落仇手,必比前人死状还惨;又以隐身法已被妖光照破,无法再隐:因此刚现出原形,忽发阴雷自炸,一声极沉闷的雷震,全身粉碎,三人同时毙命。妖尸在旁忙喊:

   "快些停手!"毒手摩什仇深切齿,及想到元神还有大用处,妖光连连电闪了两下,休说血肉无踪,连劫灰影子也未见冒起。其他妖党虽然也各负伤,幸仗逃人无心加害,阴雷分向二妖孽发出,一见变起,虽未敢随同妄动,均忙行法防护,只略波及,受了一点误伤,俱甚轻微。一见如此厉害,益发胆寒,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毒手摩什余怒尚未全消,回顾余党,正欲威吓。妖尸忽然面带愠色,飞近身来,似嗔似喜,娇声问道:"你怎不听我的话?把这三个蠢物杀死,以为就解恨了么?"毒手摩什一把搂住妖尸纤腰,问道:"这些猪狗真个诡诈,你幸未受什伤。可惜他们怕被擒受罪,自用阴雷炸死,没多给他些苦吃。无论何人,休说伤你,便沾你一指头,或说上一句错话,先死的几个猪狗便是榜样。"边说边朝台下三妖党频频狞笑,意颇自傲。妖尸先不睬他,等到说完,才冷笑一声,问道:"我的好丈夫,好情郎!难为你有这么高的法力,行事应敌如此莽撞粗心。仇人五遁禁制,须用五个有道力的元神为我勾动埋伏,同时施展我的法力,始能有望,你怎忘了?老早便将他们元神消灭,少时就算能如我愿,也必多费心力。再者,这三个猪狗委实可恶已极,百死不足消我夫妻之恨,为报行刺之仇,果真将他们形神一齐消灭,也还可说,照他们自杀情景,以我冷眼观察,只恐未必吧?"毒手摩什性如烈火,一听妖尸语意讥刺,不禁怒道:"我恨极这三个猪狗,又没想到他们会舍命。报仇心甚,诚然手急了些。但你意思似说仇人已然逃走却不对,我这七煞玄阴天罗,只要在网中,断难逃走。并且此宝与我心灵感应,如是幻化,更无不觉之理。分明是仇人原身,怎有差错?至于五行禁制,我本未放在心上。是你胆怯,执意劝我慎重,以求万全。不必为了人少发愁,你且先试,少时如若不济,由我一人入内,保你如愿,还有何说?"

   妖尸见他发怒,又改媚笑,答道:"你还和我强口。我也看明那是仇人肉身,一个不假。可是仇人均有极深功候,人当急时,又是修道人,知道元神一灭,万事全休。就被擒住,也必希冀苟延一时,以求生路。自家毁灭,既无此理,死得又那等快法。他们那阴雷虽非你敌,却与先死那厮真不相同。刚一发动,便将你神光震开一孔,几乎被冲逃出去。后来神光加盛,暂时并非不能勉强抵御,如何阴雷势子减得那么快?尚未到十分受制,也未见怎强行冲突,才一晃眼,立行反雷自炸,肉体粉裂,随被神光消灭无踪。

   休说元神始终未见,连一缕残烟余气也未见他们现出,大出情理之外。你竟一毫未觉,还在得意,因此疏忽,被他们巧瞒过去。他们分明知难脱我夫妻的手,拼舍肉身,发难之先预将元神隐遁一旁,当时能逃更好,否则便待事完,乘隙遁走。我们仇未报成,反吃他们暗中讥笑,日后还要报复生事,不更气人丢脸么?"

   毒手摩什本极内行,闻言立被妖尸提醒,不禁又暴跳道:"你说得对,是我疏忽。

   不过我这光网难于冲破,适才未有警兆,想还在此。即便他们逃得巧,已然遁走,多远我也能够追上。我且把光网收紧查看,如不现形,即是逃走,无论如何也必追擒回来,炼他们生魂,多加磨折,方消这口恶气。"说罢,正要施为,妖尸拦道:"你又急躁不是?你此时一行法,别人也连带受伤,又是无益有损。凭这三个蠢物,能逃我夫妻的手么?他们发难时,我虽骤出意料,稍微受伤,但一想他们既叛我潜逃,如何还分心分力暗算伤人?早就防他们巧使那声东击西的诡计。恰好我法物齐备,部署停当,算计仇人如用此计,逃路必在我这一面。当时也不问料中与否,忙先运用玄功,防御阴雷。表面故作阴雷厉害,受伤胆怯,飞身左右,乱闪乱躲,实则阻他们逃路。他们暗我明,又深知我神通,更恐发觉,自必随同闪躲,以免撞上。无如地方太窄,我飞行变化又快,稍一不慎,便非撞上不可。同时发动禁制,就用这三个蠢猪狗来试我法宝威力。现已困入少时化炼仇敌的灭神幡下,想必正在挣扎,受那阴火化炼呢。你不必再费事了。我想这猪狗恨我夫妻必甚,自知万无幸免,此时就强用他们,必不肯出力,弄巧还要生事。本来我想命他三个进去,现且作罢,先使受尽罪孽。如仍用得着他们,经我炮制,心胆早寒,必不敢再萌他念;如用不着,事完再带了走,同你回转仙山,每日拿他们消遣,缓缓报仇。比你一击即完,不有趣些么?"二妖孽天性凶残,同恶相恋。妖尸说时,又是媚目含春,巧笑嫣然,做出万种风流,千般媚态。毒手摩什闻言,搂住妖尸,喜得格格怪笑。妖尸把手一推道:"时已不早,你还不放手,把神光收去?诸事停当,该是取宝的时候了。"毒手摩什依言,收了妖尸身外神光,一同返回台上原位。妖尸掐诀行法,将手一扬,一片五色烟光闪过,台上立现出五样法物。

   癞姑等四人被困火宫神灯焰头之上,目视门外,看得逼真。见那法台形式与门内圣姑跃坐的殿台一般无二,只少玉榻和榻后环列的玉屏。那五样法物也和门内形式一样,只位列次序颠倒,每件法物之后多了一面妖幡,愁云惨雾,隐隐笼罩其上。毒手摩什手持一面七尺来高的主幡,上有黑气飞绕,立在后面。法物现出之后,妖尸回眸媚笑道:

   "这三个猪狗现落在水宫之内,你将主幡放起,给他们换个好点地方,多享受些,与你稍微消气如何?"毒手摩什立照预定施为,将手中幡往前一掷,立有一幢五色妖光簇拥着那面主幡,飞向五行法物之上,虚悬空际。妖尸早掐灵诀相候,见幡飞起,往外一放,喝一声:"疾!"那幡急转起来。烟光随即大盛,先前黑气也化作数十道各色妖光,由幡顶当中往四面分射过去。光色大部黯淡,并不十分鲜明,也不转动,只看去强劲,仿佛是实质。

   妖尸正接着行法,内有一道淡黄光华忽似灵蛇吐信,连闪了几闪,大有乘此挣逃之势。妖尸叱道:"老黄,你到这时还敢倔强么?我因念你以前对我忠心不二,又想你法力较高,可代我主持此幡。虽然用你生魂,但绝不似对别人那样,多受炼魂之痛,怎倒不知好歹起来?乖乖为我尽力,事完,看你立功大小,还有你的活路。现有毒手道友为我护法。你以为炼就玄功,暂时元神难于消灭,虽出不意落入我手,只是被困一时,无奈你何,稍有机隙,便可逃走,你是在作梦呢。休说此幡经我苦炼多年,具有无边妙用,你元神已被禁住;就算你乘我行法之际,伺隙逃脱,毒手道友飞行急如雷电,任逃多远,指顾间便可追上。七煞玄阴天罗厉害当必深知,被他煞光一罩,立行消灭。何况内外埋伏重重禁制,也决无逃理。我想你平日那么机警,其愚不至如此。如因怕老贼尼五遁之禁,或是存心叛我,到此紧要关头故意掣时,更是蠢极。可知我幡上主要生魂不止你一人,有你固可多加威力,无你一样可以成功。再如执迷不悟,我只要一句活出口,你数百年苦功便化乌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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