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详红楼梦(13)
款式仿照此本典型的十六张附叶,但是总批与书名平齐,走了样。如果是因为这一回总批特长,怕抄不下,至少也应当低一格──结果也并没写满,还空两行。 补抄第十三回总批,也在一七八○年后改编上半部之后,因为第十三回不比第二十一回在十回本之首,无法附在上一册后面,只好用朱笔抄在第二册回目页反面。因为不是附叶,没照典型的格式加上书名。补抄这两回总批的人有机会参看多种脂本,似乎是曹家或亲族子侄辈。时间已经至早也在一七八○中叶以后,与那十六张X本附叶相距三十多年,所以完全是另一回事。 第二十一回这张回前附叶与那十六张差之毫厘,去之千里,另外那三张格式不同的更不必说了,可以搁开以后再谈。 “逛”字此书除写作“旷”、“俇”、“”外,还有“”,只出现过五次,在庚本第五十四、五十六、七十一、七十四回。──内中第七十一回写作“”,这是甲戌、庚本的抄本将单人旁误作双人旁的倾向,甲戌本更甚,除了“待书”,“俇”统作“”。──这四回内倒有三回属于X本,我们不妨假定X本用“”字,是“旷”改“俇”的中间阶段,还没有在“谐声品字笺”上发现正确的写法。 书中贾蓉并没有续娶,但是第二十九、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七十、七十五、七十六回都提起“贾蓉之妻”或“尤氏婆媳”,大都是大场面中有她,清虚观打醮、除夕、元宵节、中秋节、老太妃丧事等。 第七十一回贾母八十大庆,招待王妃、爵夫人的筵席上,戏单传递进来,由林之孝家的递交帘内“尤氏的侍妾配凤(他处作佩凤)”,配凤奉与尤氏,尤氏送给上座的南安太妃。侍妾在隆重的大场面上露脸,这是书中仅有的一次,不论是否合适,反正可以断言贾蓉如果有妻,一定由贾蓉妻递给尤氏,像除夕祭祖的菜(第五十三回)。第七十一回属于X本,显然到了X本已经没有贾蓉继室这人物,删掉了。 第七十一回有改写的痕迹。下半回鸳鸯向李纨尤氏探春等说凤姐得罪了许多人,再加上女仆挑唆──指邢夫人听信谗言挫辱凤姐事:“……我怕老太太生气,一点儿也不肯说,不然我告诉出来,大家别过太平日子。……”(庚本第一七一一页)但是她明明刚才还在告诉贾母: “……那边大太太当着人给二奶奶没脸。”贾母因问为什么缘故。鸳鸯便将缘故说了。 ──第一七○九页 固然人有时候嘴里说“不说”又说,也是人之常情,却与鸳鸯的个性不合。 凤姐受辱后,琥珀奉命来叫她,看见她哭,很诧异。凤姐来到贾母处,鸳鸯注意到她眼睛肿,贾母问知为什么老钉着她看,也觑着眼看。凤姐推说眼睛痒,揉肿的,否认哭过。鸳鸯后来听见琥珀说,又从平儿处打听到哭的原委,人散后告诉贾母:“二奶奶还是哭的,……”等等。如果贾母凤姐鸳鸯没有那一段对白,鸳鸯发现实情后就不会去告诉贾母。 若要鸳鸯言行一致,就没有那段关于眼睛肿的对白,光是琥珀来叫凤姐的时候看见她哭,回去告诉鸳鸯,鸳鸯又从平儿处问知情由,当晚为了别的事去园中传话,就把凤姐受气的事隐隐约约告诉尤李探春等。 关于眼睛肿的对白,以及鸳鸯把邢夫人羞辱凤姐的事告诉贾母,这两段显然是后加的,虽然使鸳鸯前言不对后语,但是贾母凤姐鸳鸯那一小场戏十分生动,而且透露三人之间的感情。 所以第七十一回是旧有的,X本改写下半回,上半回庆寿,加元妃赐金寿星等物──原文元妃已死──又用贾珍妾配凤代替贾蓉妻。下半回添写的鸳鸯告知贾母一节,下页就有个“”字(庚本第一七一○页),X本的招牌。 第七十五回是一七五六年定稿,回前附叶上有日期。第七十四回上半回有两个“”字(第一七六八、一七七五页),此回当是X本添改,漏删回末套语,再不然就是一七五六年又改过,所以恢复了回末套语。 第五十四回末行的“”字,显然是第五十四、五十五合回在X本分两回的时候,自“旷”改“”。同回又有个“俇”字,是元宵夜宴,三更后挪进暖阁,座中有“贾蓉之妻”(第一二七五页第四行)。 贾母笑道:“我正想着,虽然这些人取乐,竟没一对双全的,就忘了蓉儿,这可全了。蓉儿就合你媳妇坐在一处,到(倒)也团圆了。因有媳妇回说开戏……” ──第一二七五至一二七六页 贾母不要戏班子演,把梨香院的女孩子们叫了来。文官等先进来见过贾母。 贾母笑道:“大正月里,你师父也不放你们出来俇俇?” ──第一二七六页第七行 这一段如果是诗联期或诗联期后改写的,所以用“俇”,怎么会不删掉“贾蓉之妻"?只隔几行,而且是书中唯一的一次着重写贾蓉有妻,不光是点名点到她,容易被忽略。此处的“俇”字,只能是“旷”一律改“俇”的时候,抄手改的。 第五十一至六十回编入一七六○本,保留这十回本原有的封面,只在回目页背面添了三行小字,等于打了个印戳,显然是一个囫囵的十回本收入一七六○本,没有重抄过,也没有校过,所以这十回内独多“贾蓉妻”。这十回内一律改“俇”,不会是一七六○年改的。这十回当是诗联期或诗联期后才收入十回本,在那时候重抄,一律改“俇”。 X本只改了第五十四、五十五两回之间的分回处,而贾母与梨香院的女孩子们的谈话在第五十四回中部,因此仍旧是“你师父也不放你们出来旷旷?”收入十回本的时候“旷”改“俇”,但是同回回末的一个“旷”字,已经由X本在分回的时候改“”。抄手只知道“旷”改“俇”,以为是另一个“”字,就仍旧照抄。这是此回的“俇”字唯一可能的解释。 第七十一回也是“俇”、“”各一,原因与第五十四回相同,不过改“俇”更晚些。此回贾母寿筵上传递戏单的贾蓉妻,X本改为贾珍妾配凤,下面一段不需改写,席散王妃游园,就有个“旷”字没改(庚本第一六九四页第一行),此回收入一七六○本,重抄的时候改“俇”。 “此书只是着意于闺中,故叙闺中之事切,略涉于外事者则简。”──“凡例”。因此写元妃之死这等大事,重心也只在解散梨香院供奉元妃的戏班,一部份小女伶分发各房,正值当家人都到皇陵上去守制,赵姨娘众婆子等乘机生事,与这些小儿女吵闹。第五十八回改掉元妃之死,也只消改写回首一段与遣散戏班一节。回首老太妃丧事,“贾母邢王尤许婆媳祖孙等皆每日入朝随祭”,书中并没有一个许氏,这里没称她为“贾蓉妻”,光是一个“许”字,大概没引起作者注意,所以没删掉。一两页后遣散戏班一段,稍后有个“俇”字,显然X本只改到解散戏班为止,因此底下有个“旷”字没改成“”,直到收入十回本的时候才改为“俇”。 |
|
Powered by 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