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没有头的女人停了下来,将手中的人头转了过来,用一双没瞳仁的惨白眼球看着邵东子,这让邵东子乱了阵脚,这不是他看到的那个身影,可这样也太过无稽了,一个没头的人在那里活蹦乱跳地走着,而她的头居然还可以继续用来看路。〕
林涵和谢楠几乎是抬着范启泽下山的,明敏静静地跟在后面,而邵东子和长绒棉朝着那个影子消失的地方追去。
上了车一路飞奔到刀婆婆的屋里,林涵惊喜地看到了中堂上坐着的林孟,二十几年来他第一次觉得打扮怪异、脾气难缠的老爸会有如此亲切,差点忍不住抱他一下。
可最终他还是将范启泽带来,给三位老人看看。
见了范启泽这样,林孟差点没有认出来,不久前还算高大英俊的小伙子现在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形容枯憔,还被几人绑得粽子一样,横躺在刀婆婆屋中。
姜教授、刀婆婆加上林孟像是三堂会审一样,围着范启泽仔细看着,刀婆婆首先发言道:“这小伙子有点奇怪,好像是被吓得失心疯了,要是这样的胆量倒不像是能使出七步桥这般狠毒手段的人。”
谢楠在一旁说道:“但是我和林涵都是亲耳听到他说是自己杀了人,而且不止一个。”虽说自己也是怀疑这么一个和巫蛊之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会是七步桥的始作俑者,可现在所能知道的好像都是指向他。
刀婆婆拿出一些东西准备给范启泽按吓掉魂的情况做一次小法事,姜教授却止住了她。
因为此时的范启泽不再暴躁,而是变得眼目朦胧,有点昏昏欲睡的意思,姜教授看在眼中,再仔细按了一下范启泽的脉搏,发现已经微弱得如同游丝一般,几乎快要消失了。
“他好像很久没有休息了,身体总是不停的活动再加上精神紧张,这个更像是疲劳症。”刀婆婆正倒腾着她的米粒香烛的道具,听到姜教授又在讲他的科学,又忍不住将东西一扔,想要继续抬杠。
林涵想不到看上去快100岁的老太太还这么精力充沛,心里不禁发愁就让这一些老小孩这样纠缠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问题。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林孟却喊道:“你们都别吵了,我有办法。”
姜教授和刀婆婆两人异口同声地嘘道:“你们林家是主攻死人的,你知道什么啊!”
林孟听了这话一脸乌云,差点也凭着乖张性子要加入争吵,好在林涵在后面暗暗拉住了他的衣角,他才算压住脾气,说道:“你们忘了我们林家还有招问米啊?”
“那玩意谁不会,要你多嘴?”
林孟被刀婆婆气得吹胡子瞪眼,挽着袖子要大吵一场。
见三人又要吵架,林涵和谢楠连忙将范启泽松开,将那块麻布拿出来,递到刀婆婆等人面前,刀婆婆和姜教授一脸厌恶,闪到一边:“让姓林的看!”
林孟看了看这块侵染着一点黑色血迹的,又仔细闻了闻上面的味道,说:“这的确是用来盖桥柱子的麻布,可怎么会到范启泽身上的?”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披着这块布。”林涵答道,如果这就是刀婆婆所说的裹尸布,那么就可以从上面找到线索,阻止七步桥的完成。即使现在自己还不会解读,好在林孟也到了濮市,一切尚且有转机。
不料林孟旋即将布扔给了林涵:“你去试试解读纬语看看,上面有一些特别的痕迹,桥柱子死后会有一段时候必须要走动,所以它们必然有一魂一魄的存留,会在上面留下什么的。”
林涵这下子蒙了,想不到林孟居然还是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自己,硬着头皮的用自己的感知力去看了看这块布,除了上面有一些特别的能量之外,他没法了解到成文的信息。
“我可能不行,还是你来吧。”林涵睁开眼睛,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有点太难了,还是让林孟来比较保险。谁知林孟却又发起脾气,将林涵狠狠地骂了一顿:“你就是这样,稍有难事你就逃避,二十好几的人还是这么不成器!”
说完将林孟双手递过来的布推开,气呼呼地走到火塘边上,点燃水烟,狠狠地抽。林涵愣住了,这老头从来对自己要求这要求那,可还不曾吝啬给予自己帮助,这个关键点上,却撒手不管了。
姜教授拍了拍林涵,好像是安慰一般说道:“小伙子,很多事情你必须得自己去面对,你爸他有自己的苦衷,这样吧,你再试试看。”
林涵将布放好,正要继续去试试能不能看到所谓的纬语。却看到明敏正守在范启泽身旁,勉强给他灌了一些水,范启泽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这番情景让林涵心里面百感交集,林孟的责难和这种失落感纠结在一起,让他没法继续下去,只好将布放在一边,努力稳定下自己的情绪。
没过几分钟,范启泽却好像突然醒了过来一般,猛地坐起来,警觉地看着这个对他来说陌生的地方:一屋子人正盯着他看,再一眼看清身边坐在明敏,突然站起来,大声喊着,朝她冲了过去。
明敏慌忙闪开,谢楠和林涵马上准备制服他,谁知先是谢楠被范启泽一撞,放倒在地。林涵飞起一脚踢过去,也被他一闪躲过,再轻轻一撞,也倒在地上。
姜教授正打算冲过去帮忙,见两个年轻人被轻易打倒,一时不知道该后退还是上前好。他们都不知道范启泽是一个专业的搜救队长,身手一向不赖,就算被困了手,他们一个个地上,还是送过去给人打。范启泽放倒了两人,继续往明敏那边去,林涵情急之下,一把拖住他的脚,让明敏先跑。
范启泽大喊:“明敏,是你吧,你没事吧?”
明敏听了,停下后退的脚步,站着原地,看着范启泽。
“你没有死吧?没有吧?”这些无稽的话听起来有些搞笑,可在范启泽口中却是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从他脸上的泪水中,明敏看出了一些东西,不由上前一步,让范启泽更加清楚的看到自己。
范启泽蹲了下来,若释重负地双手撑地,不知是笑还是哭,发出断续哽咽的声音。
谢楠和林涵这时候从背后打算将他制服,可明敏却止住了他们,谢楠不情愿,还是拿着绳子要上前,林涵抓住了他的手说:“按她说的办。”
谢楠看了看林涵,他脸上带着一种凝重坚决的表情,只好停下手。林涵想看看下面还有会什么事情发生,哪怕两人抱头痛哭,然后就此在一起也认了,有些事勉强不来。
范启泽的手终于抓住了明敏的手臂,这种真实而有暖意的感觉让范启泽心里踏实很多,他说道:“还以为我这一次醒来,你也死了,你没事就太好了。”
明敏甩开他的手,喊道:“少来了,你会希望我好好的?七步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吧!”
这句话一出,范启泽却表现出一种毫不知情的样子,问道:“什么是七步桥,在哪儿?”姜教授死死看着范启泽的眼睛,却发现他没有撒谎的痕迹。因为大脑的原因,一个人撒谎的时候,需要用理性思维来编造谎言,眼球会向右转;如果讲话发自内心,眼球会向左转。而范启泽说这话时候明显是反射一样的回答,可见他没有说慌。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来看看吧!”姜教授用傩术里面的问话方式用一种特殊的声调问道,他开始怀疑范启泽其实完全是无辜的,他必须要得到真相,这个时候他用科学方式理解出来的傩术或者能起到作用。
范启泽有点恐惧地往后退了退,将自己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当说到兰汶的时候,他忍不住打起哆嗦来,从这里他才确认自己可能是一个梦游或者人格分裂杀人狂。
大家不禁奇怪起来,范启泽言之确凿,可要是他真的是一个分裂杀人狂的话,那林涵不能解开的杀人案、还有前面看到的苗女的事情就没法解释了。
“可能真正的主谋不是他!”林孟开口了,这件事太多蹊跷了,后面肯定还有人在作祟,而且到此时他才想起来,姜教授的学生和长绒棉没有回来:“林涵,长绒棉这死狗和姜教授的那个学生呢?”
“你说邵东子吧?我们在抓到范启泽后,他说他看到了什么,让我们先走,自己带着长绒棉去看看,随后再开范启泽的车回来。”
“要是邵东子看到的真正的主谋,那他可能就麻烦大了。”林孟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却让林涵心里咚咚直跳,这两个一个是傻大胆加没有头脑,一个还是四条腿不能说话的畜生,要是有什么事,还真难想象会出什么事。
两人连忙要出门去找,姜教授叫住了他们,对范启泽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双重人格,也不能确定人是不是你杀的,可你和这些事情有莫大关系。”
范启泽茫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这就走。”
姜教授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在这事结束前,你必须留在这里,可是我们要把你绑起来。”
范启泽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坐在椅子上,老实的让林涵和谢楠两人将自己绑起来,然后和姜教授以及林孟四人准备出门找邵东子回来,屋里只留下刀婆婆和明敏,临走前,林涵不无深意地对范启泽说道:“你老实在这里呆着,要是弄清楚了,自然会放了你,我愿意相信你是无辜的。”
范启泽冷笑了一声,看了看身上绑得结实的绳子:“这就是相信我?”
林涵也不客气:“关键是你自己都不能相信你自己吧。”
四人出门上车,连夜往林场赶去,车行不到十分钟,一辆车歪歪扭扭从对面开过来,交叉过程中,谢楠眼尖的看出这就是范启泽留在林场下面的车,慌忙喊道:“掉头掉头!邵东子!”
林涵慌忙猛打方向盘,在路上来一个大转弯,将后排坐着的两位老人甩得晕头转向,急得姜教授忙说:“不要慌,不要慌,别连我们也出事了。”
车子掉了头,往刚才邵东子过去的方向追过去,夜晚的乡间公路上黑漆漆的,看到车的尾灯消失在前方,林涵一面猛踩油门全速追赶,一面让谢楠打邵东子的手机,让他停下来。谢楠连忙掏出电话打给邵东子,可电话响了半天,就是没人接听。
“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他不接电话,快追吧!”谢楠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居然让邵东子单独的行动,就算有长绒棉,可那毕竟只是条狗,以邵东子那种脾气,没准出了什么是事情。
好在林涵开的车是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也能开得快而稳当,一路追过去,发现邵东子的车并不是往刀婆婆家去,而是随意的见路就走,而且车速有点越来越快的趋势。
“这样下去这小子一准撞山!”谢楠不断拨着邵东子的电话,可就是他就是不接。“撞山还好,要是掉进河里,那就完蛋了。”林涵也是一头冷汗,自己可从来没有试过在一边是山一边是河的小山道上飙车。
姜教授和林孟慌忙找安全带给自己系上,林孟嘴里还念叨着:“这个死小子,开这么快,赶着去死啊!”姜教授听了,朝着林涵说道:“林涵开慢点,你爸骂人了。”林孟不满地说道:“我说你那个学生邵东子,我儿子车技好着呢!”
林涵听了有了得意,将油门一下踩到底,发动机轰鸣着往前赶去,林孟又大叫起来:“说的还有你,给老子开慢点!想大家一起死啊!”
邵东子开着的那辆红色汽车突然一个急刹车,车身一歪,整个打横然后转了一个圈,狠狠的撞在路边的树上。
谢楠大喊一声不好,连忙让林涵停车,没等停稳就跳下车冲了过去。只见车头正着撞在树上,车盖几乎皱成了一张纸,发动机冒着浓浓的白烟,气囊已经弹起来,而邵东子不知怎么样了。
谢楠拉了下大门,车门已经锁死,林涵从后面上来,二话不说用石头砸开窗户,将门打开,将邵东子从里面拖出来。
邵东子象头死猪一般躺在地上,半天才狠狠地咳嗽起来,算缓过来气,看了一眼谢楠和林涵,想说什么,刚刚扬起来的头却又掉了下去,这小子又晕了过去。林涵钻进车里看了一遍,却没有看到长绒棉的身影,一下急了。
林涵走到邵东子前面,蹲下身子,一把抓着他的领子,大喊道:“长绒棉呢!你把长绒棉弄哪儿去了?”
可邵东子已经晕了过去,头无力地垂着,没法听到他的问话。谢楠看到林涵这样,一把将他推开,一样大声喊道:“你干什么?他晕过去了,你这样会让他脖子伤到的!”
林涵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挥着拳头要朝着谢楠砸去,林孟和姜教授从后面赶过来,大喊一声:“住手!你想干什么!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林涵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双手低垂,喃喃地说道:“长绒棉不见了,不见了!”
林孟继续上前,在林涵额头上敲了一个响亮的爆栗子:“蠢货,不见了怎么样,又不是让人做了狗肉煲!它是一条狗,会找到回家的路的。”
林涵吃了这一记,默然无语地站着,半晌爆出一句:“它是狗,但是它救过我的命啊!哪像你,读纬语都不肯帮我!”林孟听了,全身颤抖着,扭头回了车里。姜教授见状,走到谢楠边上,拉了拉他,谢楠了解这个意思,走上前去伸出手:“对不起,我们会帮你找到长绒棉的。”
林涵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将邵东子的头抱着,这个举动让谢楠吓了一跳,以为林涵要扭了邵东子的脖子。林涵看谢楠没有反应,说了句:“走吧,他的脖子没事,我们先把他送到医院去。”
谢楠恍然大悟,连忙抬着邵东子的腿,姜教授将车后座放平,然后带着邵东子往医院开去。
路上,林涵默默地开车,林孟也一语不发地看着窗外,姜教授和谢楠想尽办法去拉话题却无济于事,这两父子的矛盾好像在这一刻变得尖锐起来,车上的空气压抑得让人不安,让谢楠悄悄的摇下窗户,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到了医院,邵东子被七手八脚地抬上担架,然后各种各样的检查,谢楠和姜教授在一边忙前忙后,林涵和林孟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互不说话,看着医院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在这个生离死别的场所,父子俩却别扭着。
这时候一辆担架车从病房里面出来,上面的人盖着白布,后面跟着一群嚎哭的人。护士带着口罩看不出任何表情,后面跟着的分明是儿子女儿们,哭得呼天抢地,整个走廊里面回荡着都是他们的声音。
林孟坐近了一点,让林涵意外的先说起话来:“你知道这个死了的人幸不幸福?”林涵抬眼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主角,轻描淡写地说道:“幸福吧,有这么多儿女亲人挂住他。”林孟笑了笑:“那你还是承认人有灵魂存在是吗?要是想当法医,首先要摒弃太过幼稚的想法吧。”
林涵愣了愣,原来老头子在下套子,改口道:“是不幸福,再多人为他伤心欲绝也没法看到。”
不料林孟又回了过来:“你看看那些哭着的人,有几个是真正伤心的?”林涵仔细看了看,那些家属们有的左右顾盼,有的相互使着眼色,估计这些悲痛中还掺着财产纠纷,倒也真假难辨。
“那你觉得他到底幸不幸福?”林涵倒是想听听老头子是怎么想的。林孟目送着那队人走远,然后说道:“他在死前最后一分钟里面最幸福,因为他彻底的忘了不快,而且看到了儿女们在失去他的关头里面心里最少一瞬间的想法。至于他死后还幸不幸福——都成了鬼了,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林涵听了低下了头,低声问道:“他儿女在想什么?”
“想到他爸爸活着的好。”林孟长嘘一口气,主动的将林涵挽着,憨厚地笑起来。这时姜教授从内里出来,见了父子俩勾肩搭背的,连忙赶上来笑道:“这样才好嘛!父子间还有什么好记恨的,这样多好!”
林孟有点尴尬地将手抽了回来,在老姜头面前这样明显是折了身份,连忙故作正经地问起邵东子的伤势,姜教授笑笑回答:“没大事,就是一点脑震荡外加小腿骨骨折。”
“这也是没大事?”林涵边说边往里走,但愿脑震荡没有夺去他关于长绒棉的记忆。姜教授偷笑着,要是他知道邵东子坠楼的事情就不会这样说了。
进了病房,看到邵东子一只脚已经包扎好了,吊在床尾,一副要了命的苦相在那里让人哭笑不得。
“你怎么样了?”林涵始终没有把第一句话用来问长绒棉的下落,这算是他情商上的一次大进步,邵东子看到他了,傻乎乎的挥了挥手,当作答礼。谢楠守在边上,看着邵东子这副衰样也是一副发愁的样子,怎么每次受伤的都是他啊?
姜教授和林孟也进了病房,邵东子想了想,开始回忆自己带着长绒棉去找那个不明影子的事情:和谢楠他们分手以后,他就端着枪和长绒棉一起朝着那个人影消失的方向去找寻,林子密,天气冷,邵东子还真的有种当猎人的感觉,这可是他长年的一个梦想。
走了没多久,邵东子什么也没有发现,有点气馁地折回去,却意外的看到一个荒废的村子,这又大大的刺激了邵东子的好奇心,他带着长绒棉往前走的时候,长绒棉却呆着不动了,一直呜呜叫唤着,让邵东子警觉起来。
四周没有任何声音,邵东子四下张望着,准备随时射击。猛地那个人影在村子里面的矮墙下晃了一下,邵东子连忙追过去,他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没有头颅的女人正抱着什么东西在奔跑着,邵东子连忙胡乱放了一枪,这种老枪的后坐力很大,没有经验的邵东子根本连那人影的边都没有擦到。
而那个没有头的女人停了下来,将手中的人头转了过来,用一双没瞳仁的惨白眼球看着邵东子,这让邵东子乱了阵脚,这不是他看到的那个身影,可这样也太过无稽了,一个没头的人在那里活蹦乱跳地走着,而她的头居然还可以继续用来看路。
一下子的迟疑,让邵东子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无头女人继续往前行走去,直到那恐怖的身影消失,邵东子才算缓过劲来,带着长绒棉落荒而逃。
听到这里,姜教授和林孟附耳商量了一会,问道:“你确定那人是没有头?”
邵东子的脑震荡让他还是迷迷糊糊的,情急之下,猛地拍了一下脑袋,而后用一种确定的语气说道:“是,就是没有脑袋了。”
姜教授听了这话,倒是犯起了迷糊,按照他手头上的一切资料都没有说无头的桥柱子还会奔跑一说。按照他的科学分析法,所谓七步桥的桥柱子就是在没有彻底杀掉受害者的情况下,用那人最后一线力量,让他们自己跑到自己指定的地方,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而且按邵东子所说,这样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那后面你怎么会开车撞了山,还有,长绒棉呢?”林涵听了半天发现邵东子没有提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长绒棉不见了,有些着急。
邵东子看了看林涵,先用双手握住了他的双手,满含歉意地说道:“当时我和长绒棉往山下跑,可在半路上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我被绊倒了,然后就迷迷糊糊地,只记得有人过来,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要刺过来,长绒棉扑了上去把那个人的手咬住,我才躲过这一次。”
“然后呢!”林涵追问道。
“然后我就爬起来继续跑,枪也丢了,我上了车以后等了一会也不见长绒棉过来,我就先开车走了。哥们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当时怕极了,而且头晕得厉害,只好先走了。谁知到了路上越来越晕,已经看不清路,最后一头撞上了。”
林涵低下头,他很担心长绒棉,要是那个家伙稍微厉害一点,它就得吃大亏,虽说是那么的身形,可它始终是傻头傻脑的大狗而已。邵东子自知让林涵伤心,慌忙赔罪,赌咒发誓说自己绝对不是故意要丢下它不管的。
姜教授用电筒照了照邵东子的瞳孔,说道:“他可能是中了什么让神经麻痹的毒,不过现在好像没什么大碍了。”然后又问邵东子:“你确定那个无头的女人是真的尸体?”邵东子犹豫了半天,勉强肯定下来。这让姜教授头痛不已,要是真的有这种情况的话,那么这个七步桥的邪毒巫术已经超过了他和林孟、刀婆婆所能知道的范畴,这个七步桥升级换代了!
“而且那些桥柱子好像有过一阵就会有自己的想法。”林涵补充道。
林孟一脸的凝重,看着三个后生辈在一边愁眉苦脸,心里翻腾了半晌,最终开口:“林涵,你开车送我们回刀婆婆那里,我有事情说。”
四人将邵东子留在医院,然后急忙往刀婆婆家赶去,一路上林孟还是一语不发,明显有着心事,而林涵一面担心着长绒棉的事情,一面想着林孟在医院长椅上跟他说的话,他想起在进入溶洞前刀婆婆所说的话,今天林孟突然如此感性的说起那些,必然有一些联系,想到这里,林涵锁紧眉头,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些问清楚。
刚到刀婆婆屋子门口,林涵看到大门洞开,就隐约感觉到一种不祥气氛,连忙推门进去,却看到明敏傻傻地站着,刀婆婆在一旁坐着,而绑着范启泽的那张椅子却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林涵一面快速地打量明敏有没有受伤,一面问道。
刀婆婆没好气的接过话:“那小子跑了!你们走了一个钟头,他说要解手,给他松了绳子,他就跑没影了。”
姜教授有点生气,这小子难道心里有鬼不成,要不然急着跑什么?看到刀婆婆和明敏都没有什么事情,心才算安下。
明敏愣了好一会神,突然提到范启泽在逃走前对她说的话,姜教授听了马上让她详细说说。明敏回想了一下,说道:“我问他是不是有给过别人一颗豆子,他说有给过一个女人,可是她已经死了。我就说那颗豆子到了我的手上,他十分惊奇。我给他说了七步桥的事情,而且告诉他我可能就是下一个人的时候,他哭了,而且他说他觉得对不起那些死了的任何人,也亏欠着林涵他们。如果有来生,一定回报。然后他就要求上厕所,再后来就不见了。”
“这么说这傻小子倒像去寻仇去了?”谢楠饶有兴趣地听明敏说完,然后得出了结论。姜教授点点头,如果范启泽真的不是七步桥的主宰,那么他这回去找人基本上是送死。但是现在必须要知道凶手是谁,而且要破掉七步桥。
“他跟你说了可能有几个人死了吗?”姜教授问道,明敏听了马上开始扳着手指头开始数,要是算上前两个不确定的人选的话,范启泽知道的就有五个,其中包括翼翼、黄奕欣还有兰汶。
林涵皱着眉头说道:“还有一个,那个寨子的苗女!”
“那就是六个了!”谢楠惊呼道,这样的话,明敏如果真的是最后的那个人,那么死期算是指日可数了。这一点刀婆婆也十分清楚,上一次出现七步桥这种巫术的时间是在七十年代,已经三十年了,那时候的刀婆婆还有林孟尚且年轻,姜教授则更是没有涉及到这里,更别说林涵这群后生了。
明敏这时候却有些镇静:“下一个是我吗?谁会这么恨我?”
话虽冷静,却听得林涵心头发凉,如果真的六个人齐了,按刀婆婆的话来说几乎是没有挽救的余地,剩下的除了等死就没有什么好做的了。而林孟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他还是十分喜欢明敏这个女孩的,除了任性之外,其他的优点可圈可点,实在不忍她会成为这个恶毒阴谋的最后牺牲品。
林孟上前拿起那块布,端坐在凳子上,看着林涵说道:“小子,你看好!”然后就将那块布死死的抓住,睁大了眼睛看着,好一会才闭上眼睛。
他在解读那块布的纬语,林孟花白的头发好像在漂浮着,全身开始缓缓的颤抖,鼻血流了下来,一下染红身上的白色汗衫,林涵连忙想上前唤醒他,刀婆婆却挡在他面前,说道:“林涵,我跟你说过,如果你得救,那你爸爸就得死,这句话你不管你信不信,它总会应验,现在你爸爸在用最后的力量教你,你好好看看就是。”
林涵呆住了,之前林孟一直含糊辞令,是不想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现在他在用最后的力量去帮孩子这一次。他之前一直要求林涵这个那个,或者只是看到了不能避免的将来,而去逼着林涵学到一身本领,可现在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
林涵看着爸爸,他这回十分认真,在他稍显苍白的脸上已经被岁月刻下了太多的伤痕,回想起过去,他嘴上总是骂骂咧咧,却在每一个时刻悄悄地帮他度过不少的难关。他现在很认真,认真得像一位真正的父亲。
林涵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东北森林遇到黑瞎子时候他会适时出现,明白了自己在面对一件业务时他总会骂骂咧咧地给出答案,甚至明白了自己的饭里面总是多一段腊肠。
林涵瞬间眼眶红了,然后流着泪着等着林孟这一堂课结束,还有他最后的醒来。
良久,林孟睁开了眼睛,这时候他已经流了不少的鼻血,而且整个眼珠也憋得红红的,像是刚刚跑完了马拉松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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