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蛇办好了当保卫员的手续,对干部部的女干部说他母亲重病,不得不去图拉一趟,直到十八号星期一,等到选举的紊乱状态结束才能出来值班。他给两位姑娘送来冰淇淋,告别以后,他们就没再看到眼镜蛇。
这样的决定,他是经过长久的思考才作出的。而推动他作出这一决定的,是少校告诉他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那位密探极其聪明的住院了。对国际刑警提到的恐怖分子实际进行认真侦查的,是一位令人讨厌的警察。在决定性的几天中,正是这个警察突然中风住院了。对这样幸运的机会,无论谁都会相信的,只要不是国际级的恐怖分子。十五年在不同国家里的“工作”,教会了眼镜蛇怕警察超过怕特务机关的工作人员。密探们工作更具体,更富有钻研精神,他们脚踏实地,很少依靠电脑帮助。如果莫斯科的密探如此突然地住进医院,那么,这只可能证明一点。因为他自己也是特务,所以他不相信周围的人,而是走到暗处,去认真地侦查那个不知道的恐怖分子。派车子去搞材料以及随后在远离莫斯科的地方发生的爆炸,都只能糊住一知半解的业余侦探。古罗夫在这里,身体健康,正在寻找恐怖分子。警察的情报少。通过廖恩奇克的被杀,密探有可能找到瓦季姆·丹尼,很久以前拍下的囚犯照片,对于已经掌握的特征,不会增加任何东西。这就是说他在力图确定恐怖活动的地点。警察原则上是会确定目标的,他可以派便衣暗探去查明,谁在最近参加了工作。警察局掌握有被侦查者的特征。这类的特征对于在一个几百万人的大城市中侦查一个人,是毫无用处的,但在几百人之中寻找,这些东西就很起作用了。暗探们按地址找人,把有家有室的、地地道道的莫斯科人除开,剩下的就只是一些前不久来的人了。过几个小时,眼镜蛇就只剩下一个了。
眼镜蛇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决定在十二月十二日星期天以前(他决定这一天爆炸)不到新的工作地点去上班。
在阿巴的帮助下,他弄到了一个可以移动的核子装置。眼镜蛇把自己的车子放在约定的地点,一个不知道的人把一个背袋和一个远距离操纵的微型系统放进行李舱里,武器问题算是解决了。最简单的办法是:把背袋放到大楼的底部,躲起来,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在大厅里挤满了人开始演出的时候进行爆炸。但眼镜蛇非常懂得,密探正在利用特殊仪器搜查每一栋楼房的每一个角落,一定会找到背袋的。谁也不会听他的任何解释,最好的结局是落得个一贫如洗和失业。背袋只能在爆炸的那一天安放,因此极其危险。眼镜蛇估计,密探可能大致设想出恐怖活动的地点,但准确地确定却不可能。
像古罗夫一样,恐怖分子也找到了一份《一周》的副刊,研究了各剧院的演出剧目,他认为他们会同时在十二——十五个地方等待他,而警察手中能够认识他的人只有两个妓女,那天真该死,不该认识她们。
最明智的办法是完全放弃这次行动,从俄罗斯飞走。如果向阿巴解释情况,他会逐级上报的,那里有专业人员,他们什么都懂,会让眼镜蛇活下来的。但两百万美元得还回去,特务机关会把他忘掉,再也不会要他当中介入和什么顾问了。他将由妻子供养。在这种情况下,妻子会不会养他,完全不知道。
拒绝干是不行的,两百万美元是一笔太大的钱,只好冒险。必须把精明的警察引开,让他沿着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迫使他集中注意一个目标。到那时把背袋带进去就不成问题,其余的问题,就是不太复杂的技术问题了。他就可以不用去机场,不从俄罗斯飞走,也不生病。他可以去俄罗斯内地,很可能去彼得堡。他的护照是真的,照片谁也分不清,钱也有,可以安安稳稳住上半年,等到旅游季节一到,知识分子纷纷出国,人们如果不是把他忘掉,就是实际上停止寻找他了。
眼镜蛇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是十二月六日,离爆炸还有三昼夜。他决定去找一个要钱的小姑娘玩玩,于是开始换衣服,把一件新衬衫扔到衣柜里。首先必须解决那个警察,迫使他到所需要的地方去工作。眼镜蛇推了一下电话机,拨了一个俄罗斯人给他的电话,对方马上拿起了话筒,恐怖分子说:
“您好,我想见您。”
“好,但我现在没有钱。”少校回答说。
“物质问题我已经解决了,”眼镜蛇说道。“一个小时以后,让我们在前不久分手的那个地方见面。”
“好,”少校放下话筒,轻松地叹了一口气。可以不用搞炸药了的消息使奥列格·苏霍夫情绪高涨起来,他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决定,他活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小时了。
十二月六日星期三深晚,斯坦尼斯拉夫·克里亚奇科,在阿尔焦姆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一串钥匙时,马上看见了卡在钥匙圈里一小块蓝色放光的纸。他正准备发誓说他前不久手里拿过一张很相似的纸,而且很容易就想起来了。前天星期日,妻子带小女儿到莫斯科艺术剧院看《蓝鸟》,带回家来一张节目单,就是用这种很相似的纸印的,纸放光,是蓝色的。所以斯坦尼斯拉夫决定不谈自己的设想,而是去剧院拿节目单,然后将节目单和卡在钥匙串上的纸片一起送去鉴定。但彼得和古罗夫却强迫克里亚奇科承认了。
七日,克里亚奇科设想的鉴定得到了肯定,对纸和颜色的分析无可辩驳地证明那纸片是从莫斯科艺术剧院的节目单上撕下来的。鉴定的结果用电话通知了各个密探。
“斯坦尼斯拉夫,你是一名真正的密探。”古罗夫抱住朋友的两肩。
“纯属偶然,我家的女孩一年才去剧院一次,”克里亚奇科回答。“不过,莫斯科艺术剧院昨天还检查过,没有发现外貌相似的职员。”
“说眼镜蛇参加了工作,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古罗夫说道。“我可能猜错了。很可能,他买了票来看演出,以便到处看看,对情况进行估算。”
古罗夫显得很深沉,古里亚奇科莫名其妙地不时望望朋友。
“最要紧的是要找到眼镜蛇,在他猛扑时将他截住。”古罗夫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一条人命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阿尔焦姆被打死了,他是我们的同事,一个好小伙子。可我们好话是不会说的,不过我们认为我们可以从他们死中得到某些好处。”
“我们给他开追悼会,把所有的好话都说出来。”克里亚奇科表示反驳。“你现在不应该分心,即使彼得被杀,我被杀也罢。古罗夫必须截住眼镜蛇。”
“我一辈子都将感激不尽。”
“是的。你的生活就是如此的,这是你自己建立起来的,谁也没有强加于你,所以你必须适应它。”
古罗夫望了朋友一眼,嘿嘿一笑:
“我也不知道你有这么聪明。”
“别发议论了,快下命令吧,领导侦查工作的,是你,古罗夫上校。”
“怎么说呢,好朋友!你把那几个姑娘带到莫斯科来,以后我们再决定把她们安排在剧院的什么地方。”
“也许,爆炸装置他已安好,他以后不会再在剧院露面了。”
“那倒未必,”古罗夫回答说。“不过我要去找彼得,要求他下令搜查所有被标出的剧院,充分利用特务机构、警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完了吗?你不相信莫斯科艺术剧院吗?”克里亚奇科问道。
“我们应该做到万无一失,百分之百地可靠,万一眼镜蛇发现节目单的一角已经撕下,因而改变行动地点呢?”
“有趣的是,节目单怎么落到了阿尔焦姆的手中?”克里亚奇科问道。
“他是在少校风衣的口袋里发现的。我认为除眼镜蛇以外,没人知道恐怖活动的目标。少校被杀,证明了相反的情况,否则他的被杀,就无法解释。我深信,少校是眼睛蛇的搭档。准备阶段已经结束,少校没有用处了。”古罗夫说得那么有把握,似乎他企图证明的不仅仅是朋友说法的正确,而且也是证明自己看法的准确无误。
“这样的结论我不喜欢。”克里亚奇科显然想激一激朋友。“少校会把直接证据放进风衣口袋里……”
“他可能还在剧院里的时候就把它塞进口袋了的,不过后来忘记了,”古罗夫打断他的话。
“阿尔焦姆这个刑侦人员发现节目单,也把它塞进口袋里的,”克里亚奇科顽固地坚持自己的看法。“眼镜蛇怎么会知道这一点呢?”
“阿尔焦姆掏钥匙开房门的时候,节目单卡住了……”
“你回答得这么快,因为你已经考虑到巧合的不合理。”克里亚奇科叹了一口气。“你想过,我也想过,许多事我不喜欢。为什么眼镜蛇来找阿尔焦姆?最简单的解释是:需要第三个人。但眼镜蛇是非常小心谨慎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在一个多余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
古罗夫赞同地频频点头,很愤怒地说:
“你说吧,别发议论了,应当工作。”
“我只是一个人,所以也是个矛盾体。我们那几个姑娘,已经到了莫斯科,正在等我的电话。搜剧院只能在夜间,叫奥尔洛夫下命令,只能打电话。别的工作你甚至不可能想出来。我很清楚,我是在用你整夜给自己提的那些问题来问你的。这样你就可以来说服我,同时也说服自己,我们并没去抓诱饵,我们没有上当。”
“我是有许多我自己也无法解答的问题。主要的问题是你提出来的。我只能设想,眼镜蛇想暗中利用阿尔焦姆,然后将他消灭掉。节目单是新出现的一个情况,它破坏了眼镜蛇的计划,使得他不得不杀死两个人。有一个严重问题你没想到,我也没有给你提示出来。因为我们两个之中,至少得有一个头脑健全才好。”
“那就是我,斯坦尼斯拉夫·克里亚奇科上校了!”为了缓和气氛,他从桌旁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鼓起腮帮,挺着胸脯。“我绝对健康,我的前额可以捶开希腊的坚果。可你有病,你去设法找到回答出现的问题的答案吧。”
“你听说过存在证明情况相反的证明吗?”古罗夫忍住笑问道。
“只是听说,那一堂课我没去,上电影院去了。”
“如果证明那包东西不可能是假的,那就说明它是客观的。”
“说下去,这一点我明白。”
“他们把莫斯科艺术剧院塞给我们,是不可能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你女儿去剧院了,而且你又见到了节目单。菲尔什捷因?”
“什么?”克里亚奇科停了下来。
“我差不多把我知道的一大半德语词汇都用完了,‘菲尔什捷因’在德语中的意思是‘你明白吗?’不过发音准不准,我不负任何责任。”
“不知道法律并不能使你不负违法的责任。”克里亚奇科在桌旁坐了下来。“我缺的不是那堂课。你说有相反的证据?剧院……小姑娘……节目单。对,这一点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如果塞给我们一所剧院,那么节目单碎片上应当有字母……”
“或者有一部分图,”古罗夫继续说道,“你总不会把空钩钩扔进池塘吧?鱼会从旁边溜走的。”
“鱼不会走,只会游。”克里亚奇科嘟嘟哝哝说道。“你有病,我同意,不过想的倒是挺对的。”
副部长尼古拉·伊里奇·巴尔金像往常一样,穿着无可指摘,对下级极其客气。奥尔洛夫和古罗夫是善于观察的人,他们发现巴尔金在竭尽全力克制着自己,但没有表露出来。
“尊敬的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您明白您在请求什么吗?”巴尔金用指头尖动了一下摆在桌上的报告。“一夜之间要仔细搜查这么多剧院?我不相信这会办得到。”
“尼古拉·伊里奇,你下命令吧,让执行的人伤脑筋去。”
“命令?根据什么我下这样的命令?”
“根据奥尔洛大中将的报告嘛。”他指着自己的报告。
“尊敬的将军在报告中写了些什么呢?让我来摘引一下吧。”巴尔金拿起一页纸。“‘有理由认为……’这样的行动保密是不可能的。人家会笑我,说我……”
“喝醉了。”古罗夫提示他说。
“什么?”巴尔金没听明白。
“尼古拉·伊里奇,有一个成语叫‘烂醉如泥’。我们天天派人对匿名电话进行检查。说一个剧院可能被人埋上地雷的设想是我说的……这不是匿名的,有我的报告在,您可以把责任推给我就是了。”
“列夫·伊凡诺维奇,我不想惹您生气,但对于报纸、电视台来说,在离国家杜马选举只有九天的时候,请原谅,您来代上司受过,太小了,恐怕不够格。我本不想说这话的,但您迫使我不得不说了。上校先生,您今天拒绝对两位记者发表谈话。昨天,您,彼得·尼古拉耶维奇以不能容忍的形式同高级官员谈话。有谁对您说过什么没有?没有!今天,低于副部长一级的人,谁也不希望发表谈话,特别是对新闻舆论界。”他指着电话机。“我整天都在解释、道歉。你们,我理解,是被昨天的凶杀案,震聋了。”
“尼古拉·伊里奇,我们不仅仅是被昨天的凶杀案震聋的,”古罗夫说完,把自己的一只皮鞋从奥尔洛夫的鞋后跟底下拖出来。“我以后再对您说……”
“以后没法子说了。”奥尔洛夫插进来说道。
“请原谅,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我说我认为需要说的。那么这样吧,尊敬的尼古拉·伊里奇,我认为,任何一个剧院都不会埋雷。不过我们一定要检查一遍,没有别的办法。”
“你们要找的恐怖分子,在罗斯托夫附近已经被炸成碎片啦!”巴尔金提高了声音。“我同专业爆破手谈过,他们硬说炸一辆汽车是不会安放那么多的炸药的。”
“我也同意专家们的意见,所以我预先说明,如果您不下相应的命令,我马上就去找部长。”
“您威胁我?”巴尔金站了起来。
奥尔洛夫和古罗夫也站起身来了。
“中将先生,我不是对您进行威胁,而是向您报告。”
“部长不在莫斯科。”
“我去找科尔夏诺夫将军,如果进不去,(倒也未必,)我就上电视台,想法子让莫斯科所有的剧院和杂技团近几天都关闭。”
“您比罗马教皇还神圣吧?”巴尔金满怀仇恨地望了古罗夫一眼。
“尼古拉·伊里奇,您不是孤立的,我也忍受不了古罗夫上校。”密探鞠了一躬。“那么下命令吗?”
“好,我马上下命令。上校,您可以走了。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您留一下。
“中将先生,我希望您理解……”
“滚!马上滚!”奥尔洛夫为了打断古罗夫的话,叫了起来。
十二月八日夜里,检查了密探们所提到的所有剧院和杂技场。正如古罗夫的预料,没能发现出炸药来。进口和备用出入口都派出了侦查人员把守。在莫斯科艺术剧院工作的,有整整一队人。
“不管民警怎么伪装,有经验的眼睛还是会看得出来的。”克里亚奇科说道。“列夫·伊凡诺维奇,既然对眼镜蛇的打击方向判断正确,他就会发现我们,放弃爆炸走掉。”
“如果他可以放弃,逃跑的地方还是有的。”古罗夫说道。
克里亚奇科没有听懂他的回答,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古罗夫没有理睬他。
“一切都不是这样的,都是不正确的,我错了。恐怖活动的目标是儿童,但很可能不是剧院而是杂技场。”
“那莫斯科艺术剧院、《蓝鸟》的节目单呢?”
“我们找彼得去,我们还剩下一天一夜。”
奥尔洛夫很忙,只好在接待室里等待。维罗奇卡烧开了水,但两位密探拒绝喝咖啡,坐在那里像外来的不相干的人一样。间或有一些侦查人员把头探进接待室里来,一见他们在等待“密友”将军,便理解地点点头就走开了。
终于有两个穿便衣的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了。从他们不满的面目表情来看,同将军的谈话,没有给他们带来愉快。维罗奇卡桌上的铃声响起来了,接着传来奥尔洛夫的声音。
“快去找古罗夫和克里亚奇科,马上就去。”
两位密探走了进去,问了好。斯坦尼斯拉夫占住了“自己的”位子。古罗夫打开气窗,但没有坐在心爱的窗台上,而是同朋友坐在一起。奥尔洛夫显得很疲倦,终究年纪不饶人。将军把摆在桌上的文件叠好,塞进公文包里,锁进保险柜中,然后回到围椅上。
“有什么新闻?发生问题以后你打算怎么同巴尔金一起工作?”奥尔洛夫用手掌搓搓脸庞。“头脑里有什么想法?”
克里亚奇科把水倒进杯子里,然后往里面扔进一片可溶的阿斯匹林,把杯子摆到桌上,说道:
“不过,最好来一口白兰地。”
“我准备向巴尔金道歉,虽然我预先说过很可能检查不出什么来。”古罗夫慢腾腾地说道。
“道歉什么时候都不会坏事的,”奥尔洛夫吃完药,皱起眉头说。“从今天起,要把五十公斤重的东西带进莫斯科艺术剧院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谁也不会带,我把这个虚拟情报吞下了。”古罗夫说道。
“怎么改变得这么厉害?”奥尔洛夫大吃一惊。“你动动摇摇,像烂醉如泥的酒鬼。我检查过你的说法,问题是存在的,但你的安排基本上是正确的,我看不出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有别的解释。”
“我本应感到高兴,表示同意。但现在我确切地知道,安排是不对的,别的解释是存在的。”
“简单点报告吧,从结果谈起。”奥尔洛夫闭着两眼,按摩后脑勺。
“也可以从结果谈起。”古罗夫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和剧目单。”它不是卡在圈子里。”
“你不要说了,是我们自己把那块纸片扯出来的。”奥尔洛夫伏在桌子上,拿起钥匙和节目单,把手指尖塞进两个不太紧的环中间,然后取出来,把钥匙扔了。
“你说要简单点,所以我就这么报告了。纸片不是夹在环边上,而是在环的中央。纸可以从边上滑出来,却进不到中央去。我花了一个多小时练习,你可以不必检查了。如果用刀子把环撬开,就可以把纸塞到环中央去。否则怎么也不行。”
“你是想说我们上当了吗?”奥尔洛夫愤怒地说道。
“我们这一着是走错了,”克里亚奇科插进来说。“当时纸片上是应当有文字或者有图形的。”
“斯坦尼斯拉夫,我们认为眼镜蛇是傻瓜,可他却相信我们聪明。他希望我们刑警得到小纸片以后,找不到完整的东西?你这位密探找过没有?”古罗夫望了望朋友的眼睛。“是吗?”
“不简单,”克里亚奇科开始无精打采地说道。“大概……”
“你别东拉西扯。我感到羞愧,我有责任,我太自负;认为我自己很聪明,而其他的人,则像斯坦尼斯坦尼所说的,是过路人,是顺便来喝杯茶的。”
“又是我吗?我们大家都很好嘛。”克里亚奇科嘟哝了一句。
“大家,这是那些硬往政权里挤的人!”古罗夫发火了。“谁也不负任何责任。领导侦查的是古罗夫上校。”
“别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了,列瓦!”奥尔洛夫大为生气。“不管怎样,打人用的枝条和手都是可以找得到的。问题不在于谁该负责任,还是那个老问题;怎么办?让我们全面弄清形势,不要急。”
“我不会捣研钵里的水,解释这样那样的情况。我只解释主要的问题。眼镜蛇决定把我们甩到一旁,他周密考虑了这次行动,并且把它实现了。这种层次的恐怖分子是不随身携带武器的。他的手枪放在口袋里,说明眼镜蛇是要去杀人的。”
“是你早就瞒着我的那个老问题吗?”克里亚奇科问道。
“是的,你别打岔,斯坦尼斯拉夫,必须集中精力。他早就决定把莫斯科艺术剧院扔给我们,因此节目单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你前不久说过,彼得,身边有一个异己分子并不是坏事。少校告诉眼镜蛇,谈到了他对阿尔焦姆的怀疑。眼镜蛇思考了局势,明白了:通过阿尔焦姆的尸体可以把虚拟的情报捅出去。我以为凶手先是简单地想把节目单塞进阿尔焦姆的口袋里,看到了钥匙串以后,才决定做得更细一些的。可少校已经不再有用了,于是决定将他干掉。我们将要对他采取的措施,眼镜蛇马上就明白了。他也像我们一样,全算错了。运动场不合式,剧院难进去,我认为,他选择的是杂技团。你们知道,我曾经在杂技团工作过,演员们来来去去,还有大量装道具的箱子,总而言之,杂技团像是一个过路的大杂院。”
“杂技团和为儿童的演出,”奥尔洛夫总结说。“这可糟糕透了!”
“他的任务是这样的,但今天的俄罗斯要撼动却很困难。我对我们的政治家评价不高,但他们中间没有食人生番。一定是有人决定在大选前直接搞一场大事故,于是找到了恐怖组织。他们肯定是通过特务机构的叛徒联系上的。”古罗夫发表议论说。
“雅申上校和苏霍夫少校的尸体就是证明,”克里亚奇科补充说道。“两个杂技团今明两天必须关闭。十七日以前也不再搞儿童演出。我在杂技团里查访过,他们最近没雇什么新人。”他突然沉默下来,但奥尔洛夫和古罗夫却对他没有注意。
“如果发起这件事的人知道会取得什么样的结果的话,他肯定会扯掉脑袋上的头发。他充其量是个爱虚荣的人而已,”古罗夫继续说道。“开始‘保卫’阿富汗的时候,他们把军队开进车臣的时候,谁也没法预见到结果。虚荣、不可遏止地希望表现自己,使得他们只要我们自己安全,哪怕洪水滔天也不必去管。而且也没有能够放横栏木的人,卧铁轨的人。”
“所以你就同副部长这么谈话?”奥尔洛夫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阿富汗,自己的车臣。”
“你建议怎么办?”
“关闭杂技团不是办法。照我的理解,眼镜蛇拿了钱和核子爆炸装置,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如果我们扒下自己的肩章,在舆论界掀起一场笑话,那我们只会把事情搞得更坏。爆炸也阻止不了。被赶进死胡同的眼镜蛇反正都是要扑过来的。他看到他炸不了杂技场,就会到别的地方去搞爆炸。”
“怎么办?”奥尔洛夫重复说道。“我同意,发布新闻,包围剧场、吸引数以千计的工作人员参加行动,都不会有结果。我们的命运,没有人感兴趣,今天辞职都是可以的。”
“星期六打报告辞职是不行的,”克里亚奇科一边擦汗湿的脸庞,一边说。“有责任的是我,现在这没有任何意义。彩色花园路上的杂技团,几天前有一个很相似的人去参加工作。我没报告,决定进行检查,查清了他已去图拉看生病的母亲了,直到十八号才去上班,于是问题就取消了。警卫队长带这个人去看了所有的房屋,他是受雇当保卫员的,放弃了外面的工作,诉说患有神经末梢炎。那个人把什么都仔细看了,确定了安放的地点。”
“今天最后检查的,正是彩色花园路上的杂技团。”古罗夫反驳说。“可移动的核子爆炸装置大约重五十公斤,掌握了现代技术的专业人员不可能发现它不了。必须立即派出警卫人员,眼镜蛇可能改变自己的外貌,叫你认不出来,但要把炸药的重量减轻却不可能。”
“你们要人吗?”奥尔洛夫问道。
“将来参与工作的,将只是侦查人员,这些人我们那里有。”
“上帝保佑!”将军给两位朋友都画了个十字。
密探们晚到了一步,一个小时以前,眼镜蛇驾车开进了杂技团的院子里,公家用的车子和私人的交通工具都停放在那里。杂技团演员和工作人员的车子基本上都是外国牌子的。杂技团所在的大楼进院子有一道门,此刻没人守卫。谁也没有注意的眼镜蛇可以从“日古力”车的行李舱里把背袋拿出来,背到院子里面去,但他犹豫了一下。他不愿意让警卫队长看见。一个新来的保卫员比说好的时间提前两天出现,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怀疑。眼镜蛇留下“日古力”,让它消失在别的车辆之中,他从来的原路,离开了院子。他决定明天十五点爆炸,因为他有自己的安放爆炸装置的计划,所以他合乎逻辑地决定稍等一等。
古罗夫和克里亚奇科是两点左右来到杂技团的,那里的大门口已经聚集起提前来到的观众。演出十五点开始,眼看就要敞开大门,迎接孩子们和他们的家长进入这欢快、神奇的世界了。
“万一我估计错误,眼镜蛇不是明天而是今天爆炸杂技团呢?”古罗夫一边望着不知道为什么在关闭的大门边静了下来的孩子们,一边想道。“今天他是怎么也来不及了。”古罗夫在安慰自己。
“这里不会让我们进的,需要绕过大楼,走后门进去,”克里亚奇科拉了一下朋友的袖子。“你见过中央市场改建的模样吗?”
“现在刚刚开始改建,”古罗夫没看与杂技团相邻的中央市场大楼,那里正在建设,一辆怪模怪样的推土机停在那里。
大门开始打开,孩子们吵吵嚷嚷,大人们企图拦住自己耐不住性子的子孙。
“如果我今天什么也找不出来,那就应该去找尤里·尼库林,请求他将演出改期。同尼库林是可以坦率交谈的,老实告诉他,这只是我的设想。他是一位大演员,也是一个真正的人,作过战,懂得不管风险多么小,都是不能冒的。”古罗夫一边想,一边跟在克里奇科的后面,朝后门走去。“当然,我会被解职,奥尔洛夫会很快‘退休’,斯坦尼斯拉夫也会从部里被赶出去的。”
杂技团改建以来,古罗夫一次也没来过彩色花园路。他望着这栋新建筑物感到大吃一惊,甚至欢喜莫名,暂时忘记了威胁着的危险。伴送他们的警卫队长同克里亚奇科像老熟人一样交谈,不时望望沉默寡言的伙伴,心里有点害怕,因为他猜想那一位是首长。
在入口处的大厅里,出现了难以想象的一幕,孩子们和大人们聚集在挂衣架旁,特别顽皮的直接穿着上衣,急急忙忙朝两只狗熊走过去。那两只狗熊坐在长凳上,邀请客人照相留念。密探很明白,眼镜蛇在演出时无事可做,所以他一边察看这人山人海,一边寻找那些中等个子偏高和年龄相仿的男子。
“上校先生,”克里亚奇用正式的口吻说道。“让我们沿着走廊绕过舞台吧?”
古罗夫什么也没回答,跟在警卫队长和克里亚奇科的后面走着。沿墙根摆着为数众多的箱子,其中有许多挂着锁。对于专家来说,类似的锁栓,有点像是窗格。
“您的同志们早晨刚走,”警卫队长解释说,他觉得古罗夫的沉默不语使人感到心情沉重。
古罗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
“您不要管我,我脑袋胀痛,显然,是得了感冒。”
“是流感,差不多每两人中间有一个得这种病。”警卫队长支持他的看法。“我几乎已经忘了哪天休息。”
“人手不够吧?”古罗夫环视那些箱子、大盒子,那里面放着流浪艺人的东西。“杂技演员很像茨冈人,随时变换地方,抓起家什就往新地方搬。”
“对,我们的演员不值得羡慕,”警卫队长表示同意,怀着同情望了古罗夫一眼。“杂技演员,即使是世界知名的,也永远是流动性的演员。”
“一些人走了,另一些人来,有时候,一个演员还没来得及走,新的演员就已经来了。”
克里亚奇科明白古罗夫在开始研究眼镜蛇钻进杂技团的新方法。
“有时候,任何一个节目单都会有部分改变的。”
“警卫人员是固定的吧?”
“基本上是的。但到夏天演出季节,大多数都走了,因为夏天工资低。”
“人们大概都喝酒吧?”古罗夫无所谓地说道。
“我手下的人基本上都是退休人员,他们自己那一份已经喝完了。”警卫队长急急忙忙回答。
“前几天你们这里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他是什么退休人员呢?”
“他是个严肃的人,不过他还没来上班。应该是星期一来的。”
“您也给了他通行证?”
“临时的,我喜欢那汉子,人可靠,不过,还需要仔细观察啰……”
“明白了,”古罗夫打断他的话。“你们夜里也得守卫,你们有很多贵重东西。”他已失去谈话的兴趣,从后门走进了院子,望了一眼车子。
“那是我们人的车子。有的到日本演出,于是买了外国牌子的车子,他们开车来演出,停在这里,现在外面你是停不了车的。”
古罗夫点了下头,朝大楼里面走去。
“你们的上司很能理解人。”警卫队长对克里亚奇科说。
“他在杂技团工作过。”斯坦尼斯拉夫解释完后便去追赶朋友。
“院子的门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古罗夫说道。“明天早上起你派两个人去把守大门,要派最机灵的。”
“为什么明天呢?”克里亚奇科大为生气。“你怎么死盯着明天一天呢?离十七号还有八天嘛。”
“十六号太晚,他来不及改变。由于昨夜进行检查,他今天晚到了。明天是选举日前,为儿童最后的几场演出。”
警卫队长把两位密探带进经理包厢,于是他们开始看名叫《冰与火焰》的演出。节目单上画着一些漂亮的体操运动员,一个骑白马的红头发美女和观众欢迎的演员尤里·尼库林,他脸上挂着感人的微笑,头上戴着那顶著名的帽子。节目单的第一部分,古罗夫数了一下共有十一个节目;第二部分,是十四个节目,有多少演员参加演出,你无法弄清楚。
舞台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冰,很可能,这也不是冰,而是别的什么溜滑的覆盖物。思想只考虑恐怖分子的古罗夫,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
杂技团的圆形表演场挤满了观众,它可以容纳两千人,这一点密探知道。两千多条生命。他望着在舞台上滑动的美女,没看到穿溜冰鞋的姑娘,他眼前模模糊糊出现的是可能爆炸的混乱情景。即使天花板不塌下来,杂技团不被从地面上掀掉,活下来的人也会相互压死。
头戴盾形头饰的姑娘们滑到幕后去了,出现了传统的小丑,他们不时跌倒,逗得孩子们捧腹大笑。
古罗夫推了一下克里亚奇科,从包厢里走出来,走到楼下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
“我不能看这个。”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香烟。
“男子汉,这里不准抽烟。”女验票员很不满地说道。
古罗夫点了一下头。克里亚奇科竭力装作精神抖擞的样子,说道:
“我们一定要把他抓到,他又不是妖魔鬼怪,不可能由空气变成物质吧。他必须带五十公斤的东西来,这么重的东西,是不能装进口袋里藏起来的。”
“装成道具就可以从院子里带走。”
“那里会出现优秀的密探的,”克里亚奇科反驳说。“我们给他们装备磁铁、探针,就是那个赌场里的保卫人员所使用的那种探针。我个人认为,如果他看到警卫加强了,就会放弃的。”
“一个反社会的疯子,”古罗夫嘟哝道。“医生把我们正在寻找的人称做这样的人。在普通的日常生活中,一个正常的人,一点也不突出的人,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都会变得非常果断,无所畏惧的。”
“那几个姑娘怎么办?她们在莫斯科,我同她们谈过话。当然,他们吓坏了,不过不拒绝到这里来。”
“她们到这里来毫无意义。他随时可能被揭露,所以他是不会到这里来的。”古罗夫连连摇头,然后同小狗熊一起坐在长凳上沉思。
“我们照张相吧?”一个带相机的青年人问道。“请给那位姑娘三万卢布。”
“好的,钱我来付,请照吧。”克里亚奇科走到摆在附近的一张小桌旁,付了钱,拿到了发票。
“你们放松点,可以抱住小熊。”摄影师拿起照相机。“你们笑一笑嘛,好像你们是一座纪念碑似的。”
古罗夫把一只手放在小熊的颈脖上,装出了微笑。
“演出以后来取照片。”
“一定来的。”古罗夫抚摸了一下小狗熊,然后站起身来。“谢谢!”
两位密探下楼以后,朝通院子的后门走去。
“眼镜蛇可能穿民警制服,”古罗夫说道。“不,很可能穿工作服,推着手推车,拿着扫把。”
“你胡说!”克里亚奇科气呼呼地回答道。“我不是告诉过你,这里会有侦查员来守卫吗。夜里我们派人值班,把警犬放出来。”
“尽说傻话,夜里他不会来。他肯定会选择极其简单、极其平常的一着。”
古罗夫的车子刚刚开到国家杜马代表候选人巴维尔·彼得罗维奇·乌索夫的房子跟前,他的门口正好停着一辆“伏尔加”。这个以前的上校从车里走了出来。
“巴维尔,可以打扰你分把钟吗?”古罗夫从车里探出头来,把他叫住。
十二月傍晚六点,天色就已经很黑了。乌索夫走过来仔细一看,认出是过去的同事以后,停了下来:
“是你?要干什么?”
“谈谈,坐到我旁边来吧,”古罗夫回答道。“你是不喜欢我来你家的。”
“你是很少来的,你继续干你的吧。”乌索夫坐在旁边,力图给声音带上嘲讽的口吻。
“我没有时间同你进行愚蠢的谈话。现在没有旁人,可我们两个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我是为另外的问题来的。你知道雅申、苏霍夫少校和阿尔焦姆都被杀死了吗?”
“不,不过这与我无关。”
“阿尔焦姆是在你原来的工作岗位上,他是在你飞黄腾达前住过的那座房子里被打死的。而你与少校会见过不止一次。你当过多年的刑警,你想想吧。”
“想什么?我同他们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你在一些社会性的机构里当过顾问吗?没人要过你的签字,没人给你取过化名吗?”
乌索夫伸手去拉门把手,但古罗夫马上把他压在座位上。
“你有两个孩子;一个姑娘,一个小子。”古罗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邀请票。“尤里·弗拉基米罗维奇·尼库林邀请你的孩子明天去杂技团看日场演出。”
乌索夫机械地拿起尼库林亲自签署的邀请书。签名时,这位人民演员随手画下了自己头戴草帽的侧影。乌索夫疑惑不解地看着。
“尼库林?邀请我的孩子?看《冰与火焰》?”
“一个象征性的名称。”古罗夫仔细望着以前的这位同事的面庞,已经明白了:乌索夫什么也不知道。他也不可能同眼镜蛇有接触。古罗夫举枪就放,突然交上了好运。虽然他也很清楚:这样的好运是不可能有的。
“他的名签得很有意思。”乌索夫仔细察看邀请他入经理包厢的邀请信。“你要达到什么目的?你指的是什么?”
“少校问过你什么?当然,是关于古罗夫上校啰。可你说过:最好是把古罗夫干脆打死。现在不谈我的问题。你很清楚你卷进了一场什么案子吗?你明白你参加了什么党吗?”
“你分得清这个党和那个党的区别吗?”乌索夫嘿嘿一笑。
古罗夫心想,不管巴维尔·乌索夫是什么人,他的孩子总还是孩子。古罗夫从这位新冒出来的政治家的手里,把邀请票一把抢了过来。
“我不知道,也许,你的老板们与正在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肯定有人把一个国际恐怖主义分子请来了俄罗斯。这个政客正在失去他的成功机会,所以他指望制造一场巨大的灾难,以此为代价来吸引选民。而这一巨大灾难却会夺走数以千计的人命。”
“他想在演出时爆炸杂技团吗?”乌索夫面色变成灰白,甚至口吃起来了。“那是不可能的!”
“政治家什么也不会炸,他只是点点音乐节目。现在站在恐怖分子道路上的,只有我们:彼得、斯坦尼斯拉夫和我。你知道一些情况,能帮帮我们吗?”
“雅申……少校……阿尔焦姆……”乌索夫说完,用手掌擦脸庞,然后把汗水擦在裤子上。“我帮助过收拾你……找出过主意,他们干掉了所有的联系人……我活着,这就是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是辩解,而只是发表议论。少校谈到过要搞一次大行动。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要炸杂技团,这消息准确吗?”
“巴沙,你自己也是密探,干我们这一行,能说得很准确吗?我只是这么认为而已。”古罗夫已经忘了乌索夫的变节行为,忘记了他曾出过主意,企图消灭他列夫·古罗夫,他只看见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
“你快关闭杂技团,取消……”乌索夫开始感到恶心,他沉默下来了,因为他想起来了,少校曾经说过……
“被雇的人收了钱。他有一个可以移动的威力很大的爆炸装置,如果我取消演出,他炸的就不会是杂技团,而是别的地方。现在我知道在哪里等他了。好了,巴沙,你回忆一下吧,”古罗夫已经不相信成功了,他无可奈何地望了乌索夫一眼。
“如果我能回忆起什么来,早就死了。”乌索夫含含糊糊地说道。
“你就是现在也不是活人。去吧。”
乌索夫走出车子,像老头子那样大声出气,消失在门洞里。
十二月十日星期日早上九点,古罗夫、克里亚奇科和九名刑侦局的侦查人员来到彩色花园路的杂技团大楼边。他们打算替换夜间值班人员,站到长长的走廊上。院子的出口和排列在墙根的装演员私人用品的箱子,古罗夫认为是最易受到攻击的地方。
花园的篱笆旁,停着一辆大巴士车,侦查员们望了它一眼,没有加以注意,把自己的车也停在一起,便绕过杂技团,朝大门走去。他们在门口边碰到一个身着迷彩服、手持自动枪的陆战队员。
“请准备好通行证,”红脸膛的小伙子仔细打量走近来的一群男子,说道:“都是演员吗?”
“魔术师,”克里亚奇科回答说,“小儿子,谁派你到这里来的?”
“请准备通行证好过去,”小伙子耸了耸宽大的肩膀,“聚在一起是禁止的。”
古罗夫觉得不大对头,克里亚奇科悄悄地说道:
“花园旁的大巴士车是陆战队派来的。他们还可能把装甲运兵车拖来。”
“你同小伙子们一起到外面去。”古罗夫走进杂技团大楼,看到还有一个自动枪手,那男子身穿迷彩服,年纪稍大些,是原来认识的地方保安局局长。
“古罗夫上校吗?”穿迷彩服的人大步迎上前来。“我是科托夫少校。”他打开里面的房门。“请进,上校,应当谈谈。”
古罗夫走到长廊上,说:
“少校先生,请出示您的证件。”他把自己的证件递过去,把少校的证件拿过来,注意看过以后还了回去,把自己的拿了回来。
“上校,我奉命守卫杂技团大楼查到晚上演出结束为止。我手下有五十名训练有素的特种兵,从我们这里,一只老鼠都通不过的。”
古罗夫望着少校,没有生气,对于正在造成的事态小伙子没有责任,于是心平气和地问道:
“少校先生,您打算保卫目标不受什么人的破坏?”
“我接到了相应的指示。”
“具体点讲是防止什么人的破坏呢?”
“我服从上面的指挥。”
“服从吧,少校。”古罗夫耸了耸肩膀。“这与我不相干。与我同来的有十个穿便衣的民警工作人员。我请求您放他们进大楼里去。你们执行自己的命令,我们解决我们的任务。”
“不行,上校。”少校甚至把靴后跟嗑的一响:“外人不得呆在大楼里面。”
古罗夫的耐性完了。
“只有希特勒的党卫队和克格勃的少校们才敢于用这种口吻同刑警上校说话。我们以后谈,您要把我们这次见面记一辈子的。大楼里不应该有外人吗?”
“将来也不会有。我向您保证。”
“那么杂技团的演员呢?观众呢?”
“您很聪明。”少校理解地点了一下头。“演员们有证书,观众都有票。”
“我个人有邀请书,要进经理包厢的。”古罗夫把尤里·尼库林签过名的邀请书递了过去。
少校看了一眼,笑着说:
“这里没有盖章,我们马上去核查一下。”他走进前室里,把邀请书递给坐在门边桌旁的女值班员看,然后还给古罗夫。“邀请书的确是给两个人的,您可以带一个人进去。”
古罗夫没听他说话,拿起邀请书,把地方保卫队长带到一旁。
“依戈尔·米哈依洛维奇,我需要九张票,来十一个人,下午三点也是一样。您一定留着票的。”
“一切我们都会办妥的,不过您找尼库林更容易办到,他可以下令……”
“尤里·弗拉基米罗维奇是个不算年轻的人,他是人民演员,我们不必去惊动他。”
票的问题解决以后,古罗夫给奥尔洛夫将军打电话:
“出什么事啦,彼得?”古罗夫尽量心平气和一些问道。
“鬼知道!”奥尔洛夫骂了一句娘。“这个选举把大家都搞疯啦,大家甚至都不同我商量一下,有事只是通知我罢了。谣言已经传到了第一副部长那里,有两位代表和几位记者去找他。他们抱怨我们挨户搜查。由于进行了这项工作,我们总局已被宣布撤消,这么一来,你呆在那里就是非法的了。”
“眼镜蛇当然已经看到来了士兵,他马上就会改变计划,这就是说,到下午三点,我们还有时问。你可以……”
“列瓦,我的撤职命令正在准备之中。”
“彼得,你明白,这不要紧。”
“当然,”奥尔洛夫回答。“你有了什么想法吗?”
“有的,我觉得我穿着制服,特种部队自然有妨碍,不过,我们一定竭力而为。”
“我没什么对你说了,你要知道,你的死无助于任何事情……”
“既然没什么话可说,你就沉默吧。直到最后一刻,我们不会离开这里。”古罗夫放下话筒,望了一眼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克里亚奇科。“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开始说漂亮话。”
眼镜蛇混在等待演出开始的大人和小孩之中,挤来挤去,看到特种部队的士兵们后,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感到非常满意:这些小战士,不是职业密探,同这些久经沙场的战士打交道容易些。反对他的行动规模如此之大,使他很受鼓舞,使他在自己的眼中显得重要多了。他明白,他分散注意力的计划没有完成,三小时的演出可能取消。那也好、过两天再去剧院,也可能去莫斯科艺术剧院。效果小一些,但各个特种勤务机构,都会看到正在发生的一切,谁也不会说反对我的话了。
门打开来了,孩子们像昨天一样,先是有点羞羞答答,走进前厅时许多孩子还拉着大人的手,但一脱下外衣,看到等待他们的小狗熊和穿着盛装的小猴子以后,休息室里马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十分嘈杂。大人们想控制孩子们,但他们突然由主动变成了被动,父母们,特别是爷爷奶奶们,比较年轻一点的人们,都被拖到了野兽面前被拖进了小吃部、卖冰淇淋和彩色气球的小卖部里。
站在门口边的特种部队士兵,被无礼地挤开了。不是领导,很可能是战士们本身,想到在这里带自动枪不合适,于是把武器都留在汽车里。身穿制服的年轻小伙子,很快就被弄得不知所措了,几分钟不到他们就忘了他们为什么站在这里,要追查的人的特征,已经从他们的头脑里飞出去了,他们不知道自己如何表现,开始羡慕起站在工作入口、后门和杂技团大院里执勤的同志们来了。
一个十来岁的小子抓住一个战士的衣袖,要求带他上厕所。一个护送一群红皮肤孩子的妇女,见到一个站着无事的战士,把自己带的几个孩子的上衣全部堆到他身上,命令他站在更衣室里排队。
要是古罗夫现在可以发笑的话,他一定会同孩子们一起哈哈大笑的。
站在正门口的密探,只有两个在工作。他们在人群之中感到很习惯,马上就想到了自己要干的事情。其中一个抓住充了气的气球的绳子,受到卖气球的女人的感谢,她一边讨价还价,一边收好钱,把孩子们选好的气球解开来。那密探习以为常地望着越来越多的客人,很内行地用目光盯住那些个子相仿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刑警站在靠边的衣架旁,既能看到门口,又能“帮助”孩子们脱衣服,但他看的是要求他看的一切。
古罗夫走到挂衣架前,捡起一件掉到地板上的小孩大衣,交给一位老大妈。那位刑警拉了一下上校的袖子,说:
“如果他通过中央大门的话,他一定会选中一位带两个孩子的女人,他会抱起那个小一些的孩子的。”
“一定会的。”古罗夫赞许地点了一下头,而且没说上午的演出期间,看来等待恐怖分子出现已经毫无意义。而下午的演出眼镜蛇来时不会经过中央大门,但他转念一想,那位密探说得对,抱着一个孩子和带着另一个孩子的年轻女人走在一起,是最好不过的掩护。
古罗夫早就决定了如何布置自己的侦查人员。在有两个带自动枪的战士正在那里无所事事地踏脚的门口,他谁也没有派去。有两个侦查员在门后面吸烟,那里有楼梯通楼上,楼上是工作用房,包括演员的厕所、化妆室。演员们也住在这里,他们经常从一个杂技团调到另一个杂技团。这里还有饭堂,咖啡厅和相应的厨房。还有古罗夫很中意的活动电梯。
古罗夫明白:眼镜蛇面临的最困难的任务是把爆炸装置带到杂技团的房里。有一扇通院子的房门,院子里停着演员们和工作用的车子。特种部队的少校在这个门边派了两个持枪的战士。这里不久就出事了。扫院子的工人和其他服务性的工作人员常常没有随身带着通行证,有的证上的照片脱掉了。一般说来,杂技团所有的工作人员相互是面熟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帮警卫人员,他们不理解,何况这一帮人还带着自动枪呢,于是他们激怒起来了。少校是战士们的首长,而对于一个背着一袋短木头的搬运工人来说,他却是一个累赘,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一个不知道站在这里干什么的人。
在不到十五分钟之内,门旁就聚起了好几个人。他们不加选择地使用词汇,把惊慌失措的战士和面红耳赤的少校,骂了个狗血喷头。一个有点醉意的汉子似乎是无意地把一桶油漆打翻,把一个战士的裤子溅满了油漆,使他不得不躲进大巴士车内。
“黑胡同里你们不站,可呆在这里,不要脸的东西!”一个清洁女工大叫大嚷。
他们要那女工走过去,但她仍然同几个男的站在一起,表示他们团结一致。
“该把你们送到车臣去!”
“小子,你听着,让我来给你们画成丑角吧,我们演小丑的人不够呢。”
特种部队的一名战士请来了警卫队长,他派出一个认识杂技团里的人的女值班员,但房门时开时关,铁门旁边刮着穿堂风,那女值班员说她没穿棉衣。一般说来,她的岗位是在室内的,很暖和。
不知是谁跑到了行政办公室,于是副经理来了。此人性格软弱,但很有魅力。他知道楼房的保卫工作由于不知道的原因加强了。他昨天认识了古罗夫,于是满怀希望地望着站在一旁的上校。
“对不起,这些事不是属于我管的,”古罗夫说完就沿着走廊,从装着物品、道具的箱子、盒子的旁边走过去。
在离房门不远处的走廊上,两个侦查员在帮着修理一辆亮晶晶的带篷小汽车。好像人们都很忙,但其中的一个“工人师傅”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和那里正在发生的争吵。古罗夫走过去时,其中的一个侦察员站起身来,说:
“有火没有?”他掏出香烟。“列夫·伊凡诺维奇,他妈的把他们赶走吧,他们挡住了我们的视线,莫说一个人,一头大象都可以走过去的。”
“耐心点,密探,我们民警的工作就是这样的,”古罗夫“咔嚓”一下打燃打火机,拍了拍同事的肩膀,然后往前走去。
演出开始了,演员们聚集在幕布旁,盛装的姑娘们在敲着溜冰鞋,小丑们的红鼻子闪着光。
古罗夫绕过演员们,兴奋异常的特种部队的少校飞也似地跑到他身边。
“您有包厢的票,您就坐去吧!”
“少校,您有孩子吗?”古罗夫问道。
“什么?”顽皮的小伙子甩了一下头。“有个儿子。这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我们走开,您的小儿子就会成为孤儿。”古罗夫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搞刑侦工作,可不是用手掌劈砖头,应当动脑筋想。你该把你们的将军拖到这里来。”
古罗夫嘲讽地仔细打量了一下少校,朝前走去了。
上午的演出结束了,观众纷纷涌向出口。古罗夫走进副经理办公室,有两个工兵一直在那里等他。那里的一只大铁笼里关着一只漂亮的大鹦鹉,它的一只圆的眼睛不时望着人们。
“上校先生,是需要我们,还是为了保险,才让我们坐在这里呢?”一个有一张年轻的脸庞、头发花白的男子问道。
“你们去吃点东西吧,不过动作要快,”古罗夫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部袖珍电台。“同志们,我是古罗夫,回答你们是否听见我的话。”
马上传来回答:
“我是一号,听得清楚……”
“我是二号,听得很清楚……”
“斯坦尼斯拉夫·克里亚奇科早就耳朵聋了,”克里亚奇科忍不住开玩笑说。
“好,伙计们,注意,”古罗夫说道。“你们激动吗?一个好的密探是应该激动的。”
“列瓦,你还记得我们在索科里尼基抓那小子的情况吧?”
“维佳,那小子只有六颗子弹。说完了吧!别开玩笑啦,注意洗手问。我以为他会在洗手间里换衣服。”
“你以为他已经到了大楼里?”
“可能的。在正门里,你们特别要注意抱孩子的男子。注意通院子的大门,你们要试着同士兵们接近,他们也是人,会找得到办法的。‘斯巴达克’、姑娘们、傻里傻气的首长们……教你们,只是害你们。”
“我只同维佳结拜为兄弟,不过他们的指挥官却在这里闲逛,”一个侦查员大骂了一通脏话。
古罗夫来晚了。眼镜蛇来看早场演出,两手抱着孩子通过了检查,他真的是在二楼的洗手间里换的衣服。他现在穿着沾满油漆的长衫,在为杂技团工作人员服务的小吃店里喝咖啡。眼镜蛇用报纸给自己做了一顶帽子,给它涂上了颜色,而且没有忘记用脏手擦脸庞。他正等着开始放人们进来看日场演出呢。
“伙伴们,”古罗夫继续说道,“我们一定要把他连同他背的东西一起抓住。如果他敢于把东西带进来,他一定又会改变装束,融化在群众之中。”
“但他不是日本神风敢死队员,所以一定会在演出期间离开杂技场。”
“那里是哪个聪明人?从左肩往下吐唾沫①吧。如果我们让他带着东西过去了,但愿上帝别让我们在出口扑他一个空。大家各就各位,极端注意,我们的孩子就要进大厅里来了。”
①这是俄罗斯人的迷信。
“别压死了那个疯子!”克里亚奇科说道。
眼镜蛇沿着楼下的走廊,推着一辆火车站的搬运工推的那种手推车。恐怖分子还在第一天参观杂技场时就看中了手推车,当时他在警卫队长的陪同下察看了各个房问。眼镜蛇推着手推车,从守卫通院子的房门的战士身旁走过去,走到停他的“日古力”的车库旁。士兵们望了望穿着油渍斑斑的罩衫的“工人”,望了望上面摆着一只水桶的小推车。他们对这辆上面摆着一支毛笔和一袋烂抹布的小车毫无兴趣,急急忙忙把房门“啪”的一声关上,因为冷气从外面吹进来了。
观众坐了下来,安静了。音乐声响起,一群美丽的少女在舞台上滑来滑去。这个节目名叫《俄罗斯圆舞》。
古罗夫的情绪一秒比一秒坏,他沿着楼下的走廊往楼上走,走进楼上的休息室,在那里他遇见了特种部队的那位少校。
“上校,您这是在根据没有核实的情报进行工作吧?”
古罗夫全身发冷,他望了一眼微笑的少校,什么也没回答,就朝楼梯口走去。思想一个接一个出现,又一个接一个消失,相互混杂在一起,互相你追我赶的。
“我们错了,放过了……我没有坚持让工兵不仅察看工作用房,而且应该打开所有的房间,包括化妆室、更衣室……眼镜蛇一看见特种部队的人就会走掉的……现在他会闯进莫斯科艺术剧院,我太狡猾,自己把自己骗了。”
眼镜蛇穿着严寒老人①的衣服,推着一辆手推车,车上摆着一枚一公尺长,上面贴着金属箔片,写着“俄罗斯”字样的火箭,正朝门口走来。他用拐杖敲了敲火箭。一个战士探出头来一望,赶紧把大门打开,笑着说:
①又名圣诞老人。
“老大爷,离新年还有三个星期呢!”
“你们这里也许还有三星期,可我们那里松树已经快开始装扮了,”眼镜蛇对着大胡子说道。“帮一把吧,你看,它卡住啦!”
战士们帮着他把车子推过门坎,于是女验票员的一块金属牌子丁丁当当地响了起来。
“老大爷,你是走私贩子,”一个战士说道。“让我看看,你运的是什么炮弹?”
“你总该怕上帝吧,军人!”眼镜蛇抚平胡子。“这是逗乐用的花炮,不过我的手推车全是金属做的,所以你的检查器械发出了响声!”他哈哈一笑,沿着走廊把车子推了过去,直到他在拐角处消失以后,才听到一个满有信心的声音:
“您好!您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吗?”
眼镜蛇还在去出口的途中就见到了一位侦查人员,他循着声音转过身来,把一只手插进长罩衫的口袋里,紧紧地握着刀把柄。
“去排演的,”眼镜蛇回答说。“应该检查一下,这家伙一会儿会飞,一会儿只会呼呼地叫,真丢脸哪。”
“检查当然是不碍事的,”侦查员表示同意,他注意研究严寒老人和他推着的东西。
这位侦查员有一米七四的个子,由于戴着“演员帽子”,眼镜蛇的个子他无法确定,因此他决定紧紧地靠近去,眼镜蛇明白了这一点,闪电般地捅了他一刀。
古罗夫决定,万一他估计错误,那么责任只是他一个人的,与伙伴们没有任何关系。他走进副经理办公室,打开电台。
“我是古罗夫,你们都没事了……”
“第七号失踪了!七号不在岗位上!”回答的是一个激动的声音。
“他的岗位在什么地方?”
“楼下走廊,院子的进口处!”
“斯坦尼斯拉夫!”古罗夫喊叫起来了。“封锁所有的出口。派两个人去寻找失踪者。我到通院子的门口去。”
他奔跑起来,三步两跳就越过了楼梯口,跳到了站在通院子门口的战士身旁。
“在最近的十分钟之内有谁进了院子?”
战士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其中的一个懒洋洋地整了整自动枪的皮带,问道:
“您是什么人?”
“一个小丑背一大袋糖果过去了吗?”古罗夫认定眼镜蛇大概会化装成这个样子。
“小丑没见过……”
“严寒老人来过,”另一个战士说道,“上面命令凡是演员,都要放行的。”
“坐什么车来的?”古罗夫觉得特种部队的两个战士已经不会说话了,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来。
“他走过去了,推着一辆手推车,上面载着一枚逗人发笑的火箭……”
古罗夫没听完就朝后门扑去。如果眼镜蛇走出了大楼,那就一切都完了,撤退已不可能,找到爆炸装置并使之无害,已经来不及了。他不是英雄,但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有考虑个人的生死。
“派三个人到外面去,注意朝向市场和对面小胡同的那几扇窗户。对于企图逃走的人,打死勿论!”古罗夫大声嚷叫着,然后飞着跑到了前厅里。
眼镜蛇什么都考虑到了,但在估计逃离大楼的时间上犯了错误。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这位经验极其丰富的恐怖分子居然没有想到,侦查人员之间是存在无线电联系的。他认为,他们要弄清缺了一个人,然后巡视所有的岗位,一一重新检查,这就至少要花十五分钟。而这点时间对他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
他轻轻地推开一个装道具的箱子,把“火箭”扔到里面,把严寒老人穿的、缀有闪光片的长罩衫和其他的标志物,也扔到里面,然后把侦查员的躯体拖到厕所后面的黑角落里。这时他才抖抖大衣,梳好头发,不慌不忙地朝后门走去。眼镜蛇在演出的时候,经过空无一人的前厅,朝后门走去,是冒险的。尽管他相信在出口处是不会检查证件的,但他还是准备好了临时通行证。
玻璃门内坐着一位女值班员,一个小伙子手持自动枪站着。眼镜蛇轻松地吁了一口气,战士并不可怕,主要是没有便衣人员,他打开房门,跨过门坎,就在这时他觉得有人抓住了他的两手。他没有动弹,只是惊讶地望了一眼出现在他两侧的侦查人员。
“我不明白。”他还不相信他已经被捉住了。
直到从打开的房门里(女值班员的桌子后面)出现一位便衣男子,笑着说:
“是丹尼吗?瓦季姆·列昂尼多维奇?这真是巧遇啦,我们还给你开过追悼会呢!”
眼镜蛇这才明白,一切都完了。他两手叉在大衣口袋里,摸着一盒香烟,烟盒里面装着引爆的微型线路装置。如果他手一按,大厅和这里的天花板就会炸成碎片,玻璃都会炸飞。应该倒下来,到时候再看。
“把两手举起来!”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回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人的一对蓝眼睛。
古罗夫拉了一下眼镜蛇的肩膀,挥起拳头,对着这个恐怖分子的腮帮狠狠地一拳打去,乘着动作的惯性,把自己的全部力量和仇恨,都发挥出去了。侦查员们没能抓住眼镜蛇的躯体,他“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古罗夫蹲下身子,把眼镜蛇的两手从口袋里拖了出来,给他戴上手铐。古罗夫想站起身来,但却没能站起,他坐到了地板上。克里亚奇科赶紧过来,把朋友夹到腋下,把他扶了起来。
“波波夫找到了没有?”古罗夫问道。他沉甸甸地靠着克里亚奇科的肩膀。
“还活着,已叫来救护车,刀伤在左肋下面……”
“快到副经理办公室去,”古罗夫推了一下开始动弹的眼镜蛇。“斯坦尼斯拉夫,记录搜查和没收的情况。走,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一只美丽的鹦鹉蹲在那个大铁笼的横竿上,很不信任地望着集合在办公室里的人们。克里亚奇科坐在桌旁写记录,望着胡说八道的瓦季姆·丹尼,感到兴味索然。审问眼镜蛇将由检察院负责,民警取得的初步供词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搜查和没收罪犯的东西的记录是个例外,这里要求准确和精细。证人——副经理和警卫队长兴致勃勃地注意着事态的发展,爆破专家对周围的人没有注意,一心在研究被捕者被没收的各种东西。一把削铅笔用的小刀子、一串钥匙、一盒箭牌香烟、一把梳子、一块手帕、一把又重又厚而且锋利的刀。椅子上还摆着严寒老人的罩衫和帽子,暂时没人去管这些东西。
紧急救护车已经把受伤的侦查员运走。医生仓促检查以后说,看来生命没有危险,此外就没有什么东西使古罗夫感兴趣了。所以他坐在窗台上,没听审问,根本没去注意正在发生的事情,好像他与此没有什么关系似的。他给奥尔洛夫打了电话,只说了一句话:
“抓住了。”
将军好久没有说话,然后回答:
“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列瓦。抓起袋子,离开火车站。你知道,我是相信你的。回家去吧,打个电话来,我呆会儿就到。”
“好的,你通知检察院吧。”
后来古罗夫告诉特种兵少校,说他可以带上自己的战士,回部队去了。那小伙子开口说了些什么,古罗夫把手一挥,走了。
你看他现在正坐在窗台上吸烟,等着这件事结束。
“上校先生,”鉴定专家喊道。“您想看看远距离操纵装置吗?微型系统线路图装在装香烟的盒子下面。”
“我对此一窍不通。不会爆炸吗?”古罗夫指着摆在房角落里、包着箔片、很像一个大玩具的火箭说道。他显得很不严肃,甚至觉得很可笑,这么个小玩意儿竟然能够摧毁一栋大楼,消灭几千条生命。
“不会的。我们可以把爆炸装置带走吗?”
“这就不要找我了,我的工作已经干完,斯坦尼斯拉夫,我要等您很久吗?”
“欺侮下级很简单。”克里亚奇科开始收起文件,无所谓地问道:“记录您签名吗?”
眼镜蛇默默地站起身来,在警卫人员的押送下,走出办公室,手铐发出“丁当”的响声。
日场演出结束了。孩子们冲进更衣室,透过孩子们的声音,传出愤怒的女人的叫喊声,男人们则默默不语地在同子孙们战斗。
“你要我给你买只气球吗?”克里亚奇科问道。
“谢谢,我们回家吧。彼得答应来的。”
“同志!”一个胸前挂着相机的青年人,动了一下古罗夫的肩膀。“您昨天照的相片怎么没来取呢?”
“谢谢,对不起,他的心思没大集中,忘记了!”克里亚奇科从摄影师手中把照片拿过去,看了一眼,开心地哈哈大笑:“我们把它放到博物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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