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一天没人关心我了,这个世界肯定更加美好。
从你写《三重门》到现在,正好十年,这也是新世纪的十年,中国、世界和你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怎么总结自己的十年,中国的十年?
就像十年前,你送人家一个杯子代表一辈子,现在你肯定不好意思送人家一个悲剧(杯具)一样,其实时间只是改变了时代,而很多东西本身并无变化。对于我本人而言也是如此,我不觉得我这个十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这个国家其实也是这样,很多东西并无变化,只是所有以前存在的东西都扩大化而已。它也是在被时代推着走,但是由于重量太大,所以时代也经常推不动它,或者进三步,退两步。
2006年3月你跟白烨、陆川、高晓松在网上打架,游戏性娱乐性大过了观点的表达,大家看得很乐,现在你还有可能做这种事吗?
这事情实在不是我控制的,你的本意其实是要正儿八经的探讨文学,结果跑题很远。主要是主动跳进来的人跑题太远了。我觉得作为练手,都没有问题。而且以前我们表达观点的文章可能太不有趣,既不有趣又无煽动力,其实看的人更少,那还不如大家一起玩得开心一点。至于有些脏字,实在是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我赛车的时候脏话说得更多,要撞车的时候几乎所有车手都会骂出脏话。但是我的脏话都是用于表达心情,针对的只是一种心情,而不是具体的个人。没有人身攻击,单纯的表达一下此刻心意。至于更重要的事情,我认为让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乐趣是一切的推动力。可能大家理解的更重要的事的范畴不一样。
从那时起到现在,你肯定有了变化,当然别人只是在你的文字中看到这一点,更关注公共事务等等。就你自己而言,你有了什么变化?
我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个体都不和我玩了,我只好玩组织。
再说说大众期待。有人要选你当市长,有人说“如果有一百万个韩寒就好了”,这说明了你个人的重要性,也说明了这个社会对于有影响力的、犀利的声音的渴望,你怎么对待这种期待?
我觉得有一天没人关心我了,这个世界肯定更加美好。
至少在文字中你很擅长论理,对你来说,论理这个事,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我觉得论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用典,以前我还喜欢说,曾经有个故事,我朋友身上发生过什么什么,某某人怎么怎么,某个国家曾经怎么怎么样,但我发现当论理彻底不需要典故的时候,这样的论理才是强大的。
你的杂文很有批判性,但较少意识形态色彩。你自己也说,“我是一个没有立场只分对错的人。”那么,你写这些文章的目标是什么?你是否认为体制的改变是艰难和长期的,更应从一个现实的角度去促进公共生活的点滴改善?
其实一切都是出于路见不平,拔笔相助而已。我小时候想当个记者,觉得记者可以把所有不公平的事情都披露出来,后来我发现报纸不是记者自己家的,决定记者的命运的还有编辑,总编辑,主编,甚至其他各色的编审。
像我这样写文章的人其实很多,只是可能我之前是畅销书作者,所以相对读者多一些,但其实有很多人在这样做,我只是一万介书生中的一介。而所谓体制的改变,我认为谈体制,给我两三百字就已经写明白了,再多写就是重复,很简单,适合人类的就是适合世界的,除非你不是人。至于从现实的角度促进公共生活的改善,其实这样说太严肃了。看到一些现实事件的时候,我是一个懒人都忍不住充满了创作的欲望,你说这些事有多操蛋。
有没有朋友、熟人,会给你提供题材,“韩寒你该谈谈这个。”
这个倒是从来没有,因为他们更习惯于看。而且我写的时候他们都睡了。
你的博客可以算作一个很有影响的媒体了,这个媒体的理念是什么?
这个媒体的理念是免费阅读,但是不保证出版周期。
你会不会因尖锐批评了对方而感到尴尬?比如说在嘉定世博论坛的发言之后,你离开时,当地领导会送别,握手吧?这时候你对对方会说什么?
领导都会和我握手,居然我们还一起吃了饭。我们和领导们是两个资讯系统的生物。
如今中国的知识分子越来越认同你和支持你了,可你以前被当作是一个反智的先锋,这矛盾不矛盾?
冒昧地问一句,什么叫反智的先锋?我其实是今年才搞清楚左派和右派的区别的。我想,我会争取做一个繁殖的先锋。
能否列举几个你尊重的活着的中国人?
中国人往往活着活着就活不明白了,所以在他们死前,他们随时有自我践踏的可能。我觉得还是等他们死了再评判比较好,至少死人不会性情大变。
你觉得什么最讨厌?无论是私人领域还是公共领域。
最讨厌的是那些号称数理化很好,但是在逻辑上很傻的笨蛋们。互联网多年,出现了很多聪明人,但完全没有能够稀释这个世界上笨蛋的浓度。
其次,我最讨厌失败。
最终你想要的是什么,一个精彩的人生,一个传奇的人生,还是什么?
一个和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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