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具双头尸就要走到我面前了,虽然知道是在梦里,但我还是本能的想要躲闪。
念云嘎嘎的笑着,公鸭嗓异常的刺耳。就在她即将扑过来之际,我左手将断剑朝念云头颅的方向狠狠丢去。断剑夹带着一股呼啸的风刺向念云,念云下意识的一躲,就在这生死一瞬间,我猛的朝念云冲了过去。
我从念云的肋侧冲过,一把将她依附着的双头尸推倒在地,紧接着直冲到了病房深处。
被我一推,念云重重的跌在地上,但是不过一秒她就又爬了起来。她的上半身根本没动,身体挺的笔直,僵尸一样从地上直接弹跳了起来朝我冲来。
而此时,我也已经退到了病房最里面。我的身后,是一面大大的窗户。
梦有什么可怕的。
醒过来不就行了吗!
手在地上用力一撑,我上半身轻巧的跃起坐在了窗沿儿上。
这个病房在三楼。就算我毫无防备的从窗口掉下去,也不过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在梦里‘摔死’。大部分人做恶梦的时候都会跳搂跳悬崖,这样就可以直接从噩梦中惊醒。
就算没有惊醒,也不过是掉到一楼的大马路上而已。只要离开这间被红衣分神包围的诡异房间,想要对付这个双头尸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断剑不能开刃,我还可以画符啊,画符不成老子还有蛇骨链,只要敢追来,总有法子打你个魂飞魄散!
我朝念云冷冷一笑,挥了挥手:“拜拜了您呐!”说完之后我将身体重心下移,半个身子都腾空了。就在我即将坠落下去的一瞬间,我忽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尖叫!
“阿凉!”
这声音,这声音是我妈妈的。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梦里?而且声音的来源,分明是在窗外!
下意识探头一看,我的心一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里。窗外根本就不是大马路,而是我的老家!我现在坐着的地方也根本不是病房的窗户上,而是在老家的屋顶。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我一下想起来了。是了,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调皮爬到了楼顶上,还不小心掉了下来。当时我只有双手抓着房顶的屋檐,双脚已经完全腾空了。
我爹那天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妈一个。她发现我马上要掉下来的时候立即就吓哭了,出去找人也不是,留在这里看着我也不是,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能无助的尖叫。
那天我吓坏了,在三伏天里冷汗流个不停,浑身冰凉的如同浸泡在冰水里一样。等到被邻居家的大爷救下来,我的双手都还保持着死死抓着屋檐的动作,手指头怎么掰都掰不开。
后来,我发了一场为期三天的高烧,我妈因为过于自责和担心,短短三天时间她看起来好像老了五六岁......
“阿凉,阿凉抓好了啊......”窗外是我妈妈老泪纵横的脸,她的声音在颤抖,含泪眼睛也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我这边。我心里一紧,不敢跳了,但是念云却悠哉悠哉的走向了床边。
她手里捏着我的那柄断剑,不知为何,被别人拿了会反噬的断剑在她手中就好像一把玩具一样,异常的轻巧。
“跳啊,你不敢了?要不要,我帮帮你?”念云哑着嗓子笑着。
话音刚落,明晃晃的断剑猛的朝我的肋下刺来。她的动作飞快,加上我半个身子骑在窗框上,根本就避无可避,只听噗嗤一声,断剑整个没入了我的身体之中。我能够清楚的听到断剑的剑刃跟我的肋骨摩擦,发出的嚓嚓声响。好在这只是一柄断剑而已,要是真正的剑,恐怕早已经将我的身体捅个对穿了。
嘿嘿,嘿嘿嘿......
念云笑着缓缓的抽出了断剑,抽剑之时,念云的手腕儿故意在我的肋侧磨蹭着,让断剑的锋芒打磨着我的肋骨。剧痛之下,我终于保持不了平衡,手一滑半边身体都朝外倒去,彻底从窗户里掉出去了!
当我身体腾空的一瞬间,我立即反应了过来,拼命用手抓住了窗框。
这样一来,我童年的阴影就有一次上演了。而且比那时候更恐怖的是,窗户里面还有个握着匕首的念云。她从窗户里探出头来,长长的头发从脸颊两边滑落,露出那张惨白的脸来。一只苍白的手举起断剑,噗嗤一声,断剑切下,将我右手的四根手指齐根切断!
“啊!!”都说十指连心,平日里一根手指头受伤就够疼的了,更不用说我这一下子四根儿手指头都被人給剁下来了!
剧痛钻心,血液喷溅,猩红的鲜血顷刻间就窗框整个染红了。唯二的支撑没有了,我只能靠左手死死抓着窗框。我的力气本不算特别大,一只手支撑整个人的体重已经很勉强了,手腕儿和手指都已经开始痉挛发抖。
嘿嘿!
念云蹲下来,脸和我的手掌平齐。她那一双眼睛凑近过来,没有瞎的那只眼盯着我的食指,瞳孔距离我的手指只有不到几厘米的距离!染了血的断剑缓缓挪过来,只听噗嗤一声,断剑的剑刃砍在了食指上。
被砍断的手指头咕噜一声滚落到窗框下,念云伸出舌头,战栗的舌尖儿划过了我的手指......
她的舌头已经被染的猩红,唇齿间尽是我的血液拉出的血丝儿。舔干净了这根手指,她又瞄上了我的中指。眼看着断剑又要斩下,就在这一刹那,我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别怕!”
那声音不大,但是听着异常的让人安心。紧接着,我只觉头皮一麻,好像有一只手在轻轻磨蹭我的头顶一样。那手的力道适中,按摩一样让我舒服的很,而且那手带着淡淡的凉意,不至于让我觉得冷,只是凉的很舒心。
几秒之后,那种清凉的感觉遍布了全身。我一身的伤痛和疲惫都被这股凉意驱散了。
不用说,这一定是阿坤做的,这家伙下降头的时候摸骷髅头的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了......我迷迷糊糊的想着,睡意席卷,我渐渐闭上了眼睛安然入睡。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侧身躺在病房里的一张空床上。
旁边的床上躺着阿坤,他看着很是狼狈,右手上打着吊瓶,腹部也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仅剩的左手五根手指的指甲盖儿都是乌黑的,好像是指甲盖里面出血了,血液被封在指甲下出不来,氧化成了黑色。
阿坤额头上是薄薄的一层虚汗,他皱着眉,睫毛时不时晃一下,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哥,你醒了。”小夜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发现顾霖和小夜正趴在我的床下一脸紧张的看着我。
我连忙坐起来看了下,自己全身完好无损,并没有受半点儿伤,看来刚刚发生的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抬手摸了摸两个小孩儿的脑袋,我笑着告诉他们自己没事,说话间,侨水月进来了,她手里拎了几分饭菜,顾霖看到了连忙上前帮忙拿。侨水月分了一份給顾霖,随后说了句谢谢。
怎么回事儿,侨水月不是不信任顾霖么,怎么还会说谢谢?
看到我一脸的困惑,侨水月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她将阿坤病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把饭菜放好,随后轻声叫醒了阿坤。
阿坤果然是在闭目养神,他睁开眼冲侨水月点头微微笑了下,算是答谢。阿坤的脸色异常的苍白,而且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血丝儿密集到眼球都成几乎通红了。侨水月替她分好了一次性筷子,又将床摇起来。
在此期间里,阿坤一句话都没有说。
要是放在平时,侨水月这忙前忙后,又送饭又摇床的,阿坤非得激动的啰啰嗦嗦一大堆感谢不成,现在他一个字都没说,足以证明他伤的太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他之所以会受这么重的伤,也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我心里一阵难受,看着面前的饭菜一点儿都吃不下去。侨水月也打开了自己面前的饭菜,同样也只吃了几口就不再吃了。随后她将剩菜剩饭收拾好,走到我身旁冲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跟她一起出去。
我们走到走廊上,我看到其中一间病房外全都是警察。而且房门外也拉了警戒条,不让闲杂人等过去。我和侨水月绕到走廊的另一侧,路过之时我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飞快朝病房里面瞥了一眼。
透过半掩的屋门,我清楚的看到屋子里面全都是血!
墙壁尽是赤红一片,连天花板上都喷满了嫣红的血水,这血太新鲜了,甚至还在不停的往下滴落。还有一些碎肉也黏在了天花板上,淋淋沥沥的下雨一样正在往下掉。
地上的血已经积了薄薄一层了,门口也堆积着碎肉和破烂棉絮一样的淡黄色脂肪块儿,我还隐约看到了一只被撕裂的手掌!
这是怎么回事儿?
而且这个病房,分明就是阿娅所在的那一间!
等走的远了,侨水月才哽咽着开口:“阿娅,玄关镇里的那个阿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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