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冰凉的河水使我精神大振。
当我从河里冒出头来时,发觉自己正给夹在分泊两边岸旁的巨舰中间,甲板上有人举起风灯往我照下来,按着是“当当当”的示警声和叱喝声。
我的目的已达,深吸一口气,潜入水里,顺水往下游滑去。我才不会蠢得逆水而上,何况阴女师和直慕两人正在上游展开对我的搜索。而这一着亦会出乎黑叉人意料之外,因为一般人逃命之时都会自然而然逃向最近的安全点,在我来说当然是上游远方的流仙域,我偏要反其道而行。
换了十多次气后,我无惊无险地在下游离敌舰半哩许的远处登陆。
站在岸旁的草地上时,心情的畅快实是难以形容,我伸手往后紧握了一下魔女刃,表示了自己对它的感激,才往最接近的树林奔过去。
进了树林后,我不敢停留,续续深进。
天梦和飘香两星这时刚升上了中天,使我知道离天亮仍有好一段时间,大大有利于我逃走。
我记起了那次从帝国逃出来的情景,比起来今趟实在好多了,至少我知道自己应到那里去。
禁不住想起西琪和析北,他们若非遇到我,就不会含恨惨死!是否我害了他们?
不知在林木的暗黑里走了多久,肚子愈来愈饿,想起自己四天也没有吃过东西,禁不住双腿发软,倚着一棵大树,生了下来。
我解下魔女刃,纳在怀里,祈求着它熊赐我多点能量,可是它却全无反应。
我拔出魔女刃,细看下吃了一惊。
对它我已是非常熟悉,往日即管在黑暗里,只要有像现在般的些微星光,乃体都会流动着一种奇妙的光泽,仿似剑刃是有生命力的异体;可是现在长剑色泽暗晦,连一把普通的剑也及不上,这是什么一回事?
我的手足冰冷起来。
若魔女刃失去了它的锋利,对着拿珍乌刀的大元首时,我实是有败无胜。
难道……
难道魔女刃刚才为了救我,将它所有能量全输进了我的身体里。现在它变成了一把平凡的剑?
冷汗从我额角冒出来。
叫嚷声从左远方传来。
我吓了一跳,收摄心神。将魔女刃挂回背上,暗付以自己现时的状态,实逃不出多远,而黑叉人的兵力只限于五艘巨舰,连丽君的黑盔武士或不会加入搜捕的队伍,以黑叉人每烂两千人计,敌人能派出的兵力绝不会超过一万人。
他们若要在两岸广阔的土地搜索,必须分成若千小队,照估计每队应只有数百人,与其逃得筋疲力尽,不若搏他一搏,看形势我若与敌人周旋,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打定主意,取出龙歌给我的钓索,一接机括,小背往上射出,挂在树丫处,我借方爬了上去。
魔女刃失去了它的异能,我也像失去了至少一半的力量、一半的信心。
藏身树丫茂密的枝叶里,肚子却在咕咕地响叫,唯一的方法就是不去想它。
以往我是否太依赖魔女刃呢?
没有了它,便有种无依无靠的感觉。
人声逐渐接近。
振起精神,全神贯注在人声传来的方向,今次我能否逃返流仙城,靠的就只有自己的意志和毅力了。
我平静了下来。
精神前所未有地凝聚。
远方的人声清晰起来,整个环境也像光亮了起来,我甚至可以看到十多尺外另一棵大树的树丫虚有一个鸟巢,鸟儿的头伸了出来,警觉地望向人声传来的方向。
我正感诧愕,人声又转趋细弱,四周同时也暗黑下来,回复了先前的情景。
软弱和饥饿的感觉重新袭击着我的精神和肉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我身上?
这时无瑕多想,再次集中精神,同时暗中留意自己体内情况的变化。
四周再亮了起来,远处的人声步音、近处昆虫和动物爬行的声音,尽收耳里。
一股奇异的暖流,由头顶千川百河般往下流,传遍全身,那饿得要命的感觉立时不翼而飞,能量在体内轻轻摩荡着,舒服得使我闭上了眼睛。
精神的空间像忽地扩展了数倍,往四外延伸出去,似乎与眼前的现实全无关系,又像是血肉相连。那种感觉真不知用什么去形容才好,是前所末有的经验。
“啪喇!”
皮靴踏断枯枝的响声。
我感到整个人融融浑浑,舒服得空灵通透。明知敌人来到近处,仍不想从这种奇异的精神状态里走出来。
虽然我没有用眼去看,却清楚感到敌人像一把张开了的扇子般向我这方向搜索过来。
我忽地明白了一切。
魔女刃的确已把它蕴藏着的奇异力量,全部输进了我体内,与我合为一体,若非如此,我也不能对抗阴女师霸道无比的毒药。
这种力量来自废墟里的异物,由今天开始,我将会是继魔女和大元首外,第三个拥有这异物所赋予力量的人。
若能好好利用,或者我真能打倒神秘莫测,比大元首更可怕的巫帝,将和平带回大地。
红光刺激着闭上的眼帘,人声和步声来到脸前,还有劈挑树丛的声响。
心中一檩,猛地张开眼睛。
那种能量在血脉内震荡的感觉仍保留末退,使我的体力完全恢复,甚至更胜从前,饥饿仍在,但是却可以忍受和忘记。
风灯把整个夜林赌得亮如白昼,骤眼看去,远远近近最少有千盏以上的灯火。
一排排的黑叉人,直追而来。
最前的先锋队伍负责劈开草丛矮树,后两排持着长矛,插进茂密的草树里,当我看到更后两排黑叉人所持着的东酉时,一棵心“霍霍”乱跳。
他们拿的是削尖了的竹竿,不住刺往头顶树叶茂密处,连我刚才看到的鸟巢也给他们一竿挑跌,几只鸟蛋跌了下来,母鸟悲鸣的声音由空中传来。
看到这大阵仗,我知道自己泄漏了行踪,否则敌人不会集中了所有力量来搜索这片森林,他们亦猜到我因多日没有进食,纵使体质胜过常人,亦走不了多远。
最前头的数排人在脚下经过,持着长尖竿的黑叉人快搜到我藏身的这棵大树,由于这树特别茂密,他们搜起来亦将会特别用心。
人急智生下,我取出钓索,一按机括,小背射出,挂在更高的横丫上。
“飕!”
一枝长竿直刺土来,在我左肩旁三寸许处擦过。
我正在庆幸时,另一枝尖竿斜斜插上,若我留在原处,保证我的小肮会多了个血洞,慌忙下双脚一撑,荡开了少许,长竿在腹前以毫厘之差刺过。
风灯的光芒照了土来,我双脚撑在树身上,一手扯着钓索,吊在林叶里,勃也不敢动。
“笃笃笃!”
长竿刺在树身和横丫处,那都是可承受一个人童量的地方,反是我藏身的那团密叶却不是敌人留意的地方,左摇右摆下,再避过了几竿,持竿的敌人过去了,按着是普通装备的黑叉人。
我抹了一把冷汗,暗叫侥幸;知道危机仍未完全过去,假若敌人发现了我人林时的足印,却没有发现出林的足印,会知道我仍在林里,一到天明我就无所遁形了。
敌人潮水般往树林的深处涌去。
无论如何总算松了一口气,先边回树丫处,立稳后抖手收回钓索,别想雄落地上,沙沙声又再响起。
灯火闪动下,以千计的黑盔武士循黑叉人的旧路搜索过来,看来黑寡妇为了不想被人怀疑,不得不命手下虚应故事一番。
我不惊反喜,本人虽不能冒充黑叉鬼,扮黑盔武士则大有本钱,因为他们本就是我的族人。
我悄悄取出索钓,拉出了适当的长度,将钓头挂紧树丫处,然后依龙歌传授的方法,利用筒口的装贵锁紧索子,同时拔出匕首,静待时机。
一队队的黑盔武士在我身下走过,他们的警觉性非常高,各人间照应得非常好,表现出优良的训练,我眼瞪瞪看着他们逐一经过,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不禁暗暗叫苦。
最后只剩下特别堕在后方的一个小队,足足也有三十多人之众,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的计到是没有可能实现的了。
“嗤嗤!”
异响在左脸颊鞍上处响起。
我一呆望过去,恰好看到一条盘在树上的斑纹蛇,箭般张口咬过来。
我不及细想,本能地一挥匕首,斩掉蛇头。
“啪!”
蛇身掉往地上,发出惊心动魄的响声。
那队黑盔武士刚好来到脚下,断蛇就掉在他们脸前,无头的蛇身仍作着死透前的挣扎。
我暗叫“完了”,手握上魔女刃的把手处。
这队黑盔武士出奇地没有惊叫示警,其中一人抬起头来轻呼道:“大剑师!是不是你在上面?”
我知道躲下去再没有意义,拉着索钩,跳了下去,快要触地时,抖手收回索钓,才立实地上,脸对着那群黑盔武士。
出乎我意料之外,整群黑盔武士全跪了下来。
我愕然道:“你们干什么?快起来!”
众黑盔武士一齐起立,带头的将领挥手命其他人去把风,来到我脸前,眼中射出热烈的光芒,道:“大剑师,帝国有很多人渴望着你回去,重建帝国,让所有人都能安享和平!”
刹那间我明白了自己在帝国一些人心目中的位置。一直以来,他们都在大元首的暴政下苟且偷生,大元首是不能被击败的魔鬼,而我则证明了自己比这恶魔更优胜;加上父亲在帝国的德望,于是我成了万民敬仰的救世主。今次我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安然逃出来,更增强他们的信心,使他们不顾一切站在我这一边。
那将领道:“我们这里很多人都曾随兰陵大将军南征北讨,大剑师!我们……”
我挥手打断它的说话,道:“你叫什么名字?”
将领道:“我叫翼奇,职级是少将,这次随连元帅来的人中我是最高级的了。”
我道:“你们有多少人?”
翼奇兴奋地道:“我们共有五千人,大剑师!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全体都会追随你。
黑叉人兵力在一万之间,不过我们都是精选的好手,并不怕他们。”
这个使我惊喜莫名的变化,实在是早先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的。不过我还要弄清楚几点,才可以动手,问道:“阴女师等人在那里?”
翼奇道:“他们在林外一处高地上,兵力不过二十人,准备发现大剑师行踪时,才加入追截。”
我道:“你们的连元帅呢?”
翼奇道:“她被你打昏后,脑袋很痛,留在船里,只派了我率三千人来参加搜捕的行动。”
我心中大喜,道:“你立即将所有人召回来,擒贼先擒王,待我们逮着阴女师、直慕等人,一切会好办多了,不过先给我吃些乾粮才行。”
我们来到树林的边缘处时,天上仍是繁星点点,离天明尚有少许时间。
我下令跟随着我约二十黑盔战士留在杯中,换上其中一个战士的武服后,混在翼奇身后的百多名黑盔战士里,走出林外,望着数百步外的一个小丘走去。
小正的斜坡上横列着十多组以百人为一队的黑叉人,兵力不足二千人,我可以肯定稳胜这一场仗。当然,我并不止是想打胜一场仗,而是希望能擒下那可恶之极的阴女师。
一名黑叉将领拦在前面,以净土语喝道:“翼奇少将!你不是在指挥下属搜索那小子吗?为何返回来?”
我正担心里奇是否懂净土语,他早以流利但不纯正的净土语答道:“我们有了新的发现,要向直神将和飘神将请示。”
那黑叉将领沉吟片晌,才点头道:“好!你随我来,其他人须留在这里。”
翼奇若无其事地道:“你至少让我带身后这小队长一起去谒见两位神将,因为就是他那组人发现了宝贵的新线索。”
这翼奇算是长于应变的人了。
那黑叉将领当然不会计较我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有点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带路往丘上走去。另有两名黑叉人提灯照路。
翼奇向它的副手打了个眼色,才和我跟着走上去。
丘顶处数十名黑叉人拱卫下,只有阴女师和直慕两人。
我故意藏在翼奇身后,不让阴女师从身形认出我是谁。
黑又将领示意我们两人停步后,走过去向直慕请示,不一会挥手召我们过去。
这时我才想起一个很头痛的问题,没有了奇异能量的魔女刃,会否很易折断?因为它的剑身比一般剑薄上少许。可是现在连为这伤脑筋的时间亦没有了。
翼奇和我一前一后来到阴女师和直慕站立处。
直慕脸色苍白,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我那两下子真不易消受,不过更难消受的还在后头呢。
阴女师脸容阴沉至极,冷冷道:“什么事?”
翼奇出奇地镇定道:“我们发现了大剑师的行踪。”
阴女师和直慕同时一震,齐呼道:“在那里?”
我在翼奇身后微笑道:“在这里?”
阴女师一声尖叫,响彻丘顶。
“锵锵!”
我和翼奇的剑同时出鞘。
当翼奇的剑刺入那带路来的黑叉将领胸前时,我扑到阴女师和直慕身前,左手先一拳轰在直慕头上,右手魔女刃则迎头向阴女师劈下去。
就在我举起魔女刃,我的精神全集中到刃体时,奇妙的事发生了,一股能量由我体内流进魔女刃,就像昔日能量由丽女刃流入我体内的情形一般模样,不过却掉砖了过来。
直慕发出一下惊天动地的惨嗥,就若狼的吱叫,仰跌在地上。
阴女师的反应比我想像的还要快,往腰间一抽,拔出了一枝黑黝黝的铁棍,若我没有猜错,她那晚就是以这铁棍将我击昏,而当时她实在想要我的命,只不过我的体格可以撑得住,而且很快复元过来。
“锵!”
棍断作两截,阴女师额头现出一道难测探浅的血痕,踉跄退后。
附近的黑叉兵声涌过来。
我不能不顾翼奇的安危,退了回去,按着了大部分的攻势。
山丘下杀声四起,黑盔战士发动了凌厉的攻势。
我有若出柙猛虎,将涌过来的黑叉人杀得人仰马翻。
翼奇的剑法非常高明,按着了各方涌来的黑叉人的进攻。
我往阴女师望去,看到几个黑叉兵正抬起了直慕随着阴女师奔往小丘后的斜坡。
我向冀奇喝道:“随我来!”
翼奇剑势展开,迫退了几个黑叉人,追在我身后。
我将剑法展至极尽,积了这名日的怨气,真是挡者披靡。
喊杀声和兵器交击声在后方响起,黑盔战士完全控制了局势,杀奔上来。
围攻我们的黑叉人知道大势已去,四散奔逃。
我发力狂奔,不一会将粪奇抛在后方,距离阴女师等人更接近了。
奇异的力量在体内激荡着,我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几下踪跃,先追上抬着直慕的四个黑叉人,斩瓜切菜般将他们连兵器劈倒。
直慕给抛到地上,这次痛得他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阴女师停了下来,眼中奇光大盛,手探进了怀里。
我收步停下,哈哈一笑道:“妖妇!想不到有今天吧!”收摄心神,向她回望过去,探探刺进她异光盈瞳的眼内。
阴女师脸色倏白,像给人当胸打了一拳,踉跄后退,这次精神的比拚,她不敌败下阵阴女师高耸的胸脯急速起伏着,额头的剑痕仍淌着血,流往脸上,有若厉鬼,尖叫一声,扬手掷出一团红雾,扑面而来。
我一声长笑,心想你也技止此矣,滚倒地上,还过红雾,一剑往她小肮挑去。
阴女师拔出把金光闪闪的匕首,“锵”的挡了我一剑,竟没有折断,往后退去,一边退,便里不住喷出浓密的红烟。
我暗叫不好。
这时我们来到了丘脚,再往后就是高及人身的长草原,加上这浓烟,要找她更困难了。
我大叫一声,冲进浪烟里去。
两眼忽然盲了那样,什么也看不见。
我想起魔女刃赋予我的异能,仗剑立定,闭上眼睛,收摄心神。
奇妙的事发生了。
我的感觉往四周延伸开去,就好像用心灵的眼睛,不受任何限制地去看东西,忽然间,我“感觉”到阴女师的位置。
脑海里浮上凤香惹人怜爱的音容,一股强大的仇恨涌上心头,大喝一声,全力掷出魔女刃。
“呀!”
阴女师的惨叫在左侧三十步许开外传来。
我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举步往阴女师中剑处走过去口当我踏出烟雾时,微明的天色里,我看到阴女师伏身在一堆草丛上,背上钉着实女刃,红烟仍从她身下一缕一缕地冒起来,不过稀薄多了。
阴女师艰难地侧头望向我,呻吟道:“兰特!”
我来到她身旁,蹲了下来,叹道:“你知这是应得的报应!”
阴女师喘了两口气,嘴角溢出鲜血,断断续续地道:“兰特……终……终有一天你……你会死得出找更……更惨,没……没有人能战胜巫帝,他……他的力量……是……是超……”头一例,断了气。
我叹了一口气,从她背上轻轻拔起魔女刃,心中叫道:“凤香!我总算为你报了一半血仇,下一个是大元首了。”
不知是否天意,她们两姊妹都是给我掷剑插背身亡,想起这点,掠过一阵寒意。我记起了她那锋利的金匕首,从她手里拿了插在腰间。
身后脚步声响起,翼奇和十多个黑盔战士奔了过来,看到阴女师伏尸地上,都非常振奋。
翼奇道:“直慕落进我们手里了。”
另一人道:“我们派了人回去船上通知留守的兄弟,不过这里离泊船处只有半哩许,恐怕其他黑叉人早惊觉到这里的变化。”
我点头道:“立即回去!”来到岸旁时,黑叉人的五艘战船早扬帆直放下游而去,只剩下两艘飘扬着帝国旗的巨舰。
一队黑盔战士迎了过来,先向我下跪施礼,才立起来报告道:“我们接到消息,想发动突袭时,数百个黑叉人于此时逃了回来,我们给他们用箭射住,没法闯过去,唯有看着他们扬帆逃去。”
我问道:“黑寡妇在那里?”
那带头的武士道:“连元帅刚好被戴青青请了过去,应是和他们一道走了。”
我心中嘀咕,戴青青找连丽君,究竟所为何事?
翼奇在旁提醒我道:“大剑师,黑叉人最少尚有数千人,森林的另一边。”
我摇头道:“部份漏网的黑叉人必然已往他们那方逃过去,你若是他们,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敢回来吗?”
“呵!看!”
一声叱喝,从高桅上的了望台传下来。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上游岸旁尘土飞扬,大队人马沿河而来。
我呆了一呆,定睛一看,大喜道:“不用怕,是净土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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