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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南北之争

  立石堡是座宏伟壮观的城堡,凭山而筑,依山势延绵!矗立的高厚城墙,做成一道阔达里许的人造屏障,将由南面通往天庙的进口完全封闭起来,除了是鸟儿外,一天不能攻陷立石,便休想到天庙去。

  城的两旁全是陡峭险恶的巨石崖壁,教人看一眼便知道要爬上去将是只有呆子才会做的事。

  城门外斜下的草坡上满面战争的遗痕,虽然尸体都被移去了,但留下的断兵残器,擂木碎石箭失,都使人毫无困难地想像到黑叉人攻城时的惨烈状况。

  净士人建造这座稳守南路的城堡,定费了不少时间和心力。

  若没有红石大公的一番话,我会以为净土人建此堡当是为了应付预言书里预言的灾难,所以未雨绸谬,但现在我已有另一个想法,这立石堡极可能是针对南人而造出来的。

  这时城堡上旗帜飞扬,显示以北人为主的天庙,已派兵重新占据了这具有无可比拟军事价值的要塞。

  我们列阵堡外。

  号角声起,城门大开。

  一队人马由城门驰出,由长长往下的斜坡奔驰下来。

  飘扬的旗帜上面绣的是极其壮人观止,雄据逐天高原之上的天庙。

  带头是一老两少三位将领,他们和后面的十多名亲兵,肩上的太阳标志都是绽青色的,使我知道他们是卓联大公的人。

  净土共有七位大公,每一位都被分配与彩虹的一种颜色,以作所有标志和旗号的专用色。

  七位大公里,最著名的自是龙腾、燕色、红石,和刚战死的拉撒大公,是为净士四大名将,占了来虹序开头的红、橙、黄、绿四色,其他三名大公依色序青、蓝、紫便是卓联、谢问和宁素大公。

  最后的宁素大公也像妮雅是位女将,但她却不像妮雅的爵位般是继承回来的,而是当前任大公和继承人一齐阵亡后,论战功而升拔的,乃净士最有名的女战将。

  来人转瞬驰至,在大军前一字排开。

  中间年纪在五十间的骑士,身形矮壮结实,相貌堂堂,在他左右两名将领年纪都不过三十上下,但都是神情倔傲,对我们这批历尽万水千山,到来解立石堡之围的战友,竟丝毫没有欢迎的神态。

  那较老的将领胸前挂满襟章,使人知道他的身份定是非同小可,灼灼的目光先仔细打量了我一会,才移往红石脸上,双手环抱,先向三位祭司施礼,才朗声道:“卓联谨代表天庙,欢迎三位祭司和红石大公驾临。”

  我勃然大怒,这卓联大公明知我是谁,竟然招呼呼也不打一个,又蓄意漏去了同等身份地位的妮雅,确是欺人太甚。

  红石大公脸上现出不悦的神色,介绍我道:“卓联大公,这位便是预言书上的圣剑骑士,在他旁边的妮雅女公爵,你也应见过的了。”

  卓联故意将我忽略过去,向妮雅呵呵笑道:“我见你时,你妮雅还是拉撒旁的小女孩,现在已长得如此标致,岁月不留人呵!”

  我方各人齐感愕然,一方向固然由于他对我的漠视,另一方面,他明显地表示出并没当妮雅和他有同样地位的大公。

  侯玉忿然道:“卓联大公,妮雅大公已成为了捕火城之主,我们的女公爵!”卓联显是认为没有他发言的资格,淡淡瞅了侯玉一眼,闷哼一声。

  他左旁那位相貌和他有点相像的年青将领将眼光从妮雅和采柔身上收回来,望向侯玉道:“净土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所以天庙正准备废除一向的继承法,改以战功论赏,谁立的战功最多,谁便可以继承大公的空缺,所以妮雅是否属另一位女公爵,要由祭司会来决定。”闻者立时哗然。

  要知若是如此改变继承宗法,将会出现南北权力架构的大改变,试想若派了个北人来管治南方的捕火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妮雅脸寒如水,一言不发。天眼肃容道:“我是祭司会的八名主委之一,为何从不知祭司会有这个意向。”

  天眼一开腔,卓联不敢不答,道:“这是最近才决定的事,正准备要通知三位祭司和红石大公。”

  全场立时雅雀无声,只有逐天大草原的长风,刮刮地吹着……

  灵智淡淡道:“看来这只有在召开一次祭司会后,才能决定的了。”

  花云道:“卓联大公,这位是净士的救星圣剑骑土兰特公子,立石堡和南方的大灾难,便是在他领导下化于无形的。”

  卓联这时才将目光移到我身上,道:“见过兰特公子,圣剑骑土这身份事关重大,大祭司决定一并在即将举行的祭司会内讨论,决定确认的问题,所以请恕卓联的无礼。”

  众人一齐色变。

  将领战士齐声哗然怒喝,情景混乱之极。

  我举手示意,所有人立时遵命停止鼓噪。

  卓联脸色微变,显然想不到众人对我的拥戴,竟到了如此地步。

  在卓联另一边一直没有作声的年青将领傲然道:“兰特公子,我们天庙中的剑士,都想看看能斩杀席祝同的剑,究竟是如何锋利。”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采柔的反应,当然是希望在这闪灵美女前,建立不弱于我的形象。

  我淡淡道:“你是谁?”

  他愕了一愕,想不到我对他说话如此不客气,但为我眼中神光所慑,不自觉地应道:“我是卓正贵士。”

  我望向卓联身旁那早先驳斥侯玉的男将领道:“那么这位又是卓什么贵士。”

  那年青将领见我说话如此轻蔑,眼中闪过愤怒的神色,傲然不理。

  还是卓联对我颇有点顾忌,代答道:“这是我的大儿子卓方,兰特公子请多指点。”

  这两句还算是人话,我怒气稍敛,和声道:“我们的战士经历了连场大战,可否先进立石堡休息,再上天庙拜见各位祭司和大公?”

  卓联眼中闪过奇怪的神色,有点不自然地道:“天庙有命令下来,要求来自飘香和捕火的英勇战士们在立石堡外扎营休息,各位祭司、红石大公、将领和兰特公子,则请直赴天庙。”

  众人愕然。

  我冷冷看着卓联,沉声道:“笑话!我们解除天庙之困,难道连立石堡的门也不肯为我们打开来,尤其数千受了伤的战士,更需要一个较好的环境疗治伤患。”

  卓联三人想不到我如此不留情面,但又知道我所言合情合理,一时僵在当场,还是卓联老于经验,转向红石大公道:“红石大公,卓联只是传令之人,希望大公体谅。”

  只是这句说话我便知悉卓联并不完全同意天庙处理今次事件的手法,这是可供利用的一点。

  红石平静地道:“这里的事一切由圣剑骑士决定,整个南方已决定了与圣剑骑士共进退,是吗?妮雅大公。”红石果是一名男子汉,公然地蔑视天庙的决定。这几句话严重之极,代表了不惜与天庙公然决裂。

  妮雅策马而出,掉转马头向着众将土大叫道:“你们听到红石大公的话吗了告诉我你们的心声。”

  在前排听得见红石和她说话的数千战士,齐齐举起兵器,狂叫道:“听得见!我们与圣剑骑士共同进退,永不二心!”

  后面的战士怎会听不到,一齐举起兵器,加入宣言,愈叫愈响,愈叫愈齐。卓联三人脸色大变,颇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付。我举手,十多万来自南方的军民才收止了喊叫。

  我微微一笑道:“今晚我们便在这里扎营,假若明天午前立石堡的门仍不为我们打开来,我们便回去南方。”

  卓联望向属于他们北方系统的约诺夫,道:“约诺夫侯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一直没有作声的约诺夫一字一字地道:“我身后有五千个是来自天庙的北方战士,我的下属,但你听到他们刚才对圣剑骑士的誓言吗?告诉天庙,任何和圣剑骑士曾并肩作战的净土人,也会甘心乐意奉他为领袖,无可争议的领袖,包括我约诺夫在内。”顿了一顿大叫道:“只有他才能将黑叉人赶回海里,只有他才能无私地将和平带回来给我们,告诉天庙的人,叫他们张开耳朵,不要只是听阴女师的谎言。”众人轰然叫好。

  卓联露出深思的神情,他的两位公子贵士也愕然动容,这番话由他们心目中同辈份的名将说出来,分量自然大是不同。

  我淡淡追!“去吧!我绝不会改变我说的话。”卓联犹豫片晌,出奇地向我恭敬地施了一礼,才掉头回立石堡去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知道消融南北权力之争的责任,也来到了我肩上。当晚扎营生火后,营地里出奇地欢天喜地,充满节日的气氛,大家的情绪几乎比昨晚还要振奋热烈。

  我大奇下抓着红晴一问,才知道南人北人之争里南人因人数较少,一直受欺压,直到今天才由我给他们出了一口鸟气。

  当我问他为何连约诺夫和他的北净土军也是如此高兴时答案则更妙,他说无论南兵北兵,当然,特别是北兵,都对天庙主守不主攻的政策不满,现在忽然来了我这全攻型的圣剑骑士,自然希望我不是天庙的应声虫,所以对我今天的表现,只有欣赏而没有恶感。

  每个人现在都是死心塌地的追随我,因为我不但为他们带来了希望,还用事实证明了有驱赶黑叉人的能力。不过我并不因此感到高兴,反而更认识到肩上的责任。

  红石亲来邀请我参加他大帐外的露天宴会,自然少不了采柔妮雅大黑的份儿。

  席间红石告诉了我另一个好消息,他派去的人已收复了金云山城,并且召集了各乡的人,要在龙吐水建立一座战略性的城堡,黑叉人若要再绕过逐天东端来攻南方,将再非那么容易了。

  酒酣耳热之际,红石凑到我耳边道:“大剑师,我真是佩服了你,卓联父子一向目高于顶,从来看不起我们南人,但在你的威势和凌厉的辞锋下,完全手足无措,真是想想也教人高兴。来!敬你一杯!”

  我慌忙和他碰杯,大家一干而尽,想不到一向严肃的他,也有这种顽童的心态,使我感到和他的距离接近了很多。

  约诺夫心情显然也好得很,隔着篝火叫起来道:“两位有何高兴之事,为何不大声说出来,让我们分享。”泽生、侯玉、红晴、田宗等年青将领一齐起哄,连一向稳重,红石的左右副将岳山和秀青,也不甘寂寞地附和着,气氛热闹之极。

  小矮胖插嘴道:“刚才大公向大剑师说!约诺夫那小子的确有种,说起话来像个人。”

  各人当然知道他在胡吹,纷纷笑骂。

  妮雅和采柔两女搂着大黑,笑作一团。

  经过了患难和误会后,我们已成为了毫无隔阂的一家人。

  我笑向红石道:“为何不见三位祭司?”

  红石道:“祭司的想法和我们这些军人是不同的,事事要从大处着想,自黄昏便关在帐内开会,我早便遣人去请他们来,但到现在连飘香和天梦都到了头顶,他们还未肯来。”

  我点头道:“除了他们三位外,我们还少了一位客人,”

  红石奇道:“谁?”

  我向小矮胖喝道:“还不将你窝藏着的少女交出来。”

  众人齐齐愕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红石哑然失笑,挥手示意小矮胖照办。

  小矮胖见红石大公肯让红月公开露面,大喜去了!

  我顺口问道:“祭司会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红石闷哼一声道:“那是北人想控制净土的工具。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假设八名祭司里,只有三人是来自南方,自然在每一事的决定上,都是北系的祭司以压倒性的优势控制一切。南人蹩下的一肚子气,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道:“但黑叉人来了后,你们这批大公难道没有说话的权利吗?”

  红石更是怨气冲天,遣!“有!当然有,七位大公合起来是一票,但在南方,只有我和拉撤有参与权,对着五位北方的大公,你说能起什么作用?”

  眼中射出怀念和伤感的神色,无限烯嘘地道:“现在拉撒已为净土献出了他的生命,那些北人竟然连他的爵位也要抢过来,可以想像若我死了,飘香城也将落在他们手上,所以为了南方,在这事上我绝不会退让。”

  我早想到问题的严重性,但直到见到卓联,亲身体验到天庙处理南人的手法,才明白到北人对南人的猜忌是这么深。

  我接触到的南人,都是热爱大自然、和平和生命,凤香、花云便是最好例子,她们都是与世无争的人。但假若卓联父子是典型的北人,那北人对权力的欲望便远比南人大得多。

  我们的胜利,加强了他们的猜疑,使南北对峙更恶化。假设我们不遵祭司会的决定,那净上的最高权力机构将会崩溃下来,净土内部纷争不休,更削弱了对抗黑叉人的力量。

  黑叉人虽吃了败仗,但大半输在运气上,本身的实力依然足以粉碎我们任何的反击,又或发动更大规模的反攻。若他们改采守势,我们的前路会更是艰难,战争将会更旷日持久。

  我叹了一口气道:“难道在大敌当前下,北方没有懂大体的祭司和将领吗?只婪我们争取到一位祭司,又得到其他大公支持,便可以有足够的人数取得控制权了。”

  约诺夫道:“大公中,极具影响力的燕色大公是最为人局着想的人,和拉撒大公也是相投的好友,今次我南来一事,主要是得到他的支持,本来我除了本部亲兵外,还可再有其他兵源,但却给龙腾大公以天庙为重作理由否决了,但我肯定在重要的关节问题上,燕色大公也应是绝不含糊的,只不知阴女师向他们做了些什么功夫?”

  红石闷哼道:“龙腾这家伙,一向和我有私怨,事事也针对着我,宁素大公喜欢我不欢喜他,乃男女间最公平的竞争,岂知他却怀恨在心,真教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我不知道红石不板着脸孔说话时,是如此坦白直接,大感有趣。众人也不禁莞尔。人总是有几副脸孔的,现在我看到的,便是红石最率真的一面。

  这也是南人的性格,红晴妮雅等莫不是如此,一和你混熟了,什么身分地位也抛往九天之外。

  可以想像在尔虞我诈的斗争里,他们那是北人的敌手。这时有人来到我们身后,战战兢兢的低声叫道:“父亲!大剑师!”

  我们回头一看,原来是红月。

  红石板起脸孔,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我正奇怪红月这妮子为何如此庄敬、有礼、诚惶诚恐时,她已给了我们甜甜一笑,从后搂着红石的宽肩,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眉开眼笑道:“父亲大公,你真好。”

  红晴对这妹子真是疼爱有加,在对面招呼道:“红月!你过来。”

  红月给了他一个鬼脸,娇笑道:“不!我要和大黑玩。”插入妮雅和采柔之间,搂着大黑哺哺说起话来,逗玩着这家伙。

  因讨论天庙而拉紧的气氛至此松弛了下来,众人纷纷欢饮。交杯谈笑。

  他们都是最懂及时行乐的人。

  天眼、灵智和花云也在这时出现,前二者在红石身旁坐下,花云则来到我身旁,先向红石打了个招呼,才向我道:“大剑师!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我心中大奇,若要单独说话,为何不是天眼或灵智,而是她。我和花云并肩在营外的草原漫步。远处传来猛兽的吼叫声,间中也有一两下狼嗥。自认识她以来,我还是首次和她独处,份外有种新鲜和奇异的感觉。

  花云大方直接地道:“大剑师或会奇怪,要和大剑师单独说话,为何不是天眼或灵智,而是我。”

  我没有答话,来个默认。花云微徽一笑道:“你听下去便知道,我们想说的话,会以我说出来比较合适。”

  她沉默下来,和我悠悠踏步。靴子踢着绿草,发出沙沙响声。弯月升了起来,后面是灯火通明的营地,人声歌声和净土独有的十二弦琴的乐声,在夜空里扩散着。

  花云道:“大剑师,为何你不说话。”接着轻叹道:“看到你侃侃而谈,慷慨陈辞的样子,实在很难相信你最爱的是独自沉思。”

  我奇道:“你怎知道?”

  花云道:“看你的眼便知道,就算在最热闹最高兴的场合,也可从你的眼中看到孤独、落漠和深思,凤香便最爱看你的眼。”

  我的心一阵抽搐,凤香,我心爱的人儿,上天已给了你这么脆弱的身体,为何还要给你这么悲惨的收场。

  花云停了下来,转身脸向我,强忍着因思念凤香而生出的悲痛,举手轻弄被柔风吹散了的秀发,忽然竟向我伸出她颖美哲白的玉手。我呆了一呆,才懂伸手将她的手紧握起来。

  四手相握,我感到她的血脉在手心内跳动着,感觉到她身体的温热,可是我却一点邪念也没有,花云便像大自然的一部分,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和我所遇过的任何美女都不同。若说采柔代表了大自然的一面,她代表的便是大自然的和平与宁洽,静的一面。

  花云闭上美目,好一会张开来,道:“自从拉撒大公死后,我们便一直担心有今天那种情形发生。一直以来,拉撒不但是珍乌刀铸制术的传人,还是南北将领里最德高望重的人,连最桀傲不驯的红石和龙腾两位大公,也不敢不听他说出来的话,但他已死了,南北微妙的平衡亦变成一地碎片。”

  我无言地听着,不用她说出来,我也知道我这圣剑骑士的出现,使形势更是复杂,尤其我挟看这么强大的声势而来。花云从我的大手里将手轻轻抽回去,道:“我们再走走,好吗?我点头答应。”

  走了一会,她道!你要拉着我的手吗?

  我道:“求之不得,那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之一。”她主动抓着我的手,拉着我缓步而行,这时离营地更远了,月色洒在我俩身上。

  花云平静地道:“虽然没有明文的规定,但净土的祭司们都是尽量避开男女的情欲,他们关注的应只是净土人的幸福,而非个人的快乐,自成为祭司后,我便立志将终生献与净土,不谈俗事,这念头到今天也没有丝毫改变。”

  顿了一顿,叹了一口气道:“但我却喜欢让你握着我的手,只有在那时候,我才能感到你不会舍弃净土的意念,虽然你身在净土,但我总觉得你的灵魂并不在这里。”心中一震,花云的直觉确是非常灵锐。

  是的!我的心并不在这里,但它究竟属于什么地方,则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我很痛苦,也痛恨自己,恨自己不能既分身来追杀大元首,又不能分身留在华茜身旁,或分身去将公主找回来。

  花云回到正题上道:“红石和拉撒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红石是个英雄,是位无惧的战士,比拉撒更优胜的将领,但他却爱感情用事,极重荣辱,即管没有你,和北系祭司军人的公开冲突也是早晚间的事,你的到来只不过将一切都激化了。”

  我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我既要追杀大元首,应付黑叉人,又要牵涉到净土的家事里,真是始料不及。

  花云道:“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主宰净土的命运,也只有你可以使得净土不会分裂成南北两个国家,否则即管黑叉人被赶走了,和平仍是与净土无缘。”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若有什么比战争更可怕,恐怕就是战争的后遗症吧!尽避黑叉人一个不留地走了,仍会留下很多烦恼问题,只是黑叉人强奸净土女人所留下的大批孽种,便是个最严重的后遗症,没有人知道该怎样去解决,只有当你成为天庙推举的圣剑骑士后,才可以压下所有声音,作出决定。”接着轻轻道:“我便知道以龙腾为首的一群北方将领,主张把所有在这种情形下生出来的孩子杀掉,以保持净土人的血统,我们三人都不希望有那种可怕的事发生。”

  “我们三人”指的当然是天眼、灵智和花云她自己。但他们这想法,也会惹到北人的猜忌,认为是南人假慈悲之名,故意给北人增加一个包袱。

  我将她柔软的手,送到嘴边,深深的一吻,侧头望着她蒙上了忧虑的眼睛,叹道:“知道吗?我自幼便爱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我痛恨仇杀和战争,我……”她另一只手伸了过来,用手指接着我的唇,制止我继续说下去,爱怜地道:“我知道,由第一眼见到你,我便知道。”

  我有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但却克制着自己,她是属于净土、属于美丽的大地、属于花草树木,而不应是属于任何人的,包括我在内。她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自然,那样地没有丝毫造作,我想起挂在凤香画室外庭园内的奇花异草,她的深情都贯注在那里。

  花云收起玉手,但另一只手却抓得我更紧了,轻柔地道:“所以我们要求你阻止南北的分裂,只有你才能做得到。你是个天生知道怎样玩政治和战争的领袖,表面看来你对卓联毫不客气,但亦只有你这种特别的人才可以慑服卓联这类剽悍的军人,故此卓联退走时会向你行敬礼,那并非他一贯的作风。”接着声音低下来道:“你也是天生使女性梦寐难忘的情人。”

  我将她拉着在一块石上坐了下来,肩靠着肩,放开了她的手,望往天上一弯明月,摇头苦笑道:“你却是天生的美丽说客,任何事经你的口说出来,甚至是战争和谋杀,也会变得悦耳动听,令人难以拒绝。”

  过了静静的好一会后,我叹道:“好吧!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我知道怎么做的了。”顿了一顿道:“好了!版诉我,为何你拒绝了凤香为你造像的要求。

  花云俏脸飞起两朵红霞,垂头轻声道:“当某一天到来时,我会告诉你,什么也告诉你。”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细至只仅可耳闻。

  回到营地时,宴会仍继续着,但我却没有了参与的心情,应酬了几句,便起身请辞,妮雅和采柔当然起立跟随,岂知红月那妮子在众目瞪瞪,包括她父亲红石注视下,竟也公然跟在背后,还像这是天公地道的事。

  这时没有人不知道她偷偷随军跟来的原因是什么了。约诺夫向我竖起拇指,表示我了得,更使我尴尬之极。

  我待离得红石等远了后,向红月道:“红月贵女,你到那里去?”

  红月皱着可爱的小鼻子,故作惊奇地道:“当然是天下第一英雄大剑师的帐幕去,难道到现在还要我东躲西藏,又或睡到荒野里去吗?”

  妮雅采柔齐声失笑。

  采柔的手穿进我的臂弯,丰满的玉体紧贴着我,柔声道:“大剑师,闪灵的歌谣里,有两句词是这样的!‘没有人肯错过生命冬天里的阳光,没有人能拒绝怀里处子的热情。’你想想看有没有道理。”

  妮雅大笑道:“若真是这样,大剑师兰特公子便有大麻烦了,根据我非正式的调查,见过大剑师的少女,没有一个不想到大剑师的帐幕里来,若非我下了严今,禁止任何人踏入帐幕方圆百步之内,又在四周架设了遮挡视线的布帐,情况真不堪想像呢。”

  我晒道:“我还以为这是出于保安的理由,原来如此!不过那时你们会收到很多礼物。”

  姬雅羞红着脸嗔道:“不理你了,总不肯放过我。”

  鼓着气钻入巨大的方帐内去。油灯在内燃亮起来,将妮雅纤长婀娜的身体反映在帐幕上,使我想起了在闪灵谷内初见采柔时香甜旖旎的情景。

  这类似曾相识的景象,尤使人心生感触。红月走到另一边,学采柔般占据了我另一边的臂弯,妩媚一笑道:“看!大黑也进去了。”

  我叫道:“大黑!”

  正要钻入帐内的大黑别转头来,停在那里,苦着脸看着我,一对大眼差点睁不开来。

  采柔抗议道:“不要耍它了,这家伙快要累死,进去吧!大黑。”后两句当然不是向我说。

  大黑摇着尾,钻了入去。

  唉!今夜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我很想向红月道!小妮子!我爱你,但却非男女肉欲之爱,你实在太年青了,我可以视你为妹子,便像红晴般痛爱你,迁就你。但可以这么向她说吗?我不想伤害她,不想令她失望!而且我真的对她一点欲望也没有吗?那只会是谎话,昨晚我吻她时,我便兴起了占有她的冲动,只是给压制下去罢了。

  为何对采柔、妮雅、红月,在开始时我都在抗拒着?忽然间我知道了原因。答案是华茜。我将她留在魔女国,无论有怎样好的理由,也使我感到对她不起,现在又和别的美女缠在一块,心中的罪恶感便更盛。

  想想当年我先后占有郡主和华茜,只觉得享受,那会感到内疚,男女爱情发展的必然道路,自然是肉体的接触,那是人欲,也是天理。

  采柔见我呆立不动,温柔地道:“大剑师!我最爱看你沉思的样子,但也最怕看你沉思的样子。”

  红月天真地道:“醒着时候想不到的东西,可以在梦里想到,人家累了,想睡了!”

  我哑然失笑道:“说到睡觉寻梦,我们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顿了一顿正容道:“今晚可容你仍躺在我的帐幕里,但却要你答应我,明天晚上你要回到父亲那里,给点空间让我可以好好想上一想,便算我求你吧!”

  红月呆了一呆,垂下了头,泫然欲泣,没有答话。我的心软化下来,搂着她的肩头轻吻她道:“你不是要跟我上爱情的课吗?这便是第一章,当适当的时刻来临时,一切自然会发生,那才是真正的爱情。”

  红月美目闪着亮光,怀疑地道:“真的吗!”

  采柔探过头来,肯定地答道!真的!那是千真万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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