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柏回到房内时,范良极蹲在椅上,望着棋盘上自己被杀得七零八落的棋子皱眉苦思,喃喃道:“其实我并不比棋圣陈差多少,只是在定局和收官子这一头一尾上比不上他,唉:我第一盘仅以五子见负,但打后都以大比数落,若我不能恢复棋盘上的信心,怕他让我两子也能胜过我了。”
韩柏对围棋一窍不通,那天迫自已看了陈范两人下了平局棋,才有了点眉目,他天性厌倦斗争杀,对棋道争锋更丝毫不感兴趣,顾左右言他道:“柔柔那里去了?”
范良极和颜悦色道:“朝霞来唤了她去,好象到厨房帮手弄饭,嘿:小子真有你的,朝霞这乖妮子的眉梢眼角开始露出生机和风情,你是否碰过她了?”
韩柏傲然道:“什么?你当我是急色鬼么?现在我先要取得她的芳心,至于她的身体嘛,异日待我明媒正娶,才……嘿……你明白啦。”
范良极见这淫棍居然如此有原则,肃然起敬道:“有始有终,小子确有你的。告诉我,你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弄得这小妮子对我也尊敬起来,还说要向我请教。与日你弄了她上手,记得要她作我的子,哈:真妙:竟然多了两个乖子。”
韩柏一听下吓了一惊,知道朝霞的请教其实是要范良极替她看相,硬着头皮道:“我刚才告诉她你是鬼谷子的第一百零八代传人,看相之术天下无双,若她要你为她算命,最紧要应酬几句.免得拆穿了我的谎言,破坏了我形橡。”
范良极色变道:“某么?那我的形像怎么办。异日她知道我这大哥曾骗过她,还会再敬我吗?何况我对看相就像你的棋艺,一上场即给拆穿。”
韩柏“啐啐”连声哂道:“谁叫你真的去看相,只须将过去两年你偷看偷听回来的东西,把几件拣手的说出来.包保朝霞更佩服尊敬你。”
范良极想想也是道理。心情转佳。跳了起来,到了韩柏身前,两手轻按他肩上,夸张地由不同角度审视着韩柏的脸。
韩柏愕然道:“你要看什么?”
范良极怪笑道:“让我这鬼谷子第一百零八代传人看看你的相,为何能如此艳齐天.将所有美女大小通吃。”
韩柏伸手推开他道:“我有一个重要消息告诉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范良极道:“有屁快放,不要憋在里面,弄得你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臭气。”
韩柏对他的粗言都语早习以为常,当下把陈令方认定朝霞运头不好的事,说了出来。
范良极一听下勃然大怒,骂了足有小半炷香的时间,才了点火气,叹道:“陈老鬼这人本不太差,只是迷信了点,唉:不过也便宜了你这小子。我们只要针对这点下工夫,可能你和朝霞不用私奔就可把事情解决。”顿了顿皱眉道:“不过可要快一点,我看陈令方对朝霞的态度好多了,若他因妻妾离去,一时耐不住寂寞再和朝霞修好,可能苌么好运头坏运头全忘了,再舍不得把朝霞送人,那就糟透了。”
韩柏倒没有他想得那么周详,脑海中登时浮现出朝霞给陈令方搂在床上行云布雨的情状,大感不舒服。
范良极看了他两眼.道:“算你这小子有些良心,来。让我告诉你一件包保你喜翻了心的事.就是你的请姊对你挺有意思呢!”韩柏早猜到三分,闻言心中升起甜丝丝的感觉.却故作不快道:“不要乱说,诸姊爱的是浪大侠,我怎比得上浪大侠。”
范良极不理他,迳自摇头摆脑,大赞道:“混翻云是这世上唯一让我在各方面也心悦诚服的人,不似你这小子,只得一项强点,就是够傻,所以才傻有傻福。”
韩柏抗议道:“不要整天说违心之言,你最清楚我有数也数不尽那么多的点,全赖了我的福气,你才改变了孤独怪僻的痛苦人生,看:现在多么好玩,进京后才精哩!”范良极给他说得哑口无言,唯有道:“唉:肚子真不争气,又饿了,让我到下面看看饭局预备好了没有。或者先到厨房偷些东西祭祭五脏庙。”
范良极这类高手,等闲十天八大不避粒米,都不会肚饿的,韩柏怎会不知他在胡诌,故意吊他瘾子,一手抓着他瘦削的肩头道:“我也想知道浪大侠怎样伟大,好让我尊敬他时好多点资料。”
范良极斜兜他一眼,嘿嘿怪笑道:“恐怕你是想知道多点资料,教你可以好好挑逗你的诗姊吧:我的伟大淫棍。”
韩柏的厚脸皮也挂不住,怒道:“不说便不说罢.难道我要求你,不过我也不会告欣你朝霞和我说过什么亲热话儿。以后都不会。”
范良极对朝霞是出自真心的关和爱惜,闻言立即投降道:“小柏儿何须那么认真,请听我详细道来。”
韩相忍着笑,素绷着脸道:“有屁快放!”范良极丝毫不以为忤,嘻嘻一笑道:“专使大人请入座,本侍卫长有事呈上。”
两人分别在窗旁的椅子坐下。
范良极翘起二郎腿,取出盗命,吞云吐雾起来,好一会没有作声。
岸旁远处万家灯火,一片入黑后的安静和宁洽。
范良极不知想到什么,摇首叹道:“浪翻云你真行。”
韩柏心痒难熬,明知这死老鬼在吊他胃口,可是想起快要下去吃饭,忍不住道:“你究竟说还是不说?”一副变脸拉倒的架势。
范良极望着袅袅升起的烟圈。道:“你的诗姊不知为了苌么伤心事,经脉郁结,再受鬼王丹气所长,本是大罗金仙亦救不了的绝症,幸好浪翻云这小子,想出妙绝天下的方,就是以自已作,打开了你请姊紧闭的心,挑开了她的情窦,使她脱胎换骨,重现生.乘势逐步打通她闭塞了的绝脉。”
韩柏一听下大为气,道:“若是如此,你以后提也不要提诗姊对我有意思这句话,我韩柏最尊敬的人便是浪翻丢这小……噢:不:这大侠。”
范良极徐徐喷出一个大烟圈,微笑道:“听东西不要只听一半,浪翻云对左诗或者有三分爱意,但兄妹之情却最少占了七成,所以发展到如今便到了尴尬阶段,左诗需要的是他实在的爱和承诺.是成熟男女的亲热和欢好,小子你明白吗?柔柔对你的要求,就是左诗对浪翻云的要求,又或是……嘿:云清那婆娘对我的期待。”
看着他提到云清时那张放光的老脸,韩柏颓然道:“诗姊爱的是浪翻云,我们不若想方法玉成他们的好事吧:你和我都莫要想歪了。”
范良极摇头道:“可能是你的道行太浅.武功太低,所以不明白浪翻云已达由剑入道的境界,更惊人的是他不须像佛道高人般由宗教入手,而是自然而然到了那种境界,就像当年的令东来和傅鹰,早超脱了男女的爱欲,达到有情无欲的境界,试问他怎能予左诗她想要的东西。你的诗姊需要的是你这样的一个淫棍。”
韩柏皱眉怒道:“你再说我是淫棍,我一定和你决斗。”
范良极连声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待本侍卫长我到更适合形容你的辞语时,才弃淫棍不用,好吗?”
韩柏啼笑皆非,拿他没法。
范良极愈说兴致愈高,续道:“所以浪翻云现在面对的难题就是:假若左诗发觉他对她只纯是兄之情,甚或父女之情.必会自悲自怜,经脉再次郁结,那就什么也完了。幸好有你这淫……不……有你这情种出现。而左诗亦对你甚有意思,于是浪翻云想了招移花接木之计,左诗是花,你就是木,嘻:既是接花的木,不是淫棍是什么?”
韩柏刚要发作,敲门声晌,忙应道:“进来!”推门而入的是范豹,向两人道:“开饭了,有请两位大人。”
双修府。
风行烈提着灯笼,另一手搂着谷倩莲的蛮腰.走在下山的路上。
双修府在下方灯火通明。
谷倩莲忽地停下,投进风行烈怀内,颤声道:“行烈:我很怕,你一直没有作声,我感到再不能像往一般了解你。”
风行烈放下灯笼,用力将她抱紧,道:“傻孩子,怕什么,无论将来如何,我风行烈向天立誓,绝不会抛弃你,也舍不得抛弃你。”
谷倩莲惊喜道:“你真的不是骗我?”
风行烈感受着怀中美女火般热的爱恋,心中的悲痛和无奈大减,道:“这里事了后,我带你去找一个人,说几句话后,便和你隐居山林,到拦江之战时,才再出江湖,你会反对吗?”
谷情莲畏怯地低声问道:“你是否要去找靳冰云?”
风行烈点头道:“是的!”谷倩莲欣喜地道:“你肯把我带在身旁去见她。表示你真的肯要我,行烈,小莲很开心,只要你不会不理我,其它一切都没关要紧。”
风行烈重重吻在她香上,心中充满了感激,谷倩莲的善解人意,确令他感到自己的幸福。
他取回灯笼,改为与谷情莲手拉着手,以较前轻松得多的步伐,往下走。
谷倩莲忽道:“行烈:我可否不陪你去参加晚宴,你会怪我吗?”
风行烈皱眉道:“当然会怪你。而且敌人随时会来,我不想你有片刻离开我丈二红枪的保护网,晚上则要搂着你来睡。”
谷倩莲眉花眼笑地吻了他一口道:“行烈:你真好,我全听你的话,你要我干什么也遵命。”
风行烈顺口问道:“今晚会有什么人出席?”
谷倩莲回复平日的娇痴活泼,数着指头道:“有谭叔啦,它的妻子谭嫂啦,谭嫂最是好人,府内所有婢女都喜欢她务,若非情势危急,也不会回府来。”接着想了想道:“不知素香姐回来了没有,她也像我那样.是夫人收养的孤女,不过不是姓谷而是姓白,和我是要好,你定会喜欢她的。不要看素香姐平时温婉可人,佻皮起来时最爱扮作丑女,弄粗声线,作弄那些缠她的男人,嘻!”风行烈道:“那个双修快婿呢?”
谷情莲的脸色阴沉下来。道:“那小子和那婆娘当然不会不来,行烈啊:想起他们.我真想立即远走高飞,永远不回来,不想听任何有关双修府的事。”
风行烈明白她的心情。这成抗看来是个老实的好人,但和容色不逊于乃母的谷姿仙却是很不匹配.连他这刻想起来亦有点不舒服,更何况是把谷姿仙敬若女神的谷倩莲。
主府在望。
冬迎了上来,道:“好了:公子和小莲回来了。”
一声“小莲”响自府门处,一道美修长的人影掠了过来。
比倩莲凄叫一声,扑了过去,投进那女子怀里。竟哭了起来。这女子比谷倩莲要高上半个头,一双腿特别长,教人一见难忘。
那女子不住劝慰,可是谷倩莲反哭得更厉害,在旁的冬慌了手脚。
风行烈走到三人旁边,责道:“倩莲:不要这样。”
那女子抬起俏脸,往风行烈望来,美目闪着亮光,道:“这位定是风公子了。”
风行列在灯笼光下,看到这女子容貌极美,稍缺谷倩莲的娇巧俏丽,却多了谷倩莲没有的爽朗英气,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施礼道:“这位定是倩莲提过的素香姐了。”
白素香大胆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然后向怀内的谷倩莲道:“你再哭,我就向风公子揭发你以前的顽皮事。”
比倩莲悲泣道:“香姐:小姐要嫁给那大个子了。”
风行烈伸手抓着谷倩莲香肩,半硬半软将她拉开,向白素香和谭冬两人歉然道:“让我先陪小莲在外面走两步,待她好点后,才到里面去。”
比情莲一挺胸膛,停止了哭泣。傲然道:“不:让我们立即进去。”
白素香怜借地道:“看你眼也哭肿了,怎样见人?”
比情莲使起小性子,道:“哭便哭,何须瞒人,我们进去!”当先带路,走进府内去。
大堂内灯火通明,才到门口,成丽信心十足的声音传入众人耳内,在她旁有四个人,一个是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成抗,一个是位脸色祥和的中年美妇,另两人一高一矮,眼目精明,年纪在四十至五十许问,气使不凡。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高手。
成丽兴奋地介绍着自已怎样布置这大婚的礼堂,除了那中年美妇略微点头回应.那高矮两人只是礼貌地聆听着,没有作声。
比倩莲领头进来,嚷道:“谭嫂:赵叔、陈叔,小莲来了。”摆明不把成抗姊弟放在眼内。
三人也不知是否故意,抛下了成丽两姊弟,迎了上来。
比倩莲亲切地挽着那两名中年人,介绍给风行烈,高的那人是赵岳。矮的是陈守,中年美妇则是总管谭冬的妻子谭嫂。
一番客气后,潭嫂瞪了谷倩莲一眼,责道:“小莲你的脾性真改不了,一回来便惹小姐生气,看看:刚哭过了是不是?”
比倩莲委屈地垂下头去。
谭冬把愣在一旁的成抗成丽招呼过来,他们引见风行烈。
成丽带着警戒的目光在风行烈身上转来转去,露出不屑的神色,仰脸摆摆身分,一副没有兴趣理会阁下的模样。
成抗见风行烈英伟轩昴,一派高手风范.眼中闪过自惭形秽之色,谦卑她道:“成抗什么也不懂,风兄以后请多多指点。”
风行烈对这被排挤的青年意大生,正想说上几句好话。岂知成丽向成抗喝道:“成抗你要记着明天你就是双修府的半个主人了,说话不可以没有分寸。”显是不满己弟的卑躬礼下。
镑人脸色都不自然起来,试问成抗怎能服众。
比倩莲冷哼一声,便要发作。
风行烈施出大丈夫的威严,淡淡看了谷倩莲一眼,吓得后者立时不敢作声,然后向成抗微笑道:“成兄相貌堂堂,一脸正气,将来双修府必能发扬光大,成兄努力吧。”
成抗露出感激的神色,应道:“多谢风兄指点。”这弟弟在人情世故上,确远胜乃姐。
成丽见风行烈赞她弟弟,立时变出另一副脸孔来,笑道:“风公子是江湖上的名人,成抗他什么也不懂,公子最紧要指点他。”
这时一个小婢走前来请他们到偏厅去,说谷姿仙正恭候他们。
众人往偏厅走去。
白素香走到风行烈另一旁,边走边道:“风公子真有本领,只有你才能收拾我们双修府的小精灵。”说完兜了风行烈另一旁垂着头走路的谷倩达一眼。
风行烈苦笑道:“素香姐言之过早了。”
白素香见他像谷情莲般唤她作素香姐,甚是欢喜,改变称呼道:“行烈不要担心.我从未见过小莲刚才那乖样子的。”
比倩莲何等厉害,咪着小嘴笑着反击道:“我也从未见过素香姐对男人这么和颜悦色。行烈不若你把她也娶过门来,让我们这封好姊妹永不用分离。”
这些话一出,风行烈顿大感尴尬,白素香更是红霞满脸,不知所终,幸好这时到了偏厅内,双修公主谷姿仙盈盈俏立,美目含笑,欢迎他们到来。
成抗见到谷姿仙,一对大眼立时亮了起来。
比姿仙大方地站到成抗身旁,同各人微笑道:“不若我们入席再谈吧!”众人随着谷姿仙移步到到在偏厅一角的酒席,依主次入坐。
比姿仙和成抗坐在主位,刚好对着风行烈和谷倩莲。
成丽有点不知礼貌地坐到谷姿仙旁的座位处,白素香有意无意间坐到风行热的另一旁,其它人随意入座。
这一席是素宴,下女送上齐果后,退了下去,偌大的偏厅只有这围坐着的十个人。
酒过三巡,风行烈也被灌了三次酒。
风行烈礼貌地回敬谷姿仙,再举杯向成抗祝贺他明天的婚礼。
成抗有点忸怩地举杯。
众人纷纷举杯,只有谷倩莲着脸,并不参与。
比姿仙冷冷瞪她一眼,显是忍着才没有发作。
比倩莲对谷姿仙责备的眼色视若无睹,垂着闷声不晌。
成丽眼中闪过怒意,向风行烈甜甜一笑道:“风公子:小莲是这里的丫头,一向野惯了。你最好多点管她教她,让他多懂些礼貌道理。”
众人一齐色变,这几旬话既带贬意,语气又重,谷倩莲怎受得了。
比情连霍地抬头,秀口射出锐利的光芒。正要反唇相讥,谷姿仙喝道:“小莲!”谷情莲泠泠啾了谷姿仙一眼,已到了口的话忍着不说出来。垂下头去。
比姿仙这次没有发怒,美目掠过一丝哀怨,瞬又消去。回复平静道:“我们刚接到南康来的潲息,胡节的水师解除了对我们水路的封锁。今早离开了鄱阳.进入长江,目的地看来是洞庭湖。”
赵岳道:“贺河帮的三十艘船舰也于昨夜趁熙离开,我看怒蛟帮现在的形势危险非常。”
成丽道:“怕什么,有“覆雨剑”浪翻云兄在,会怕谁人?”一副和浪翻云非常熟络的样。
陈守道:“成小姐有所不知了,浪翻云早离开了怒蛟岛,至于他为何离开,到了那里去.却是无人知道。”
风行烈眼光何等锐利,当成丽提到浪翻云的名字时,谷姿仙娇躯轻轻一颤,秀美的眸子一阵惘然,不由心中一动,难道她和这大下第一剑手有着不寻常的感情关系。
在旁的谷倩莲低哼一声道:“无知!”这“无知”自是针对成丽而说,没有人会误会她的意思。
比姿仙大怒道:“我若非看在风公子脸上,小莲你这样没上没下,我会立时把你遂出双修府。”
比倩莲“哗”一声哭了出来.掩脸起身便走,连椅子也撞跌了。
风行烈说声“对不起”,追着去了。
比姿仙目送两人走出偏厅,然一笑道:“今晚的洗庞宴就这样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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