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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大祸临头

  罗长寿等人含怒离去,应羽愁眉不展道:“现在与罗长寿撕破脸皮,下一步该……唉!”

  底下给寇仲暗踢一脚,应羽立即振起精神,勉力装出豪气的样子,续下去道:“该如何先发制人呢?”

  突利油然道:“湍江派、潮水帮、灰衣帮、阳兴会的两帮一会一派既联结为一党,其他荆山派和镇阳帮,究竟站在那一方?”

  吕瑕轻移娇躯,来到应羽身旁,愤然道:“他们慑於阳兴会日渐扩张的势力和季亦农的武功,对他是敢怒而不敢言。今趟爹出事后,我们想请他们出来支持公道,他们都避而不见。”

  寇仲道:“大龙头杨镇人虽不在,但南阳帮总有其他主事的人,不会对季亦农的横行无忌坐视不理吧?”

  应羽叹道:“南阳帮最著名的高手孟得功和范乃堂均随大龙头去了冠军,大龙头本倚仗家师为他主持大局,家帅却给人打伤,使我们阵脚大乱。

  唉!噢!”

  寇仲又暗踢他一脚后,问道:“你们这么多帮派一起管治南阳,防务与财政等事务如何分配?”

  吕瑕道:“财政由大龙头掌管,其他工作则由各帮派轮流担当,例如这个月的防务轮到南阳帮负责,所以大龙头不放心到冠军去。”

  突利向寇仲道:“我们应否直杀往阳兴会,把季亦农干掉,将事情彻底解决。”

  应羽色变道:“万万不可,两帮一会一派加起来人数超过两万之众,况且这样自相残杀,必是两败俱伤之局,最后只会便宜朱粲那老贼。”

  寇仲笑道:“应兄弟放心,可汗只是说笑。事情既不能力战,便要智取,还要不授人口柄。让我们分头行事,首先联结南阳帮,掌握全城的情况,尤其是敌对帮派调兵遣将的行动。若本人所料不差,『云雨双修』辟守玄那家伙快要登门造访哩!”

  情报像雪片般不断飞到城南的天魁道场,罗长寿等人离开后,直奔阳兴会见季亦农,按著敌对派系开始调动手下,把主力集中往阳兴会在城北的总坛。

  暂保中立的荆山派和镇阳帮,亦聚集人马,以求自保。南阳帮更是全神戒备,俾可应付以季亦农为首一方的突击。一时全城形势绷紧若引满之弓,形势一发难收。

  照寇仲猜估,季亦农事实上面对同一难题,就是要避免元气大伤,免被朱粲有机可乘。否则恐怕他已率人来攻打天魁道场。

  除派出作探子的人外,天魁派在南阳近二千弟子,全奉召回道场守护,忱戈待旦的誓保师门。

  在吕重疗伤的寝室内,徐子陵的双掌离开吕重的背脊,步出房门,吕瑕迎上来焦急道:“爹的情况如何?”

  徐子陵微笑道:“吕小姐放心。事情比我们猜想的更容易,令尊巳能自行运气调息,再有个许时辰,该可完全复元过来。”

  众人齐松一口气,吕瑕更流出喜悦的泪珠,想入室采看,给应羽软言阻止以免影向吕重行功。

  寇仲、徐子陵和突利步至后园,到亭子坐下商量大计。

  寇仲道:“李元吉一夥该尚未入城,至少末与霍求联络。至於云帅嘛!

  这个波斯家伙来去如风,谁都盯不牢他,有否入城就只天才晓得。”

  又同徐子陵述说刚才发生的事和目下南阳山雨欲来的紧张形势。

  徐子陵沉吟道:“现在是甚么时辰?”

  突利轻松的道:“早得很,只是初更时份。”他一生都在兵凶战危、斗争倾轧中长大,对这类情况司空见惯,根本不当作一回事。

  除子陵道:“只要对方猜不到我们的真正身份,今晚定会率众来攻。”

  寇仲道:“我们却有另一个看法:敌人理该不愿演变为两败俱伤之局,他们的目只是吕重。据应羽说,三天后他们将举行第二届的龙头推选,重创吕重只是杀鸡警猴的手段,好迫荆山派和镇阳帮舍『偃月刀”杨镇而选季亦农。那即使吕重仍站在杨镇的一方,仍是二比六之数,季亦农将可名正言顺的坐上大龙头的位置,胜过以鲜血洗城的蠢方法。”

  徐子陵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吕重只伤不死。不过他老人家的功底非常深厚,亦因此成为季亦农的眼中钉。倘他明日能生龙活虎的走到街上,对季亦农的威信势将造成严重的打击。”

  寇仲道:“只要现时中立的两派支持杨镇,加上天魁派,将是四对四平手之局。据以前的协议,杨镇可再延任一年,然后才举行第三次推选。在南阳,谁能掌握税收财政,谁的权力最大,除季亦农这别有居心的人外,其他人最终都要屈服。”

  突利兴致盎然的道:“今晚我们是否该活动一下筋骨,若南阳变成我们的地头,李元吉等休想能活著离开。”

  寇仲道:“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陵少有甚么好提议?”

  徐子陵道:“能为己为人,当然是一举两得的最理想做法。不过现时的南阳像一团烈火,一个不好,会把全城烧成颓垣败瓦,祸及无辜的平民。我们三个终是外人,不宜直接插手其中。照我看应待吕重老师康复后,由他这德高望重的人出面兵不血刃的把事情摆平,我们则负起保他平安的重任。”

  突利一呆道:“我倒没想得这么深入。听来还是子陵说得有道理。”

  足音轻响,应羽来报道:“有一艘船刚驶抵城北的码头,报称是与霍求作交易的。南阳帮的人曾登船查问,接触到的是可汗的族人。据说他们明天才进城。”

  寇伸大喜道:“终於来哩!”

  应羽为之愕然,不明白追兵杀至,寇仲竟这么喜形於色。

  徐子陵笑道:“应兄请坐,季亦农方面有甚么新的动静?”

  应羽在石子坐好后愁眉不展道:“刚得到消息,季亦农联同其他两帮一派的龙头,往见荆山脉掌门人任志,显是想说服他加入他们的阵营。唉!

  若任志给季亦农打动,形势将大是不妙。”

  寇仲叹道:“我非是说应兄的不是,像应兄这极神气态度,怎能赢得你瑕师妹的倾心。”

  应羽一怔道:“我的态度有甚么不对?”

  寇仲摆出军师的神态,胸有成竹的分析道:“愈是危急的情势,女儿家愈希望身边有个能倚仗的男儿汉。现在正是应兄表现英雄气概的时候,像现在般唉声叹气,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儿,怎能令她将芳心许给你。机会稍纵即逝,应兄定要好好把握。”

  徐子陵没好气道:“人家师兄妹情深义重,那轮得到你来多事。”

  应羽忙道:“少帅是旁观者清,观察入微,家师虽有意撮合我们,可是瑕师妹却多次暗示我并非她心仪的人,看来我只好认命。”

  突利加入道:“应兄弟是否察觉自己愈迁就她,她愈爱向你使性子发脾气?”

  应羽一震道:“可汗怎能有如目睹似的,情况确如可汗所形容的,我究竟犯了甚么差错。”

  突利哈哈笑道:“你的差错是不明白女人只是匹野马,不多打两鞭绝不肯甘心驯服。”

  徐子陵苦笑道:“应兄切勿听他的,那只是突厥人的方式,移植到中土可能会弄巧反拙。”

  突利捧腹大笑时,寇仲悉心指导的道:“事实放在眼前,你师妹欢喜的不是应声虫,而是充满英雄气概,担得起大事、敢作敢为的好汉。万事有我们给你撑腰,你有甚么好害怕的?想想吧!无论你强充好汉或低声下气,敌人都不会改变,对吗?”

  徐子陵洒然道:“应兄还是做回自己的本份吧!姻缘这种事若是勉强得来的就没有意思。不过寇仲有一点是对的,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应兄绝不能畏首畏尾,该挺起胸膛为贵派的存亡奋斗,不计成败后果,更不须理会令师妹会否因此而对你生出倾慕之心。”

  应羽给激励得双目生辉,点头道:“三位大哥说的都是金石良言,我应羽……”急骤的足音,中断他的说话,吕瑕挟著香风,倘脸含嗔的勿勿来到,极为生气的道:“显庭这小子真不长进,在这吃紧的时刻,竟私下溜出去,若遇上湍江派的人就不得了。”

  应羽正想说“怎办才好”,见三人均眼睁睁的瞧著他,醒悟过来,沉声道:“瑕师妹勿要动气,显庭当是往月兰舍寻小宛。”

  吕瑕没好气的道:“这个谁都晓得,问题是他是罗长寿欲得之而甘心的目标,外面又处处是他们的眼线,显庭为一个卖笑的女人这么卤莽行事,落在罗长寿手上就糟糕哩!”

  应羽断然道:“显庭和青楼女子相好一事,暂不管他是对是错,现在最重要是把他追回来,否则若落人季亦农手中,将大大不妙。”

  吕瑕微一错愕,朝他用神打量,秀睁射出讶异的神色。

  寇仲点头赞许,起立道:“告诉我月兰舍在甚么地方,由我去把他抓回来。这里有可汗和陵少座镇便成。”

  当小亭只剩下突利和徐子陵两人,后者忽然环目四顾,虎目异采连闪。

  突利吓了一跳,学他般留意四周,肯定绝无异样,不解道:“是否有敌人来了?”

  徐子陵先摇头,按著又点头道:“不知如何,我刚才忽然心绪不宁,像有大祸临头的样子。这种情况罕有在我身上发生,恐怕不是甚么好兆头。”

  突利感到寒意从脊椎直升到脑忱,与徐子陵相处这么久,当然晓得他灵性的敏锐大异常人,吁出一口凉气道:“照道理季亦农纵有辟守玄助他,亦奈何不了我们,子陵为何有此不祥预感?”

  徐子陵的脸色变得更凝重,道:“危险的感觉愈趋强烈哩!可汗请去和应羽研究一下可有迅速撤走的方法,我到外院巡视,看有甚么不妥当的地寇仲展开身法,逢屋越屋的往位於城北大街的月兰舍掠去。

  夜风呼呼,天气清寒!

  寇仲条地从瓦背翻入一道横巷中,左弯右曲的急跑一段路,到再翻上一座大宅人家的瓦顶时,卓立瓦脊,低喝道:“来吧!”

  白衣赤足的活似一缕没有实质的轻烟,从屋脊另一端冉冉升起,落在屋檐处。

  在夜风吹拂下,她不染一丝杂尘白雪般的长衣迎风往后飘舞,尽显她曼妙的体态和动人的线条,美目凄迷,神色幽怨,再不若往日教人心寒的意态笃定。

  寇仲心中暗叹,千算万算,也没算过会出现在这里,所有如意算盘立即全打不响。举手扯下面具,缓缓纳入怀里,同时暗聚功力,准备出手应敌。

  忽然掠近寻丈,在他身前六尺许处站定,檀口轻启,吐气如兰的幽幽道:“少帅好吗?”

  寇仲苦笑道:“本来一切如意,心想事成,但现在美人儿你芳驾光临,极可能是我乐极生悲的先兆,还有甚么好与不好可说呢?”

  没有答他的话,仰起螓首,美目深注往星月交辉的澄明夜空,叹道:“子陵是否在天魁道场内。告诉他!永远都忘不了他。”

  寇仲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差点掉头拔足往道场赶回去,但又晓得这是扰他心神的高明手段,中计的后果就是横尸街头。连忙收摄心神,把千般忧虑排出脑际之外。沉声道:“我们不是定下协议,我们去起出杨公宝藏,你则可在宝藏内取某一物吗?”

  的目光回到他脸上,平静问道:“寇仲你有多少把握,可避过师妃暄和佛门四僧的追捕?”

  寇仲愕然道:“你的消息倒灵通。”

  玉容回复止水般的平静,淡淡道:“与其让你们落入师妃暄之手,永远到不了关中长安,不如由我们把你抓起来,看看你在尝尽天下酷刑后,是否仍口硬得能不吐宝藏的秘密。”

  “锵”!

  寇仲掣出井中月。冷笑道:“闲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才是这世上唯一真理,其他都是像你刚才般说的是废话。”

  一对美目又射出复杂深刻得令人难明的神色,凄然笑道:“你和子陵都是能使倾心的英雄人物,只恨我却终要毁掉你们,实在教人心痛。

  但我们亦是迫不得已,南阳乃我们必欲得之的重要据点,绝不容你们插手干涉。现在寇少帅的利用价值完令消失,该是时候送少帅上路哩!”

  寇仲哈哈笑适:“空口白话说来有甚么意思,看刀!”

  施出井中八法“击奇”,井中月化作长芒,闪电般往这阴癸派最出类拔萃的新一代传人击去。

  “蓬”!

  双袖扬起,重重拂在井中月刀锋处,寇仲只觉刀劲全被她那对大魔袖吸纳过去,立时招不成招,骇然后退。

  却没有乘势追击,柔声道:“寇少帅你将比你的兄弟幸运得多,因为我们已决定对你狠下杀手,子陵却会求死不得,除非他能觑机自尽。”

  寇仲再次提聚功力,冷晒道:“不要吹大气,要擒下我的好兄弟只是痴人说梦。”

  叹道:“你们正是因自信而累事,今晚师尊将亲自出手对付子陵,少帅要不要坐下好好的想想那结果。”

  寇仲心神剧震时,全力出手。

  徐子陵绕著广阔近一里的天魁道场外围迅速飞掠,在星月映照下道场外的街道房舍一片宁洽,没有丝毫异样的情况。

  最后他来到主堂高耸於其他所有建筑组群的屋脊顶处,迎风独立,极目四顾。

  蓦地在道场围墙外西南方的房舍瓦顶上,现出十多道人影活像来自幽冥黑暗世界的众多幽魂恶鬼,笔直往道场飞掠而来。

  领先一人高髻云鬓,脸盖重纱,体型高姚诱人。

  徐子陵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扯掉面具,扬声喝道:“想不到竟是祝宗主法驾亲临,在下至感荣辛。”

  声音说话传遍整个道场。

  弓弦声向,埋伏在那个方向的弟子怎知道“祝宗主”是何方神圣,齐齐弯弓搭箭,朝进入道场范围的敌人射去。

  徐子陵心叫不好,已来不及阻止。又知纵使能阻止他们,结果亦不会有任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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