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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别有洞天

  “笃!笃!笃!”

  寇仲收起捧细读关于机关布置的秘本,道:“任大姐请进来!”

  “咿丫”一声,书斋的门打开!案艳摹惫任媚媚烟视媚行、□娜多姿的来到他旁边的椅子坐下,亲热地道:“少帅怎知是人家来呢?”

  寇仲微笑道:“任何人的足音,只要给我记牢,便不会忘记。”

  任媚媚讶道:“我的足音难道时常保持不变吗?例如人家刚才来时,尽量放轻脚步,原想吓你一跳哩!”

  寇仲点头道:“足音除可快慢轻重不同外,还会随心情生出变化,但无论如何改变,总保留其中某些不变的音韵,就像每个人走路的姿态亦有分异,只是一般人不留意吧!所以当我和小陵易容改装作别人的身份时,会更改行止坐卧的形韵姿态,以免露出破绽,说来容易,但做起来真的非常辛苦和吃力。”

  任媚媚露出仰慕的神色,兴趣盎然地问道:“哎哟!谁想得到其中竟有这么大的学问,这究竟是怎么学来的?”

  寇仲指脑袋,笑道:“是这个家伙自己想出来的,这叫自食其力嘛。”

  任媚媚娇痴地横他一眼,道:“当年在赌场初遇,你两个只是黄毛小子,一副手颤脚震,战战兢兢模样,岂知数年之间,摇身一变而成叱宣风云的年青俊彦,姐姐也当了你的小卒子,当初怎么想得到。”

  寇仲顺口问道:“巴陵帮在这一带是否仍有势力?”

  任媚媚道:“明的都给徐圆朗拔掉,暗里尚有三、四家妓院,只要你一句话,我可把它们连根拔起。”

  寇仲摇头道:“现在尚未是时候。嘻嘻!任大姐来找小弟,有甚么特别的事?”

  这像开透花朵般的艳妇媚态毕呈的白他风情万种的一眼,嗲声道:“定要有事才可找你吗?”

  寇仲哈哈一笑,伸手过去摸摸它的脸蛋,道:“我还以为任大姐历经变乱,已收心养性,原来仍是以前那副风流性子。”

  任媚媚娇嗔道:“人家是欢喜你嘛!且你正值壮年,总要女人来侍候枕席,不如让姐姐悉心侍奉,保君满意。”

  寇仲的手移往她颈后,把她勾过来在□上轻吻一口,微笑道:“我也知道大姐会令我非常满意,但我正害怕因太过满意而乐而忘返。由于我练的是来自道家的长生诀,不宜纵欲,际此开基创业的初期,更须克制。”

  任媚媚撒娇不依道:“人家陪你一晚该没问题吧?”

  寇仲非是不好色,更不是对任媚媚不动心,而是有过云玉真和董淑妮的痛苦经验,对放荡的女人生出抗拒和戒心,不想因肉欲作祟而沉溺于男女鱼水之欢中。

  闻言凑到她耳边柔声道:“大姐太低估自己对我的诱惑力,只要有一晚,将会有第二晚和第三晚,不若亲亲你的甜嘴儿算啦!”

  任媚媚嗔道:“你想引死人吗?不过就算给你拒绝,人家心中仍是很高兴的。以前大当家就是因过份沉溺美色,致功力减退,否则不会内伤不愈而死。所以人家虽有点恨你,但也心中佩服,这感觉真矛盾。”

  寇仲轻吻她脸蛋道:“不要恨我,保持亲热的姐弟之情,会比男女肉体的快乐更恒久和动人。”

  任媚媚回吻他一口,柔顺地点头道:“到现在姐姐才明白做大事的人是怎样子的。难怪你能冒升得这么快!好啦!人家不打扰你了。”

  寇仲送她到门旁时,任媚媚挨入他怀里,昵声道:“陪你过夜未必需有交欢的,搂人家睡觉也挺舒服哩!”

  寇仲哑然失笑道:“搂一团火还如何睡觉?差点忘记告诉你,我睡觉的时候,就是练功的时刻。”

  任媚媚狠狠在他肩上咬一口,痛得他惨叫一声,然后娇笑走了。

  寇仲把门关上,叹一口气,为自己再想出几个可说服自己的理由后,正要掏出秘本再下苦功,足音再起。

  那千真万确是任媚媚的脚步声,但寇仲却涌起非常不妥当的感觉。

  因为那和她先前来的足音全无分别。

  这是没有可能的。

  一个是想来投怀送抱的任媚媚,一个是刚被自己拒绝的任媚媚,两种天渊之别的心情下,怎会仍是那么轻快?

  “笃!笃!笃!”

  寇仲的手拿上搁在椅旁几上的井中月,淡淡道:“进来!”

  ***

  石青璇终于别转娇躯,面向诸人。

  包括徐子陵在内,得睹她庐山真貌后,都暗叫可惜。

  本应是完美无瑕的美丽,却给一个高隆得不合比例兼有恶节骨的鼻子无情地破坏,令人有不忍卒睹的惆怅!若能去掉此丑鼻,其他任何一个部分都可与□□、师妃暄那级数的美女相媲美,尤其是耶对乌油油明亮如宝石的眸子,更有种像永恒般神秘而令人倾倒的风采;但这一切都被可恶的鼻子恶意干扰,难怪她羞于以正面示人。

  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四人的凌厉目光一瞥后,从她的容颜移往她修长纤美的玉掌托的一个金黄闪闪的小晶球上。

  四人同时剧震。

  接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同时抢前,要往石青璇扑去,石青璇纤手一扬,金晶球脱手射出,穿过瓦顶的破洞,到了庙顶上空。

  四人冲天而起,撞破庙顶,紧追晶球而去,交手的掌风拳劲,爆竹般响个不停。

  石青璇向徐子陵招招手,还微微一笑。

  接绕往佛龛后方。

  徐子陵对石青璇友善的态度大惑不解,但此时岂容多想,忙追在她背后。

  石青璇推开设在佛龛后的一道活壁,手上同时多出一盏燃亮的风灯,照出一道深进地下的石阶,向来到身旁的徐子陵道:“随青璇来!但每个落脚点均须依足青璇,否则会有杀身大祸。”

  ***

  书斋房门洞开。

  千万芒点,随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暴风沙般刮进房来,裂岸惊涛地朝四平八稳安坐椅内的寇仲卷去。

  若换了任何人,骤然面对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攻势,必千方百计先避其锋锐,再设法重整阵脚,力图平反劣局。

  但寇仲却清楚知道那只是死路一条。

  因为他和这刺客非是首次交手,清楚知道只要失去先机,给对方把剑势尽情发挥,自己休想有反击的机会。

  “锵”!

  井中月刀鞘分离,右鞘左刀。

  同时真气直贯眼皮,消去压力,芒点立时消失得无影无酊。

  上戴黑头罩,千穿黑色夜行衣的杨虚彦现出身形,手中长剑锋尖变成一点精芒,以一个奇异的弧度,横过房门至寇仲脸门的丈许距离,以肉眼难察的速度朝他疾射而来。

  寇仲尚是首次得睹这么迅快凶厉的剑法,仍大马金刀稳坐不动,右手刀鞘往对方剑锋疾挑。

  “叮”!

  就像两道烈火撞在一起。

  杨虚彦有若触电,四尺青锋生出变化,幻起七、八道剑芒,似可攻向寇仲任何一个要害。

  “吓嚓”!

  坚实的红木椅寸寸碎裂。

  寇仲哈哈一笑,强忍右手的□麻,把刀鞘收回,双脚猛撑,傲立而起,沉腰坐马,井中月横扫对手。

  “当”!

  杨虚彦幻出的七、八道剑芒化回四尺青锋,与寇仲的井中月硬拚一记。

  寇仲显是功力略逊,往横移退半步。

  杨虚彦一言不发,得势更不饶人,剑法开展,化巧为拙,如影附形的一剑劈出。

  寇仲但感对手此招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不但气势凶厉,且像带一股庞大的吸摄力,纵有心躲避也力不能及,虽明知对方正要迫自己硬拼,亦只好横刀硬架。

  “锵锵”声连响五下。

  杨虚彦竟是闷哼一声,往后退开。

  寇仲长笑道:“小子知道厉害吧!”

  原来他这一横架,其中包含玄奥之极的手法和真气的巧妙运用,在刀剑相触时变化不定,连续封格他五剑,令杨虚彦招数使老,无以为继,只好退开。

  此消彼长下,寇仲井中月黄芒疾射,暴风激浪般往杨虚彦卷去。

  打斗和呼喝声惊动了附近的人,四周均有人声足音传至。

  杨虚彦闪电般退出房间外,冷哼道:“今天算你走运!”

  寇仲追出房门外,他已腾身而起,先落往书斋对面的楼房顶上,接没进暗黑里。

  寇仲呆立半晌,然后“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摇头苦笑道!案好家伙,差点给你成功了。”

  ***

  石青璇提的风灯,似若在黑暗的地道中充满活力的精灵,在前方迅疾腾挪闪跃,左弯右曲,不住下降。

  百多级石阶转眼尽于脚下。

  石青璇在一个明显经由人手开凿出来的圆洞停下来,举起风灯照追下来的徐子陵道:“欢迎到伏魔洞来!”

  徐子陵往洞口瞧去,灯光掩映下,洞口两旁竟凿有字样,左边是“灵秀自天成”,右边是“神工开洞府”。不由大讶道!案这是甚么一回事!惫石青璇微笑道:“我本想凭一己之力收拾这四个凶邪,现在多你帮手,自然更有把握。你究竟是徐子陵还是寇仲?”

  徐子陵失声道:“甚么?”

  石青璇耸肩道:“若非从岳山的面具猜到你是谁,我怎肯把你带到这里来。”

  徐子陵百思不得其解道:“你就算看出这是岳山的假面具,但又从何可猜到我是徐子陵?”

  石青璇淡然道:“道理很简单,因为我收到鲁先生仙去前寄出的密函,知道你们和鲁先生的关系。而且我是亲眼目睹岳山的逝世,所以绝不会误认你是真的岳山,更知道你是非徐即寇。”

  徐子陵举手脱下面具,纳入怀内,苦笑道:“原来给人揭破身份,感觉是这么尴尬兼窝囊的。”

  石青璇无惊无喜的仔细端详他好半晌后,点头道:“现在我完全放心了!”

  徐子陵愈法感到她的难以测度,愕然道:“你从未见过我,为何只瞧几眼便完全放心,我仍可以不是徐子陵的。”

  石青璇似在细心倾听上面入口的动静,随口应道:“我擅长脸相观人之术,故知你不是奸妄之徒,大可以放心。就算你不是徐子陵,也绝非坏人。”

  蓦地尤鸟倦令人心生烦厌的声音从入口处传下来道:“石小姐姑奶奶小贱人,你若不给我滚出来,要劳烦我下来找你,我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老叹接怒吼道:“小贱人竟敢拿假舍利来骗我们,真舍利究竟在那里?”

  回响轰鸣,声势骇人。

  石青璇柔声道:“真正的邪帝舍利当然在我这里,有本事下来拿吧!我要走了!”

  向徐子陵打个招呼后,飘往洞内更神秘莫测的空间去。

  ***

  众人纷纷赶到静立调息的寇仲身旁。

  任媚媚见他安然无恙,松一口气,问道:“来的是谁?”

  寇仲好一会后,连续深吸三口气,才若无其事道:“是杨虚彦那小子!”

  众皆骇然。

  率人四处追截不果的宣永匆匆回来,知道来人身世后,道:“我们要加强总管府的防卫才成。”

  寇仲摇头道:“此人的行刺方式层出不穷,且可在任何地方进行,不用为他一人浪费精神人力。”

  陈家风担心道:“那怎办才好?”

  寇仲微笑道:“我并不怕他,只是怕他摸清我们底子后,把刺杀目标转移到你们身上,以打击我们的士气、信心,削弱我们的实力。”

  宣永道:“这事确非常棘手,唯一方法是设法把他找出来,至少要把他赶离梁都,否则人人睡难安寝。”

  寇仲点头道:“这虽然非是易事,却不是全无方法办到,由于他的体型特别,易于辨认,所以只要通告全城军民,留意这么一号人物,他将难以藏身。”

  任媚媚道:“说不定他仍留在总管府内等待机会?”

  寇仲给她提醒,同意道:“我们费点功夫,先搜查总管府,肯定他不在这里后,再在府内设置暗哨,拟定一套有效的警报方法,至少令敌人不会如入无人之境。”

  宣永压低声音道:“假设他真的仍在府中,我们…”

  寇仲心中一动,截断他道:“若是如此,便轮到我刺杀他哩!哈!”

  众皆愕然。

  ***

  在风灯的映照下,徐子陵置身于一个像个放大千万倍蜂巢般的奇异天地,在这个巨洞的前方,分布七个洞口,各洞主支连接,其间洞洞往下深延,左弯右折,曲折离奇,洞内有洞,大洞套小洞,洞洞相通,令人如入迷宫。

  徐子陵随石青璇进入其中一个宽达丈许的洞穴后,正要说话,石青璇凑到他耳边道:“不要高声说话,下面住了以千万计的蝙蝠,一旦把它们惊动,那情景会把人骇死。”

  徐子陵听得毛骨怵然,暗忖若是如此,为何仍要下来?

  石青璇此时差点把半边娇躯挨进他怀里,瞧穿他心事般道:“你知否为何刚才路经的各洞没有蝙蝠呢?”

  徐子陵茫然摇头,鼻内贯满她清幽的发香。

  石青璇在他耳旁呵气如兰的道:“因为那里有种怪石,是蝙蝠的克星,所以它们都不敢到那里去。”

  入口处异响传来,显是尤鸟倦等正摸下洞来,不过行速甚缓,小心翼翼。

  石青璇忽地转过身来,勾他脖子。

  徐子陵吓了一跳,心想这可非是宜于投怀送抱的时机。

  石青璇的身体仍和他保持寸许的距离,右手摸上他的头发,低声道:“我把那些怪石研成的粉末涂在你的头发上,蝙蝠便不敢飞近至你三尺范围之内,动手时将大大有利。”

  徐子陵心中开始有点明白,同时为误会她而有些不好意思。

  石青璇续道:“我们要把他们引进蝙蝠集中最多的洞穴,那时就是他们的死期到了,你负责动手,我则负责以箫音的波动驱使蝙蝠,明白吗?”

  徐子陵泰然道:“一切谨依吩咐?”

  石青璇道:“我要吹掉灯火!”

  话尚未完,灯火已灭。

  徐子陵先是眼前骤黑,接斜下方竟逐渐亮起来,且色彩缤纷,以白色为主,伴有浅黄、棕黄、土黄、石绿多种颜色,光泽虽暗,但当他功聚双目时,足可清楚视物,登时大为放心。

  石青璇领路前进,所过处果然群蝠受惊飞舞,却没有半只敢飞近他们。

  洞穴层层深进,洞壁长满锺乳石、石笋、石柱、石花,有些从洞顶垂下,有的立于洞床,或托于洞壁,变化多端,类形千姿百态,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徐子陵彷如置身一个光怪陆离、富丽堂皇、虚无缥缈的天宫神话世界里。

  最妙是洞内并不觉特别气闷,显有穴口透往外间,并非密封的死洞。

  尤鸟倦的怪叫声又从上方传至,石青璇置若妄闻,迳自深进,由于蝙蝠飞动的声音,故不虞敌人会追错方向。

  两人俯身弯腰进入一个小洞后,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广似上面庙堂般巨大的空间,上方却是黑麻麻一片,细看才知是倒挂以千万计的蝙蝙,瞧得徐子陵头皮发麻。

  洞内的一切都依比例较其他洞穴为大,粗大的石柱、百笋、石幔,构成错综复杂的形势。

  四壁百枝有花密布,作针状或团状,一簇簇,一丛丛的依附于各方石壁,如花似锦,绚丽多姿。

  石青璇附到他耳旁低声道:“你自行选择伏击的位置,这四人都是死有余辜的奸邪,杀一个世人会活得安乐一点,下手绝不可留情。若你不幸战死,我会发动机关,封闭所有出口,和他们来个同归于尽,为你报仇。记,我会为你营造偷袭的机会。”

  徐子陵心中大懔,朝她瞧去。

  石青璇美丽的眸子异芒闪烁,射出令人肃然起敬的神圣采光。

  忽然间,徐子陵完全忽略了她丑怪的鼻子,低声道:“姑娘长得真美,在下定不负所托。”

  石青璇为他那两句似是不大联接的话露出一霎错愕神色,深深瞧他一眼后,才转身飘往另一洞穴去。

  徐子陵无暇思索她眼内丰富的含意,收摄心神,躲到一条从洞床竖起的巨石柱后去。

  蝙蝙滑行急翔的声音自远而近,清楚指示出敌人潜来的路线和速度。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真气遍行全身经脉,全神蓄意。静候最佳的偷袭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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