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龙!
这个名字让我心里猛然一颤,果然是这样,果然是!那个沉默寡言,从不跟人多说一句废话的丑脸人,他叫陈应龙,他是陈六斤的孙子,是我爹!
那一刻,我说不出心里是苦,还是甜,但是至少我知道了,在爷爷嘴里早已经死去的爹,其实他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这是为什么?爹有续命图,他能活过来,这不奇怪,但是他活了之后这二十年间的事情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我想了半天,苦笑了一下,道:“你也是七门的人,对吧,我也是七门的人,你比我大不了几岁,为什么这些事情,你能知道,我就不知道?”
“这些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咱们祖辈开始,就已经预感到距离天崩不会太久,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弥勒道:“你不知道,是因为六爷太疼你,他想让你置身事外的。”
“来龙去脉,能和我说吗?”
“水娃,你放心,现在不能告诉你,不是一直都不告诉你,很快,你就会知道一些事情。”弥勒道:“我们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他出来了,你肯定会知道一些事儿。”
“在等谁?”
“他姓仲。”弥勒想了想,道:“仲连城。”
我一下子想起来大头佛之前在八角楼交给我那只盒子的时候,嘱咐过我,一定要交给一个叫仲连城的人。
“他是什么人?”我问道,这个人的名字从弥勒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有点不同寻常。
“你知道圣域,也知道圣域的人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涉足河滩,然后纠集三十六旁门,围剿七门,事情前后很多年,在几十年前,爆发了一次。”弥勒道:“圣域当时有一个顶尖的高手,叫做仲虎,七门那时候被逼的很惨,最后是咱们的长门出面,了结了这桩事。”
仲虎这个名字也不陌生,至于弥勒说的长门,根据时间来算,肯定是老鬼的父亲庞大。随着弥勒的讲述,很多过去听过的传闻一下得到印证。有人说,庞大当年孤身西去,再也没有回来,可能是死在了西边儿。庞大西去的目的虽然一直都很模糊,没人说的清楚,老鬼也只是隐约知道,他是为了西边儿那些人而去的。但是现在推想一下,庞大西去,十有八九是和仲虎有关系的。大头佛不是圣域里最强的人,却已经把河滩搞的鸡飞狗跳人心惶惶,至于仲虎,可想而知有多厉害,或许,只有庞大那样的人才能够抗衡,为了七门的安危,他不得不那样做。
“从那之后,长门不见了,仲虎也不见了,连着几十年没有消息,别的人总说,他们肯定都死了。”弥勒道:“但是是不是这样,很难说,没人能保证。仲连城是仲虎的独子,他可能知道两个人的下落,所以,我们一直都在找。”
圣域仲虎,七门庞大,这都是当年最厉害的人,而且身份超然,知道许多隐秘。他们先后消失,让七门和圣域都乱了一阵子,时隔多年,两个人渐渐被人淡忘,然而这年把地里头,河里怪事频出,自然而然就有人想起了关于大河的传说,又想起了当年西去的庞大。如果庞大还在,那么很多隐秘都不算隐秘,他是七门长门,又是当时的大掌灯,知道的事情比谁都多。
“事情越来越紧张,两个人的下落也越来越显得重要,所以我们在等,等仲连城出现。”
这么一说,那个仲连城也是很久都没有露面的人了,但是随着事态发展,他这样重要的人肯定会出来。
这些事情,可能有点遥远。我想着,丑脸人的身份被弥勒证实了,但是我们七门的人,只有续命图,爹的命图,是从哪儿来的?
就在我思索中,从远处传来一声猫叫,紧跟着,又传来一声人因为惊恐而仓促喊出的声音,最后,是两个小女孩儿嘻嘻哈哈的笑声,这些声音一下就把我们给惊住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就去看。
不远处的黑暗里,那只花尾巴的大猫懒洋洋的走着,两个小女孩跟在后面拍着手哈哈的笑。这只大猫肯定是异种,跟寻常的野猫不同,它在后面像是赶着一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那尸体晃晃悠悠的走,追着前面一个在地上吓的来回扑腾的人。
“有外人!”弥勒卷卷袖子,冲过去就想动手。
那个突然出现的外人被吓的够呛,在地上打着滚的逃跑,但越心慌就越腿软,翻来覆去折腾了几下,几乎吓尿裤子了。
“等等!”我一下拉住弥勒,因为那个人在地上打着滚的嚎叫,声音好像有些熟悉,我一回想,立即想起他是谁了。
神卦门的苟半仙!
“我是好人啊!不要这样!”苟半仙的身影渐渐清晰了,哭爹喊娘的,我回头看看,雷真人和老蔫巴都来了,爹应该也在暗处观察着。
我没想到苟半仙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赶紧就想去制止。两个小女孩儿看着活泼可爱,胆子却大的吓人,拍着手在后面跟,让大猫赶着尸体去吓唬苟半仙。
“停手!那是苟半仙!”
“苟半仙?”弥勒见过苟半仙,顿了顿,仔细一看:“好像真的是啊。”
两个小女孩儿顽皮的很,拦都拦不住。这时候,那个看着很温顺的女人走过来,皱皱眉头,道:“爱霜,爱雪,不要闹了。”
“这老头儿好玩。”两个小女孩嘻哈着笑,不过很听那女人的话,转手招回那只花尾巴大猫。被大猫赶着的尸体终于噗通倒地,苟半仙一无所知,仍然翻滚着朝前爬,直到我和弥勒跑过去扶住他,苟半仙才重重喘了口气。
“我是好人啊,要不要这样......”苟半仙真的被吓了个半死,一脸都是冷汗。
我带着他走回火堆那边,给他弄了水。苟半仙这个人看着很滑头,不过心眼其实比较实在,我问他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苟半仙吭吭哧哧,说了实话。
当时他爷爷老苟从霸坑鱼肚子里出来之后,半路逃走,让排教的人给带走了。这个事情顿时传出了一点风声,说是当年神卦门的那条老狗没有死。苟半仙听了很激动,想找他爷爷,专门到排教去问过,但是红娘子推的一干二净,根本不承认。神卦门势单力薄,苟半仙不敢跟排教来硬的,只能耐着性子寻找线索。鲁家和排教大婚,苟半仙其实也去了,只不过没有露面。
等到我一出现,苟半仙立即注意上了,因为老苟的风声传出去的时候,也隐隐约约说是我从霸坑鱼肚子把他弄出来的。苟半仙想问个清楚,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等到我和弥勒他们一起离开时,苟半仙随即就跟上了。
“你放心。”我想了想,对苟半仙道:“续命图的事,我绝对不会食言的。”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苟半仙连连摆手,道:“我来,只想问问我爷的事情,续命图不续命图的,压根也没放在心上。”
我把当时老苟出来时的情况跟苟半仙讲了讲,弥勒他们在一边闲聊,我回头看了看,隐约还能看到爹的影子。爹身上的谜团,困扰着我,我不知道苟半仙能把这些推算出来不能,却总想试试。
“能帮我算个人吗?”我压低了声音,道:“就是那个拿着白蜡杆子扰了鲁家婚宴的人。”
“他?是谁?”苟半仙卜卦,一般都要把情况问明。
“是我父亲。”我觉得这要说不清楚,事情可能会推演不准。苟半仙这个人心术不坏,而且嘴巴也严,不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我尽力讲的详细一些。
“自己亲爹也要算一算,你这是......”苟半仙苦笑着摇摇头,拿出了六块金钱龟甲。这个人是神算,我相信只要认真推演,总会算出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我对那张命图的来历很在意。
六块龟甲抛在地上,苟半仙望着龟甲衍生的卦象,自己琢磨了一会儿,道:“这个人的命很硬,你安心吧,没有什么奇怪的。”
“没有什么奇怪的?”卦象很正常,反而让我觉得不踏实,对苟半仙这一卦产生了怀疑。爹身上可能没有什么事情和秘密吗?
“没有......”苟半仙很确定,但是在他伸手想要收回龟甲的时候,马上顿住了,眼睛突然一睁:“先等等!这个......我得再好好卜一卦,这个这个,真的有点怪......”
苟半仙有点吃不准的意思,拿起龟甲,郑重其事的重新丢了出去。但是这一次,六块龟甲齐齐的就竖在地上,苟半仙一下肃穆起来,对着龟甲小声的念念有词,足足五分钟时间,龟甲才一块挨着一块平倒下来。
苟半仙望着龟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觉得他的样子有点怪异,又不敢出声打扰。良久之后,他慢慢的收回龟甲,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什么结果?”
“我不能不说一句实话,不管你信不信,爱听不爱听,但是你心里要放清亮点。”苟半仙回头看看后面那几个人,把声音压的非常低。
他的表情和动作,都让我觉得,这一卦一定是卜出了一个很让人难以置信,或者说难以接受的结果。
“告诉我,卜卦是什么结果?我心里要怎么放清亮点?”
“我要是照实说了,你别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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