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瞎子在电话里和老太太套近乎:“老姐姐,多少钱都有的商量,咱们是不是要见面细谈。”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给出一个地址,那是镇子上的一家饭店,她和李瞎子约好了中午在那里见面详谈。
等挂了电话,李瞎子道:“冯老弟,你和小和尚暂时不要出面,这个白莲娘子很可能遇到什么事了,心情焦躁,警惕性很高,你们露面反而适得其反,我和她谈。”
李瞎子办事挺让人放心的,只能按他说的办了。
到了中午,我们几个先到了饭店,我和能持没进去,在旁边的胡同里找了个小摊,简单吃点,李瞎子则大摇大摆进了饭店,开了个包间。
我正抽烟呢,能持低声说:“来了。”
我从胡同探头出去看,白莲娘子一个人从远处慢慢走来,她佝偻着腰,走得很慢,手里多了一根拐杖,看那样子老了至少二十岁。她走到饭店前,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就看到李瞎子迎出来,两人一起进了饭店。
我和能持在外面等着。我抽的烟头落了一地,心想时间够久的了,有什么可聊的。李瞎子油嘴滑舌的,算是中老年妇女的杀手了,白莲娘子还单身,两人年岁差不多,难道一见钟情了?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看到白莲娘子颤巍巍走出来,李瞎子在旁边扶着,嘘寒问暖。
到了外面,李瞎子帮着叫了一辆出租车,扶着白莲娘子坐进去,车子很快走远了。
我赶紧从胡同钻出来,来到近前问咋样。李瞎子背着手皱着眉,叹了口气:“她家真是遇到困难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白莲娘子家里出事,肯定是她那个病儿子出了问题。
李瞎子指指饭店,意思是进去详谈。
我们三人进了包间,李瞎子道:“白莲娘子是个苦人,开始进来的时候冷冰冰,态度十分焦躁,后来经过我软风细雨的心理按摩,逐渐放下防御心,和我唠起了知心嗑。唉,外表再坚强的女人,也是个女人啊。”
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老李,唠干货,她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瞎子掏出小烟卷抽起来:“出事的是她儿媳妇,肚子疼了好几天,在家里折腾得鸡飞狗跳。”
我对那女人没什么好印象,心想遭点罪也不错,我问:“她家搬新房子了?”
李瞎子摇摇头:“没有,白莲娘子告诉我,他们家暂时住在镇子的亲戚那里。”
这就怪了。我说,自己有家不住,为什么住在亲戚那里。
李瞎子玩弄着烟卷说:“她什么也没说,我能看出有事,而且这个事还挺大,让她们一家人有家难回。”
这时,能持和尚不停地咳嗽,脸色愈加苍白,他从始至终一直没说话,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似乎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说道:“别拖了,干脆咱们直接砸钱买下院子,以此为筹码让白莲娘子出手治病。”
李瞎子说:“这套农家院开价二十万,还算公道。我和她说好了,明天再约一次,一起到房屋中心办理过户产权。”
“这钱可别打了水漂啊,”我说:“咱们花钱不是为了买农家院的。”
李瞎子抽着烟低头不语,在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突然手机响了,李瞎子看了一眼,做手势低声说:“白莲娘子。”
他接通电话:“老姐姐啊。”
白莲娘子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什么,李瞎子“嗯,嗯”了几声,然后道:“……要不我直接到医院找你吧,我把钱带着,先转给你都行。”
又说了一会儿,李瞎子放下电话,站起身道:“走!去医院。”
我赶紧问咋了。
李瞎子说:“她儿媳妇挺不住了,被送进医院,可能有生命危险。白莲娘子这几天不能离开病房,要全程伺候,我说带钱过去。”他看看能持:“小和尚,你先回宾馆休息,你这个样子进不了医院,我带冯老弟去。”
能持满脸病容,没有多说一个字,点点头,慢慢出去了。
我们两个知道时间不等人,赶紧出门打车,直奔镇医院。到那一打听,在后面住院部三楼。我和李瞎子赶过去,没有找到人,打听护士才知道白莲娘子的儿媳妇刚刚推进了观察室。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正看到白莲娘子和她儿子正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来的时候我特意买了一顶低帽檐的帽子,挡住自己的脸,跟在李瞎子后面,怕认出来。
李瞎子过去道:“老姐姐,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白莲娘子的儿子终于找到发泄的对象了,对李瞎子说:“全赖我妈,非说我媳妇得的是邪病。又是捣草药又是弄朱砂的,把我媳妇折腾一溜够,最后还不是要上医院吗?”
李瞎子紧着劝:“大兄弟,你妈是老前辈,手里肯定掌握着民间秘方,你可别小看这些秘方,有时候土方治大病哩。”
白莲娘子坐在走廊长椅上,盘着一条腿,气哼哼说:“送医院有什么用,这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媳妇就是邪病,我一看就知道……”
还没说完,观察室的灯亮了,护士从里面出来。白莲娘子和她儿子赶紧过去,护士笑着说:“进去检查了,原来是虚惊一场,恭喜你啊老太太,你儿媳妇有了。”
白莲娘子眨巴小眼睛:“有啥了?”
旁边她儿子语气激动,说话都结巴:“有,有,我媳妇有了?”
护士笑:“还能有啥,你儿媳妇怀孕啦!照过B超,能看到里面的小东西,还一动一动的。让她好好休息,再过一个月过来复查就好。”
儿子乐得蹦高:“妈,我媳妇终于怀上了,我要当爸爸了,咱们家有后了。”
谁知道这么大喜的事,白莲娘子却面沉似水,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她忽然说了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傻了,她说道:“护士啊,趁着她还没从里面推出来,你们干脆再做个手术得了。”
“什么手术?”护士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们帮她把胎儿打了吧,我们家不要这孩子。”白莲娘子一字一顿说。
她儿子瞪大了眼睛:“妈,你咋了,你是晕头了还是怎么的,你听护士怎么说的,我媳妇有孩子了,你让她把孩子打了?你是不是彪?”
护士也有点不高兴:“这老太太……算了,这是你们家的家事,你们商量好了再说。就算打胎,也不能现在就做,都是有流程的,你当是菜市场买菜呢。”
几个护士不理她,说说笑笑走了,时不时还议论说这老太太是不是神经不太好。
等没有外人了,儿子顿时爆发:“妈,你咋了这是,你一直看不上我媳妇,我知道。你们娘俩有矛盾。可有矛盾归有矛盾,舌头哪有不打牙的,毕竟都是一家人,都能协商。可你让我媳妇打胎,这算什么?!你老到底怎么想的?”
白莲娘子摆摆手:“儿子,你冷静一下,我问你,你和你媳妇最后一次圆房是什么时候……”刚说到这,她看了一眼李瞎子和我,道歉说:“大兄弟,你们暂时回避一下,我和我儿子讨论点家事。”
我实在忍不住,一把掀开帽檐:“大哥,你就听你妈的吧,这孩子不能留。”
白莲娘子一看我,眼珠子瞪圆了:“是你?!”
她看向李瞎子:“大兄弟你……”
李瞎子无奈:“我们是一起的,白莲娘子,我们是来帮你的。”
白莲娘子大怒:“我说我们家摊上这么个事呢,就是因为出了你们这些丧门星!我明白了,你们出现的时机怎么这么巧,是不是我儿媳妇的事跟你们有关?”
我诚恳地说:“你儿媳怀孕怎么能赖到我们头上呢,老太太,你不能给自己儿子戴绿帽子吧。”
白莲娘子过来撕我,李瞎子赶紧把我们分开,白莲娘子坐在长椅上嚎啕大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
走廊上挤满了人,全都在看热闹。有护士过来:“嗷嗷什么,这是医院不知道吗?别哭了,你儿媳妇有孕这是好事,一会儿就推出来了。”
白莲娘子坐在长椅上垂泪,我蹲在她旁边诚恳地说:“白莲娘子,我们是真心想过来帮你的。就算要面对仇敌,也不能只有你自己,我们都在你的身边,一起帮你!为你承担火力。”
这句话提醒她了,她一把抓住我的脖领子:“对!你们惹出来的祸你们来圆,凭什么让我们家自己承受。好,这是你们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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