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贼猫竟然腾空而起,奔着我就飞过来。我裹紧棉袄,护住毛球,把背后亮给老猫。就觉得后面一撞,那只猫扑到身上。
我赶忙往前跑了两步,心怦怦跳,脸色都白了。
僧衣女人呵斥:“小黑,别乱跑,要不然打你了,不要冲撞客人!”
黑猫落在地上虎视眈眈看着我,能感觉到毛球在怀里吓得瑟瑟发抖。僧衣女人持着一把大扫帚,拦在猫的跟前,一个劲对我道歉,说对不起。
短发女孩走过来,双手合十,作着揖:“不好意思啊,这座寺院的猫都养野了,它们经常抓鸟吃呢。”
我余魂未定,实在没心情说什么,还了个礼,闷声往里走。
来到二道门的时候,看到门楣上站着一只鸟,这时身后有声音传来,那僧衣女人走过来说:“这里的猫别看胖,可窜墙上脊经常抓鸟吃,十分灵活。它们吃了不少,冬天就算鸟少,一个月也能吃掉四五只。”
我随口说:“佛门圣地,怎么还允许杀生的存在呢?”
僧衣女人愣了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尴尬笑笑,和我擦肩而过,走进里面。
这个问题虽然是我说的,可细想想,自己一时也说不出个道理来。我正要跟着进去,短发女孩走过来了,轻轻说:“猫抓鸟代表了佛与魔之争。”
我看着她,不以为然,心想你一个毛丫头懂什么。便略带着嘲讽的语气:“佛门里还有魔吗?”
“无恶便无善,无魔就没有佛。”女孩说。
我一时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应答好了。眼瞅着她进了门。
我在后面愣了一会儿,跟着走进去,里面是一道大院,两个女人都不见了,不知进了哪个屋子。四面是佛堂,正中一座大殿挂着宏伟的木匾,上写四个字“大雄宝殿”。
我没急着进,看到角门有间屋子亮着灯,上面挂着“佛友报到处”的字号,里面有几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和尚在高谈阔论。
我过去之后敲敲门,门开了,我探头禁区,正看到刚才的僧衣女人也在。有个男人不知是不是和尚,穿着灰色僧衣,头发却没有剃光,留着贴头皮的毛寸,弄得僧不僧俗不俗,正在吃糕点,一边嚼一边问我,“找谁?”
我掏出圆通给的便笺,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解南华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那男人说:“你到后面去看看,那里人杂。”
我从房子里退出来,心中狐疑,后面人杂是什么意思。
我信步顺着院落旁边的小路,蹬着台阶又上了一层,到了后面一重大院。
这里是个小广场,四面开阔,不远处还有僧楼正在修建,有一些民工正在墙下避风休息。小广场正中是一座巨大的庙宇,门口立着三尊二米多高的石像,我一看就震住了,这三个石像里我只认识中间的那一尊,手持禅杖的光头小和尚,身上披着红色大氅,正是地藏王菩萨。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很少有庙宇供奉地藏王的,毕竟是地狱阴间的正佛,谈起来总会有点阴森之气。难道这所夹壁寺是供奉阴间鬼神的所在?
我信步来到大雄宝殿前,正要进去,看到有两个人站在门口,天这么冷,他们还有闲心,看着大殿廊柱两侧悬挂的对联评头论足。
这两个人很怪,一个坐着轮椅,一个在后面推着。推轮椅的是个光头,看起来岁数不大,像是高中生,眉眼甚至和地藏王菩萨的石像有几分相似,不过仔细看就看出来了,这人只是面容年轻,其实眼角有很多皱纹,身上的气场也能显示出他是个老江湖。
坐轮椅的这位,戴着金丝眼镜,面容俊朗,脸部线条如刀凿斧砍,很有棱角,连带着这个人看起来不怎么面善,如同冰山。
金丝眼镜这位先生下半身盖着厚厚的毛毯,像是很怕冷。
两个人正在欣赏对联。
光头念叨着:“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南华,有点意思这对联,这里倒是避世静修之所。”
坐轮椅的金丝眼镜咳嗽了一声:“哥,我是天生劳碌命,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倒是应了我此时的心境,一切水月一月摄。”
光头大笑:“胡说,你真把自己当佛性普照了。”
金丝眼镜无奈:“刚才我接到圆通的电话,说是一会儿有人找我,真是走哪都不清净。”
我在旁边听着,大喜过望,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坐轮椅的这位应该就是解南华了。
我赶忙过去,清清嗓子。那两个人一起看向我。
我说道:“这位大哥我麻烦问一声,您是不是就是解南华?”
坐轮椅的金丝眼镜看着我,上下打量:“我是解南华,你是谁?”
我毕恭毕敬从怀里掏出精致的玉葫芦递过去:“是圆通长老推荐我来找你的,这是信物,他说你一见便知。”
谁知道我递过去,解南华并没有接,旁边的光头来拿,我一缩手:“不好意思,这东西我只能交给解南华。”
解南华苦笑:“我全身高位截瘫,手脚都动不了,只有嘴能动,难道用嘴接了去?你交给我哥吧,也是一样的。”
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圆通让我来找的高人,居然是个瘫子,而且非常严重。看他这意思,脖子以下都动不了,只有脑袋能动。
我没有嘲笑人家的意思,但这样的人能是什么高人呢,就算再高又能办什么事?我顿时失望,还是把玉葫芦交给光头。
光头笑着说:“我是解南华的哥哥,名字叫解铃。”
看着他,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们都姓解?”
“哥俩嘛,可不都姓解?”解铃说。
“那麻烦我打听一下,有个解罗你们认识不认识?”我说。
两人对视一眼,解铃道:“我们确实认识一个叫解罗的,但不知道此解罗是不是你说的彼解罗,是我们的远房亲戚,也在东北,只是很多年未见了。先说说你有什么事吧?”
我说道:“我要说的事可能复杂了一些,可能……匪夷所思一些。”
解南华善解人意,看我冻得瑟瑟发抖,便道:“进殿说吧,外面冷。”
解铃推着解南华,我们一起走进大殿。这所大殿四面通明,燃着很多长明灯,满墙都是手掌大小的罗汉像。靠着西侧一面墙,有一尊大概三米多长的卧佛,神态慈祥,佛像前摆满了空蒲团。
这些蒲团能有三四十个,基本上都是空的,只有其中一个蒲团上跪着一个女孩,穿着皮裙黑色保暖丝袜,短头发,正是刚才撒猫粮的那位。
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其他人,大殿空空。
解南华道:“说吧,为什么来找我?”
我看看跪拜参佛的女孩子,觉得不太方便。解南华道:“没事,你说你的,那是自己人。”
我斟酌了一下,把我们去齐齐哈尔挖尸,遇到尸魔,而后妖丹和尸魔灵体都附在九哥身上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解铃和解南华全程听得聚精会神,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就像在听吃什么早餐一样的寻常事。
直到这一刻,我收起了轻视之心,因为两个人的气场实在太足了,不动于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和整座大殿的氛围融合在一起。
解铃说道:“南华,咱们多长时间没见过尸魔了?”
解南华脸上是微微的笑意:“很久了,上一次还是在内蒙。”
“人家是找你的,没我什么事,我先回去休息了。”解铃说,他看我:“小兄弟,接着。”他把玉葫芦凭空扔起来,我赶忙接到手里,这么贵重的东西别扔地上脆了。
解铃说:“我明天一早赶去吉林,就不陪各位了,小喵……”
正在静心礼佛的短发女孩答应一声,从蒲团上站起,解铃对她说:“你南华哥交给你了,我要去吉林。”
这位叫小喵的女孩柔柔说:“你放心去吧。”
解铃笑笑转身就走,大殿一侧有通往二楼的楼梯,他噔噔噔上楼,说走就走,倒也洒脱。
解南华看我发呆,问道:“你姓冯?”
我赶忙回过神来,点点头。
解南华说:“我跟你去也行,不过呢,要考你一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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