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决定只身闯一回无底吞口!
还剩下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时间紧迫 , 容不得我犹豫和多想 , 我把长长的油绳拴在腰间 , 紧了紧 , 一头交给我爹,这个时候我爹非常紧张 , 但是他却是我最相信的人。
“儿子 , 我陪你去。”我爹眼泪巴巴的说,昨晚给他说了奶奶的事情之后 , 他一夜之间老了许多,脑袋上生了白发。
“你跟我去了,谁拉我们上来?爹 , 我的命是你给的 , 我相信你能给我握紧。”我悄声给我爹说 , 到危险时候 , 还是自家人能给安全感,说不定下面一下子出来一个怪物,大家都四散逃去 , 谁也不会顾我。
我爹含着泪给我紧绳子 , 我让大家继续把火烧旺 , 把铧烧得通透才好用。正常情况下 , 犁铧要烧半天才能通透,我悄悄的往大火里打出手诀 , 等我再上来的时候,犁铧一定就通透了。
我匆忙给我爹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情 , 我要是在下面使劲拉绳子 , 就表示我已经找到棺材 , 他就把油绳多放一些下来,大家一起用力 , 把棺材拉上去。
我爹忙不迭的答应 , 在黑洞口,我关闭七窍中的嗅觉功能,闭气,不让自己吸入毒气。
“儿子小心啊!”
我爹急切的声音随着我跳入黑洞消失了。
黑洞里很冷 , 这是我预料到的,越往下,那种陷入不可自拔的感觉越深 , 我好像掉进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 这种感觉比进入阴曹地府还让人心里发慌。
人的恐惧 , 来源于未可知和难以预料。阴曹地府虽然恐怖,但是在进去之前,我已经料到了里面是什么样子。
可是这个地下黑洞,里面充满了无数种可能,谁也不知道我面临的将是什么。
慢慢的到了底,四周是一片沼泽,我的双腿好似行走在黏糊的沥青路上,一脚踩下去,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 , 难以拔出来,定睛一看 , 地上到处都是动物的死尸 , 我的双脚陷进去的地方 , 就是动物死尸溃烂而成的烂泥里。
尸水成河 , 我奶奶在这里早就在吃动物。
幸好我关闭了嗅觉,要是能闻到气味 , 这一定是前所未有的死臭气。
我把油绳解开 , 往前走了几步,那口血龙木棺材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棺材还是立着的,全身已经绯红 , 可想而知,在这阴暗的地下,它变得太快了 , 下葬的时候 , 只不过是对着灯光 , 才能看见木头上的一丝丝红印,如今已经全身通透!
棺材的前面 , 留着凌乱的大脚印,我走过去敲击棺材,棺材里满满当当,我奶奶一定还在里面!
我没想到一切进展得这么顺利 , 我用油绳把棺材缠绕了数圈 , 油绳一缠绕上去 , 居然越勒越紧,陷入了木头里!
被油绳勒住的地方 , 就跟人的皮肤一样,纹路里往外渗血。
我暗喜 , 柳木匠的东西,果然有用。
我拉了拉绳子 , 上面立即相应 , 拉绳子的力度大了起来 , 我跟随棺材一起到了出洞口,我先上去 , 上头的人一个个既紧张又期待 , 当我浑身带着污浊的碎尸出来,差点把我爹和三爷爷给熏晕过去。
“棺材就在后面。”我提醒大家让开点。
几个壮劳力把那口棺材拉了上来,放在空地上。这口棺材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往下滴着红色的液体,就好像里面装了一棺材的血水在往外荡漾。
“儿子 , 你已经杀了,杀了罗刹?”我爹问。
“没有。现在几点了?”
我爹说还差三分钟到十二点。
我看了看天空,日头当空 , 今天的太阳就跟故意在帮我一样 , 火辣辣的不像是春天的太阳。
“铧也烧红了!”三爷爷说。
我深呼吸三次 , 压制住狂跳的心脏,我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还是有些恐慌。
“开棺!”
我一声令下,我爹立即就奔过来开始解开油绳。
“慢着!”我说,“油绳就是天网,就算它要跑也跑不掉。不要解开,直接破棺材!”
我爹递过来柳木匠的几个板斧,三爷爷拿走一个,对着棺材的顶子就是一斧头!
“噗!”
木屑和鲜血飞溅,一股奇怪的香味扑面而来,这是血龙木王特有的香气。
有躲闪不及的人被飞溅起来的东西打中脸部 , 脸上即刻就出现一个红肿的大包,他大叫着让我看看。
我现在来不及去处理这些小问题 , 接着三爷爷的那一板斧 , 我劈开了棺材的顶子。
棺材的顶子一打开,立刻露出一个乱蓬蓬的红色大脑袋!
“老天爷!她真的成了罗刹了!”
“头发都变红了 , 一定是罗刹精。”
“铧!”我大叫一声 , 打断他们的惊叹。
在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村民,将一个烧红的铧 , 猛地刺进了那个红脑袋里。
“哧哧!”铧陷进去大半 , 空气里是烧熟的肉味。
那颗脑袋顿时被烧掉大半,就跟迅速融化的冰一样。
我暗想 , 奶奶下葬的时候,幸好是站立的姿势,要是平躺着 , 今天就会麻烦些 , 不知道先从头尾哪儿开始。
冥冥之中 , 灾难仿佛天定,却同时蕴藏着扭转和翻转的玄机……我爹悄悄的在抽泣 , 那到底是他亲娘的身体,不论如何,他都会感到悲伤。
我把打开的这一头用一道符封住 , 防止血龙木再吸取日光的营养 , 然后用斧子把棺材一破为二。
斧头下去的时候 , 我感觉到明显的迟钝 , 斧头被棺材里的什么东西,纠缠住了。
奶奶难道在里面会动了?这种迟钝的感觉 , 就像是有东西把我的斧头给拉住了一样。
“黑狗血!”
我的话音一落,三爷爷就把一桶黑狗血从棺材上方被开的口子上倒了下去 ,把我贴的符都冲了进去。
“黑狗血里怎么有亮晶晶的东西?”我问他。
“我把银子弹放进去了。”三爷爷自豪的说 , “这样混合 , 一定让她在里面动弹不得。”
我没说啥,三爷是病急乱投医 , 不过他也是为了大家好。
我劈开一块棺材板子 , 棺材板子掉落下来,露出了奶奶的颈部。
颈部的颜色,已经跟外面血龙木的颜色一样,身边眼疾手快的村民,将另一个烧红的犁铧刺进了她的颈部!
“妈呀!在动!”这个刺犁铧的村民吓得一惊 , 手上的铁钳一松,那犁铧眼看着就要从喉咙里滑落出来。
此时正午,我感觉到阳光忽地猛烈 , 这个时候不能有闪失,是杀罗刹的好时机!
我想都没想,伸手去扶住了烧得通透的犁铧!
“哧哧哧!”
我的手上冒着白烟 , 我爹在尖叫 , 这温度非常高,能把肉化成水,我爹一定是觉得我的双手要废了!
可是我的手上只是感觉到稍微的微热,并没有要融化成水的感觉。
犁铧顺利的刺进喉咙,我的手确实也感觉到了下面的尸体在动弹!
我紧紧的握着犁铧,像杀红了眼的将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罗刹的脑袋割下来!
割掉脑袋刺破心脏的罗刹,基本上就丧失了一切能力,再将之焚烧成灰,一切就万事大吉。
我在刺罗刹的喉咙,其余人觉得我已经控制住了罗刹 , 纷纷大着胆子来劈棺材。
在没有伤害油绳的情况下,他们小心翼翼的一层层破开棺材板子。
“娃儿 , 你看这棺材板子上长了好多东西!”三爷爷是在对我说话 , 开棺与闭棺的时候 , 都不能叫别人的名字 , 以防被棺材里的鬼听见里名字找替身。
我往三爷爷手上一看,三爷爷手上的棺材板子上 , 生着密密麻麻的树根 , 那树根被斧子劈断,可见它们就是刚才阻扰斧头的东西。
被劈断的树根 , 就跟人体的筋脉一样,断口处往外流血。
我心里一咯噔。
我迫不及待的破开棺材,里面的情景让我对刚才的猜想 , 又更加确实了一些。
奶奶躺在棺材里 , 面目全非 , 身上长满了红白相间的树根 , 树根刺破了身上的衣服,被劈断的树根都在滴血,就跟水龙头完全打开一样 , 好像她的身上 ,真的有流不完的血。
旁边的三个村民将火红的犁铧 , 分别刺进她的左右胸口 , 小腹。
我爹已经在旁边哭得不能自制,几近昏厥。
“奇怪 , 她跟棺材长在一起了。”三爷爷说,“她的身体和棺材密不可分 , 紧紧相连……按理说 , 她暂时是不会出来的。”
这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 刚才我看见那如同筋脉的树根时,我就在想 , 奶奶和血龙木棺材融为一体 , 她现在还无法脱离棺材出去。
那么,我昨晚看见的血龙木妖,不是我奶奶?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我们村里还有一个罗刹鬼?
立着的棺材里不断往外淌血,不大功夫我们周围的土地被浸润,而那血液还没有停歇的在流。
“接下来咋办?”三爷爷在问我,“是不是应该大火烧了?”
“烧了。”我心不在焉的回道。
大火早就准备就绪 , 几个壮汉把棺材抬过去放在大火上,大火被血液淋湿,烧得不旺。
我往大火里扔了几道符 , 念了几番咒语 , 再给奶奶加了一段往生咒 , 我希望她能在大火中得以超生。
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里,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扭来扭去,凄厉的叫喊声不绝于耳,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昨晚那个鬼,到底是不是奶奶?
如果是,她跟血龙木王融合得这么紧密,还处于抽不开身的阶段,她是怎么出来的?
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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