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奶奶说的时间是我十八岁成年,离现在还有三年多。这三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我们来改变现状?我们可以把蓝蝶衣送走,可以找高人来封印了我奶奶的坟墓,也带我奶奶投胎转世。”我说,“三年的时间,做这两件事还不够吗?”
“做事成事,道法自然,许多事情是强求不得啊。”易扬说,“浩子,就跟你一开始听见你奶奶说那四句遗言一样,当时你一定不会相信,这话是你奶奶说出来的。你觉得不可能实现,是你奶奶的痴话。但是现在看来,前三个都一一的实现了。”
我也怅然:“师父,你的意思,我们是无力改变了?”
“顺其自然吧。我们在想对策,你奶奶那里也一刻没停歇,这不是连鬼媳妇都给你送来了?”易扬说,“莫急,你刚才说过,时间还早着,三年以后,我们还会回来的。”
三年以后才会回来?
此一去要那么久远?
易扬走在前面,我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看着村里的夜色,我从来没有觉得林家村的夜晚有这么美丽动人。
林家村,明天我就要走了,我要改名换姓成为别人的弟子,成为一个陌生城市的人,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真是舍不得。
易扬没有催促我,他应该知道我的离愁,我的畏惧,我还没有出过远门,这个村子是我待得最久的地方。
回到家之后,易扬说没啥事了,可以躺下休息半宿,明天一早就走。
我哪儿能睡得着,我想等我爹妈回来,我要离开,当然还得见一面,尽管我怀疑我会哭出来。
左等右等,我爹娘没有回来,我爹那干劲儿,一定会守着工地,吃喝都在外面,将村小建好才会回家的。
我准备收拾一些随身衣物带着,翻找出上学时用的文具,也悄悄的塞在衣服底下。
还有箱子底下强子和我的校服,我本来想留在家里,反正我们去外面也不会穿。可想了想,我还是带着它们,万一碰见了强子,万一要去找他,我可以拿出来给他看看,让他想想我们念书时候的事情,想起我们曾都那么纯洁,让他保持善良的心,我不想他被秦公带歪了。
能带走的东西不多,不能带走却想带走的行囊又装不下,我收拾好东西之后,闷闷不乐的躺下了。
躺下没多久,我的床沿就被敲得砰砰响。
不用去想,那是柳灵郎在敲。
我今晚不想和他这个话唠说话,我身子都没有转过去,闷哼着说:“我要睡觉,你想说话就说,反正我听着,但是我不会和你对话。”
“砰!”一声闷响,柳灵郎跳上来了。
他挨着我的背坐着,我就跟靠着一根木树桩一样。
“谢谢你,把我老爹也放出来了。”柳灵郎的声音欢快的说,“我老爹走了,是我送走的。”
“柳木匠也在七煞阵里?他去投胎了吗?”我刚说了不想和他说话,奈何他说了我感兴趣的事情。
“我老爹就是被困在那阴暗潮湿的地方,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找到。他生前杀了不少的生,他要先下去被收拾一阵子才会投胎。”柳灵郎说,“我问过我老爹,喜欢留下来还是要下去受罪?我老爹自己愿意走的。他说生死轮回,是三界自然法则,他要遵守法则。”
“那就好,你老爹也算是条汉子。柳灵郎,你老爹走了,你以后也找个好的安身之处吧。”
我想说让他去庙宇或者道观里做童子,柳灵郎这种东西属于小神子,能通灵,心眼儿还非常小,动不动就喜欢整蛊别人,留着吧,还算是一个潜在的危险物。
“老爹说啦,让我以后跟着你。”柳灵郎说,“他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了,要我听你的话。”
我挺意外的,一个柳灵郎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供奉,才能养成,他怎么舍得把柳灵郎给我?他大可以送给柳树人的。
“我老爹说,是你救了他的,他最喜欢的东西,就留给你了。他说村里以后就靠你守护着,让我帮你打败坏人。”柳灵郎说,“你不要嫌弃我,老爹会的法术,我都会。”
我想了想,这一次初闯凤舞县,找鬼婴儿和向师爷的下落,还要找那个施诅咒的恶人,桩桩事情都很凶险,带着柳灵郎这个灵物,说不定他还会成为我的帮手。
小神子这个东西,脾性是跟着主人走的,主人心存善良,他就性格温顺,主人要是为非作歹,他就会成为更加歹毒的恶人。
我要用我的善良仁慈来感念柳灵郎,让他成为乖巧懂事心存善念的小神子。
于是我说:“好吧,你跟着我可以,前体是你不胡作非为,要听我的话。”
“我要做什么还不是听你指挥?”柳灵郎听我要收留他,高兴得用木脑袋来蹭我的背,他欢喜的说,“明天你要出远门,你只需要临走前焚一炷香告诉我要走了,走到之后你拍拍装我的口袋悄悄说到了,我就知道。以后走别的地方去,也要告诉我一声……”
“好了,好了,规矩太多以后再说……”我被他吵得心烦意乱的,“我想躺会儿,你也别闹腾了。”
“嗯!主人你睡吧。”
“还主人……感觉我是压迫小孩子的恶地主,叫我浩子哥哥就可以了。”
“浩子哥哥,凤舞县我是去过的,那里很热闹,很多好玩的东……”
我没好气的甩了一巴掌过去:“再说话,我不带你去凤舞县。”
他顿时就不说话了,在我背后蹭了一会儿,我没搭理他,他好像出去了。
我这会儿就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完全没有要出远门的激动,满心都是惆怅。
满脑子都是那些想不通的事情,我越想越烦躁,翻来覆去几次,鸡鸣第二次了,屋里的电灯闪闪烁烁的,凭直觉我知道有东西进来了。
一定是柳灵郎回来了,我低声说:“你睡我旁边,别吵着我。”
他果然就轻手轻脚的,慢慢的上了床,在我身后轻轻的躺下。
还挺听话的,想着从此之后有人陪着我睡觉,偶尔说说话,也是有意思的一件事。
不过慢慢的我就觉得不大对劲,柳灵郎是个小孩的样子,咋有这么长?感觉比我都长很多。
而且他的身体像寒冰一样冷,让我的后背凉透了。
这不是柳灵郎。
我赶紧转身,巧不巧的,我的脸刚巧就凑到了她的脸上。
“你……你来了。”
面前的蓝蝶衣,卸了那浓妆,一张素脸,安静恬淡。她睁大眼睛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就像一对扑闪的蝴蝶一样,忽闪着在我脸上,痒痒酥酥的。
这会儿鸡叫第二次,我爷爷应该离开了,那个阴灯熄灭之后,蓝蝶衣才能进来的。
“你要走了?”她柔柔的问我。
“嗯,你知道的。我要出去跟师父学艺。”
“那我呢?”她半撑着脑袋,睁大眼睛看着我。
蓝蝶衣安静的素颜真的很美,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粉玫瑰,带着少女般的纯净和清高,浑身上下有一种说出来的清香气息。
这难道是鬼吗?活生生的一个可人儿。
她去世的时候应该也不满十八岁,那些年出来唱戏讨生活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很小就拜师学艺,唱到正当红的年龄,也不过二八年华。那时候一成名,戏班子就会把成名的角儿挂出来,就跟如今造星一样,想要听一场名角儿的戏,跟看一场高端的演唱会差不多。
要是过了花一样的年龄,那就不吃香了。唱得好的角儿多的是,班主不捧你,你就啥也不是。所以很多戏子在二十岁之前,唱得正好的时候,巅峰时刻找一个好人家或者富贵人家就嫁了,免得自己灰头灰脑的滚下来难堪。
“你在想什么哪?”蓝蝶衣不满的伸出纤纤玉指,掐我的鼻尖,“我在问你话。”
“我师父他,他不让我带着你。”我只能实话实说了,“他说一个小道士,带着你,说出去被人笑话的。”
“那你问他,是我先跟你成亲的,还是你先拜他为师的?要有个先来后到。”蓝蝶衣气呼呼的说,“我是你奶奶亲自娶进门的,你收了我的聘礼,又是经过了你家人的允许过门的,我是名正言顺的,你师父那里,你还没有烧拜师香呢!我不管,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我师父知道了,会把你送走的。”我悄声说,“你跟我奶奶在一起,等我回来,好不好?”
“奶奶让我跟着照顾你。”她嗔怒,“哪儿有新娘子不跟着相公的道理,却要跟着奶奶?”
“我师父那里……”
“你师父你师父!”她这回真怒了,空气顿时冷了许多,她使出老招式,把我的耳朵拧起来,疼得我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大叫出来,她凶巴巴的说,“你什么都听你师父的,你师父是不是要把那个女娃介绍给你做媳妇?”
“姐姐,饶了我吧,你已经够凶了,你还让我娶风子玄,真是不要我活命了!”
她手上的力度可一点都没减少不说,整个人还扑到了我身上,压在我上面,脸对脸,鼻子对鼻子,冰冷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我身上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我突然就不动了……
“快说,带我一起走。”
“我……”我浑身燥热不安,这哪儿能招架得住满怀的馨香?
“不说是不是?不说我就先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把生米煮成熟饭,你就赖不掉了!”
她的一双手就从我耳朵上松了下来,冰凉凉的缠上我的脖子……
“姐姐……饶……”
我的嘴被两片冰润温良的唇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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