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北海,细软的金色沙滩上,人们在尽情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懒懒地躺在沙滩上的萧文,突然接到了常闯从江洲打来的电话。放下电话,萧文摘掉了墨镜,抬头仰望天空中炽热的太阳,感受到了一种欲火重生式的强大力量,在自己的躯体中升腾不息。
身在江洲的潘荣却是另有一番心境。晚上,常闯来看潘荣,特意陪他喝酒聊天。
喝着喝着,微醉的潘荣猛地把酒杯重重地墩在常闯面前说:“都是你干的好事!”
常闯端起杯干了,问:“怎么了?”
“不是你说话不走脑子,冯局长怎么可能同意张平的意见?”
“我没觉得张平说得有什么不对呀!”
“你还犯傻哪?我本来是准备提你当刑警队队长的!现在萧文回来,论资历、论能力,你还有戏吗?”
“你可答应过我考虑萧文回来的事。”
“我是答应过你调萧文回来,可没答应你他当刑警队长!”在常闯面前,潘荣毫无顾忌他说出了真心话,他苦心扶植常闯,就是为了防范将来有一天萧文回到江洲重新担任要职。可没想到因为常闯本人的态度,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想到萧文的铁面无私和耿直固执,潘荣顿时心烦意乱。
常闯劝慰道:“不说这个。来,潘局,干了这杯,等萧文回来了,我保证让你们俩重归于好!”说着给潘荣满上酒。
潘荣端起杯子闷闷地喝了下去。
萧文没通知常闯来接,下了飞机直接回到了家中。他想独自平静平静,思考一下回江洲后将会面对的问题。萧文边想边收拾着东西。突然,电视上一个新闻吸引了他,那是宣传周诗万的,说他如何有开拓精神,如何乐善好施。萧文不在江洲的两年中,周诗万俨然已经成为江洲市的大名人了。
第二天,萧文到局里报到。
局长办公室里,冯局拍拍萧文的肩膀说:“萧文,局党委已作出决定,由你任刑警队队长。”
“感谢局领导对我的信任!”
“你要尽快开展工作。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什么困难。”
冯局满意地点点头,而后面色沉重地说:“市区的治安形势非常严峻,你要做好应付一切困难的准备。局党委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能否彻底扭转局面,就看你了!”说完他郑重地看着萧文。
萧文感受到那目光里的信任与期许,也感受到自己身上担子的分量。
刑警队办公室里,潘荣代表局党委宣布对萧文的任命:“萧文同志调回刑警队担任队长,常闯担任副队长。希望你们两个人好好配合,也希望大家支持他们的工作!”
常闯和队员们鼓掌。萧文与每个人握手并说:“我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很多情况已经不熟悉了,工作上我现在不想说什么,希望大家别客气,随时随地帮助我。”
“萧文,你放心,我会全力配合你工作!”常闯和众人答道。萧文的能力和资历,大家都是清楚的,所以这次对萧文的任命,众人都是心服口服。
但现在的刑警队和萧文离开时已经不尽相同了。潘荣走了,大家散去,各忙各的,有的看卷子,有的打电话。萧文四处走动,留心听、留心看,他听见有的人在约中午去哪儿吃饭,有的说着昨晚玩得如何。萧文不禁皱起了眉头。
下班后,常闯约萧文一起吃饭。路上,萧文开车,常闯打电话邀张平和刘泷两口子:“……就萧文和我……领导也得与民同乐嘛……那算了”,常闯挂断了电话,对萧文说:“张平跟刘泷有事,不去。
“刑警队的变化挺大哟,案子没人办,进酒店舞场倒是挺积极,过得很潇洒嘛!”萧文试探地对常闯说。
“时代潮流嘛。也不能说没人办案,这叫酒要渴、饭要吃、舞要跳、歌要唱、案子么也要办,劳逸结合,辛苦和享受兼顾。”常闯以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说。
“你们这钱从哪来的?”
“咳,请吃饭的排着队呢,用得着咱掏腰包?”
“吃了被告吃原告?”萧文有些诧异了,难道自己曾工作过的警队也已经腐败至此了吗?
常闯赶忙辩解说:“没有没有,这种饭我可没吃过!我吃的是大款,咱们为他们保驾护航,他们出点血也是应该的,不吃白不吃。”
常闯一路把萧文带到了江洲宾馆。重又来到这熟悉的地方,萧文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他跟常闯嘟囔着:“怎么又是这儿?”
“吃腻了?吃腻了咱换个地方。”常闯看看萧文的脸色,像是猛然恍悟,特别理解似的提出换地儿。
萧文赶紧掩饰说:“哪个大款掏钱哪?”说着接着往里走。
“你别管了。”常闯追上跟萧文进了宾馆。
萧文和常闯刚在餐厅的一角落座,周诗万和周莲走过来。众人打过招呼,常闯说萧文又回刑警队当队长了。周诗万连忙恭喜萧文。
常闯又说:“周总刚当选咱们江州的著名企业家!”
其实萧文已经从电视上知道了,但他还是用意外的口吻说:“哦,是吗?那我该恭喜你喽!”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全赖市里领导厚爱和各位大哥帮忙。你们慢用,我们还有个招待会。”周诗万假意客气着。
周诗万兄妹走后,萧文突然发问:“他付钱?”
常闯一下没听明白:“什么?”
“这顿饭是不是周诗万付钱?”
“是呀。哎,对了,周诗万让我跟你讲,以后刑警队处理不了的开支,像招待人吃饭啦、福利呀什么的,他帮助解决。”
“你以前都是这么解决的?”
“现在你是队长,就别提我了。”
萧文正色道:“你转告他,刑警队从现在开始,不会花任何人一分钱。”
“那又何必呢,咱们这也是取之有道,用之有理嘛!”
“什么取之有道用之有理?你别忘了我们是警察!”萧文训斥起常闯来。
常闯不服地说:“警察怎么了?警察不是人那?”
“对,警察不是人,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我也知道钱多了队里的日子好过,可花周诗万的钱,万一他哪天犯了法,我们处理还是不处理他?”
“他以前是被我们处理过,可今非昔比,人家现在是江洲著名企业家,听说有可能当选为政协委员呢!”
“不错,他以前犯过事不等于他现在就是坏人;同样的道理,他现在是著名企业家,也不等于他将来不可能触犯法律!万一他犯了法,我们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话常闯说得太轻易了。萧文反问:“那我们现在花他的钱算怎么回事?”
“我看他是真的改邪归正了。”常闯替周诗万打保票。
“那我们花他的钱也不合适!”
“这有什么呀?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哪里不是这样?企业家赞助是很正常的事嘛!你到北海闯荡了一年多,应该是见过大世面的,怎么观念还这么陈旧?”
“你倒很新潮很现代,可也很危险!”
“别唬我,我这是现实。不错,人家以前是咱的阶下囚。现在呢,腰缠万贯、呼风唤雨,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要地位有地位。可咱,累死累活,除了一身病和这身警服还有啥?”
“你进警校的时候想要的是什么?是周诗万那种生活,还是这身警服?”
常闯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下面要说什么,代表国家代表法律正义对吧?可你没有房子住,孩子上不了好学校,老父老母病了住不起医院……这身警服顶屁用!”
萧文双眼圆睁骂道:“放屁!你看看你现在这熊样子,还像个警察吗?”
常闯被骂傻了。
挨完骂萧文楞是把常闯从江洲宾馆里拽了出来,最后,两人在路边的小摊解决了这顿晚饭。
边吃面条,常闯边吐着苦水:“其实,现在上上下下谁不这样?”
“别人我管不了,但你我要管,你是我兄弟。”萧文的口气也缓和多了。
“我是你兄弟?那我到现在连个媳妇还没混上你知不知道?”常闯抱怨着。
“我也没结婚……”萧文突然说不下去了。
“可你还有个梅莉!我有什么?”
听常闯提起梅莉,萧文忍不住凄然一笑,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要是信得过,我和张平帮你找一个。”
“不必,我现在也想开了,找个媳妇干嘛?你不回家,她说你不关心她、不陪她;你回家,她又说你没本事、挣不来钱、养不起她。还不够闹心的呢!”常闯老于世故地说。
萧文愕然:“你现在怎么这样?”
“这样怎么了?无牵无挂、无忧无虑,我觉得挺好。”
萧文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过去的那个单纯幼稚的常闯变了。不错,警察是一份清苦的职业,当警察的,哪个没有一肚子苦水呢。从入警队到现在,常闯一直还住在警队的宿舍里,每月的收入跟社会上的同龄人比起来也是少得可怜。随着社会商品经济的发展,在人们的物质欲望普遍膨胀的今天,作为一名警察,坚守住自我的信念和原则,是多么宝贵而又必须的基本素质啊。萧文曾亲眼看着潘荣在亲情面前倒下了,现在,他不能再看着常闯在利诱面前倒下去。也许他对常闯是有些苛刻,但萧文坚信自己是对的。
萧文回到江洲一个月后,梅英传来消息说梅莉马上就要回来了。到了那天,萧文专程到机场去接梅莉。
两人一见面,梅莉显得十分诧异,而萧文笑笑说:“好久不见了,你好吧?”梅莉没有说话。只见她后面,江洲宾馆的方总推着行李车出来。萧文愣了。江洲宾馆的人迎上去。梅莉说:“有人接我们。”
“跟我们走不是一样的嘛!”梅英劝道。
梅莉并不直视萧文的眼睛,淡淡地说:“车上还要谈点工作。对不起,我先走一步。”
萧文呆呆地看着梅莉跟方总他们一起走了。虽说萧文知道梅莉陪老板出国考察很正常,也知道姓方的不过是梅莉众多的追求者之一,可从梅莉的态度中,他读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和梅莉完了。
倒是梅英还不肯死心,晚上,他生拉活拽地把梅莉拖到一家小饭馆。萧文已经等在那里了。
梅莉一见萧文对梅英说:“你搞什么鬼?我忙着呢!”
萧文很尴尬。
梅英说:“再忙也不在这一会儿嘛!人家萧大哥等了你那么长时间,说两句话总是应该的吧!”
梅莉想想,坐下,很勉强地说:“好,我坐一会儿。”
梅英为梅莉倒上饮料,为萧文倒上啤酒,自己也拿起啤酒和他们碰了一下说:“干杯!”
“我这次彻底调回来了,不再走了。”萧文凝视着梅莉说道。
梅莉听了脸上漠无表情,她依然沉默着。
梅英见姐姐这样,插话说:“萧大哥,我是不是妨碍你们?”
梅莉骂道:“喝你的吧。多嘴!”
萧文见梅莉开了口,顺势装作高兴而随意地说:“星期天,我想请你们去郊游。”
梅英赶紧答应,可梅莉却说:“星期天不行。”说完她让梅英出去一下。梅英起身出去了。
梅莉抬起美丽的双眸,目光朦胧地望着萧文说:“星期天,我……订婚。”
萧文彻底呆住了。长久的分别,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而且竟然发生在萧文调回江洲之后。萧文从来不相信命运,可此时他却深深理解了造化弄人的含义。
萧文绝望地走在江洲夜静的街道上。
梅英从后面追了上来,他喊着:“萧大哥,你别走啊!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你得争取呀!”说着紧紧抓住萧文的衣服。
“松手,别妨碍我执行公务!”萧文几乎是暴怒了。
“不!”梅英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萧文推不开梅英,一气之下干脆把梅英拖到一边的栅栏旁铐上。
梅英挣扎着喊:“你、你是懦夫!”
萧文猛地揪住梅英的衣领怒道:“我他妈是懦夫?”
“对,你就是懦夫!你话都没说完就逃跑了,你不是懦夫谁是?”
“你再胡说?别以为我不敢打你!”萧文挥拳要打他。
梅英却挺起胸迎着喊:“要是能把我姐姐打回来,你打吧!”
萧文的拳头僵住了。片刻,他放下拳头神色黯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话都没说完?你回家去听听,你们家电话上的录音带已经被我录满了!”
“我听了。”梅英从身上摸出一盘录音带,“我全听了!可我姐没听过呀!”
萧文愣了。
“你得亲口对她说!”梅英期待地望着萧文。
再次见到萧文,梅莉的心中也是难以平静。尽管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在萧文面前表现得很淡漠,但只有她自己清楚,看见萧文的那一刹那,梅莉重又发现了她对萧文的思念和眷恋。但一切都晚了。
梅莉站在江洲宾馆的天台上,怅然地想着往事。不知何时,萧文走到她的身边,声音低沉地说:“梅莉,这是你不在的时候,我每次打电话对你说的话。”他把录音带递给她。
梅莉却并不接过,只是说:“我在外面,每天都往家里打电话,听听有谁找我。你的录音我已经听过了。”
“那你还不了解我的心吗?”
“萧文,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我们的事。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和你在一起我也很愉快……可婚姻和感情毕竟是两码事。”梅莉的语调中透露出一丝痛苦。
“没有感情,那叫什么婚姻?”萧文急切地反问。
“有感情也未必有婚姻。”
“你爱他吗?”
梅莉没有回答,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良久,她说:“萧文,世上有那么多事情可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干警察不可。我真的不明白!”
“那你应该先问问,世上为什么非要有罪恶不可!”
“好,就算我愿意和你结婚,你有可能在我需要的时候陪伴我吗?”
萧文无言以对。
梅莉垂下眼帘,郁郁地说:“我的工作就很忙,我不希望再找一个比我还忙的丈夫。聚少离多,那不是我想要的婚姻生活。”
“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萧文逼视着梅莉的眼睛。
“我们都面对现实吧。现在分手,我们还有可能做朋友;不分手,我怕……你想将来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吗?你想我们将来反目成仇、形同路人吗?”梅莉再也掩饰不住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
萧文被这痛苦惊呆了。
“我知道这种办法最笨,可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太大的伤害,更希望你找到一位适合你的妻子。对不起!”在哭出来之前,梅莉转身就走。
萧文猛地拉住她:“从理智上说,你讲的都对,可就是感情上……”萧文语声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沉默良久。
萧文低声问:“我能再亲你一下吗?”
梅莉犹豫了一下说:“藕断丝也断吧。”
她走了。萧文望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息着。他终于失去了梅莉。直到此刻,那种锥心之痛才让他明白,原来梅莉是那么的重要。为了他心爱的事业,他挚爱的女人决然地离开了他。还有希望吗?该怎样才能让她回心转意?还来得及吗?萧文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惟独有一点他没有怀疑过,那就是值不值得。
萧文和梅莉的事很快传到了局里。常闯这楞小子说是要教训教训那姓方的,当然又挨了萧文一顿好骂。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没想到张平也问这事。
萧文烦躁地说:“别提这事了,好不好?”
“好,不提,上任几天了,刑警队的情况摸得怎么样了?”张平知道萧文的脾气,现在劝是没用的,于是就谈起了工作。
“存在很多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受社会上不正之风的影响,工作责任心不强,纪律涣散、士气低落,心思没用在办案上。”提起工作,萧文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你打算怎么办?”
“刑警队必须要有铁的纪律!只有把松散的指头攥成拳头,才能狠狠打击犯罪!”
“对。可以制定几条规章制度,把奖惩措施落到实处。”刑警队存在的问题张平早就看在眼里,现在听萧文这么说,他马上表示赞同。
“我准备还订一条,工作期间,不准喝酒,严禁接受涉案人吃请或送礼,一有发现立刻调离或开除。希望局领导能给以支持。”
“这你放心,我们会全力支持你”,张平又问:“对案子侦破你有什么打算?”
萧文说朱春林被枪击的事,已经从侧面调查了当时在茶馆喝茶的有关人员,他们描述了持枪者的身高、体形、年龄等。下一步准备正面接触朱,从他嘴里也许能问出些线索;阿萍被持枪者恐吓,是她母亲报的案,侦查人员已找阿萍问了几次,但没有问出所以然,打算再找找她。
张平提醒说:“注意弄清这两起案子有没有内在的联系,或许是一人所为也并非没有可能。弄清这些,对案侦工作会大有帮助。”
照现在的情形看,发生的两起枪击事件的受害人都跟宋涛密切有关;而更加可疑的是,受害人本人都没有报案。由此分析,张平的提醒跟萧文的判断不谋而合。
萧文和常闯先找到阿萍家询问情况。
得知是刑警队来了人,阿萍从卧室慢腾腾地走出来,她趿拉着拖鞋,蓬松散乱的长发扎在脑后,面容倦怠,神思恍惚。
萧文说:“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把知道的情况讲出来。”
“我已经讲过了,我知道的情况不多。”
“据你母亲讲,那天晚上你是在男朋友家,能告诉我们你男朋友是谁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
“连男朋友是谁都不知道?”萧文加重了怀疑的语气。
阿萍低下头,有些无奈地开了口:“宋涛。”
萧文与常闯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眼色又问:“他的住址?”
“沿江路3号楼407室。”
“你能把经过详细叙述一下吗?”
阿萍目光空洞地回忆道:“我跟宋涛和他的几个朋友在火锅城喝酒,因为身体不舒服先走了,当时天太晚,就没回家,住在宋涛家里,接着就发生了那件事。”
“宋涛晚上没回去?”
阿萍点点头,说他喝酒喝疯了,说要喝个通宵。
“那人是怎么进去的?”萧文问到了关键。
“我回去之前,他已经等在里边了,怎么进去的,我不知道。”
“他威胁你时讲了些什么?”
“没讲什么。”
“自始至终,他一言不发?”
“是的。”
萧文在笔记本上记着,问到这里,用笔划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对你是否有其他举动?”
“没有。”
“他手里的枪是什么样子的?”
“是小手枪,和你身上带的一样。”
“你真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
“他长什么样子,比如高矮胖瘦,有哪些面部特征?”
“当时吓晕了,没注意。”
萧文合上笔记本耐心地说:“他和你在一块呆了几个小时,你总不能老是晕着,不至于对他一点点印象都没有吧?阿萍,你是不是担心怕遭报复才不敢讲出真相?”
阿萍双手绞到一起,在膝盖上挪来挪去,语音痛苦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妈报的案,你们问她好了。我头痛,我要休息……”
萧文和常闯见阿萍如此,知道她显然是另有苦衷,再逼问下去效果也不会好,因此结束问话起身告辞。临出门时萧文又对阿萍说:“有些事情你不愿意讲,我们可以理解。但我们还是希望你能打消顾虑,信任我们。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找刑警队。”
接下来,萧文他们又传唤了刚出院的朱春林。
萧文问他:“为什么住院?”
“发烧,烧得厉害,快到42度了。”
萧文冷笑道:“是烧得不轻,腿上烧个洞,屁股上也烧了个洞。不过发烧也对,枪子打进肉里肯定发烧。”
朱春林一怔,脸上讪笑的肌肉僵住了。
萧文板起脸喝道:“少在我面前演戏!茶馆是咋回事?”
朱春林哭丧着脸:“那天我正在喝茶,进来个小子上来就用枪指着我,没容我说话,就开了我两枪……”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为什么不报案?为什么我们都查清了你还隐瞒不敢承认?”
朱春林有些惊慌。
萧文又说:“你朱春林在社会上是什么角色,干了些什么事,我们都清清楚楚。打架斗殴,聚众赌博、偷抢扒拿,哪一条我都可以抓你!把茶馆开枪的经过全部给我讲出来,要是耍滑头,别怪我不客气!”
朱春林头上冒汗,他用手抹一把,颤声答道:“一块到茶馆喝茶的还有宋涛。当时他接到一个传呼,就下楼打电话去了。那小子用枪指着我问宋涛哪去了,我告诉了他,他就对我开了枪。”
从朱春林嘴里基本证实了案犯是冲着宋涛去寻仇的,除此之外,朱春林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最后,萧文问:“你受伤住院后,宋涛看过你没有?”
“看过。”
“他说了些什么?”
“安慰我,让我安心养伤。”
“没问你是谁开的枪?”
朱春林挠了挠头,稍犹豫了一下说:“问了,我告诉他说没看清楚。”
“宋涛有没有讲怀疑某个人?”萧文追问。
朱春林愣了一下:“没讲。”
萧文紧盯着朱春林,加重语气说:“真没讲?”
“真没讲。”朱春林声音微微发抖。
萧文用洞察一切的目光盯死朱春林,冷冷地说:“朱春林,我警告你,欺骗公安机关是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查清你知道开枪的是谁,知道他为什么开枪,我饶不了你!你可以走了。”
朱春林显得费劲的样子站起来,如丧魂落魄蹒跚着走到门口,又回头望了萧文一眼,目光里露出几丝恐慌,然后快步走出。
等他出去,常闯问萧文是不是马上传讯一下宋涛。
萧文说:“宋涛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角色,现在问他,恐怕不会有什么收效。这两件事都和宋涛有关。我觉得阿萍和朱春林肯定知道枪手是谁,他们不愿意讲出来,可能是怕枪手报复,更可能是已警告过他们,不让说出枪手是谁。宋涛和枪手之间肯定有很复杂的关系。”
常闯有些茫然。
萧文略一思忖又说:“我觉得宋涛他们又有走上老路的迹象。你要提高警觉性,以后最好跟周诗万他们保持距离。”
常闯却不认为萧文说的有理,不就发生了几起案子嘛,哪有那么严重,而且这些案子跟周诗万沾不上边,萧文说得也太玄乎了。
没几天,沿江路机床厂又发生了枪击案,一个叫王勇军的腿被打伤了。事发后好几天,受害人所住医院保卫科才报案。经省厅鉴定,伤人的枪是六四式的,与打伤朱春林的枪相同。萧文立即赶往医院。可问讯王勇军的情况仍然很不理想。一同赶来的常闯骂道:“一问三不知。咳,咱江洲人都中邪了,挨了枪子还不愿意说出凶手是谁,真他妈的怪!”
3个受害人的奇怪态度当然是被宋涛所左右的,确切地说,这都是叶贯武的意思。近年来,叶贯武也在慢慢地转做正道生意,虽不能和周诗万的江南公司相比,但也辛辛苦苦地打下了一片根基。此时,他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烦。本来,在众多手下之中,叶贯武就最担心宋涛,宋涛脾性凶蛮顽劣,总是不停地给叶贯武带来麻烦。这次,又因为宋涛连番欺负罗阳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叶贯武在朱春林出事后,专门找来宋涛,对他恩威并施晓以利害,指示宋涛先封住阿萍、朱春林的嘴,不要把罗阳逼到绝路上去,然后再慢慢地伺机设法收服罗阳。
萧文他们苦于案件的调查没有进展,从北海回到江洲的周诗万心情也是不佳。他在北海经肖丽萍投出去的8000多万全套住了,一回到江洲,陈树明他们又汇报说近来的几个大工程江南公司都没抢到。
周诗万闻言一惊,问陈、马二人:“怎么回事?”
陈树明回话说竞争太厉害,以前有关系引荐,再吓唬吓唬,没有什么问题。可现在好像不太管用了,这是个大问题。马卫东建议找几个冷面孔、硬汉子镇一下,看谁敢跟咱们叫板!周诗万问陈树明,陈也说没办法,就只有这样了。
“有合适的人选吗?”周诗万问,因为上次美都的事,周诗万不得不谨慎一些。现在如果招惹麻烦,那对江南公司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陈树明深思熟虑地提出了罗阳的名字,他向周诗万解释说:“罗阳最近在道上名气很响,接连几次在白天而且是公众场合开枪伤人,有江州第一枪手称号,连宋涛都被他治服了。”
马卫东插话道:“听说宋涛想收他。”
周诗万沉吟了片刻问:“你们跟他熟悉吗?”
陈、马点头。,
“那就把他拉过来,”周诗万坚决地说,他想想又嘱咐二人对罗阳这样的人,必须要先制服他,让他感到你很强大,才能俯首贴耳。能够控制罗阳这样的亡命徒为己所用,正可以牵制黑道各派势力,使他们有所忌惮,不敢对江南公司轻举妄动。
但叶贯武却已经抢先了一步。
茶馆倚山朝江,环境优雅。茶客进进出出,生意兴隆。茶馆里很安静。罗阳坐在一处角落里,警觉地注视着茶馆大门,他的手一直伸在怀里。今天,约罗阳在这里见面的人是宋涛。
良久,宋涛出现在茶馆门口,他与罗阳目光相遇。宋涛点点头,径直走到罗阳茶台旁。两人假意寒暄了一番。罗阳待宋涛坐定,手才从怀里抽出,向服务员要了壶花茶。
宋涛丢给罗阳一支香烟,脸上微笑着说:“罗老弟真是几日不见便要刮目相看了。”
罗阳听出宋涛的讥讽之意,没有用话语回敬,而是打着火机将叼在嘴角的香烟点上。罗阳故意关上火机,“啪”地放在茶桌上,推向宋涛。
宋涛点烟,吸了一口之后,似乎才反应过来,罗阳的动作带有轻视的意思。宋涛面露愠色。罗阳将手又伸进怀里。
宋涛将火气压下来说道:“罗老弟一派大将风度,现在在江洲是无人不晓啊!我宋四今天还能坐在这儿同老弟喝茶,也是托老弟的福啦!”
罗阳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狠狠拧灭说:“宋四,如果是为了讽刺挖苦我几句,那我告辞了!”
宋涛忽地站起,怒目而视。
罗阳声色不露,只是怀里的手动了动。
双方僵持,宋涛死死盯住罗阳怀里的手。
服务员把茶送上来。
宋涛干笑两声:“开几句玩笑,老弟怎么就动了肝火?我宋涛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嘛,既然约你来就把你当作了朋友,朋友之间说话不就随便些吗?来来,喝茶喝茶!”
罗阳松口气。罗阳待宋涛坐定后,抽出手,递给宋涛一根香烟说:“我不喜欢开玩笑。”
宋涛隔着茶桌伸出胳膊,想拍拍罗阳的肩膀。
罗阳躲开喝道:“别动!”
宋涛僵了一下,笑了:“罗老弟,不要神经过敏嘛!你我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计较那些小事干什么?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一切朝前看,用在咱俩身上正合适。咱们联起手来,江洲还不是咱哥俩的天下?”
“不过以前的事是太没意思了,只要你不再欺负我罗阳,我也绝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至于你说的那些我不感兴趣。”罗阳谢绝了宋涛的收买之意。
“好!罗老弟是豪爽人!咱们以茶代酒,来,干一杯。”
罗阳一口喝干杯中茶水,转而问:“不知嫂夫人现在……”
宋涛放下手中茶杯,显出很大度的样子摆摆手:“罗老弟,刚才不是说了嘛,以前的事不再提了,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嘛!女人是身上的衣服,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朱春林和王勇军……”
“他俩医药费用了几万块,也不用你操心了。只要你以后把四哥当朋友就行了。”
“我在这里谢罪了。”
宋涛趁机说:“你看,又客套了不是?我宋涛最重的就是情义二字。哎,顺便跟你说件事,五叔让我捎话给你,想请你跟我们一块干。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看怎么样?”
罗阳想想沉稳地应道:“我独来独往惯了,我觉得还是这样最好。”
“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请你转告五叔,只要你们拿我当朋友,我就绝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罗老弟真是名不虚传的独行侠,那我就不勉强了”,宋涛说。而后他压低嗓门又道:“但我要提醒你,听说公安局已经知道开枪打人的事,盯得很紧……”
“真的?”罗阳一下子睁大眼睛,脸上变了颜色。
“你要当心点。但也不必太紧张,以后有什么难事尽管找五叔和我!”
听了宋涛的活,罗阳不禁陷入了沉思。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的处境岂不是非常糟糕吗?难道真的要投靠别人吗?但宋涛……罗阳最终还是打消了投靠叶贯武的念头。
晚上,在一家歌舞厅里,罗阳将跟宋涛会面和解的情况告诉了梅英。梅英觉得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拉着罗阳痛痛快快地唱歌玩耍起来。两人一直闹到深夜,才从歌厅里出来。
和梅英分手后,罗阳在人行道上独自走着。这时,一辆面包车经过,车门突然打开,从里面伸出两只手,没等罗阳反应过来,便把他拖了进去。车子立即开走了。罗阳在车上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按住他的两个人胳膊如铁箍一般使他动弹不得。罗阳用腿猛蹬座椅,想摆脱控制。冷不丁地,冰凉的枪口顶住了他的太阳穴,一声低沉的喝斥在罗阳的耳畔响起:“不准动!”罗阳不敢动了,有人从他腋下把他的枪抽出来拿走了。面包车在一幢楼前嘎然停住。罗阳被蒙着眼睛推下车。进到屋里,罗阳的眼罩被摘下来,看见面前的人,罗阳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东哥、明哥?!”
马卫东没有搭理罗阳,从电视机旁的边门走入里间。
陈树明甩给罗阳一根香烟说:“罗老弟别紧张,是我们老板想见见你,先抽根烟压压惊。”
周诗万和马卫东一前一后从边门走出。罗阳见是周诗万,很惊讶。
周诗万和蔼地问:“这位就是罗阳吧?”
陈树明垂手而立,对周诗万点点头。
周诗万微笑,对着沙发挥挥手说:“傻站着干嘛?坐吧坐吧。”
罗阳看着周诗万没动。
周诗万坐下拍拍沙发,笑道:“坐啊!”
“您是前辈。”罗阳恭敬地说。周诗万的大名罗阳早就听说过,想想当年,自己还是个毛孩子的时候,周诗万就已经在跟宋涛争天下了。
见罗阳如此,周诗万爽朗地笑了:“哈哈!没想到罗老弟还挺懂道上的规矩,但在我这里没有关系,我不讲究那些,随便些最好。”
陈树明从旁对罗阳说:“周总是有名的仁义大哥,这个你应该知道。不必拘谨,坐吧坐吧。”
罗阳看了看陈树明,这才小心翼翼坐下。
周诗万把手枪扔还给罗阳说:“听说罗老弟很能干,最近壮举不断,所以想认识认识。他们没吓着你吧?”
罗阳摇摇头。
“你几次开枪打人,公安局查得很紧。我很赏识你的勇敢,怕你出事,才让他们把你找来。你不要误会了我的用意。”周诗万假惺惺地解释说。
陈树明也附和道:“万哥很关心你的处境,几次提到要我们设法帮你。罗老弟,能让万哥这样对待的可没有几个啊!”
罗阳把抱在怀里的枪往茶几上一放,说了声“谢了”。
周诗万笑吟吟地看了看罗阳:“罗老弟言重了!罗老弟,早听说你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豪爽人,今天见到你果真是名不虚传。如果你看得起老哥,以后就跟树明、卫东他们一块干吧,我不会亏待你。别的大话不敢说,保你无事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怎么样?”
罗阳怔了怔,低下头盘算。
马卫东见罗阳犹犹豫豫,默默不语,露出发急的样子,把掏出的烟又放回烟盒说:“罗老弟,万哥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你……”
周诗万用目光制止马卫东说:“这件事不必勉强,人各有志,如果你另有高就,我们以后还是朋友。”说着,他用目光审视一会儿罗阳续道:“如果你觉得对我周诗万还不了解可以问问道上的弟兄。我让你在这儿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是聘你为我们公司的职员,有了难处大家也好互相有个照应,树明和卫东他们在我这儿都是年薪五万,如果你愿意,也拿这个数吧,当然这事要由你自己拿主意。”
罗阳犹豫地嗫嚅着;“我是怕不懂得规矩,坏了万哥的名声。”
周诗万说:“怎么会!我一看你就是个聪明人!怎么样,是现在就答应我,还是回去考虑一下?”
“我想回去考虑考虑。”罗阳答道。
其实,在罗阳的心里,早就被周诗万的阵势给震慑住了。别说是现在有必要寻找靠山,就算没有危险,罗阳也愿意跟着周诗万干。唯一让罗阳有些犹豫的,是他并不明白周诗万此番故意做作、煞费苦心到底是用意何为。但左思右想,自己不过是光棍儿一条,投靠周诗万又会有什么损失呢?
第二天,罗阳告诉梅英,合伙开批发部的事他不干了。梅英问为什么,罗阳说找到事做了。看着梅英诧异的表情,罗阳说:“我进江南公司了。”
为了到江南公司的第一天上班,罗阳专门置办了一身西装。一见到马卫东他们,罗阳就收到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几千块钱。马卫东说这是罗阳的工资。
罗阳难以置信地问:“还没干活就拿工资?”
“要不说万哥是仁义大哥呢!”说着,马卫东拍拍罗阳的肩膀,“以后把公司的事做好就行了。”
“公司有什么事,东哥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罗阳心怀感激地说。
“最近倒还真有一件事。”
“什么事?”
“公司想承包交通乡一个工程,条件都谈好了正准备签合同,交通乡一个建筑队却半路杀了出来,把工程价格压低,想截下来。万哥已愁得几天都没吃好饭了,倒不是在乎这个工程,主要是怕咱们公司的牌子受影响。”马卫东面带忧虑地说。
“这点小事不必万哥伤神!明天我带几个人到交通乡走一趟,找他们谈谈。”
当即,罗阳带着几个江南公司的人直奔交通乡。
交通乡建筑队办公室的宽敞的房间里,王国超、王志良二兄弟正趴在桌上看草图。
有工人进来说:“良哥,市里有人找。”
“什么事?”老大问。
罗阳带人进来冷冷地说:“我们是江南集团公司的,想找二位谈谈。”
二王顿时有了戒备之意,面孔也冷冷的。
老大低声对带路的工人耳语:“你去把队里的人都喊来。”
工人匆匆走出。片刻之后,十几个壮汉涌进办公室,虎视眈眈地盯着罗阳等人。
老二问:“谈什么?说吧。”
罗阳沉稳地说:“我们今天来,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就火葬场工程承包同王老板协商一下。”
老大一下子睁圆双眼:“有什么好协商的?做生意嘛就是公平竞争,有本事你们去找乡长书记协商,我们没功夫奉陪!”
“王老板话不要说得这么绝。都是吃这碗饭的,没必要搞僵,能协商解决不是更好吗?”罗阳的一双小眼死死地盯住老大。
老大端起茶杯靠到嘴边吹了吹,说道:“你说得挺好听,有什么可协商的?不是你干就是我干。况且这工程就是我们乡的,你们靠着上边有关系,往下压,价格高得吓人,不是欺负我们交通乡无人吗?明话告诉你们,我是看不顺眼才揽下这活的!”
老二耐不住性子,大声吼叫:“我们没时间跟你们磨牙穷啰嗦,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直来直去说吧!”
一个手下悄声对罗阳说:“罗哥,快掏枪!”
罗阳摇摇头道:“希望王老板能把工程还给我们,以后就是朋友……”
老二把茶杯一掼:“要是不让呢?”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罗阳恶狠狠地威胁着。
老大猛地拿起桌上的茶杯盖砸向罗阳,不偏不倚,正中罗阳脸颊。
老二也趁机一声吆喝:“上!”
罗阳急了,“欻”地从怀里抽出手枪。大家愣了一下,还是直扑过去。一场搏战。罗阳边招架边对手下说:“屋里地方太小,快!到屋外去!”罗阳等5人且战且退,终于挤到门外面。
老二喊道:“不要放他们走!”
众汉子在门外的空地上围住了罗阳等。罗阳等转着圈子。
老二手举木棒喝道:“把枪放下,跟我们到派出所去。不然砸死你们!”说着挥棒就上。
罗阳闪开,可他手下挨了一棒。罗阳对准老二的腰部“砰”地就是一枪。老二一个踉跄裁倒在地,血“咕嘟”冒了出来。
“快走!”罗阳冲发愣的手下喊着。随着罗阳一声呐喊,众打手冲出包围圈。
老大看看倒在地上的弟弟,大吼一声率工人们手举木棒砖块又扑了上去。罗阳对着老大又是一枪。老大身子一晃,跌跌撞撞跑出几步,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工人们见老大也被击倒,红了眼,吼叫着追赶转身正跑的罗阳等人。
眼见工人们追上来,罗阳对着冲上来的人群“砰砰”又是两枪。冲在前面的两个工人应声裁倒在地。追赶的人放慢了脚步。
罗阳等人撒腿就跑,飞快地跑到来时乘坐的车旁,哧溜钻进去。两辆车拖着烟尘飞一般地逃离……
交通乡派出所马上向市局报了案。萧文立即带着法医和技侦人员来到现场进行勘查。
所长告诉萧文,上午几个烂仔闯进建筑队,开枪打死了两位队长,还有两人受重伤,他们闯进建筑队后,就声称是江南集团公司的,要收回火葬场工程的承包权。所长还说,这件事他也知道些,两家建筑公司争好长时间了,潘局长也打过招呼,要交通乡派出所关照一下江南公司。
“难道他们敢这样明目仗胆地杀人?”萧文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法医走过来低声对萧文说:“死者王志良是被击中腹部,王国超被击中心脏,弹头已取出,是六四式手枪。”
“尽量找到弹壳!”说完,萧文随所长快步走进建筑队办公室。
屋里,工人们正在气呼呼地议论着。
所长介绍说:“这是刑警队萧队长,你们有什么情况,可以再向他反映一下。”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萧文看看大家说:“大家说说情况吧。”
一个工人气愤地说道:“上午,从市里来了一帮人。领头的小子进门后就说他们是江南集团公司的,是我带他们找的王队长。王队长问什么事,他说要我们把火葬场的工程让给他们,王队长拒绝了,那小子就把枪掏出来威胁,我们不吃他那一套,没想到他真的就开了枪,接连放倒了我们4个人,这狗日的好凶狠哟!”
“他长得什么样?有多大年龄?”萧文关切地问。
工人们七嘴八舌地回忆着:“中等个,胖乎乎的,大约有二十几岁吧。”“我好像听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喊他罗什么。”
萧文浑身一震,工人们说的分明像一个熟人。他面容严肃,郑重地复问:“你究竟听清楚了没有,这可马虎不得?”
“绝对不会错,他是姓罗,先跑的几个人上了车还喊了一声。”一个工人再次肯定说。
难道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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