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觉得会有一场风暴来临,何青早存储了一肚子的犀利词语,打算朝郭小洲开火。
周烽则稳坐钓鱼台。他上次的失策在于自己存心独掌项目资金,所以没人会帮他说话。
这次不一样,他占据了利益制高点。到京都的一天,他把何青彻底拿下,如果要投票表决,他们占据三票。立于不败之地。
郭小洲却再次出乎大家意料,笑着说:“我赞成!”
周烽眼睛一眯;何青着有些失望,他准备的好多攻击犀利的语言岂不没用了?
连魏格文也有些错愕。到手的权利放出去?而且郭小洲获得财务权利是有风险抵押的。
“郭镇长好大气。”杨笑眉表扬了郭小洲,这笔钱分配到手,虽说不是自己私人的,但自己有支配大权,干什么不方便?她知道有个省政府的女办事员,在京都跑了半年项目,所有的名牌包包搭配齐全,四季名牌服饰更是满满的一柜子,鞋子手机化妆品什么的回来到处送人。
“谢谢笑眉姐夸奖。”郭小洲看着周烽,“关于财务制度,我有个要求。”
周烽眉头一挑,“你说来听听。”
“众所周知,我们跑项目的资金是无法进行公开账目的。但是,外部不能公开,我们自己内部却要公开透明。所有项目组成员都要知道钱怎么花了,花在什么地方,什么人身上,产生了什么效果。定期进行评比监督。如果某成员只会花钱而没有成果,我们建议上报省相关部门并开除他。”
周烽觉得这话简直像个玩笑,郭小洲毕竟太年轻了啊!什么叫见效果?请人吃饭人家来了就是效果。送人礼物人家收了就是效果。这怎么评比?这个所谓的财务评比监督制度本来就充满漏洞,他干嘛不答应。
于是周烽举手,“我赞成郭小洲同志的意见,必须有财务监督。”
据说女人是一种依赖性极强的动物,一旦和谁有了那种肉体关系,就会无原则地坚决拥护谁。
郭小洲不清楚杨笑眉和周烽之间有没有超出工作范围的关系,但杨笑眉随后跟着周烽投了赞成票。
何青一看自己投靠的阵线全部赞成,他自然也跟着杨笑眉举手赞成。
已经三票了,剩下两票投不投无所谓。
周烽敲了敲桌子,“财务方面的问题解决了,一会散会请小洲同志把项目资金分配到个人。现在我们讨论第三个议题,项目组的合作方。”
“我看了我们的申报资料,这个项目打算利用贷款、集资、外资等多渠道筹集桥梁建设资金,建成后,收取合理的通行费用以偿还贷款。那么,我们首先要确定资金来源。我推荐的这家公司,虽然远不是什么道桥界巨人,但这家公司却是我们省的地产新贵,昨天小洲请假没参加我们的会面,新星地产公司的两大老板态度非常积极,表示愿意提供一切资金支援。”
“新星地产?”郭小洲神情古怪地拿起桌子上的文件一看,果然是罗治国的新星地产公司。他暗想,“怎么老罗不跟他联系?”
但旋即一想,以罗治国的智商和计算,他不找自己而是先找周烽,显然是一箭双雕的好牌型。
他当场和罗治国已经有了初步约定,只要新星地产的资质和许可证达到承建大桥的资格,他不会拒绝新星参与进来。
如果罗治国又搞定了周烽,整个项目组就不会有人唱反调。
从某种意义上说,罗治国是第一个打通项目组关节的人,而巩海亮和他的鼎创道桥只是获得了他的认可。
“新星地产虽然相比一些巨头有劣势,但商场之间的较量,固然取决于双方实力的大小,但同时也取决于双方愿意为之投入的力量的多少,而后者对最终的结果影响更为直接。”周烽还在不遗余力为新星说话,“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朝鲜战争。建国之初百废待兴的华夏之所以能够在朝鲜将强大的美国打回谈判桌,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对于美国而言,朝鲜并不是一个需要投入最大力量的地方,但对华夏而言,却关系着当时国家的根本安全。所以最后的战争,华夏赢了,就是这个道理。”
魏格文忽然开口道:“大型桥梁建筑首先考虑的是建筑安全问题。有成功大型桥梁经验的集团显然更值得考虑。”
杨笑眉反驳道:“昨天新星的罗总说得很清楚,他们将聘请世界顶级的桥梁设计师,还有风险和评估公司跟进,公司拿出百分百的资源和财物配合我们项目组攻关。别的公司能达到这个高度吗?”
魏格文是一把好笔杆子,但他的口头语言却逊色笔杆子太多。
几句话下来,便被杨笑眉压得说不出话来。他只得掉头向郭小洲求救。
郭小洲却说,“我基本表示同意。可以接纳新星当项目组的战略伙伴。但我们还应该做多种准备,不排斥有更多的战略合作者。到最后,谁胜出就看他们投入的诚意和能力。”
周烽再傻也不会反对郭小洲的提议。今天的“成绩”简直太令他意外了,郭小洲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极好说话。
他不希望夜长梦多,又讨论出什么纰漏来,便开口说:“郭小洲的补充意见很好,有备无患嘛!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晚上我回请新星的罗总和单总,小洲同志今天一定要出席。”
郭小洲点头,“一定要见见。”
“好,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何青举手道:“项目资金分配的问题……”
郭小洲笑着起身道:“我回房去准备准备,一会大家伙一起去银行分配。”
“散会!”周烽对一直干坐在会议室当摆设的两名驻京办办事员说,“麻烦你们一会去准备两辆车。”
散会了各回各房间。
郭小洲在青山驻京办的房间和魏格文相邻。
魏格文很快走进了郭小洲的房间,郭小洲笑着给他泡了杯茶,丢了一包烟,“魏哥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的反应不太正常?”
魏格文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好不容易掌握了财务主动大权,为此不惜当着省长的面签字画押,却轻易放手?另外,我们昨天不是和鼎创道桥的巩总谈得很好吗,怎么又要拉扯进一家从没有建过大桥的地产公司?”
“我坚决反对将项目资金分发到个人。小洲,我以前认识广汉市发改委的一个处长,他长期在京都跑水电项目,他这个职位完全是为了水电项目的存在而存在的,他们都不怕项目跑不下来,反倒是害怕拿到项目审批许可。我问为什么,他的理由很简单,磨都卸了,要驴何用?正因为水电项目的存在才有了他们这群边缘人的存在,如果项目成功了,他们回到市发改委担任一个闲职,要权无权要钱无钱,有得利者也只是其中的一个人,升官进爵。”
郭小洲笑着说:“魏哥的意思是,周烽他们也会选择拖,拖的时间越长,他们的主动权越大。”
“是的,如果周烽前期花了五百万,省里很难考虑再换人,换人就意味着前期投入的五百万抛到海里去了,只能继续追加资金,希望他们拿下审批。”
郭小洲拿出打火机给魏格文点燃一支烟,自己也陪着吸了几口。他一直认为,如其被动吸二手烟,不如主动一手。
“魏哥,我是这样考虑的。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在省政府时,我必须拿出我的态度来,至少要让他们心中有所忌惮,不要妄想拿着项目资金玩玩打打的念头。到了京都,我继续控制财权,显然对自己也对工作不利,我不能整天跟在他们屁股后头帮他们买单,我也不可能整天去应付他们的狂轰乱炸。我考虑过,不能谋求完全的无私,只有在财务制度上加以监督,尽量不无谓的浪费,他们该花花该用用,目的是要出实效。最后,如果周烽要求投票,我们比输。”
魏格文一想,也能接受。他不解的是郭小洲接纳新星地产。
郭小洲解释道:“项目组现在接纳谁当战略合作伙伴,和最后胜出的那家公司没有可比性。未来也许还会出现各种手眼通天的人物和大公司。鼎创有可能出局,新星胜出的希望不大,但我们不能拒绝他们表现出的态度。毕竟,他们的投入,对项目是有力的,他们想获利,就必须承担风险。”
当然,郭小洲还有话没有对魏格文说,他考虑问题已经不只是局限于好与怀。而是能把好和坏的两个面都变成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魏格文还在沉思,有人却不耐烦地敲响郭小洲的房门。
是何青的声音,“郭镇长,是不是该去银行了,再拖银行该关门下班了。”
郭小洲答复了一声,“你们先下楼上车等我,我几分钟下来。”
五分钟后,项目组成员分坐两辆车去了就近的银行。
十五分钟后,大家皆大欢喜走出银行,驱车前往京都比较出名的一家餐厅,宴请新星地产的罗总和单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