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干部,交了一个民营企业家的朋友,难道可怕吗?我想袁秘书不会那样思想保守吧?
田忠信第二天就买了1000万元的钢材,囤积了起来。结果不出两个月,钢材涨价,他一下就赚了400多万。他及时向袁力报喜,并约袁力抽空到公司一谈。
袁力听到喜讯,极为高兴。他不光是为赚了400多万高兴,主要是为他对市场的预测正确而高兴。那天晚上,他对田忠信说了自己对市场预测的意见以后,虽自信自己的意见没有错,但也有几分担忧,怕万一出了偏差,在崇拜自己人的面前丢了丑。现在的结果完全证实了他的预测,去除了他那份担心,他高兴得几乎有点按捺不住自己,在田忠信打过电话的当天晚上,就到忠信实业公司来了。
和上一回一样,田忠信还是提前放走了公司所有的人,就他一个人在公司里等候着。袁力比上回早来了一个小时,精神也比上回好得多。田忠信把他迎到办公室坐下,一边把沏好了的香茶送到他手上,一边说:“袁秘书,您真是神了,您简直就是神人啊!”
袁力谦虚地说:“什么神不神的,是你运气好啊!”
田忠信说:“我运气好?我可没有这样大的运气。做生意这么多年,我还没有哪一回因为运气赚过钱。这次的成功和收益,完全是您的知识和才能体现出来的价值呀!”
袁力很愿听田忠信说这样的话,但他还是摇摇头说:“不不,你过奖了。”
田忠信说:“袁秘书,这不是过奖不过奖的问题,这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啊!要没有您伟大正确的预测,那1000万肯定还在银行里闲置着,而有了您这伟大正确的预测,那1000万变成了1400多万,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呀,我的袁秘书!我现在别的什么先不说,我想先做个小人,因为我知道袁秘书不会说,只能由我来说了。袁秘书,我想说的是,赚的400多万,百分之八十归您行吗?”
袁力连连摇头摆手说:“不不不,你不要胡说,千万不要胡说啊!”
田忠信说:“袁秘书,我说了,我先做个小人,要论理,我拿百分之二十是太多了,可我怕袁秘书您……”
袁力打断他说:“我告诉你,我一分钱都不要。”
田忠信瞪大眼睛:“为什么不要?这钱是用您的知识才能正正经经挣来的,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您何必要说这样的话呢?”
袁力说:“那是用你的钱挣来的,你还是放着自己用吧。”
田忠信说:“那不成,绝对不成!袁秘书您要是不要这钱,就是不愿继续帮我。要从我心里讲,我是想百分之百地给了您,因为您在机关里,每月的薪水是有限的,和我没法比。但我怕您不肯接受,才说了百分之八十的。我说了,我那钱要是没有您,绝对还在银行里放着,怎么能是我的钱挣的呢?袁秘书,人家都说,有知识的专家是最讲事实的,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袁力从田忠信的话语和表情里,都能感受到那是出于田忠信的真实所想,这让他对田忠信又多了一份好感。对于钱,他虽不那么看重,但钱毕竟也是好东西。袁力这时想,这钱他不要,田忠信肯定不答应,可要,或许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上边明文规定,机关干部不能经商,也不能在企业里兼职,他从他这里拿那么多钱,怎么个说法?万一有人知道了,他怕有八张嘴也难以说清的。
所以他说:“田经理,我说句心里的话,这事你能这么看,你能这么想这么说,我很佩服,说明你是我袁力值得交的一个朋友。但这钱,我确实不能要。因为文件有规定,机关干部是不能经商、也不能在企业里兼职的。我拿了你的钱,怎么说?我没法说啊。”
其实袁力的担心,田忠信早就为他想到了。田忠信说:“这个我知道,袁秘书。尽管您的钱是用您的知识才能挣来的,问心无愧,但外边的议论,自然是不能不防的,也不能因此影响您的进步不是。这个好办,只要您能信得过我田忠信,您什么心也不用担,可以有两个办法:一个,我是私营企业,我一个人可以从银行支钱,我支了钱给您,您知我知,别人谁也不会知道,用不着担任何的心;另一个,您要是担心拿了钱,存银行会被人知道,那您就把钱放在我这里,您多会用,多会拿。钱在这里,有您当高参当顾问,只能不断增值,绝不存在贬值的问题。袁秘书,您觉得这样可以吗?”
袁力觉得他说的第二个办法不错,说:“看来你是非要给我了,连办法都给我想出来了。我要再不要,好像不愿再帮你似的。那好吧,就用第二个办法,放在你这里。不过数目,我看30万就够多的了。”
田忠信见袁力答应了要钱,非常高兴。他还是坚持给袁力百分之八十,袁力坚决不要那么多,田忠信苦苦地恳求,说最少最少也得百分之五十。袁力从30万涨到50万,80万,100万。田忠信降到各人一半,就再也不肯退让,并说,如果袁秘书再推,就不够朋友了。末了,袁力只好做了个够朋友的人。
俩人为钱的一番争执,切实地加深了袁力对田忠信的信任。这让袁力看到,田忠信虽是个生意场上的人,却没有一点儿铜臭味,他不但懂得知识的价值,还懂得处人处事的礼仪和厚道。从此以后,袁力对田忠信几乎就没有什么戒备了。
田忠信在袁力答应要下200多万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取得了决定###的胜利。他断定,有了这200多万的垫底钱,袁力就绝不会从他的手里跑掉了。有了200多万,他就会让他有400万,800万,8000万,甚至更多。钱越多,会把袁力拴得越牢,只要拴牢了袁力,就不难向秦君进军。
袁力那天晚上回到办公室以后,几乎一夜没有睡着觉。那个意想不到的额外成就,实在让他太激动了。在田忠信面前,他不愿表露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感受,而是尽可能地装作很平静,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似的。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以后,他再也憋不住了。他脱了外衣,撕下领带,在屋里好一阵奔走。
他想,这个意想不到的额外成就,真是来得太突然了,让他尝试了一回从未有过的成就感。仅因为两个月前,他给田忠信说了那么一句市场预测的话,他就得了200多万元。他认为田忠信说得对,那200多万元是他该得的,那是他的知识应该体现出来的价值。田忠信说得一点儿都不错,如果不是他给予正确地指导,田忠信的那1000多万元或许还在银行里放着,就是拿出来做别的生意,也不定两个月就能赚多少钱,而且亏损也是难说不会有的。这就是当今世界,知识的价值呀!
这件事不但让袁力看到了自己真正的价值,甚至让他对择业也产生了怀疑。大学毕业以后,他本想从事实业,可在他还没有选定具体做什么的时候,市委组织部却把他选为秦书记秘书的候选人。消息传到父母那里,父母认为是天大的好事,力主他去当书记的秘书,放弃搞实业的打算,他的女友苗漪澜也认为不能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
结果他当秦书记的秘书以后,虽觉得到哪里都能受到尊重,但总也没有什么成就感。每天的工作,除了看文件,就是处理秦君批给他的一些群众的来信,再就是跟着秦书记到处去跑。对于秦书记的工作,尽管也提过一些参谋意见,比方对有些会议上的讲话材料,他做过修改,书记也采纳了,然而,工作两年多了,还不曾受过秦书记的一次表扬。
两年多的时间,让他感到过得平淡极了。两年多的时间里,他连一次平常的激动几乎都不曾有过。回想这两年多来的经历,再想想一句话所获得的效益,袁力感慨万千。
就在袁力坐在办公室里思绪万千的时候,女友苗漪澜打来了电话。苗漪澜问他睡觉了没有,他说没有。他这时忽然很想向女友倾诉内心所想,就约她见面。苗漪澜问,为什么这么晚了非要见面呢?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袁力不肯在电话里说,只要她在学校的操场上等他。
苗漪澜家不在本市,因大学时跟袁力是同班同学,恋人,毕业后随袁力来到这里,在市办的经济学院里教书,就在学院里住宿。这天晚上,她本来已经钻到了被窝里,忽然很想袁力,就给他拨了电话,看他睡了没有,没有想到袁力竟要这个时候跟她见面,也不肯说到底是什么事。这让她不由胡思乱想起来,一是担心袁力工作上出了什么娄子,二是担心袁力是否干了对不起她的事。她放下电话,赶快穿上衣服,就跑到操场上等候。这时她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深夜一点钟了。
袁力打的赶到这里,他一看见苗漪澜,就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苗漪澜急忙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亲一口苗漪澜说:“傻家伙,你看我这像出了什么事的样子吗?”
苗漪澜看看他说:“这么说,是有好事?是秦书记要提拔你吗?”
袁力摇摇头说:“不刚安排副处待遇不久吗,怎么会又提拔呢?你再猜猜看。”
苗漪澜说:“别的我猜不着,看你这高兴的样子,就像拣到了大元宝似的,到底是什么好事,你快说,急死我了。”
袁力说:“你说像拣到了大元宝,倒差不多。不过,要真是拣到了大元宝,那也是得交公的。告诉你吧,是挣的大元宝,200多万!”
苗漪澜吃了一惊:“你说什么?200多万?你挣的?”
袁力便把他给田忠信如何出主意,如何挣了200多万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苗漪澜听了,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感到很害怕。她说:“什么?你就这么简单地得了200多万啊?人家肯定有目的,你不是入了人家的圈套吧?啊?”
袁力觉得苗漪澜的担心和吃惊有些可笑,于是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告诉苗漪澜,他不是傻子,他不会中任何人的圈套,跟田忠信的合作,是经过他严格地考验才做出的决定。田忠信是个很尊重知识、很尊重人才的人,他不但没有要利用他的职务谋私利的企图,田忠信还特别地提出了这个问题,田忠信之所以找他,完全是冲着他的知识。
他说他原本没有想要得到200多万元,是田忠信非要给他不行。他认为田忠信说得对,那是他的知识体现出来的价值,要是问心无愧的。他还告诉苗漪澜,田忠信替他想得很周全,为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田忠信让他把钱还放在他的公司里,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拿。袁力最后说:“我认为田忠信这个人是值得信赖的,你就不要担那不必要的心了。”
苗漪澜听了以后,虽有些放心了,但还是提醒袁力,一定要警惕,防止田忠信利用他书记秘书的身份,搞违法乱纪的事情。
袁力说:“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别说他利用我的身份搞违法乱纪的事,就是他不利用我的身份搞违法乱纪的事,也不成!要真那样,我不但会立马离开他,我还会把他送上法庭的。田忠信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我的眼睛和感知力。人家田忠信能够正大光明地赚上钱,为什么非要搞违法乱纪的事呢?人家又不傻,难道不知道搞违法乱纪是要蹲监狱的吗?
“实际田忠信是个很聪明的人,他除了知识缺乏以外,脑子够用得很。他找我帮助他,实际也是他帮助我解放了一回思想。你想想,我在不影响本职工作的前提下,用自己的知识,通过帮助他挣点钱,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好?这样做,不但补了自己收入低的生活窘迫,也是帮了企业,更重要的是为国家作了贡献呀!只是上边有文件,这好事不宜公开就是了,这叫做变通思维。
“我想,我们都是年轻人,凡事都应该想得灵活点,只###们干的事情,对国家对社会有益处,没有违背了自己的良知,那就是正确的,该做的。只###们学得的知识找到了用处,看到了它的价值,那就是应该高兴的事情。漪澜你好好地想一想,是不是这样的道理呢?”
苗漪澜终于被袁力说得信服了。她这时告诉袁力,实际当她听说他挣了200多万的时候,心里着实很惊喜,因为他们毕竟需要钱。别的不说,要结婚,总得买一套房子,可依他们两人的工资收入,20年也攒不够一套房子的钱。既然没有问题,能够凭知识挣回钱来,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过苗漪澜还是提醒他,一定不能影响了他的本职工作,一定要在仕途上有所成就。苗漪澜说,这不光是袁力父母的期望,也是她非常在乎的地方。
袁力说他绝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工作他一定要干好,钱有机会赚的时候,他也一定不放弃机会。两个年轻的恋人,一直谈到凌晨四点钟才分手。
田忠信在取得征服袁力决定###胜利以后,丝毫没有放松他的攻势。就在袁力答应要下200多万的第二天,他就召开了公司全体员工大会,检查并全面推行袁力教给他的经营管理方法,会后他及时向袁力做了汇报。
从这以后,他几乎事事都要向袁力报告,好像真把袁力当成了他的高参一样。对于一个时期经营什么,做什么买卖,他都要听袁力的意见。在袁力的指导下,他的公司还真越来越像个样儿了,管理井井有条,经营红红火火,效益节节攀升,相继做的几桩大买卖,大部分都赚了钱。
田忠信坚持凡是袁力出的主意,或参与了的,一律与他对半分成。即使哪一回赔了钱,他也说赚了,反正让袁力事事成功,桩桩有收益。他想,反正钱在我手里,不过说一句话罢了,万一到什么时候需要交真底,再说也不迟。现在只有这样做,才能把袁力拴紧,才能让袁力高高兴兴地跟着我继续往下走。
半年多的时间,袁力在忠信实业公司里的钱,从200多万增到了500多万。
丰厚的回报,让袁力的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的###之中。他觉得他在忠信实业公司的作为,是他人生价值的真正体现。他现在每周至少要到忠信实业公司去一趟,他和田忠信电话上的联系,几乎天天都有,甚至在陪秦君下乡的时候,他都要偷偷打电话给田忠信,询问公司里的情况。
田忠信看着把袁力拢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设法向秦君接近。每次与袁力谈完业务上的事,他就有意把话题引到秦君的身上,不长的时间,他就把秦君的有关情况都掌握了。
他知道了秦君的夫人叫王文娟,是个很本分的人,在市立大学里当学生处的处长;他们的儿子秦明聪,在北京某科研单位工作;平时他们家里很少有人登门,因为秦君有严格的规定,不允许下属到他家里去。他了解到,秦君对工作非常热忱,非常认真,是个工作狂,一年365天,几乎天天都在工作,从不休节假日,工作的创新争先意识也特别强,常把本市的工作与全国一些先进的城市作比较,要求样样工作都走在全省全国的前列。
他还了解到,秦君的仕途走得比较顺,从改革开放初期的一个乡长,10年后就当上了副市长,只是在副市级的岗位上待得时间长了些,待了六年,四年前才晋升到现在的位置。
田忠信甚至还了解到,秦君几乎没有业余爱好,他每天忙完工作以后,唯一的放松是看电视,主要是看中央一套的国内新闻和四套的国际新闻以及中央二套的经济节目。有重要赛事时,会看中央五套的体育节目,偶然看看中央三套的民族歌舞。秦君从不去歌舞厅,也不喜欢工作之外的交友,每次到省里开会,一散会就急着往回赶,很少留在省里看人走动。用袁力的一句话来概括,秦君是个很难找出毛病的好领导。
了解了秦君的这些情况,田忠信虽然感到很棘手,但他并没有失去信心,因为有在郝裕如身上得逞的经验鼓舞着他。他想,尽管秦君的家庭情况难有文章可做,尽管金钱美女很难在秦君的身上生效,可有一样他认为自己猜得没有错,那就是,秦君肯定有升迁的**。
年仅47岁的秦君,一路走得那么顺,已经当了四年多的市委书记,能不想继续高升吗?他认为秦君那么拼命地工作,为的正是这个。田忠信想,只要秦君想高升,他就有机会可乘,当初郝裕如不就是想当县长才被他撞上得逞的嘛。只是他感到,秦君可没有郝裕如那样好蒙,好对付。况且,对郝裕如,他们不但是老乡,而且他在市里做事,编些瞎话,容易让郝裕如相信。可对秦君,这些都没有,他如何蒙,如何对付呢?
在行骗的路上发了奇财,又在做着更大行骗美梦的田忠信,有着狂热的劲头。他为了寻找能蒙秦君的东西,带足钞票,到省里住了一个多月。虽说省里不像市里那么好玩,他连戒备森严的省委大门都未能进去,但依靠自己的辛苦和腰包里的钞票,他还是打听到了省委书记陈高为的许多情况。其中有两点让他很感兴趣,一是听说陈高为的秘书李新飞扬跋扈,不是东西,凡想升官和办事的人,都得先巴结他,贿赂他;二是听说陈高为有个儿子叫陈东,是操控一个建筑公司的后台老板,省里的许多大型建筑工程都是由他承揽的。
田忠信打听到李新的电话以后,先给李新打了个电话,他想在电话里先奉承奉承李新,可刚说一句,李新就很冲地打断他,问他是谁。他一报家门,李新就骂他什么狗屁总经理,随即把电话挂断了。再打,就再也不接了。
为了能跟李新见一面,他住到省府宾馆里整整等了一个星期。那天好不容易等到服务员的通报,说是李秘书来了,可当他赶过去时,却无法走近李新,被李新随行的人粗暴地把他赶开了。田忠信由此看到,李新完全不同于袁力,袁力有点书呆子气,李新则完全是个仗势欺人的政客,没有相当的地位,要想跟李新说话是非常困难的。
在李新身上的受挫,没有叫田忠信气馁。他认为自己还是有收获的,起码认识了李新,知道了李新是怎样一个人,和这样的人暂不接近也好,免得叫他坏了自己的大事。
接着,田忠信又把触角伸向了陈东。他费了很大工夫打听到了陈东的住处,但去了多次,始终未能见陈东其人一面,每次找到那里,那里的人不是说根本没有陈东这个人,就是盘问他是干什么的。有回他谎说认识陈东,要跟陈东商量个大工程项目。那里的人听后,立即就赶他走,说是那里不是建筑公司,他找错了地方。田忠信因此也明白了,没有相当密切的关系,陈东是不会轻易跟哪个人见面的,他犯疑生人的造访,尤其是提及工程的事。陈东的神秘,让他觉得很有利用的价值。
从省城回来的路上,田忠信就想好了一套计划,准备谨慎地稳妥地走一步看一步地往下实施。计划的第一步,是首先认识秦君,给秦君造下他是个神通广大人物的形象。
这天晚上,袁力来到了公司,谈完业务上的事,田忠信就提出要袁力把他介绍给秦君书记,想不到他的要求遭到了袁力的坚决抵制。
袁力是个很正直很正派的人,他之所以愿意跟田忠信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完全是出于对田忠信承诺的相信。现在田忠信突然提出来要认识秦书记,这就让他不由地想到,田忠信说过的话还是真的吗?说是绝不依靠政治搞不公平竞争,图谋不正当的利益,为什么还想通过他认识书记呢?
另外,袁力也担心,他要向秦书记介绍田忠信,就等于告诉秦书记他跟田忠信的关系,而他是不愿意叫秦书记知道这个的。他怕秦书记知道这个后,察觉了他在忠信实业公司里得到的好处。尽管他认为自己在忠信实业公司里做的事,没有什么不对,他的所得也是正当的,可毕竟那是公务员法所不允许的。所以,他坚决地拒绝,并且追问田忠信为什么要认识秦书记?目的究竟是什么?
田忠信有自己的解释。他说:“袁秘书,您不要误会我,您也不要过虑。我想认识秦书记,一不是想升官,二不是想依靠他图谋什么不正当的商业利益。我对袁秘书说过的话,永远都是真话,永远不是说说骗您的,我过去没有那样的想法,现在更没有那样的想法。现在有您做我的高参顾问,我如鱼得水,生意做得这么红火,我有什么必要非得找政治的靠山,非得找那个没趣,非得往歧途上走呢?
“如果袁秘书非要问我认识秦书记有什么目的的话,那我告诉您,我想认识秦书记,就是想跟秦书记做个朋友。为什么?因为我从您这里知道,秦书记正直正派,是个好领导。您当然还不十分了解我,我是一个最好交友的人,是一个到处都有朋友的人。上至中央,下到里弄里的平民百姓,都有我的朋友。凡是和我有过交往的人,凡是跟我碰到过一起的人,凡是与我的朋友相识相好的人,几乎都是我的朋友。交这么多的朋友,不是有什么个人的目的,那完全是个人的爱好。当然,一旦有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那是很自然的事。我帮过无数的朋友,朋友对我的帮助,是潜移默化的。
“我告诉过您,我只有初中的文化,回想我身上的这点不大的本事,多是从朋友那里学来的。打个比方吧,我出门坐飞机坐火车乘船,从不一个人干待着,同行的许多人都会成为我的朋友,我跟他们聊,为他们服务,他们会告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知识,有时真能碰上很有知识很有学问很有水平的人啊。他们的一番话,或他们说的一件事情,常常比自己读几本书,比自己闯荡几年得到的知识和体会都要多,都要深刻呢。记得有回我坐飞机到深圳去,跟我坐在一起的是个老头子……”
随便编出来的一个在飞机上的故事,被田忠信讲得有声有色。什么老头子身体不好,他一路上如何照顾;什么老头子原来是个很有成就的归国华侨,老头子给他讲了一路在海外闯荡的故事,让他知道了人生和生意场上的许多艰辛和道理,如此等等。
袁力几乎忘了田忠信说这些的目的,他认真地听着,对田忠信慕然起敬。
田忠信接着说:“袁秘书,我这样说,您该理解我为什么想认识秦书记了吧?秦书记那样好那样有水准的人,我怎么可以不认识,可以不交往呢?或许您会说,秦书记是大领导,每天的工作非常忙,哪有时间、哪能跟我一个搞企业的做朋友,来往呢?可在我的眼里,秦书记他也是人,也是应该有朋友的。我听说秦书记经常深入基层,深入群众,和普通老百姓都能拉家常,为什么就不能跟我说说话呢?袁秘书是不是怕这样一来,会让秦书记察觉了您在忠信实业公司的事?如果是,这个顾虑完全没有必要。不该叫他知道的,我能叫他知道吗?
“我倒是觉得让秦书记知道您跟我很好,甚至让秦书记知道您还曾帮助过我,这对您不但不是坏事,而且是好事。一个国家干部,交了一个民营企业家的朋友,难道可怕吗?我想袁秘书不会那样思想保守吧?您帮助民营企业发展经济,又分文不取,那是您多好的政绩,多好的人格魅力呀!袁秘书您想一想,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袁力虽然觉得田忠信说得有道理,可他还是难以接受。因为他觉得,他所面临的这个问题太大了,他担心一旦秦书记知道了他跟田忠信的关系,他那秘密就很难藏得住,即使秦书记不怀疑他,别的人也会怀疑他的。他为什么要为了田忠信交朋友,冒这样大的险呢?所以他说:“田经理,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我有我的考虑,希望你不要勉强我。如果你非要交秦书记这个朋友的话,那你就自个去跟他认识吧。”
田忠信不是不能自个去认识秦君书记,他要通过袁力,有他的考虑。在他的整个计划中,袁力是中间的一个重要的棋子,他怎么能在一开始就不用他呢?但见袁力说出这样拒绝的话,他觉得不便再做努力,那样效果会不好,还是不着急,稳妥点为佳。
因此他说:“好了袁秘书,我们不说这个了,这不过是个正事之外的闲话罢了,我有什么必要勉强您呢?既然您不愿意给我搭这个桥,我也暂且不认识秦书记了。这又不是我们做生意非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必要嘛。我刚才不过是有感而发,向袁秘书班门弄斧,说了说自个的经历感受,要是说得不对,还请袁秘书批评指正就是了。”
田忠信的用意是,他把这个问题留给袁力去想,兴许袁力自己就能想通了的。
那么袁力真会想通这个问题,遂了田忠信的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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