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后,拍摄了大量战争题材的影片,成为了国人的最爱,片中有不少冲锋镜头,都是共产党的干部把驳壳枪一挥,大吼一声:“同志们,跟我冲!”身先士卒,而反动派不管的小日本还是国民党,无一不是指挥官战战兢兢地躲在兵后面呼喝:“***,给老子上”或是“***,给老子顶住,不然毙了你!”
有了困难、遇到艰险,党员干部领导带头上是当时最为激励人心的举动,也是讲原则有觉悟的党员干部以身做则的体现之一。在农村基层工作,就流行着这么一句话“村看村,户看户,群众看干部,关键还在党支部”,要切实搞好基层工作,那就还得看领导干部是如何以身做则带好头做先锋模范作用。
眼见又到了双抢季节,这是杨陆顺包村面临的第一个考验,一个村的工作成绩如何,很大体现在农业生产能不能及时按量的完成乡政府下达的任务。杨陆顺在几次党委会上看到了老同志们对他不信任的眼光和看他笑话的神情,也看出了卫书记的担忧,他迫切地想在新平村的工作中干出点实际成绩,展现自己的能力和水平,让老他们知道他并不关是靠了大学文凭才得到领导重视和提拔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组建“双抢突击队”的原因之一。沙沙说得好:“六子,想在新平站稳脚就看今年包村的成绩了,把各项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的,就是堵住那些人嘴巴的最好办法!”
要说墨水自然是杨陆顺肚子里多,要说农业生产的实践经验,就够他从刘支书等村干部身上学习的了,所以他很尊重村干部们,虚心讨教。刘支书等人刚开始也怕这后生子领导头脑发热,依仗着多读了几本书又在工作上一帆风顺,不把他们这些泥腿子放在眼里,不顾实际情况搞纸上谈兵那套。从后来的实际接触中,他们欣慰地发现这杨党委不仅尊重老同志,而且还不计较职务高低虚心求教,态度十分诚恳。将心比心,刘支书等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人家一心为了村里好,他们这些本村人哪还不用心辅佐呢。
可对于组织“双抢突击队”,刘支书等人并不看好,原来也曾经组织劳力搞过,可费用支出太大,而且全都由村里负担,政府根本不管,这就引起了其他群众的不满,搞了几回也就夭折了。
杨陆顺精心挑选了二十名身强力壮的党员团员,只开了一个会就激发了他们的责任心和斗志,小伙子们个个激动得嗷嗷叫,大有移山填海的决心。不禁让刘支书等刮目相看,其实这杨党委也没什么高招,把党团员的责任义务说了说,举了几个家喻户晓的优秀党团员例子,一没许报酬二没许奖励,就连应该准备的饭餐子都省了,竟然就取得了这么好的效果,看来肚子里有墨水有文采就是好啊!再就是让刘支书这老党员再次领略到了党的宣传工作的巨大威力,老刘头吧嗒着自卷的喇叭筒兴奋地说:“卫书记眼光犀利,看准了这小杨有水平有口才。难怪委以宣传委员的重任!”
田野里一望不到边的早稻穗子已经被饱满的谷粒压得低下了头,知时节的农民便着手开始了收割,田间地头人头攒动,割禾、脱粒、翻晒、进仓这些工序一道也不能马虎,抢收完早稻又要育秧、犁田、整田、抢插!这一切都要赶在八月上旬全部完成,才不耽误季节。也就是在短短一个半月时间要完成这么多繁重的生产劳动。
杨陆顺几乎把全部时间就放在了村里,特别是到了晚稻抢插时期,正是一年最为酷热的季节,太阳打露头开始就燥热无比,而且空旷的田间居然没有一丝风,吵闹不休的知了也不知道躲到哪个树阴里歇凉去了,吱都不吱一声。
杨陆顺带着张文谨再次去看望了新平村三组最为缺乏劳力的家庭,这家有六口人,两老、两夫妇、两孩子,胡老汉生了三个女一个儿,女儿们都嫁得远远的,小儿子年纪虽然才三十多岁,可他却得了大脖子病,基本算是丧失了劳动力,家里的责任田就全落在老俩口和儿媳妇身上,大孙女十来岁也能下地干点活,就这一家,年年是村里的后进户子。
杨陆顺到胡家,只有那大脖子的小胡一人拖着虚弱的身体在准备做中午饭,其他人全都到地里干活了。杨陆顺看了看还是土砖结构的老房子,心里叹息着说:“你的病还得去治治,今年把收成还不错,留点口粮,其他的卖了看病吧!”小胡因病而怪异的脸上露出了悲哀:“以前我吃药,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吃不好,现在不开刀就没办法,可哪来的钱开刀啊?还得上地区医院,负担不起啊。”杨陆顺说:“今年你家种了不少苎麻,到年底应该有得收成,你再攒攒,实在不够,我接济点你,赶紧把病治好了,情况就会好起来的。”
再来到田头,那情形看得杨陆顺心里酸酸的,胡老汉三个大人在田里插秧,两个孩子就在田边吃力地运着秧苗。周围几家劳力足的早就把自家的田载得绿盈盈的,可胡家几亩田还只插了一小块,就象瘌痢头一样甚为显眼,可胡家人还在拼命干努力干,他们在抢收早稻时已经得了人家的好处,明明知道隔几天会有突击队来帮忙,可他们并没因此而偷懒,反而更拼命。
杨陆顺眼瞅着胡老汉俩老汗流浃背的辛苦模样,心里大为不忍,他们年纪虽然比自己爹娘要小上些,可生活的重压早使得他们苍老无比,自己爹娘因为几个女儿住得近,田里的活全给几个女婿外孙们包下了,好些年都没正经下地操持,要是没有劳力,只怕爹娘现在也得挥汗如雨的在田里劳作了。
杨陆顺对张文谨说:“文谨,咱也别光看着,下地帮帮老胡家吧。”
张文谨面显难色说:“杨党委,我虽几年没正经下地干活了,好歹还干过,这插秧可不比打稻脱粒轻松啊,你支撑得住么?”
杨陆顺脸一红,前段时间他也随突击队下地抢收,起领导干部模范带头作用,也让群众看看他不是马列主义的手电筒,只照亮别人,可一到地里,什么都干不好,割禾算是最轻松的,他拿着镰刀弯着腰割不上一垄地,手被镰刀割伤几处,脸也被稻叶划拉出几条血口子,这都不丢人,关键是速度比别人慢得太多了,他咬牙坚持用最快的速度,还是被其他人落下很远,其实大家都很钦佩杨陆顺的精神,乡上领导基本只坐镇指挥调度,在村里的大喇叭讲点鼓励人心的喊话,还真没人下地干活,这杨党委不仅把村里工作安排妥当了,还能亲自下地,用实际行动带动大家,光是这份心就让农民群众很感动。割了一下午禾,他的腰几乎就直不起来了,大会起哄说伤了腰怕不能人道就坏大事了,他强笑着说:“怕什么,我家媳妇肚子鼓得老大,老杨家已经有后了,不能人道也没什么!”在大家善意的笑闹中他感觉到了农民的尊敬,后来他又陆续尝试着去脱粒、挑谷,没一样他坚持得下来,这都是重体力活,一担子脱粒下来的湿谷只怕有三百多斤,大家照顾他只装了平平的两箩筐,不到一里的路程他得歇上三回气,杨木扁担压得他浑身酸软,憋时间长了连喉咙里都带血腥味,唬得他再也不敢逞强!真切地体会到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杨陆顺指着胡老汉老俩口悄声说:“文谨,你看他们两位老人家都能插秧,我比他们年轻得多,怎么就坚持不下?你去替下孩子们运秧苗。”说着挽起裤脚就下了田,时值上午,气温还没到最高,田里的水也只是温温的,杨陆顺没感到什么不适。
胡老汉只在嘴上表示了谢谢,没有过分劝说杨陆顺,他们知道这年轻的领导有股子拗脾气,早在抢收时就知道了。杨陆顺也不多说,弯下腰开始插秧,看情形胡家还有四、五亩水稻没插上,得加紧点,估计也就一、两天后突击队队员们就应该忙完自家的农活,开始帮困了,赶紧抢插完,就得组织村里上交爱国粮食,今年算是个丰收年,只等把应缴的粮食全部交公后,这期双抢也就圆满完成了,看进度应该比其他村快了不止三五天,拿个全乡第一应该不成问题!杨陆顺边插秧边想着,自从计生工作拿了第一后,他隐隐就把第一、先进看得甚为紧要,他坚信只要付出辛勤汗水,就不怕工作上不去。虽然把村干部们的任务压得比较紧,可这也是为了村里工作着想,想必刘支书他们会理解的。
不知不觉日近正午,胡家小孩在地头上喊胡老汉他们回家吃中午饭,杨陆顺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竟然没觉得很累,看来前段时间的锻炼出了成效啊!随着胡老汉一家上了地,杨陆顺准备告辞回家吃饭,可胡老汉死活不肯放人,硬拉他去家里吃饭歇气:“杨党委,上次突击队来抢收,人多我招呼不起,真不是我小气。今天你和张干部又来帮我,我怎么着也得留你吃顿饭表示表示,菜没好菜,心意实诚,给我个薄面吧。”
杨陆顺无奈只得答应:“既然你老真心留我,再推辞就是惹你老生气了。我就在你老家吃饭,不过我得回家捎个信,免得家里人老等。”
胡老汉怕他借故不来,说:“反正离街上近,就请张干部去捎信好了。杨党委,你一个白面书生干这么粗重的活,肯定累坏了,到家好生歇气,莫累坏了身体,我就担当不起了。”杨陆顺招呼张文谨说:“文谨,就麻烦到我家给个信,说不回家吃饭了。”
其实这么穷的家庭又有什么好东西吃呢,无非是加了个炒鸡蛋油水重点罢了,大人们还斯文点,两个孩子哪顾及那么多,毫不理会大人们的眼色只管吃,杨陆顺在村里见多了这些,原本还想自己资助困难户,实际情况就是把他倾家荡产也不解决问题,惟有利用国家的政策,想办法出点子指导农民走致富的道路,逐步地改善。光靠个人的资助是不够的。
饭后杨陆顺与胡老汉在屋后门的阴处歇凉,虽然炎炎烈日火气很重,可没聊几句,他就眼皮沉重,一会就酣然睡着了,看来插秧也不是轻松活儿。等他一觉醒来,浑身已经是汗湿透了,小胡在一边还不停地用葵扇替他扇风。
杨陆顺抬手一看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这一觉还睡得真死,小胡见他醒了,赶紧打了盆水来给他洗脸,甚为恭敬,让杨陆顺有点不自然。
杨陆顺胡乱地洗了把脸问:“你爹莫不是下田插秧去了吧?”那厢张文谨四扬八叉地还在竹床上睡得正香。
小胡说:“是啊,我家已经落后进度很多了,自己能做点尽量多做点,要不然真对不起那些突击队员们。”
杨陆顺见家里只留下小胡他娘,怕是担心老人受不了高温酷暑,连俩孩子也去了田头,杨陆顺赶紧叫起张文谨,一路小跑去了田里,张文谨替下俩孩子运秧苗,杨陆顺则下了田。
经过中午的太阳毒射,田里的水已经有点烫脚,一股火气冲体而上,杨陆顺只觉得身上的汗刷地就冒了出来,胡老汉见杨陆顺又下了田,焦急地说:“杨党委,你别再干了,你没干惯怕身子遭不起哟。”
杨陆顺掀了掀草帽,笑着说:“你老都遭得住,我还怕什么呢?顶不住了我就上地。”说着不再理会胡老汉的劝说,打起精神插秧。
那太阳真不是一般的毒,才一会儿杨陆顺就觉得身上火辣辣地灼痛,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时象针扎一样难受,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很快就干了,而汗水又很快把毛巾湿透,烈日下明晃晃的田水刺得眼睛生痛,蒸腾起来的热气令他呼吸艰难,满口苦涩涩的,他不得不到田边喝水,茶水带来的甘甜没来得及让他享受立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用毛巾擦了把脸,感慨地嘀咕:感情农民都想脱农,原来当农民是这么辛苦,这也就难怪农民教育孩子就会拿做办公室打比了,坐在阴凉的办公室,吹着电风扇,喝着凉茶,对于在烈日下劳作的农民来说,确实不缔于最美好的享受了,就这手里红叶泡的水居然也这么清甜!他仰头喝光碗里的茶水,毅然趟着浑浊的泥水继续插秧!
杨陆顺瞥眼看了看身边的胡老汉和远点的胡家媳妇,他们神情专注,手脚配合得很好,没有画线压排的情况下也能把秧苗插得又直又齐整,丝毫不影响速度,他再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虽然竭力注意了可还是歪歪斜斜,好歹还没有飘秧的现象,可速度就差老远了,就连胡老汉也比他快了许多,更别说跟青年的胡家媳妇比了,在农村他这般年纪是正劳力,却不想柔弱得连老头也抵不上。杨陆顺忽然涌起鼓不服输的心情,憋足了劲咬了咬牙飞快地插起秧来,他不愿意连个老人家都比不上!可没坚持多久,杨陆顺只觉得心烦欲呕,眼晕目眩起来,他艰难地直起腰想喘口气,可眩目的阳光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晃了几晃软绵绵地倒在了田里,不省人事。
这可吓坏了张文谨胡老汉等人,他们手忙脚乱地把杨陆顺从田里拖到田埂上,只见杨陆顺面青唇乌、气若游丝,漆黑的眉毛死死拧成一团,眼睛似睁非闭,表情痛苦万分,不消说是中暑发痧了。
胡老汉红着眼睛叫儿媳妇坐在地上搂起杨陆顺,用壶里的茶水把杨陆顺浇了个透湿,径直用满是泥泞的手在他脖子上扯痧,一连扯了十几下都不见杨陆顺有动静,脖子上已经冒出乌黑油亮的痧痕,胡老汉边哭边扯道:“杨党委,你快醒来啊!是我胡家对不起你啊!”张文谨也知道发痧严重会导致死亡,也忙不迭在杨陆顺背上扯了起来,一下就是乌黑一块,直到脖子上、背上全扯出乌黑暗红的痧后,杨陆顺才慢慢清醒过来,后来送回家,请医生吊了几瓶水才算缓过来。
杨陆顺帮农民插秧严重中暑,很快就传了开去,不少政府的干部们都暗暗笑话杨陆顺蠢得可以,还有人说这是杨陆顺故意耍的鬼把戏,用苦肉计来造舆论出风头。
但此举还是得到了农民群众的广泛支持与传颂,特别是新平村的村干部和农民们,杨陆顺用实际行动让他们看到了一个真正关心农民群众的好领导好干部,农民想得不多,也很单纯:他们只知道一个乡上的领导放弃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的舒服日子不过,不怕脏不怕累地去帮农民搞双抢,还把自己累出了病,这已经就非常了不起了。至于说什么为出名什么的,农民用朴实地话说:要出名都想,可犯得着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那年头中暑可是要死人的。
杨陆顺在家休养了两天,左邻右舍都是党政领导自然都会来看望他,在慰问他的同时也交口称赞他,卫书记更是担心,责备他说:“六子,你现在已经是党委委员一线领导了,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想想大局,我排除众异把新平村交给你,只是想你管理好这个村,千头万绪你只要把重点抓好就行了,余下的工作自然会有人去做,事事亲躬未必会有满意的结果,你一个文弱书生又怎么干得了粗重的农活呢?爱惜自己也是一项工作啊!”
杨陆顺说:“我在新平村组织党员团员突击队,就是要发扬党团员干部的先锋模范作用,我不能只要求别人而不要求自己,如果我年龄大身体状况不好,我不得去逞强,可我这年纪在农村算得上正劳力,突击队员们干完自己家的农活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帮别人做农活,他们才是真正的先锋模范。刘支书等村干部也是这样,自己的活不能耽误,还要抽时间管理村务,我这后生子总不能背着手这里看那里走走吧?我实在做不出!”
卫书记看着杨陆顺执拗的神情,皱了皱眉,呵呵笑着说:“你小子思想境界还真高,我都还说不过你了。反正我把话撂在前头,工作你怎么搞我支持,但不要太拼命了啊,白天在村里忙,晚上又跟叶祝同他们搞展览,精力总归有限,再说沙沙也怀孕了,需要你当丈夫的多关心。你倒好,那沙沙吓成这样,不应该哟!”
沙沙也在一边埋怨道:“六子,你听到卫书记的话了么?要多关心我!天天黑清早出门,天不黑透不回家,回家说不上几句话你就呼呼大睡。”
杨陆顺诧异地看了看沙沙,可沙沙没让他说话,对卫书记说:“卫书记,六子是你亲手培养出来的,我觉得他这是完全学着你的工作态度,六子不止一次对我说,你是他最为敬重的领导哩!”杨陆顺在床上听得面红耳赤!
卫书记哈哈大笑,用手指着沙沙说:“好你个沙沙,尽给我灌迷魂汤,我看六子笨嘴笨舌,哪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你是哄我开心的吧。”
沙沙一脸委屈,说:“卫书记,你也是听不进真心话,我家六子本就是这样说的,只是要他当面这么说,肯定说不出,可我晓得这是六子的真心话!你看看,六子冲我瞪眼了!”
好容易送走了卫书记,杨陆顺蕴怒地说:“沙沙,你”
沙沙笑着说:“急什么急,你是说过敬佩卫书记的话嘛。我只是把你的话传达给他。人家卫书记把你调进政府,介绍你入党把你提拨为副乡长党委,多么大的情分,你说几句恭敬的话算什么?依我看你就得把卫书记当恩人供在神龛里,要不你现在只怕还是个不得志的教书先生吧。古人都知道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看看胡家老汉,你帮人家插秧中了暑,人家提着老大的黑鸡婆来看你,口口夸你是好干部好党员人民群众的好公仆,跟卫书记的提拨之恩相比,你那点又算什么?胡老汉比我爸爸年纪都还大,夸你时没半点不好意思的,你说卫书记几句好话就害羞了?我知道你读书人面子浅自尊心强,你这样拼命工作无非也是在用你的方式报答卫书记。”
沙沙的话字字句句说中他的心思,他居然有点恼羞成怒,可又不知从何反驳,他之所以在新平村拼命工作想在各方面工作上拿第一争先进,一半是为了证实自己的价值,更有一半是为了不给卫书记丢脸不让卫书记失望,不也就是心存感激吗?他扭过脸不理沙沙,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沙沙挺着大肚子斜靠在旁边,依旧喋喋不休:“六子,其实很多道理你比我清楚得多,你呀也是想得太多。卫书记没把你当外人,跟你说话什么都很随意,按说你们的关系应该比别人更亲密,可我不知道你怎么在卫书记面前老是显得有段距离,其实你跟谢乡长等其他领导面前都一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能跟群众打成一片怎么就不能跟领导打成一片呢?我看是你死爱面子的原因!生怕别人说你拍领导的马屁,有损你读书人的清高!你看看老柳他们,那恭维领导的话说出来比水往低处流还顺畅,我也没见你反感到听不下去的地步,不也笑咪咪地受了?”
杨陆顺越听越烦躁,他的自尊心根本就不允许他去阿谀奉承,他总认为只有本事缺乏能力的人不得已才去低三下四用话语取悦领导,他竭力压制火气说:“沙沙,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知道我是杨陆顺,我走自己的路。”
自己的丈夫沙沙怎么会不了解,她知道六子从小在家就被父母姐姐们呵护着,读书成绩好顺利地考上大学,虽然毕业后在学校委屈了近一年,可到政府后依旧是一帆风顺,在他这短短二十五年生命中可以说没遇到过挫折,何况他坚持地也正确,要想猛地改变也不可能,以后找着机会就劝劝吧,沙沙笑着说:“看你,跟我发什么狠,我也是为你好么。结婚到现在,我算支持你的工作吧?从来都没给你拖后腿,我只是怕你累坏了,前一向你去挑谷割禾,回来累得直不起腰,我就劝过你,别那么拼命,这回你又中暑发痧,幸亏抢得你及时,真要有个什么,我跟肚子里的宝宝咋过哟。”本来还笑着说话,说着说着牵动了情愫,眼圈儿一红,眼泪就滚了下来。
听了沙沙的话,杨陆顺细细想来也觉得亏欠她太多,不仅不在身边照顾还要让她担心受怕,坐了起来柔声哄道:“沙沙别难过了,我是对不起你和宝宝,你再哭宝宝在肚子里也难受了!”他把耳朵贴在沙沙肚子上,夸张地说:“沙沙别哭了,你一哭宝宝也在哭呢!你赶紧笑笑,宝宝肯定也会笑的。”
也正是杨陆顺的拼劲鼓舞了新平村的农民群众,新平村的双抢提前十天就基本结束,在村干部的带动下,农民又提前开始准备上缴爱国粮食,要不是乡粮站还没把收购粮食的工作做好,估计新平村的上缴任务也就会在八月初全部完成。村里的工作告一段落,杨陆顺就开始把重心转移到八一建军节和抗战胜利四十周年纪念工作上来,叶祝同几次把他请到新平学校看大型图片资料展览的准备情况,并不很理想,虽然叶祝同到县里、地区文化馆图书馆找寻来大量的珍贵图片、文字资料,可由于组织得不够严谨,显然达不到令人非常满意的效果,组织的宣传员也陆续投递了不少稿件,可被采用的极少,看来水平还成问题。杨陆顺便从新平村又转战到了新平中学,与叶祝同等人加紧筹备。
在党委会上,卫书记是高度评价了新平村的工作,他眉飞色舞地说:“党员干部的模范带头作用不容忽视啊,我原来还担心杨陆顺同志在新平村的工作能不能顺利完成,却没想到杨陆顺同志创造了我们意想不到的优异成绩,我、老谢和老周亲自到新平村去核实了情况,不仅提前完成了,而且还完成得很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我随便走访了几家农民,问他们为什么今年能提前完成双抢?他们都说是党员团员领导干部的模范作用带得好,农民很朴实啊,他们说杨党委、刘支书都抢干在第一线,我们没理由不紧跟上!这就是杨陆顺同志在新平村取得如此好成绩的主要策略。杨陆顺同志到政府工作时间不长,跟我们这些人比算是初出茅庐嘛,但后生可畏!这也从侧面说明我们组织选择干部是经过了周密考察和任贤为先的。”于是其他人便纷纷按照卫书记的讲话模式对杨陆顺进行了轰炸似的表扬和肯定,然后就是其他人总结各村的农业生产工作,大抵的自我批评的多,谁让进度落后于一个年轻党委抓的村后面呢。
谢乡长等众人讲话完了,就新平乡目前存在的生产问题做了点评,褒贬有序,也很中肯,最后他说:“现在化肥在农村得到了大部分农民的认同,这与三两年前比是个可喜的进步,原来我们的给农民说好话,劝他们使用化肥,现在是农民主动要求使用化肥,而且用量越来越多,用途也越来越广泛,说明化肥的功效得到了农民们的普遍认可。也就导致化肥供不应求了,特别是计划内的化肥,分摊到农民手里就实在不够用了,而市面上有议价化肥,可价格让农民接受不了,所以,今天把这个问题在会上提了出来,就是希望各位集思广益,尽量调动各位的关系,为新平争取到化肥指标”
杨陆顺听了心里一动,马上就想到了大学同学欧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