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沉浮第二部 县

作者:舍人

  陆顺等人到了市委招待所,就被等候着的工作人员直会厅,恰好安排与南平县的人一桌子,每个县区县委都是一正三副,正好一桌,因为市委领导都没到场,区县头头们也就各自呼朋唤友,就那么几桌人,也都没串桌,隔起老远打个招呼随便开句玩笑,杨陆顺一行人不早也不晚,粗略看去,也最多只有一个区县的人没到齐。
  打完招呼入座,与南平的同志免不了要寒暄客气客气,两县八人握手让烟好一会才折腾完毕,曲常林抿着服务员泡上的热茶,笑着对顾宪章说:“老顾,南平就是比我们开县积极啊,连送老领导也走在了前头。”这个座位坐得也有趣,两个县委书记搭临,然后县长、党群副书记这么轮下去,最后两个副书记兼纪委书记的合圆。
  顾宪章摊手呵呵一笑说:“老曲,你一条直路通南风,掐着表来个不早不晚。我们南平就不行了,两个轮渡慢得要死,来晚了耽误吃饭无所谓,让老领导有意见,那个罪过就大喽,杨县长是我们南平输送到开县的,他最清楚交通落后的痛苦了。”
  杨陆顺笑着说:“过渡确实麻烦,什么时候南平西平架起桥梁就好喽,我也能多回家看看。”
  尤奋斗马上叫苦连天:“杨县长你是舒服了,我还真他娘的不习惯,老曲老胡都晓得我的急脾气,哎哟有时候等得那个急啊,这点我最佩服老顾老马几个,南平人不温不火的脾气只怕全是两个轮渡磨出来的。”因为是玩笑口吻,大家都呵呵笑,只是顾宪章很显然不怎么愿意跟尤奋斗说话,一拉身边的老曲,两人脑袋凑一起叽叽咕咕不知说什么。
  马峥嵘每次见到杨陆顺都很客气。这次也不例外:“杨县长,我们南平准备下周组织取经队上开县取经去,我带队。你去开县小半年了。也没说请我去你地盘转转,有点不够朋友啊。”言语间显得两人关系挺不错。
  杨陆顺还没来得及接茬,尤奋斗呵呵笑道:“老马,要去也得早去啊。如今开县是市委定的学孔繁森的点,去了也是四菜一汤。喏。西平的老胡就说了,开县县委招待所看上去那么阔气,没想到吃忆苦餐”
  曲常林听得真切,顾不上跟顾宪章说话。抬头笑道:“老尤,你是开县交流出去的,别人去了我四菜一汤,你去了我请你吃我老伴地家常菜如何啊。”
  尤奋斗不屑地说:“老曲。那还是免了。你夫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杨县长新去的还图个新鲜。我是吃腻味了的。不过老嫂子是个好人、好人呐!”
  顾宪章开玩笑地冲尤奋斗说:“老尤,你是吃了人家地还不说好,老曲,看到没,好心没好报吧!”戏谑地话逗得众人哄笑起来。
  杨陆顺忙说:“我觉得尤县长有一点说得对,有一点不对,曲夫人热情好客是正确地,老嫂子烧一手好菜那是怎么吃也不会腻味的,这点尤县长说得不怎么正确啊。”
  曲常林哈哈大笑似乎很开怀。对杨陆顺说:“杨县长,你不清楚老尤,他嘴太刁,不信你问老顾,肯定南平的菜也吃着腻味。”
  顾宪章故做讶然:“老曲,你怎么知道的?老尤刚去南平还真不满意招待所地伙食,得亏林陆一专程到映山宾馆取经。不然还真伺候不好老尤的刁嘴。”
  杨陆顺这才明白林陆一有次到开县来说是看望老领导,在映山宾馆住了三天,感情是另有其意,心说难怪顾书记看尤奋斗不顺眼,南平这方面地风气总要比开县强!
  徐谦见尤奋斗被老曲老顾联合着挤兑。有意解围说:“哈,没想到廊柱地胡常委居然没点动静地就下了,王书记算是捡了个便宜,廊柱市,多少市级领导盯着金交椅!”
  徐谦这话不假,马上吸引了大伙的注意力。只是碍于场面不好直言,都看着徐谦,以为他会继续透露点什么,徐谦本就是解围之词,也拿眼睛看大伙,一时就冷了场,好在这时菊花塘的楚龙书记等人到了,免不了要握手打招呼,倒也就此带了过去。不过杨陆顺还是注意到尤奋斗和徐谦交换了眼神。
  正乱哄哄,市委秘书长谢东风走上前台麦克风咳嗽了声说:“各位基层区县的同志们,请安静,今天是欢送我们市委王书记去廊柱赴任地送别宴,王书记在南风时间也不短了,我想同志们都深有感情,到时候也别太舍不得,我代表市委章书记说下规则,一是不许灌王书记的酒、二是不能说扫兴的话。饭后就去招待所休息休息,下午三点,章书记熊市长要开个小会。”这时有个工作人员匆匆跑到谢东风身边耳语几句,谢东风点点头,对着麦克风说:“章书记熊市长等市委领导陪着王书记马上就到了,到时候听我口令起立鼓掌。”眼睛就直瞅着宴会厅侧门,见门开处市委章书记熊市长拥簇着王弘智进来,忙喊:“同志们请起立,掌声欢迎!”
  杨陆顺一边鼓掌一边注视王书记,也许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王书记可以说是气色极好,而
  翩翩,一套藏青色西服平添了几分儒雅,与大多数市头不同,王书记是朝气蓬勃地三七分头,在灯光下把暮气沉沉的章书记、体胖秃头的熊市长衬托得更老朽。市委领导们在前排正中地席面就坐后,担任司仪地谢东风才口令就坐。
  杨陆顺没在人群里找到赵君豪,未免有些心不在焉,在谢东风地主持下,先是章副书记代表市委政府致辞表示欢送,接着王书记做告别讲话,熊市长也上去发言,然后就是王书记挨桌给同志们敬酒。
  曲常林忽然说:“杨县长,等会王书记敬酒完了,你替我们开县回敬一杯表示感谢吧,你是王书记一手提拨的,你敬酒最合适了。”杨陆顺有点抵触:“曲书记。不是说不许灌王书记地酒么。”顾宪章马上说:“杨县长。你是我们南平出去地,干脆我们南平也请你做代表。反正是意思意思,王书记喝了最好。不喝也没什么。只是表示下我们的心意嘛。”顾宪章知道杨陆顺不仅仅是王书记一个后台,多少也在话语里护着杨陆顺。
  不久王书记在谢东风地陪伴下,到南平开县这桌来敬酒。王弘智举杯笑道:“感谢同志们以前对我工作的支持。我敬各位一杯。”大家纷纷奉上欢送词,曲常林连忙给杨陆顺酒杯添酒说:“王书记,我们这桌公推杨陆顺同志给你敬酒,祝你一路顺风啊!”杨陆顺只好端起酒杯说:“王书记,祝您健康、顺利!”
  谢东风生怕失职。说:“大家伙的心意王书记领了,章书记交待不能灌王书记的酒。以后有地是机会。去廊柱看望老领导,还怕老领导不给好酒喝啊!”
  曲常林顾宪章等人起哄,杨陆顺也眼巴巴地看着王书记。不管怎么说。喝了就是面子啊,王书记听了谢东风地话。哈哈笑道:“如今我是客了。客随主便,既然谢秘书长不许,我就不喝了,好意心领了,要喝就去廊柱喝啊。感谢感谢!”双手虚虚抱拳拱了下,就往下桌而去。
  见王书记去了下桌,杨陆顺当众讨了个没趣,其实也并没什么感觉没面子恼火。但总得找个借口消化手里地酒不是,端着酒说:“王书记下午要离开南风不宜多喝,我理解。这酒我敬大家吧,你们随意,我干了。”说着仰头喝掉,曲常林端起杯子抿了口说:“等下要开会,就不多喝了,杨县长,吃菜吃菜。那个谢东风也管得真宽啊。”
  尤奋斗却说:“就有那么些人爱拿鸡毛当令箭,你又能奈何,杨县长,我陪你干杯!”说着也干了,还示威似地冲曲常林亮了亮杯子。曲常林自然不能尤奋斗计较。于是出现了古怪的场面,开县地胡志清徐谦都只是随意,南平地全干了,尤奋斗先干、马峥嵘讨好着干了,顾宪章本就跟杨陆顺关系不错自然要干杯,老闵本意不想干。只是不好意思不干。
  曲常林也觉得有点过,笑呵呵地说:“陆顺,看到没,南平是你娘家啊,都向着你呢。既然这样,我们开县就集体敬南平一杯,各找各地对手啊。”气氛马上就调动起来了,开县敬一轮、南平回一轮,有交情的要相互敬一杯子,杨陆顺见曲常林脸色有点潮红,一不做二不休,也举杯敬老曲的酒,还死活不听老曲解释,还非得喝一杯不行,老曲无奈,只得捏着嗓子喝,尤奋斗也使坏,借机敬酒,曲常林年纪大了各种老年病都有,就扣杯子,尤奋斗不依了:“曲书记,我诚心敬酒,你怎么能扣杯子呢,我跟你搭班子快四年,你地底我还不知道啊,这点酒毛毛雨。”曲常林还要推辞,尤奋斗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老曲,就算我以前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时过境迁也该消气了吧,来,干了这杯就算一笑泯恩仇如何!”曲常林顾忌场合,怕惹毛了尤奋斗闹笑话,只好硬着头皮喝完,只是对主动挑起敬酒地杨陆顺有点不满。
  下午地会议也就是市委的安心会吧,章书记大概喝了点酒,或许是临退了还能代理市委书记过回一把手地瘾,在会上唠叨起了长篇大论,下面与会的同志也晕晕乎任其滔滔,等章书记讲话完了都快到晚饭时分了,连熊市长也没补充几句就散会,章副书记临时还说市里不管晚饭,各自解决,大伙这才觉得是章书记的性格。
  曲常林倒是痛快,市里不管饭,我们赶紧回县里吃,还习惯地招呼没家属地杨陆顺上他家吃晚饭。
  回到开县天已经大黑,杨陆顺并没去曲常林家吃晚饭,人就这样,有了隔阂就不能再假装和气一团,真正是上门是客地态度倒也无所谓,连吃饭还得看你县委书记的脸色那也吃着窝囊,还不如去基政家随便对付对付,到了基政家,也不摆什么县老爷架子,亲自跑去厨房,见冰箱里有什么菜就做什么,王兰平很是歉意。暗暗后悔为什么冰箱里不存点好菜。让难得来一次的杨县长吃丰盛点。
  周基政照例给县委值班室汇报县长的行踪,值班人员给了他个电话号码。请杨县长回个电话,是市政府熊市长秘书雷惠俊打来地。
  杨
  觉得奇怪了,刚在市里开会,有事怎么不在市里说,慢,就着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却是市政府办公室值班室的。值班人员也许得了雷秘书的吩咐,又给了个传呼号码,请杨县长用传呼找雷秘书。
  到底是市长大人地秘书,杨陆顺无奈地打了传呼。还好很快就回了电话:“喂,谁打我传呼啊?”杨陆顺与雷惠俊不熟,试探着问:“请问是雷惠俊雷科长吗,我是开县杨陆顺。”
  马上电话里热情起来:“杨县长啊,我是雷惠俊,这么晚还麻烦你回电话,是这么个事情,熊市长交待我转达你,请你明天带好开县造纸厂的计划措施,上午十点半到市长办公室。熊市长要再次听听你们开县的思路。”杨陆顺一时还真琢磨不透,机械地重复着雷秘书地传达的市长指示,客气地说:“雷科长,我记下了,明天上午十点半到熊市长办公室汇报开县造纸厂的工作。”寒暄几句,就挂了电话。
  杨陆顺通完电话,还在思忖熊市长的真正用意。周基政说:“杨县长,以前不同意造纸厂出售地是熊市长,如今主动提起造纸厂的还是熊市长,突然开窍了?”
  杨陆顺虽觉得周基政的话对领导似乎不怎么尊敬,还是有点认同基政的话。莫非熊市长突然开窍了?要说熊市长对开县造纸厂地计划不了解是胡说,报告都打了两次,还专门为此做过汇报,不管怎么样吧,只要市里全力支持,阻力就要小得多。
  第二天杨陆顺先在电话里给曲常林简单说了说要去市里。就没去县委楼碰头,倒是叮嘱吴思凯赶紧把县防洪大堤地用度预算拿出来,好抓紧时间跑资金动工。
  负责组织开县富余劳力打工事宜的县政府办副主任杨军也带着行政科的同志来汇报,说联系了深圳一家玩具厂和一间制衣厂,两个厂大约需要五百名工人,男女不限。如果说有当地政府组织地,只要身体健康、能吃苦耐劳就行,培训都不需要。杨陆顺当然很高兴了,一次就能解决五百富余劳力的工作,就让杨军具体负责到耕地紧张的乡镇招募工人。杨军说:“杨县长,既然工厂要求身体健康地工人,我们不妨在县里就搞体检,然后填写好体检表,让厂方更放心。”杨陆顺说:“嗯,既然厂家有要求,我们也要积极配合,但是收费要合理,农民不容易,要体恤。”杨军诺诺连连,高兴地走了。
  杨陆顺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车上,不过基政专心开车,和吴华没什么话说,车里沉闷的气氛与他心情不符,于是问:“车上有什么流行歌曲听啊?”吴华忙转头说:“杨县长,你是要听港台的还是国内的呢?”杨陆顺笑道:“车上只你最小,你喜欢的应该就是当下流行的。不然在卡拉OK厅没用武之地嘛。”
  吴华笑着说:“那我就推荐国内甜歌星杨钰莹地歌,小妹子不仅长相甜美,嗓音也很甜美,和男歌星毛宁合称金童玉女呢。”
  杨陆顺想了下说:“我有印象,风含情水含笑是她唱的吧,嗓音确实甜。”
  吴华说:“周师傅车上就有磁带,还是我放上来的,杨县长一天忙于公务,是该听点歌曲放松放松。”
  杨陆顺说:“好,就听听。我和基政都是没什么情趣的人,特别是基政,难得的好男人,没事就在家陪老人孩子,模范丈夫!”周基政只是呵呵笑,很是高兴。
  吴华边往录音机里塞磁带边说:“难怪我约周师傅出去唱歌他都不去的,原来是杨县长钦封了的模范丈夫,我要向周师傅学习,也希望能获得杨县长颁发地模范丈夫称号。”
  杨陆顺笑道:“吴华,我知道你对象是谈好了的,什么时候有喜酒喝?”
  吴华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政府机关没房子分,我对象单位住房也挺紧张的,没地方筑窝,看来还得等等。”
  杨陆顺说:“县里响应市里号召,准备让县房改办建点商品房,你要真不着急,三两年后就买房子做新房也不错。也响应了晚婚晚育的国策嘛。”
  吴华暗暗咧嘴,三两年都奔三十了,家里还不催死,看来还是跟领导联系得不密切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跟我解决点困难。
  市政府,杨陆顺看时间才十点,领导召见,提前点总既然是市长召见,按说市政府办公室的应该也知情,不能因为是市长秘书下达的通知就冒冒失失直接去市长办公室。是以杨陆顺在办公室一杯茶还没喝完,雷惠俊就从楼上下来请他去市长办公室。
  杨陆顺进到办公室,熊文笑着从办公桌后面迎出来,伸出手道:“陆顺同志来了啊,材料都带全了吧。”
  杨陆顺和熊市长握着手说:“都带来了。”
  熊文示意杨陆顺坐,对雷惠俊说:“小雷,给杨县长泡茶。”自己则坐在杨陆顺对面的沙发上,下意识地摸口袋,杨陆顺知道熊市长要抽烟,连忙从自己口袋拿出金春江敬了熊市长一支,顺势把火也递了过去,心说你熊市长真要大力支持开县出售造纸厂,我多给你点几次烟也值得。
  熊文凑近点燃烟吸了口,呵呵笑道:“你是客,应该我让烟嘛,我的烟在办公桌上的。不白抽你的,小雷,给杨县长一盒烟。”雷惠俊挺麻利地泡好茶,又跑去外间拿了盒金春江放在杨陆顺面前,才悄悄退了出去,把门带拢。杨陆顺客气了几句,心说当初就是你熊市长反对,如今看你怎么改口。不禁怀疑以前熊市长反对,等市委王书记调走他又老调重弹,而且还如此之快,难道真是开窍了要当改革急先锋?且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熊文咳嗽了声,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只要说正事就要咳嗽一下,哪怕眼前只有一名听众:“陆顺同志啊,我看了你报上来的材料。这个要收购开县造纸厂的老板,是在上海创业起家的,他怎么就忽然想到南风开县来买个不景气地小造纸厂呢?你又是怎么联系到上海的大老板的啊?”
  杨陆顺一肚子说辞还真用不上,说:“哦,是这样的,这个老板其实是我南平的同乡熟人,是我请他出资帮忙,开县财政窘迫,除了自身挖掘潜力,再辅助依靠外来资金。争取尽快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熊文点点头说:“陆顺同志啊,你脑子蛮灵活,听说购买造纸厂的人已经到开县去实地考察了,如今还在开县吗?”
  杨陆顺尽量话语里不带个人感情成分,说:“因为收购没进展,他们也没在开县停留,也许是大城市来的不习惯小县城的生活,目前在省城春江的。”
  熊文挠着头呵呵笑道:“陆顺同志,对市里有意见吧,或者说对我肯定一肚子不满。要不是我唱反调,怕是收购已经进入实质阶段了。那。你也要理解我地难处,我初到南风,就要我点头出售国有企业,哪怕是集体性质的,也是国家的嘛,何况开县造纸厂的广大工人们也不乐意,从国家职工突然转换为雇工,各项福利保障说没了就没了,也得时间让工人群众适应消化嘛。不管造纸厂卖还是不卖,俗话说买卖不成情义在。市里一直也没出面招待上海来的收购代表,我很抱歉啊。今天你来做个引见,我让副秘书长杨宜代表市政府招待招待远方的客人。”
  杨陆顺听熊市长绕来绕去说了一大堆话,还是没同意开县出售造纸厂。不过市里能出面接待收购代表,总比不闻不问要强,何况熊市长下了指示。心里不满也只得允诺。
  见杨陆顺答应着,熊文起身去办公桌打电话叫杨宜到办公室来,没多大会杨宜敲门进来,看到杨陆顺只是点头为礼,心里说杨老弟对不住了,我也得为前途着想,说:“熊市长,您叫我来有什么指示?”
  熊文笑呵呵地说:“杨宜,我叫你做我的全权代表,和杨县长一起去见见上海来的客人,一定要请上海客人到南风来,要招待好!”杨宜连连保证。
  原本卫边派遣的收购五人组以为会很顺利完成老板交待的任务,没想如此优惠地条件居然不能打动地方政府的心,好在他们受雇于公司,有固定地薪水,自然乐得不干活白拿钱,还有杨总在春江的好招待,忽然在酒店接到杨总电话,说是南风市的副秘书长要来看望他们,感觉事情有了转机,以前还只是开县的领导,如今市里的副秘书长亲自出来接待,怕是收购造纸厂的事有门。
  杨宜确实按照熊市长的指示,在春江紫竹园大酒店设宴招待上海客人,只是席间闭口不谈造纸厂,觥筹交错宾主都很尽兴,唯独杨陆顺有点看不明白,熊市长唱的是哪一出。在杨宜的热情邀请下,五人组答应去南风做客。
  杨陆顺找机会给杨小标去了个电话,造纸厂的事搁浅了,那承包煤窑地工作就要抓紧。
  杨小标在春江也没闲着,以前召集齐兄弟为了去开县煤窑做护矿队,没想一拖再拖,迟迟也没个准信,三十几个人成天在南平体校里操练也招人是非,为了安排兄弟们,就在侯勇弯道派出所辖区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夜总会,分局有许超美打招呼、辖区有侯副所长帮忙,加之杨小标出手大方,很快就跟西城区上上下下关系良好,生意也日益红火。这个夜总会只不过是他安置兄弟
  留在春江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协助干爹的工作。
  杨陆顺与杨小标同了电话,陪着杨宜回了南风,见杨宜把上海客人安顿得挺好,怏怏回了开县。回到开县,杨陆顺还没来得及坐下,蔡伏生就跟着进了办公室说:“杨县长,曲书记请你去他办公室。”杨陆顺笑道:“,我才到县里曲书记就知道了?”蔡伏生说:“你才去市里,曲书记就通知我了,说是你一回来,就去他办公室一趟。”
  杨陆顺看看时间快下班了,等蔡伏生一走,就给曲常林办公室挂电话:“曲书记,我是杨陆顺,有什么事吗?”
  曲常林说:“杨县长。情况怎么样?熊市长对造纸厂地事有什么具体指示吗?”
  杨陆顺怎么能说白跑一趟呢。要他当面扯谎也许还做不到面不改色,在电话里就容易掩饰得多了,说:“熊市长很重视。专程派市政府副秘书长杨宜会见了上海来人。还热情地邀请到南风做客呢。”
  曲常林疑惑起来,说:“杨县长,既然熊市长重视了,那也快有所行动了吧,我们县里各方面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老板是你联络的,又是政府职责范围的工作。千万不能出纰漏啊。”
  杨陆顺心说我比你着急得多,打了个哈哈说:“那是肯定的。我早准备好了。就等市里点头呢。还有,熊市长也点了煤窑地事情,我看煤窑承包也得赶紧动起来,要是熊市长再问及,县里没动静地话,怕要挨批评。”
  曲常林唉了声说:“工作是一件接一件,做是做不完的,可领导过问了。又不能不搞,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上午碰头会上说说。”
  杨陆顺听曲常林口气要结束通话。忙说:“曲书记,思凯同志搞了个防洪大堤维修的初步计划。明天也在碰头会上议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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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常林说:“县里没钱,真正要搞还得去市里跑钱,议来议去,还是我们两个去跑。我这段时间也不得闲,我看就你去跑吧。”
  杨陆顺忽然想起曲常林是要他去办公室地,没想到说起电话就忘记了,忙问:“曲书记,蔡伏生通知我去你办公室,我这就来啊。”
  曲常林没好气地说:“来了也就这么点事,电话里说得都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一宿无话。在碰头会上,徐谦听得杨陆顺又提及煤窑承包一事,又获得曲常林地同意,大体上这事也就基本通过了。如果新地承包人真象杨陆顺说的那样,如数交纳税费承包费,的确是谁也不能反对的。没任何反对的理由嘛,前三次承包煤窑的老板不仅跟政府讨价还价,还千方百计想减免税费甚至偷税漏税。不过杨陆顺地话也让他多少放心了点。
  杨陆顺提议道:“如今提倡政务透明、办事公开,也是公平起见,为国家最大程度地创造财富,这次煤窑承包,我建议搞招标,县政府放出信息,请有实力的老板来竞争,出价最高者得。”他之所以没再主动摆出与杨小标谈地大好条件,也是怕重蹈造纸厂覆辙,老板他联络来地,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接受了私人老板天大的好处来当这个联络人。真正了解实际情况的,明明是在为县里解决问题,却因为是杨县长联系的,无形地蒙上了层阴影,好像杨县长如此积极主动,分明是在给他自己搞政绩。造纸厂的事没办成,外面风言***就无数版本。搞招标虽然繁琐点,却能堵住很多人的嘴。
  李青江支持地说:“杨县长的提议很新颖啊,煤窑承包招标,手续上繁琐了点,但如同杨县长说地那样,体现了公平公正公开,没了政府的操作,也少了footballbetting的源头,而且去年底市里几项大地建筑工程都是公开招标进行的,也很成功。”
  徐谦说:“建筑是建筑,煤窑是煤窑,如今市县区大大小小地建筑队多如牛毛,建筑包头们都还是有点来头的,给谁不给谁都是得罪人,就搞平衡用招标了。承包煤窑不仅要有经济实力,还要懂开矿开采技术,专业得很呐。你以为是开砖窑开预制场。”
  胡志清笑道:“不管怎么操作,前提就是谁承包费给得多,县里大力减轻了农民负担,财政少了大把票子,靠不吃喝减少部门费用,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还得有来路,不然穷得工资都发不下,是我们领导的无能嘛。其实杨县长提出卖掉造纸厂就很对头,与其要死不活地靠政府输血吊气,还不如卖掉省事省心。”
  曲常林见胡志清李青江都表示了赞同,也就说:“煤窑承包就按杨县长提议的搞招标,具体事宜杨县长去抓。”
  散会后杨陆顺就回了政府布置相关事宜,与吴思凯、张力一碰头,就交给张力全权负责,不仅要在县电视台播出,还要到市报刊登消息。争取到更多的人加入到招标中来。
  接着杨陆顺和吴思凯到市里争取防洪物资资金。因为开县防洪大堤长度实在不能与南平、西平等县比,自然也就得不到市里倾斜,何况开县财政亏空大。市里还担心钱物到了开县被挪用。跑
  也不得要领,周基政找了个车上没其他人的时机,悄“杨县长,市里没钱,何不去省里跑跑。你又不是没熟人。”
  杨陆顺真不愿意为了两、三百万就跑省里求人,对于黄大秘这样的人来说确实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许给省水利厅相关头头去个电话就能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省里地。期间省政研所的刘海鑫来了个电话,说是要陪同省里领导出国考察,原本到开县申请的调研项目只得押后。
  这天杨陆顺正在与县政府机关同志一起在三楼会议室学习孔繁森同志,留在科室值班地李雪峰走到杨陆顺身边悄声说:“杨县长,上海来收购造纸厂的那个江工要见你。”杨陆顺问:“市里谁下来的,怎么没事先得到信?”李雪峰说:“来了两个。都是上海的,市里没人陪同。”
  杨陆顺奇怪了。跟主持学习的机关支部书记蔡伏生打了个招呼,倒要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杨陆顺才在办公室坐下,李雪峰就领着江工等两人来了,杨陆顺见李雪峰磨磨蹭蹭不想走,说:“老李,你还是下去值班吧。”等李雪峰走了才问:“江工,怎么有空到县里来啊,也没市里同志陪着?”
  江工苦笑着说:“杨县长,我是悄悄来的,自从上次一别。我们五个就住进了一家不错的宾馆,那个杨副秘书长天天陪我们吃饭,领着我们四下看风景、到乡下吃土菜,再不就是钓鱼、晚上唱歌跳舞。还有熊市长时不时也来宾馆看望我们,说是贵宾一点也不为过。”
  杨陆顺也觉得古怪,还是笑着说:“江工。你们本就是贵宾嘛,如果在开县,我也这么招待你。”
  江工说:“直到昨天晚上,杨副秘书长才说了实话,那个熊市长地意思是,请我们不买开县的造纸厂,而去买南风市的虹谭造纸厂,而且、而且条件及其优惠,杨县长,你也知道我虽是五人组的组长,其实大事还得向卫总汇报,要是我个人的买卖,我当然没二话,买虹谭造纸厂,不仅不负担以前的债务,而且固定资产都折得很低”
  杨陆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熊市长忽然“开窍”,感情是想半路“截胡”啊,听了江工的话,恼火地说:“江工,那你还来跟我说什么,直接买了就是啊。”
  江工扑哧一笑说:“杨县长,我才懒得管你们之间的麻烦事呢,那个杨副秘书长一说,我就马上给卫总去电话汇报,没想卫总不同意,因为他今天要去香港,就委托我来讲明情况。卫总说他回来再给你电话。”
  杨陆顺很感激卫边的支持,只是造纸厂的事算彻底泡汤了,也暗恨熊市长做事有欠光明正大,亏得卫边买造纸厂是支持我地工作,要真是谈买卖,岂不替人做了嫁衣?定定神说:“江工,那你们?”
  江工说:“卫总指示,叫我们去春江找杨彪杨总,如果是买开县造纸厂,我们就继续留下,如果谈不成,我们也就撤回上海了。好了,我这就回南风市,杨县长,我们后会有期。”
  杨陆顺心里又恼火又担忧,送江工上了车也顾不得学习,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始料未及,嘿嘿,市政府抢县政府的客人,还真是做得出,干嘛不干脆用行政命令呢,命令开县政府把这个老板让给市政府嘛!
  杨宜也是一脑门子官司,还真后悔不该出这个馊主意,当初知道杨陆顺联系了个老板收购开县造纸厂,原也以为市里会同意,可他陪着熊市长去了两次虹谭造纸厂,就察觉熊市长与造纸厂地万厂长关系不一般,显然熊市长更为关心虹谭造纸厂,确切地说更关心那个万厂长。
  杨宜就灵机一动向熊市长建议:“既然开县联系的老板收购造纸厂,何不让虹谭造纸厂用优惠条件吸引他们呢?做生意的唯利是图,肯定会不动声色地与虹谭造纸厂达成协议的。”起先熊市长还犹豫,被杨宜巧舌如簧说动了心,才勉强同意,现在如意算盘落空了,也不知道上海的那个大老板究竟被杨陆顺灌了什么迷魂汤,得赶紧找杨陆顺交涉,不然没讨好熊市长反倒落个办事不利,真真是害人又害己!
  陆顺情知市里在造纸厂碰了壁,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策,前思后想考虑到市委王书记已经调走,新市委书记肯定也是自己不认识确切地说应该是不熟悉的领导,他很清楚在今后工作中要顺顺利利,还得跟市领导关系处理好,如果这件事办好了能取得熊市长好感,虽说市里做法不地道,终归也是为虹谭造纸厂着想,与自己处理开县造纸厂的目的一致,何况县里面临的情况也不乐观,或者能藉此向熊市长争取到其他方面的支持,毕竟开县财政扭转也属于熊市长职责范围的工作。打定了主意,心里的怨气也就消散不少,他还是有把握说服卫边的。
  次日杨陆顺也没离开办公室,在等卫边的电话,在办公室听取了计生委的工作汇报,开县在全市计生工作大排名中没有垫底的,县城关镇还进入了全市前三名,还有两个乡镇的计生站评了先进集体,基本算是完成了县里的预定任务,有功就有奖,杨陆顺很痛快地同意了卢国平副县长和县计生委王远方的要求,大笔一挥让县财政增拨三十万经费,给乡镇计生站以兹鼓励。
  处理了些其他公务,眼瞅着快十一点了,也没等到卫边的电话,感觉坐得有点疲劳,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放松放松,昨晚想东想西也没睡好,真想猫进休息室躺会,不过他对自己一向要求严格,从前尤奋斗常用的休息室,他没用过一次,虽然杨军固定让人更换床单被套。
  这时吴华敲门进来,杨陆顺见平常一直不拘谨的秘书有点畏畏缩缩。笑着问:“吴秘书,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吞吞吐吐不是你的习惯啊。”
  吴华硬着头皮说:“杨县长,是县直机关幼儿园的苏园长有事想对面给您汇报,不知您见不见?”他也是没办法,苏园长是他小学三年级地老班主任,一直教到他小学毕业,当初他父母在乡下工作,让他寄居在爷爷家,恰巧苏老师同他爷爷奶奶住一栋家属楼,有了邻居这层关系。苏老师也很关心他,如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老师求学生办点事,他实在推脱不过去,何况苏老师也不是为她个人的事情走后门。
  杨陆顺知道肯定是县直机关幼儿园改制的事,原本县委县政府早就联合下了文的,下文后是县委那边主抓的,拖拖拉拉一直没什么大动静,因为市委王书记在学习孔繁森同志的会上重点表扬了开县县委和曲书记,这才真正开始落实。虽说王书记调走了,老曲同志也没了积极性。可县委书记亲自抓的工作不能朝令夕改,看来是动了真格的,不然那个苏园长也不能托吴华搞越级汇报,再说改制挂靠都是他杨陆顺的主张,说起来县直机关幼儿园也应该改制了,都是从前计划经济时期的产物,凡是县里大点地单位都有类似机构,如商业局幼儿园、供销系统幼儿园、文教局幼儿园等等,而且担任幼儿园教师的全都是吃财政饭的事业编。而且县直机关幼儿园属于老字号,教学楼新崭、幼教设备齐全。好像是开了三十几个班,学费也不便宜,所以幼儿园的老师们福利待遇挺高,于是很多人拼命想进幼儿园。杨陆顺到开县后才知道,要想进幼儿园还得县长批,年初开学要进人。杨陆顺看到居然还有师范大学的专科生,很是不高兴,老师就得去学校教书嘛,下面乡镇是初中、高中没人愿意去,都想进城,怎么行?还是剥离了好,收了学费就可以养活幼师嘛,念及至此,杨陆顺说:“这事不是归蔡伏生管吗?县直机关幼儿园归政府办管理嘛。你去转告苏园长,去找蔡主任,蔡主任处理不了,还有吴常委嘛。”
  吴华脸涨得通红,还自我检讨了番就要出去,杨陆顺倒没办法了,说:“那就听听苏园长高论吧,下次不许了啊。”
  吴华连忙打开办公室门出去,杨陆顺隐约听到吴华嘱咐长话短说杨县长很忙的官话,无奈地坐在了县长交椅上,却见进来个衣着整洁满头银发的老太婆,看年龄肯定是超过六十了,出于尊敬老人,又从办公桌走出来亲切地说:“苏园长您好啊,请坐请坐。有什么事吗?”
  苏园长坐下说:“杨县长,打扰领导办公了,有些事不跟大领导反映,小领导们全然把我老太婆的话当耳旁风,我不是为我自己的事麻烦领导,我是来替幼儿园兢兢业业教孩子的临时老师说公道话地。”
  杨陆顺听得出有怨气,微笑着说:“苏园长,那您说说。”
  苏园长唉了声,说:“杨县长,我本来是退休了的小学教师,因为是出席全省地优秀教师,又是县一完小多年的校长,一退休就被聘为县直机关幼儿园的园长,至今也有七年了,我五十五退休,今年六十二,多亏身体还好,也能支撑着发挥余热。今天我要给杨县长汇报的,就是幼儿园改制的事。对于县委县政府的决定,我是拥护的,幼儿园一年收不少学费,完全可以给幼师们发工资,我是退休教师有退休金,当了园长也只多拿一百五十元钱的工资,问题是幼儿园早就远远超编了,还源源不断地进人,都晓得能进幼儿园的是有关系有脚路的,拿了工资奖金就要对得起工资奖金,她们个个都仗着有关系,没心思教孩子,即便上班也心不在焉地,时不时还对小孩子打骂。没办法喽,我只好让那些贵妇人千金小姐拿着钱在家玩,请耐心负责的临时教师,不然县直幼儿园早就臭了名声。临时幼师拿着不多的工资,脏活累活差活全干了,本也相安无事。自从县里要让幼儿园改制转体,那些贵妇人千金小姐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能耐的就自己找了新单位,没能耐地在家坐不住了,纷纷又要来幼儿园上班。可怜那些真正付出辛勤劳动使得幼儿园在全县家长中评价最好的临时幼教们,只得哭哭啼啼地被辞退。杨县长,我年纪大了可没老糊涂,改革的目地是要改好,不是把有工作能力
  走,让没有工作能力、没有责任心的人来胡闹吧!我当园长,不是我要赚那一百五十元工资,我是舍不得孩子,也放心不下那些我亲手招聘的幼师。我老婆子不把心里话跟大领导说说,不为那些临时幼师讲讲公道话。我怎么也不安心啊。”
  杨陆顺从头到尾没插嘴,起初觉得老人家怨气挺大,听到后面,却被老人正气的话所打动,虽说幼儿园改制转体,可依旧还是政府办下属的一个部门,也得要安置好那些没皇粮的人,可真如老人说的,确实也不是改革的真正目的,但轻描淡写打发走老人。他实在于心不忍,说:“苏园长。我理解您地心情。幼儿园转体后,按照县委县政府的要求,将是自负盈亏,财政不拨一分钱了的,虽说对那些被辞退的临时幼师不太公平,可也不能不管有正式编制的幼师。也许在激烈的竞争和在您有效的管理下,她们会服从管理,把热情投入工作中来的。”
  苏园长紧紧捏着黑色的人造革小提包,有点气馁地说:“杨县长,看来我是耽误您的时间了。大领导小领导地话都差不多啊,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也是该回家养老了。”费力地起身要走,临了忽然说:“杨县长。莫怪小吴,我以前是他地班主任,是逼着他让他带我来见您的。唉。人民群众要见人民政府的县长真难啊,真难!”
  杨陆顺被老人的话刺痛了,可他身为县长,却也不能头脑发热就许诺什么,抢上前扶住老人的胳膊,很恭敬地送到了走廊,吩咐道:“吴秘书,把老人送下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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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沉重地走回办公室,给蔡伏生办公室去电话,叫蔡伏生来谈点事。蔡伏生知道苏园长来了,肯定没说什么好话,有点担心挨批评,进门后也格外谨慎:“杨县长,叫我来什么事?”
  杨陆顺丢了根烟给蔡伏生,自己也叼上一根,就着蔡伏生递来的火点燃,说:“老蔡,县直机关幼儿园是归政府办管理吧?”
  蔡伏生说:“是的,具体由杨军副主任分管,其实也没真正去干涉幼儿园的事务。按说幼儿园属教育范畴,可县直机关幼儿园成立很多年了,一直就是政府办管的。”
  杨陆顺说:“如今幼儿园自负盈亏,财政不拨款了,我看干脆一改到底,承包出去,还要交纳承包费,幼儿园的财产都是公家地嘛。”
  蔡伏生心说杨县长也太财迷了,简直不放过任何一个增加收入的机会啊,只是觉得杨县长语气肯定,也不敢引火上身,说:“承包也行啊,只是承包费定多少、承包给谁等等细节,我还是与杨军、李雪峰商量商量,搞个方案出来,杨县长你看可好?”
  杨陆顺点点头说:“嗯,是要搞个方案出来,我指出一点,承包者必须要有教育、幼教工作经验,不能承包给外行,而且招聘的幼师要有相当的幼教工作经验。老蔡,你就先去搞方案吧。”
  下午地时候,杨陆顺没等来卫边的电话,却等来了杨宜的电话,副秘书长亲自请杨县长去市里,虽然没明说是为造纸厂,委婉地用有事面谈,可除了造纸厂地事还有什么呢,杨陆顺很欣然地答应了,只是没让吴华同行,还等着卫边的电话呢。
  按照杨副秘书长的指示,杨陆顺直接去了希尔顿饭店五零八客房,只是见到杨宜后,从副秘书长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异常,还是同往昔那样热情亲昵。
  杨宜知道江工去开县,肯定是把情况跟杨陆顺全说了,也为了不想让杨陆顺对他个人有成见,谈话没绕弯子,递了好烟泡上好茶,就满脸歉意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陆顺老弟,事情搞成这样,实在是出乎我的意外啊,怎么说呢,那个、那个也太那啥呵呵,就当是老哥我不仗义吧,市里县里其实都是一盘棋,我们虽然是市政府县政府两个机构。可都还是归市政府、归熊市长领导是吧,呵呵!”
  杨陆顺听杨宜说得拗口,不禁也呵呵笑了起来,他倒没怀疑始作俑者竟然是称兄道弟的杨宜,从杨宜的话里多少也听得出他也是奉命行事,当转瞬拉下脸说:“秘书长,什么那个这个的,你不好说出口,我来说,昨天江工专门到开县找我。说市里居然请他们购买虹谭造纸厂,我听完就来气了,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大老板,想为尽快扭转开县财政绞尽脑汁,市里甭说支持,居然还挖墙脚,要不是江工通风报信,我只怕还蒙在鼓里。”
  杨宜伸手拍了杨陆顺大腿一巴掌说:“,杨县长火气还真不小呢,好好。我给你赔礼道歉如何之过错!”
  杨陆顺借坡下驴。笑道:“怎么不说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哈哈!杨兄,你这是替谁大包大揽?上面哪位?”用手指了指上访,言下之意就是熊市长了。
  杨宜说:“难得糊涂知道吗,问那么多。”
  杨陆顺喝着茶水想怎么着通过杨宜地嘴向熊市长捞好处,说:“杨兄,我也知道市里县里一盘棋,何况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亏我吃了,也没话好说。晚上请我吃顿好的,就算了。”
  杨宜知道杨陆顺再有火也没辙。笑着说:“行啊,叫上上海客人一起,就在这里怎么样?”
  杨陆顺又沉了脸说:“我不想见上海那些人了,免得有气。开县财政亏得一塌糊涂。全指望造纸厂解决点困难,泡汤了。”
  杨宜也是做足了功课才找上杨陆顺的,以前功课没做好。也是被江工的大话哄了,以为江工真能代表上海的大老板做主,这才背着杨陆顺与江工商议购买虹谭造纸厂事宜,等事情没了回转,才开始调查远在上海的大老板卫边的情况,也就知道了卫总是南平人,也许还有啥幕后交易,才不答应买虹谭造纸厂而只买开县造纸厂,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还得做通杨陆顺的工作,让杨陆顺请卫总改变主意
  陆顺还有气。心里也能理解,杨陆顺之所以被前市众议破格提为开县县长,也就是看在杨陆顺搞经济有一套,而杨陆顺不惜请来远在上海地小老乡帮忙,无非也是想赶紧搞出点成效,何况王书记调走,没了后台,就更急需政绩来稳固地位,劝慰道:“陆顺老弟,老哥我相信自己地眼光,你是有能耐的人,在南平,争取商品粮基地显示你地活动能力,凭借棉花这个老资源能替南平财政赚几千万,就是你的胆略见识了。所以市里有这样的安排,也是相信你杨县长能再找到搞活开县财政的新路子。不瞒老弟你,我代表市政府与江工谈收购虹谭造纸厂地事宜,居然被拒绝了,那个江工平常喝酒时牛皮哄哄,夸耀自己跟上海的卫老板如何如何,其实他也就一打工地,搞得熊市长也很难下台,没办法,我只好凭借着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的交情,请你出面跟上海地卫老板再商量商量,开县造纸厂能买,虹谭的也能买嘛,而且虹谭造纸厂规模还要大点、交通也更便利。”
  杨陆顺终于听到杨宜提及熊市长了,心里暗暗高兴,可还是假装不满意,说:“杨兄,凭我们兄弟俩的交情,啥事都好商量,可这不是我私人的事,关系到开县造纸厂三百在职退休工人的生计和开县未来源源不断地利税啊!咱远地不说,我在开县搞农民减负,财政收入少了一大块,全指望造纸厂替我缓口气,市里截了我的胡不算,还叫我去找卫总做工作,我窝心不窝心啊!”
  杨宜说:“老弟,我说了你是有能耐的角,东边不亮西边亮嘛。区区一个造纸厂在你眼里也只是蝇头小利。当初在南平,一季棉花猛赚四千万,何等地气概!”他只是奉承杨陆顺,也估计着杨陆顺憋屈要听点好听的,何况他这个副秘书长挂着个市领导的名头如此阿谀你杨陆顺,也算够意思了,却忽略了杨陆顺话里的重点。
  杨陆顺见杨宜有点不懂味,我这么大好处白给了市里,你代表着市政府熊市长找我谈话,就算是开空头支票,也得给我点甜头是吧,依仗着跟杨宜交情不错,一改平常说话地慎重,沉吟半晌才带着推心置腹地口吻说:“老哥,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我总不能替你做嫁衣,什么好处也没有吧!”
  杨宜先是一惊马上轻松起来,看来以前地推想没错,杨陆顺如此大费周章地请远在上海的卫总来开县收购造纸厂,里面肯定有猫腻,莫看提交地报告写得花团锦簇,世上哪有那么愚蠢的资本家啊,摆明了虹谭造纸厂的条件比开县的要优惠很多,为什么上海的卫总不同意呢,肯定是私下有交易,何况虹谭造纸厂的出售也是有条件的,自从他主动献计献策获得熊市长信任与虹谭造纸厂的万厂长接触后,也成了局内人,来与杨陆顺谈话前也都将类似情况分析到了,终于听到杨陆顺索要好处,哈哈一笑,起身坐在杨陆顺身边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几乎是凑在耳边说:“好你个杨陆顺啊,我就知道里面有道道,既然你这么信任老哥我,我也就替虹谭造纸厂的老万当个家,只要事成,给你这个数手臂,两个食指一交叉。
  杨陆顺啊了声:“十”十什么他没敢说出来。
  杨宜嘿嘿一笑说:“老弟,十万不少了,我不知道开县造纸厂卖了你能得多少好处,不过虹谭造纸厂地老万跟熊市长是老战友,他们关系比亲兄弟都不差。”
  杨陆顺终于冷静下来,他一时开口索要好处,只是希望熊市长今后能多关心开县,他也是没办法才藉此向领导讨要好处,根本不是为个人捞好处,而杨宜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泄露了天机,他不知道熊市长有没有涉及,他也没证据能检举杨宜会在将来虹谭造纸厂出售后获得多少好处费或者是回扣,他只是惊讶杨宜这伙人的胆大妄为,某副市长自杀的前车之鉴居然就视若无睹,他马上决定不能助纣为虐,他还会坚决阻止卫边,决不能让footballbetting分子得逞。
  杨宜见杨陆顺迟迟不语地在思考什么,笑着说:“老弟,还想什么,不是哥哥吹,这事要成了,熊市长肯定高看你一等。知道以前熊市长为什么不同意开县出售造纸厂吗,虽说开县造纸厂职工反对是个因素,关键还是因为你是王书记提拨地人,如今王书记走了,这次又如了熊市长的愿,熊市长还不当你是自己人?你老弟就前途无量喽!”
  杨陆顺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缓缓道:“杨副秘书长,这事我也不能打保票,还得卫总同意,我会给卫总争取地。只是成不成我真不敢保证。”
  杨宜说:“,你老弟也莫谦虚,现在就给卫总去电话吧。”
  杨陆顺知道卫边没在上海,为了不让杨宜看出破绽,从包里拿出卫边上海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就当着杨宜按下免提拨电话,杨宜亲耳听到办公室女秘书说卫总去了香港还没回,当下也不怀疑什么,笑嘻嘻地说:“老弟,你堂客不在身边,日子也不好过吧,等会我叫老万一起来吃饭,老万会安排节目的,保证让你忘记老弟媳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