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益林看着今天的人民日报,大篇幅的长篇通讯《领导干部的楷模思想教育甚至廉政建设即将开始,不禁对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高达先布置的谈话任务,有了更深入地联想,要说上级领导消息来得快,也许从这点有所体现,可纪委放着那么多要处理的案件问题不积极行动,怎么仅凭一封匿名举报信就对杨陆顺进行组织谈话呢?他放下报纸,拿出那封邮戳43号的信,再次仔细琢磨起来。
周益林认为纪委高书记的嗅觉是敏锐的,虽说举报信没署名,可反映的问题有理有条,时间、地点乃至受贿金额都很具体,还点出了贿款的放在茶叶罐里的。很容易联想到举报人就是行贿人,不然怎么如此清楚呢,可偏生这样的举报有欠缺关键证据,行贿是一对一的,行贿人不检举,是很难查实的,这也是为什么纪委高书记要慎重行事,只是对杨陆顺谈话敲警钟。不然就直接可以让检察院立案调查了。
周益林长吁了口气,拉开一个抽屉,里面全是有关杨陆顺到开县出任县长后的匿名举报信,五花八门什么情况都有,离谱地居然还有举报杨陆顺与招待所服务员同居同宿的作风问题,真知道得那么详细,举报什么,直接捉奸在床不比举报要彻底得多么,现在的人啊他自认为对杨陆顺没看走眼。他在纪委工作多年,不能说有看穿人心的“火眼金睛”,但阅人无数,凭他经验分析。杨陆顺不会是鼠目寸光的官僚,只从杨陆顺在南平、开县的一系列工作就看得出,杨陆顺是想做番事业的,但凡有理想有抱负的领导干部。都会洁身自好,不能有经济、作风等方面的把柄成为攻击地对象,在党校结识后,他一直认为杨陆顺就是这样难得的好党员好干部。
办公室的敲门声打断了周益林的思绪。忙做回办公桌后道:“请进!”“周常委,开县地杨陆顺县长来找您,是不是”周益林说:“请杨县长来我办公室吧。”他微笑起来。虽然是他通知杨陆顺来谈话。但也策略的没知会办公室的同志。让他们就当是同志间朋友间的普通走动是最好地。
一会儿杨陆顺进了办公室,周益林看得出杨县长热情笑容的背后多少也隐藏着其他的情绪。谁都知道被请到纪委来谈话,并非简单聊天了。于是他也更热情地大步走出办公桌来欢迎:“陆顺,来了啊,快请坐。”握手后亲自给杨陆顺泡了茶水,让了香烟,还亲昵地并肩坐在沙发上,看得出来,这些都很好地舒缓着好朋友的情绪。
杨陆顺看了看周益林地办公室,里面陈设很俭朴,也让人觉得这样的办公室才是纪委的地盘,笑着说:“周班长,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进你办公室啊,说实话,被纪委领导传召,心情麻乱啊,不是见你热情依旧,我还真有种进得来出不去地感觉。”
周益林哈哈一笑说:“陆顺你还说我,你什么时候请我去你办公室坐过呢?你大县长地办公室车水马龙,不习惯我这里地冷火秋烟吧。我可是天天盼望办公室冷火秋烟,我这里车水马龙就不好喽。陆顺,听说开县造纸厂出售进展不顺啊,要不要听听我听来的小道消息啊?”
杨陆顺奇怪地看了周益林一眼,心说周班长叫我来就是为开县造纸厂地事?又是个第一次啊,周班长可从来没主动过问过我工作上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很在意市委政府究竟会是个什么态度,点点头说:“周班长,你说对了,到底我们开县是落后地方,改革都这么些年了思想还是不放开,居然就还有人说毛主席带领工农大众推翻三座大山,我杨陆顺却在开县搞资本主义复辟!”
周益林说:“陆顺,其实不光是开县思想不开放,市委意见也不统一。”虽然办公室没其他人,他还是压低声音说:“章副书记挺看重你的吧,可对卖造纸厂给私人老板,他也持反对意见呢,说到底啊,还是对姓社姓资的分歧。其实我也纳闷,干嘛就一定要卖给私人呢?深化国企改革,也只在大城市的大中型企业进行,你老弟步子未免也太大了点。”
杨陆顺唉了声说:“周班长,开县造纸厂本就资不抵债,全靠政府出面与银行协调不断输血才不至于垮掉,可开县财政穷得亏几千万,政府实在负担不起了,本想破产再拍卖,可时间不等人,我不想搞太繁琐,只想尽快解决问题,收购造纸厂的公司条件非常优惠,不仅全部接受造纸厂的债务,还承诺不让造纸厂任何一个工人失业,通过
模,还能给县里增加就业机会,多好的机遇,可惜
周益林伸手拍了杨陆顺胳膊一下说:“破产,南风地区还没先例呢,你的出发点是考虑县里全盘,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即将失去国家职工身份的造纸厂工人们如何面对?我听你描绘得挺好,可我还是同情一辈子在工厂里奋斗的工人啊。”
杨陆顺有点沮丧,说:“内陆省份就是步子慢,国家政策也不予倾斜,我倒是想有笔钱去扩大造纸厂规模。添置新设备,可哪里有这笔巨款呢?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不是办法,实在不行就破产,再拍卖!”
周益林开玩笑地说:“杨县长,你这么积极,莫非收了人家好处?”
杨陆顺一惊,看来周益林进入正题了,既然他用玩笑口吻,自己也不妨轻松对待。笑着说:“我倒给人家好处还差不多,说起那个老板你不认识,他父亲卫家国你应该还有印象。”
周益林想了想说:“卫家国,我当然记得。那会我接待过不少次,祥林嫂一样的人物,最后出车祸死了。”
杨陆顺说:“我以前是教书先生,就是卫家国把我弄进政府地。卫书记出车祸,还是我亲自到市里接他回家的,也算帮了点忙吧,卫书记儿子卫边那时在广州下海。这么些年靠本事发了财,资产数亿。今年春节我见到他,请他帮忙。他念及我当年对他家有情义。这才有了收购造纸厂的事。不然人家卫边在上海搞金融证券,哪会到开县来买厂嘛。”
周益林没接着话题说。转口问:“杨县长,春节家里挺热闹吧,堂堂县长,开县的同志上门拜年的如过江之鲫了。”
杨陆顺老实地说:“周常委,我春节在县里值班,初四才回南平,没有一个开县的人给我拜年,我也再三叮嘱我爱人汪溪沙,不许收受任何人拜年的礼物。当然南平是我生活三十年的地方,少不了些人情往来,但绝对没有拿人礼物替人办事的情况,这点我可以保证。”
周益林摸着下巴思忖了半晌才说:“陆顺,我给你看封匿名举报信,看完后再说。”
杨陆顺匆匆看完举报信,皱眉回想很久,才坚定地说:“周常委,我地确是初四从开县返回南平的,在家停了半小时吧就出门吃饭,到我再转回开县,也没见到开县的同志去我家拜年。”
周益林严肃地说:“杨县长,那你家人呢,他们有没有背着你收受他人礼物呢?你看信上说五千元钱是放在茶叶罐子里的。”
杨陆顺坐不住了,心惊肉跳地说:“周常委,你这么一说,我就拿不定了,我家除了我父母我岳父岳母,还有离异在家照顾老人孩子生活地四姐,也、也许见是茶叶不算贵重礼物收了忘记告诉,也是很有可能的,我、我”
周益林也多少认同杨陆顺的话,给县长家春节拜年送礼只送茶叶,确实是寒酸的礼物,可出于对杨陆顺这个好朋友负责,他还是说:“陆顺,要是这样,我们就去你家,好好询问下家人,真要是这样,是不能算你受贿,但钱物一定要退还。”
杨陆顺还有什么好说地,赶紧答应着,连给家里去电话都不敢,生怕被周益林误会是通风报信。周益林也没让杨陆顺脱离视线,给办公室其他同志打个招呼,干脆就坐杨陆顺的车一起去了南平县。
到了南平县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沙沙已经去单位上班,杨陆顺请周益林上二楼客厅就坐,周益林看着客厅几年不变的陈设,怎么也不相信杨陆顺会蜕变,笑着安慰道:“陆顺,你也别太紧张,你能主动邀请我来,我就认为你是清白的,我看还是先请你爱人汪溪沙同志来吧,你主外肯定夫人主内了,莫搞太严肃。”
杨陆顺点点头,打电话去农行把沙沙叫回家,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周益林聊天,说实在地,他自认清白,就怕沙沙鬼迷心窍周益林忽然说:“陆顺,借你家卫生间用用。要不要下楼去?”
杨陆顺说:“就用这里的吧,没讲究的,也不是坐马桶,老式蹲坑。”周益林顺手拿起张电视报,看来是大解。
杨陆顺焦急地走去窗户看,真有点后悔没让基政去接,好在没等多久,就见沙沙骑了辆女式踏板摩托车进了院子,抬头见窗户口地杨陆顺,还俏模俏样地扬手招呼,杨陆顺没好气地哼了声,转身去开了客厅门,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等沙沙上楼来,看着沙沙穿扮时髦高档,怒从心底起,压着嗓门喝道:“你究竟搞什么鬼,市纪委周常委亲自上门调查,你高兴了!”他这么责备沙沙。并没认为沙沙就有啥问题,而想借机吓唬吓唬。
没料到沙沙到底是个女人,看到自家男人一脸狰狞,又是什么市纪委领导上门调查,吓得脚都软了,满脸欢笑顿时变成惶恐,战战兢兢地说:“我、我只是跟老白做点配件生意,是老白主动邀我搞地”
杨陆顺头嗡地就大了,颤抖地手指虚点着沙沙:“你、你
|你这个,过年你都收了谁的礼。你给我想清楚!”间笼头哗哗地水响,估计是周益林洗手要出来了。他们夫妻鬼鬼樂樂交谈怕引起怀疑,恨恨地挖了沙沙一眼,径直坐到了沙发上。埋头抽烟。沙沙抖抖索索换了鞋子刚要进门。就见卫生间门开出来个高高大大地男人,惊慌中只觉得面熟忘记究竟是谁,站在门边干笑着打招呼:“哎呀,领导来了。喝茶了吗?”
周益林见沙沙打招呼。也笑着说:“,沙沙来了啊。喝了茶地。进来坐着说话啊。”见沙沙脸色惊慌。又见杨陆顺脸沉如水,心说看不出杨陆顺在家挺威风啊。脸色一拿堂客就如同老鼠见了猫。
杨陆顺见周益林沙沙都坐下,说:“汪溪沙同志。这位是市纪委的常委周益林同志,专程就一些问题登门做调查,请你知无不言。不要隐瞒。”
周益林看到沙沙楚楚可怜的样子。微笑道:“是有些情况需要核实下。沙沙,你不要紧张。我想知道,今年春节是不是有开县地人来家里拜年啊?”
沙沙虽头一次直面纪委领导,但晓得不是追究跟老白做生意地事情,心里也沉住了气,要说开县来拜年地人只有一次,她当然记得,更记得那对寒酸夫妻只送了点茶叶,那茶叶在哪里她不清楚,也许四姐招待客人用掉了也不知道,可还是沉默片刻才说:“春节来家里拜年地开县人啊我想想,啊,是有一对夫妇,好像是大年初四来的。我记得很清楚,开县只有这对夫妇春节来家里拜年地。”
杨陆顺心说完了,碍于周益林在场,不然他会结婚十来年头一次要打堂客!
周益林看了杨陆顺一眼,又看了看沙沙,依旧微笑着问:“哦,他们叫什么,送什么礼物了啊?”
沙沙眨巴眼睛说:“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男地好像姓杨,他说是政府办综合科地,就送了点茶叶,当时我妈喝药后呕吐得厉害,我顾着去照料,再转回来,那夫妇就走了。”
周益林大为惊奇,看来与举报信非常一致啊,看沙沙那表情越来越镇静,难道茶叶里没夹藏五千元现金?忙问:“沙沙,那茶叶还在不在?”
沙沙说:“我就不清楚了,那天我见那夫妇走了,也没进房间,就去外面吃饭了,你今天不提起,我还真忘记茶叶的事了,我估计四姐应该知道,家里收捡活都是四姐做的。”
杨陆顺腾地跳起来小跑到楼梯口喊道:“四姐、姐,到楼上来一下。”
周益林说:“待会四姐来了,请沙沙询问茶叶地去向,气氛莫搞太紧张了,陆顺,你别阴沉着脸,四姐是老实人。”
四姐笑咪咪地上楼来,说:“陆顺叫我什么事啊,你难得回家,留客人一起吃饭啊。”
沙沙说:“四姐,你还记得过年有对两公婆来拜年,送来的两罐茶叶吗?好像是铁皮筒筒装着地。”
四姐说:“知道知道,我看那茶叶显得蛮好,就放到条柜里了,每次搞清洁都还擦过呢,我去拿啊。”说着走过去弯腰从放电视机的条柜里拿出了两罐茶叶摆在茶几上,看得出确实勤于擦拭,绿色地茶叶罐几乎一尘不染。
看着茶叶罐,杨陆顺强笑道:“四姐,你下去忙吧,晚上就在家吃饭。”
等四姐一走,周益林就拿起茶叶罐仔细观看,用手掂了掂重量,很快就发现一罐茶叶重量不对头,打开看去,里面果然藏着一卷百元钞票,沙沙顿时惊呼道:“周、周领导,我、我不知道里面有钱啊。哎呀那个该死的,竟然”
杨陆顺怒喝道:“汪溪沙,说了叫你不收人家东西,你偏当耳边风,这下好了,茶叶罐里藏了钱,你这就是受贿啊!”
沙沙泪水哗地流了出来,说:“我哪知道啊,还真以为是茶叶嘛,周领导,我不是受贿,我真不知道啊。”
周益林已经清点完钞票,说:“陆顺,与举报信上的吻合,五千元整。喏,这里还有张拜年卡,是一个叫杨昊润地人送地。”说着把一张纸片递过去,上面写着祝杨县长新春愉快,落款是杨昊润。
杨陆顺唉了声说:“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周益林基本已经断定行贿是真受贿却不成立,至少杨陆顺夫妻都不知道贿金,就更谈不上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了,这也正是为何出现这么封详尽的检举信了,他看得出杨陆顺是真的愤怒,也看得出汪溪沙是真的恐惧,想来杨陆顺自诩两袖清风,没料到后院不牢,但相比那些伸手捞钱却抵死不认账的家伙,杨陆顺无疑是值得同情理解的,要说堂堂一县之长能不接受任何人的礼物,于国情不符,可能做到敢于带着纪委干部坦坦荡荡接受考验,实属难能可贵了。不过看到汪溪沙明显时髦的装扮,不乘机敲打敲打,也对不起杨陆顺这个朋友,就严肃地说:“杨陆顺同志汪溪沙同志,事情已经很清楚,虽然钱是汪溪沙收下的,但行贿人的目标的冲着杨陆顺同志来的,当汪溪沙同志也不能完全没有责任,此事还得提交市纪委常委会上研究。”
沙沙哇地哭出了声,说:“周、周领导,我、我真不知道里面有钱啊,我以为就是两罐普通的茶叶。我是应该不接受别人地礼物,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我要是知道里面有钱,给我胆子也不敢要啊!”
杨陆顺瞪了沙沙一眼说:“你还好意思哭,早听我的不就没今天的事了!你别在这里哭哭啼啼,你给我出去!”
周益林点到为止,说:“汪溪沙同志,主要责任不在你,我还有些话跟杨陆顺谈。你先回避吧。”见沙沙走了,才微笑着说:“陆顺,教训深刻啊,如今的人是无缝不钻。饶你再谨慎,也着了人家的道。”
杨陆顺虽不了解周益林为何改了笑脸,还是心情沉重地检讨道:“周常委,是我没注意加强家属的思想教育。疏忽了管教,我也不辩解什么,真心实意地承认错误,接受教训。请领导批评。”
周益林没丝毫犹豫地说:“陆顺,你这么虚心接受批评,我倒真不知从何着手批评你了。如今风气就这样。事实也证明你并非受贿。俗话说不知者无罪。你连谁送你钱物都不清楚,肯定也不会利用权力进行钱权交易了。我看这是就到此为止。你把这五千元钱还给人家,不要再出风波就行了。对于你爱人,也正好加强加强思想教育。”
杨陆顺诧异地看着周益林,感激地说:“周班长,不会让你难做吧?”
周益林笑笑道:“问心无愧,我们都问心无愧,有什么难做的,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不然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啊。”
这时电话忽然响起,周益林也乘机转了话题说:“接电话吧,你杨大县长的蓝鸟车招摇过市,肯定是南平地故交相邀啊。”
杨陆顺接起电话喂了声,就听话筒里传来顾长青熟悉的声音:“是杨县长吗?我公安局顾长青啊,才听办公室的人说看见你的车回了南平,我还不信,可也不能不信啊,没想到果然回来了啊,是想旺旺了吧?”
杨陆顺哦了声说:“是顾局啊,是啊,回家看看父母妻儿,人之常情嘛。”
“哈哈,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啊。侯勇也回南平了,昨天到地,昨天一起吃饭还谈起你杨县长呢,赶巧不如碰巧,要不晚上我做东,我们聚聚?”
杨陆顺一脑门子的官司,眼前还有个市纪委常委在旁边,哪里有心情,推搪道:“呵呵,晚上聚聚啊,我还不晓得有空没有,看情况好吧?”虽然电话那头顾长青热情邀请,杨陆顺还是坚决地挂了电话。
周益林说:“陆顺,难得回家,就抽空陪陪老人,我这就回南风,还得你的专车送送,你也别留我。”周益林也是果断之人,谢绝了杨陆顺的挽留乘车离去,杨陆顺目送二号车走远,并没认为此事就已完结,钱该怎么退还给杨昊润、沙沙该如何处理,是不是要向市委王书记坦诚一切,都令他烦恼得很,当然最先要处理地就是沙沙!
杨陆顺没理会沙沙泪眼婆娑,给棉麻公司老白去了个电话,请老白到家里坐坐。才阴沉着脸盘问沙沙:“你老实交待,你跟老白的配件生意是怎么回事!”
沙沙知道瞒不住,一五一十地交待了,杨陆顺气得浑身哆嗦:“汪溪沙,你叫我说你什么好,我苦口婆心劝你的话全当耳边风,这下好了,纪委找上了门,贪图蝇利你毁了全家。”
沙沙抽泣着问:“六子,刚才纪委的领导说要怎么处理啊?”
杨陆顺哼了声说:“赃款都拿到了,已经够上受贿了,你说会怎么处理?我看市纪委不会轻易放过我这个腐败分子地。”
沙沙红着眼睛说:“六子,那还找老白做什么,我们赶紧到省里找黄秘书想办法啊,那天杀的偷偷摸摸把钱藏到茶叶里送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嘛,再说东西是我收的,要抓抓我,不关你地事!”
杨陆顺说:
沙,看你平常蛮精明地,怎么说起糊涂话了,纪委地的话吗,人家不是冲着我杨陆顺是开县县长,会好心送五千块钱给你个南平农行地工会主席?!你也别哭了,赶紧取钱去,把做配件生意赚取的不义之财还给老白。还不快去!”杨陆顺几乎是暴跳如雷,不是顾忌家里有四位老人。他真恨不得好好给沙沙几耳光,看能不能早点打醒她!
白利民得了杨陆顺邀请,也没过多去寻思就上了杨家,进门见杨县长脸色不怎么好,心里就犯了嘀咕,早以前交往,杨陆顺还头一次给脸色,笑着招呼:“杨县长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早点通知我。也好设宴招待老领导呀。”
杨陆顺示意老白坐下,先让了支烟给他,才说:“白经理,请你来不是行叨扰你地酒。怎么说呢,先感谢你解决了我四姐和我大舅哥建国的工作,我们从新平那会在村里蹲点就认识,算算十多年了。是老交情老朋友了。”
白利民谦逊地说:“杨县长,那是你礼贤下士与我折节相交,我这个棉麻公司经理,不都是你照顾我的么。我才是真心感激杨县长你呢。”
杨陆顺说:“这年月,不就是流行你帮我、我帮你吗。老白,以前的事我们算扯平。我也不谢你了你也别谢我。可你让沙沙做配件生意。一年平白无故赚二十万,这份大礼我怕还不了啊。”
白利民嘿嘿地无声一笑。诚挚地说:“杨县长,我是敬佩你才瞒着你主动请沙沙合作搞配件生意的,怎么说呢,我也说不清楚,这事是小何一手经办的,我人头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绝对不会影响到杨县长你的。”
杨陆顺望着手上的金春江袅袅升起的青烟,说:“老白,你是知道我这个人地,我无缘无故赚二十万,就是棉麻公司损失了二十万,我不知道也无可奈何,我知道了,良心受不了,就要停止,就要把非法所得还给棉麻公司。我其实也是个普通人,按说我应该把贪财的沙沙交给有关部门处理,可这样一来我自己要受影响、还要连累你白老哥,嘿嘿,你说说都是些什么事!”
白利民狠狠吸了两口烟说:“杨县长,你叫我白老哥我其实担不起,痴长几岁而已,我们抛开职务,就按我们俩的交情,我得说说实话,我说了我敬佩你,可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啊,县委顾书记,他就亲自叫我给生意让他儿子发财,棉纱生意才搞了两年,顾小章至少赚了百多万!而且全是无本生意,用我棉麻公司的好棉花、用我棉麻公司车队地货车拉货,甚至加工费都是我棉麻公司垫付,他顾小章只联系买主坐地收钱,新来的尤县长,就让他侄子做起了棉油生意,没轮到生意做的,到公司报销费用、外出旅游的花销,常务副县长成杰英知道棉麻有钱,借口改善县委政府机关干部住房问题,一下就划拉走一千万!可他们究竟为棉麻做过些什么呢?他们凭什么把棉麻公司地钱当自家的金库呢?杨县长,棉麻有今天,一是国家政策好,二就是有杨县长你以前打的好基础。公司老孟跟我不对头,什么事他都要唱反调,唯独能坐在一起谈得拢的话题,就是你杨县长,老孟也佩服你地境界高。我托大叫你一声老弟,沙沙的性格你比我更了解,与其让她收人东西去办事,何不悄悄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呢,女人比男人爱虚荣,她得不到与地位匹配的享受,就会搞出麻烦,何况沙沙着实地个精明人,做起买卖来不用人教,你要是个私人老板,她就是个好贤内助,可惜你是个境界高目光远大地好领导”
杨陆顺挥手说:“老白,你就别奉承我了,不管你怎么劝我,心意我领了,钱是一定要退还地,我叫沙沙去取钱了,你交个底,究竟涉及多少钱?”
老白心里暗暗叹息,说:“你舅哥建国去进了两次配件,十万元整。杨县长,还是好好考虑我的建议吧,如今都说钱不是万能地,没钱万万不能。你家里老父母都没退休金的,年岁也大了,没钱不行啊。”
杨陆顺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老白,就别再说了。”心里思忖道:看来老白比自己更一针见血,自己的权位已高,对于送钱物求解决问题的人来说是个极大诱惑,自己能抵御不见得沙沙能抗拒,与其提心吊胆,不如如了沙沙愿,请卫边开个后门高薪聘请沙沙,想必卫大老板应该不得推辞。
杨陆顺默然不语,白利民也不敢过于放肆。陪着闷坐,直到沙沙进来,杨陆顺才说话:“沙沙,你把钱如数还给白经理吧。”
沙沙痛心不已,把一叠叠银行还没拆封的百元大钞数给白利民,白利民知道杨县长决定了地就不会改变,讪讪地用报纸仔细包好,装进一个黑塑料袋,告辞而去。
杨陆顺也不理会沙沙。拿出电话薄找到卫边的专用电话拨了过去,难得卫边在办公室听属下汇报公司情况,接到杨陆顺的电话,示意手下人先退出办公室。说:“杨叔,您好啊,难得您亲自给我来电话啊。”
杨陆顺说:“卫总,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求你帮忙。”
卫边说:“杨叔,您
了,我知道您忙于公务,是不是造纸厂的事情啊?有只管说。我都照办!”心说内陆省份就是思想保守,我堂堂资产数亿的老板花大钱买个资不抵债的小厂子还不乐意,现在国有企业深化改革。闹得最响的山东某市政府为了盘活企业、甩掉包袱。不仅卖还白送。把小企业白送给效益好有竞争的大企业,送掉卖掉的是包袱。换来地是资本、技术、产品、市场。企业活了职工收入增加了地方税收增加了,皆大欢喜的事情嘛。
杨陆顺说:“造纸厂的事情我们先不谈,我想走走后门,你公司那么大,增多个职员应该没问题吧?”
卫边笑出了声:“杨叔,当然没问题了,是什么人才居然启动杨叔您亲自找我走后门啊?如果真是人才,我虚席以待!”
杨陆顺有点尴尬,咳嗽一声说:“什么人才啊,是人才还用走后门呀,我想让你沙沙姨去你公司上班,她说关关能拿一万元一月的收入,比她在县里强多了。”
卫边没丝毫犹豫:“行啊,只要沙阿姨来,待遇保证比关关地还好,工作也轻松,我们公司经常要与银行打交道,沙阿姨在银行工作多年,熟悉银行运作,我请都请不到的人才呢。”
杨陆顺一喜,说:“那就好,那就好,一言为定啊,我即刻让沙沙去单位停薪留职,尽快让她去上海。”
卫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出于对杨叔的报恩,当然什么都满口答应:“那最好了,我妈和关关老是说在上海寂寞,正好有伴了。”
沙沙在一边听六子如此安排自己,心里不满却不敢多言,她犯的错误实在太多,总还是有点惧怕,真要是因为受贿问题六子下台甚至还要追究刑事责任,她还有什么脸呆在南平!
杨陆顺了解了沙沙地去处,转了话题说:“卫总,我还得向你说抱歉啊,你派到开县的五人组前后待了快一个月,收购造纸厂的事情还没有眉目,那个为头的刘工都不耐烦了,好在有小标,没事就接他们去春江游玩,咳,怎么说呢,我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
卫边宽慰道:“杨叔,好事多磨嘛,我地原则就是一切按照杨叔的思路去搞,全盘接受杨叔代表的开县政府地一切条件,家国纸业有限公司就是你杨叔地政绩工程。”
杨陆顺苦笑道:“什么政绩工程哟,我都被人骂成败家子了。还是要感谢卫总地大力支持啊。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再见啊。”
放下电话,杨陆顺点燃一根烟,看着沙沙不说话,只看得沙沙浑身发毛,怯怯地说:“六子,我、我走了,这个家怎么办?”
杨陆顺说:“你早想到这个家,你就不会背着我搞东搞西,怎么,我的话就那么不中你汪主席地意?非得出了麻烦才知道害怕?”
沙沙低头道:“六子,我、我不也是想多存点钱在手里吗,你想想,我们夫妻开销那么大,你父母我父母都老了,进医院就要花大把钱,旺旺乖崽又聪明,迟早是要出国留学的,这都要钱啊。我承认背着你不对,可我真没想到,茶叶罐子里有钱啊!”
杨陆顺见她还在狡辩,长叹一声说:“沙沙,我对你是没话说了,赶紧着去单位请长假,反正咱妈要去上海化疗,你就做借口,省得外面风言***,长假结束就办理停薪留职手续。卫边说待遇不比关关低,满意了吧!”
沙沙蹙眉问:“那旺旺呢?总不能把旺旺撇在南平吧,既然你要我长期在上海,那我就去上海找个好学校,把旺旺乖崽也带去上海!”
看到沙沙眉飞色舞地打着如意算盘,顷刻就忘记了教训,杨陆顺心如死灰,起身就进了书房,砰地关起了房门。没料到一根烟还没抽完,就听到敲门声,叩门的是侯勇:“杨哥,我猴子啊,在忙什么呢?”
杨陆顺只得起身开门说:“是侯勇啊,到客厅坐吧,书房好久没用,都没多的椅子了。”陪着侯勇到客厅坐下,丢盒金春江给他说:“侯勇,到了省里还习惯吗?你看我忙得,都没怎么问起。”
侯勇笑嘻嘻地说:“还行,在西城分局弯道派出所任副所长,多亏杨哥让我结识了许超美许局,不然怎么能调去春江呢。我回来是把剩余能用得着的衣服弄去春江的,没想到你也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啊。”
勇见杨陆顺似乎心不在焉,忙开玩笑道:“是不是我候,打扰你跟嫂子的小别胜新婚啊?”声音不大,也是怕卧室里的沙沙不高兴,六哥县长一当,沙沙也水涨船高,浑然没把老朋友当朋友,颐指气使的还真有点看不惯沙沙那副嘴脸。
不提沙沙还好,提起沙沙杨陆顺就满腹怨气,呵呵一笑说:“猴子,你荣调省城,本来应该为你送行的,我那会忙没时间,今天赶巧不如碰巧,权当老朋友叙旧如何?去哪里吃你说,今天我做东。”
侯勇极为受用,高兴地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还是六哥铁我。不过呢,是县公安局顾局请客,我们去吃就行了,顾局总是说跟你缘分不浅。我能知道你回了南平,还是顾局告诉我的,本来说是局里老同事叙旧,我对那帮人说心里话没什么好感,知道你回来了,狗屁同事全滚一边去,今天是顾局为东,看你还有什么朋友,叫上一起去吃饭吧。”
杨陆顺说:“我是去蹭饭的,怎么好意思还叫人呢,就我一个,人多了闹得很。”
侯勇高兴地一拍大腿:“那最好,就六哥顾局我三人,痛痛快快喝一杯。说心里话,你职务上去后,我们真难得有机会喝酒了。”
杨陆顺笑笑没接茬,扬起脸冲卧室喊:“我跟猴子出去吃饭,晚上不用等我啊!”也不等沙沙回话,挥手说:“走”下面的话还没出口。电话又在响,只好接起:“喂!”
“,老同学,回家也不通知我一声啊,不够意思啊!”
杨陆顺听出是成杰英,冲侯勇苦笑着,说:“杰英啊,你消息够灵通啊,我到家屁股都没坐热呢。就兴师问罪地打上门了。”
“陆顺,岂不说咱们俩是老同学,光说你开县县长地身份荣归故里,我作为南平常务副县长。也理所当然要设宴替领导接风洗尘嘛,我还没来得及跟尤县长汇报,老尤要知道了,就不是打电话了。怕是直接派林陆一上门请你喽。晚上老地方吃饭吧,叫上沙沙嫂子啊。”
杨陆顺心里也挺感激,说:“杰英,我真不愿意打扰你们。我家在南平,老父母岳父岳母都在,一个月少也得回来一两趟的。哪能回一次就打扰你们一次呢。心意我领了好吧。吃饭就不去了,给点时间我陪陪家人孩子好不好?老尤不知道你也别汇报了。要聚啊,咱们哥俩就在我家小聚如何?”
“这样啊,也行,不过晚上还得陪市农经委的领导吃饭,明天中午我上家里看望老人吧,你不会明天就回开县吧?”
杨陆顺说:“要走也是明天下午,你来个人就行啊。”挂了电话,对侯勇说:“赶紧走,免得又有电话。下次回家,不能坐我那二号车了,太醒目。”
侯勇笑呵呵地说:“是六哥你人缘儿好呢,我进门没见你的车,小周呢?”
杨陆顺随口说:“他有他的事儿,我们走吧。”走到窗前看看笑道:“嚯,到底是省城干警有面子啊,连顾局的车都给你用了。你先喝茶,我去跟老人聊几句,吃饭时间还早。”
侯勇连忙说:“那是那是,我来得匆忙也没给老人们带礼物,就请代我问好,嘿嘿!”看着杨陆顺走了,才心满意足地拿起电话向顾局报信,归根结底,六哥只是好兄弟好哥们,顾局对他多少有恩,虽然顾局多少也是看六哥的面子,可人情欠下了,该还的还是得想办法还上,这不他在春江得知标老大跟省公安厅的领导走得近,也知道顾局在谋求下任局长,也就很仗义地牵线搭桥,可要标老大诚心帮顾局,还得有六哥地话。再想到如今靠上了许超美许局,前途大好,更是欢欣鼓舞,不过真正羡慕地还是标老大,荷包里有票子走到哪里都是大爷,就连许局也对标老大另眼高看,还商量着搞个如今最赚钱的大型迪吧歌厅,嘿嘿,一个有权一个有钱,啥事都一本万利。
坐了会仍不见沙沙出来,侯勇进屋前就觉得沙沙神情不对头,似乎眼圈儿红红的,难道她妈妈的病情有反复?本想安慰几句,可总觉得沙沙把她父母接进杨家住有点那个,心里多少鄙夷沙沙为人,也觉得六哥啥事都主见很强,唯独对堂客似乎有点管教不厉,当然他也知道沙沙地本事,也只能暗暗替六哥委屈抱不平。从沙沙联想到明明,侯勇心里就美滋滋的,明明漂亮不在沙沙之下,难得的是特懂事,对公婆孝敬,对他前妻生的俩闺女也看得重,好看地衣裳、美味的零食都经常托人送去乡下,还说等在春江稳定下来,一定要生个胖小子,没儿子是侯勇最大的遗憾,如今医学发达,用B超就能提前知道怀的是不是儿子,看来不会绝后了,有这么个乖巧贴心地小堂客,做男人做到这份上也就差不多了,不过春江的花花世界更迷人啊,跟着标老大算是开了眼界,还骑过两次大洋马,***俄罗斯美女就是强悍,哪是去嫖妓啊,简直就是被洋婊子嫖!许局那人太贪婪,区区个派出所副所长都要送上好几千,看来靠不住,还是得多贴着标老大,只看标老大跟省公安厅地副厅长刑警总队地领导那亲热劲,前程还得靠标老大。
沙沙虽被六子冷落,但能去上海足够她高兴了,她躲在房间里并不是伤心难过,而是给卫边去电话,效果非常好,不仅卫边答应她工资待遇高过,还许诺她去公司担任财务部地副经理,公司提供住房,房间虽只是三居室,但也足够她与父母旺旺居住了,相比南平一月那几百的工资。相比南平落后地生活环境,上海就是她汪溪沙梦寐以求的人间天堂,区区农行一个破工会主席她还真没放在眼里,虽然也对六子让她吐出十万的配件生意钱很痛心,但是能在上海名正言顺地拿十五万年薪,自然要满意得多。想到收人茶叶就引来纪委领导上门调查,她也不寒而栗,在南平这么些年也见过因为经济问题丢官罢职锒铛入狱的事儿,远的不说就说笑面虎。眼见着就要退休了因为
题判刑五年,不仅成为笑柄,也让他堂客易老师在南人,灰溜溜地离开南平去了她儿子那里。要真为了几千几万的经济问题使得六子丢官罢职。实在得不偿失,这次五千元事件也让她切身体会到了官场的诡秘无情,由此想到万一得了老白的好处而不能满足老白的要求,岂不是一辈子受老白挟制?六子虽说胆小怕事。也不是没理由地,可让她最不服气的就是没真正享受到领导夫人的滋味,以前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她却不能享受到胜利成果。她认为杨陆顺太自私,也不想想当初没她汪溪沙在书记家做仆人,哪有他杨陆顺的今天。不能不说这是她对杨陆顺最为失望最为寒心地地方。典型的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嘛。对于六子如此年轻就担任要职。她不是不怕六子在外地被女人勾引,而男人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性格。她也清楚,连她那一事无成的二哥建设也总能在外面勾三搭四地,张巧管得不紧吗,几乎是贴身警戒,可还是免不了建设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何况社会开放,连南平到处都是暗娼卖淫,堂客们能真正管死男人不花心吗?只能是自我安慰,眼不见心不烦而已,在单位还有人嚼舌头,到了上海那就真正是眼不见耳不闻了,好在六子也是处级领导,还想继续望上爬的角,估计有胆子在外面玩女人没胆闹离婚,想想结婚十来年,她总认为六子是个没啥情趣的人,就算当了县长也是一农民子弟。何况不知道捞好处,当了这么大地官自家亲戚不能跟着沾光,那当再大的官有什么用?而且她也被建设张巧在语言上挤兑得气恼,放眼南平县,哪个领导不是费心竭力地照顾自家亲戚呢,财政局老袁,一个局长都敢把自己的妻弟提拨为局里地科长,还有成杰英,才到南平屁股都没坐热,就把自己地堂客安排进电力局当副局长,都说杨县长是个好领导,名声好有什么用,自家那么多外甥们还是农民,连舅舅家都不乐意来,即便来了,也只是看看外婆外公尽尽晚辈孝道而已。
沙沙对杨陆顺不满还在于对秦志明堂客燕子地安排,要说秦志明夫妇贵重的礼物从没送过,凭什么就那么热心,又是地税局又是好房子,就连外面坐着地侯勇,听说他们夫妇能调去春江,苏明明能从政府办的打字员到解决工作进棉麻再到进省城当警察,全是六子出面解决的,为什么六子对外人好,偏偏对自家人就严格呢,难怪张巧说杨县长太顾忌名声了。想起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沙沙就气不打一处来,更是坚定了去上海乃至永不回南平的念头,自然也就懒得出去招呼侯勇了。
侯勇好不容易等到杨陆顺转回,急急忙忙就开车去预先定好的餐馆。杨陆顺在车里看着毫无变化的南平街道,心说成杰英也是叫得大声,到南平几月了,也没听到市里有消息允许南平搞基础建设。眼见着车望南平城乡结合部开,不由说:“猴子,把我拉哪里去啊?好像快到看守所了。”
侯勇说:“就快到了,看到前面的楼房了吗,这是顾局常来吃饭的点,开店的是公安局一因公牺牲干警的家属,家里负担重,顾局可怜她们孤儿寡母的,就常来照顾生意了。”杨陆顺点点头没再言语。等到了饭店前,没见面前停什么车,也许时间还早,没到干警们吃喝的时间。这是一栋很普通的楼房,两个宅基地起上去三层,纸条路通向乡镇,路边稀稀拉拉基本都是这样的小三层。
杨陆顺跟着侯勇进了饭店,外面看着不怎么样,里面倒是蛮不错,上了二楼一个包间,顾长青一个人在里面看电视,见了杨陆顺。很是亲热地两手抓起杨县长的手不住地摇晃:“杨县长,贵客贵客啊!怎么没带夫人一起呀?”杨陆顺也很热情地说:“带堂客做什么,顾局长,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沙沙来了肯定要让我少喝,岂不不尽兴?!”侯勇嬉皮笑脸地说:“顾局,我说杨县长够意思吧,今天我们不醉不归!”顾长青忙说:“那怎么行,杨县长小别胜新婚。打扰已经就很不好意思了,啊!哈哈!”都是老朋友老熟人,虽然都尊称杨陆顺是县长,可开起玩笑来丝毫没顾忌。
三人坐下。跟大多数地方一样,包间分前后,前面可以唱卡拉OK后面才吃饭,女老板亲自来泡茶。莫约三十几岁,面貌也还俏丽,恭恭敬敬地向杨县长顾局长问好泡茶,也没多话。只是问了什么时候上菜,就走了,浑不象有点女老板还要跟客人说笑几句。顾长青叹息道:“她男人也是我刑警队的厉害角色。没想到一次去市里送材料。出车祸牺牲了。她原来是电影院的,起初想把她解决进局里。可现在公安局要进个人归市局批,她文化程度也不高,难度大,好在她体谅局里,我就建议她开个饭店,我们都来照顾生意,她单位有份工资加上饭店收入,也还过得去。”杨陆顺说:“难得顾局长这么关心下属啊。”
侯勇笑嘻嘻地说:“五点都不到,吃饭还早呢,杨县长顾局,我们唱会歌?”杨陆顺摇摇手说:“不唱了,我没那兴趣,你小子做了几天客厅老板,难道还没唱过瘾舞姿一流,不唱歌就跳舞吧,这里女老板的妹妹人漂亮舞也跳得可以,应该能佩得上杨县长的步伐。”说着就要起身去叫人,杨陆顺一把拉住顾长青说:“算了算了,一起说说话也好,顾局长,我们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又是多年的朋友,就莫搞招待领导的那一套好吧。”侯勇有点沮丧。
顾长青说:“那就听从杨县长的指示了,你也别叫我顾局长,叫老顾显得亲切,说起我们第一次见面,那还是好几年前了,当时你还在城关镇做秘书,前后不到七年,你进步神速已经是一县之长,我也有进步,刑警队长成了副局长,侯勇也不错,从城关镇派出所表现突出进了县局,如今调去春江,也是一个派出所地副所长了。”
杨陆顺不介
当年,何况他的确进步神速,笑着说:“呵呵,老顾我最难忘的却是第一次跟老顾吃饭,就是破案后的庆功宴,那群生龙活虎地干警们硬是把我灌醉了!你真是领导有方啊!哈哈!”说起庆功宴不能不联想到小标及那次虚假的救人事件,当然还有时任顾队的限时破案。只是年岁久远,他已经习惯去忘记。
顾长青哈哈大笑,指着侯勇说:“他就不行了,跟着我锻炼几年,酒量还是上不去,不过到底还是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警察了,这不也是副所长了。”
侯勇挤眉溜眼地说:“那都是顾局精心培养地,说句不谦虚的话,我在春江西城分局的弯道派出所,业务上还是很出色的,一去就端了个盗窃团伙,抓捕了六名惯盗。嘿嘿,一审问,这个团伙居然在弯道辖区作案三十几起,派出所接到附近居民盗窃报案,十之八九是这个团伙作地案。我这才用了顾局亲授功夫的一成呢。杨县长,其实顾局在公安口二十几年,立功无数、带出好干警也无数,南风公安系统提起我们顾局,都挑大拇指呢。”
杨陆顺听他们师徒相互吹捧,知道有事儿,不过他也不惧,他一来在开县不在南平,二来跟公安系统没熟人,想找他帮忙也帮不上,微笑着看他们表演。
顾长青摇头摆手谦虚道:“猴子,在杨县长老朋友面前说说无妨,笑话我也是自家人,到外面千万别闹。”忽然象是想起什么,低下了点声音说:“杨县长,前段时间我似乎在南平看到你干儿子杨小标了,也不知道看错没有。”
杨陆顺微笑道:“应该是没看错了,杨小标是回过南平。”提起杨小标就不能想起杨小标假烟案,那会省里来过专案组。虽说杨陆顺问心无愧确实没参与进去,也多少得感谢顾局竭力为他解脱,使得他没受多少影响。
侯勇满脸钦佩地接茬说:“顾局,你大约还不清楚,杨小标现在已是外籍华人了,不仅在省厅销了案,还跟省厅余厅长刑警总队的汤队长关系不错,我都陪着吃过几次饭,咦。顾局,咱们南平地谭局不是要退了吗,想不想争取争取,说实在地。南平还只有顾局你有这个竞争能力,不然又好死市局调外地人来。”
杨陆顺算是听出道道来了,难怪提杨小标,估计是想借杨小标地路子吧。也说:“哦,老谭要退了?老顾你是应该争取搞一届。侯勇,你说杨小标跟省厅的人熟?”
侯勇说:“是真地,我还能骗你。”
杨陆顺故作思忖。手在二郎腿上轻轻拍着,半晌才说话,只是官腔带出了不少:“我是比较了解顾副局长了。业务水平没得多。在南平声誉也不错。相比其他副职们有优势,南平县委领导们对顾副局长评价也不错。块块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公安系统上面还有条条,能有省厅领导推荐,把握就更大了。你说是不是啊老顾。”
顾长青连连点头说:“杨县长说的肯定是对的了,我本来还没什么信心,听杨县长鼓励,我还真有这心思了。”
侯勇忙说:“杨县长,杨小标最服的就是你了,你亲自去个电话,杨小标肯定会帮忙的,到时候把顾局给省厅领导引见引见,这事大有希望啊。”
杨陆顺见顾长青满脸期冀,便有心成全,想到管干部地马峥嵘还欠他个人情,干脆顺水推舟全做了,微笑道:“给杨小标去电话没问题,老顾,我跟马峥嵘关系还不错,今天三个人吃饭未免不热闹,把老马也请来?”
顾长青乐不可支,竭力压抑内心喜悦,谦恭地说:“杨县长,求之不得啊,只是我人小言微,还得请杨县长去请县委马书记了。”
杨陆顺说:“有老马办公室电话号码没有,我去个电话试试。”其实他有老马电话号码,都是县级领导,他还有全市各区县主要领导的电话,便于工作交流的,只是得含蓄点。
顾长青身为公安局领导自然也有县委主要领导的公司电话,急急忙忙翻出来,又亲自叫饭店女老板把电话拿进包厢,还亲自拨通了马峥嵘办公室电话,确认是县委马副书记,才把话筒恭恭敬敬递到杨陆顺手里。
杨陆顺喂了声就听到马峥嵘热情地近乎谄媚地声音:“是杨县长?哎呀,回南平了怎么不通知下老哥我呢,我好设宴款待嘛,你在哪里?我亲自去接你。”
杨陆顺呵呵一笑说:“老马,今天公安局顾长青副局长请我吃饭,人少不热闹,我就想起了你,怎么样,一起来喝两杯?有哪些人?我和顾长青,还有个春江市公安局同志,要不说人少不热闹呢,在哪里,哦,就在县看守所对面的春来饭店,你赶紧来啊,我让顾长青在外面接你,好好,见面再说。”放下话筒说:“老顾,辛苦你去接老马吧。”看着顾长青屁颠屁颠跑出门,哼了声说:“猴子,你们早设计好的吧,我今天没回南平,你们就会找去开县!”
侯勇抓抓后脑壳嘿嘿笑着说:“啥都瞒不过六哥你的火眼金睛,老顾不容易,这次赶不上车,就没机会了,还请六哥原谅。”
杨陆顺叹了声没言语,端起茶杯默默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