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南平县棉花入库进度地增快,县棉麻公司两座锯齿棉轧花厂也正式开始试轧籽棉,因为离县城只有四华里的封里轧花厂落成开机的剪彩仪式是市委王书记亲自主持的,试轧当天,市委王书记饶有兴趣地视察着扎花车间,不时同车间工作人员进行交谈,轰隆的机器声也不能掩盖王书记洪亮的声音,让南平县委的大小领导很受鼓舞。
看着一袋袋籽棉顺着吸风管道进入扎花车间,最后变成雪白的棉花被打压成标准形机包,大家都称赞机械化的优势,轧花厂的棉花主检员用娴熟的手法在王书记面前抽扯着棉花纤维,兴奋地说:“王书记,您看,用锯齿轧花设备轧出的棉花。不仅杂质少,而且纤维长,强度也有所增加,比我们县从前的皮辊式轧花设备轧出的皮花,经济效益提高了不止百分之二十啊!”为了加强说服力。棉嘛公司还邀请了等候新棉的上海纺织厂的原料处的科长和业务员,那个科长也不遗余力地赞扬道:“是啊,现在我们厂就是急需这样价格优惠、质量一流的优质原棉,我和南平棉麻公司是老朋友了,以前的花质量差、杂质多。纤维强度低。只能做为夹科,根本纺不了高支棉纱。现在轧花工艺改善了,完全可以充当主要原料进行高支棉纱的加工,完全可以替代美棉、新疆棉了。我听说都是王书记您在大力支持南平搞商办企业,我代表上海的纺织厂衷心感谢啊!”
王书记笑呵呵地说:“只要原材料能让你们厂家满意,也没白费南平人的一番努力。上海的纺织企业资金雄厚,你们厂怎么样啊?要有能力,我做主。你们跟南平棉麻公司签合同,包下南平的棉花嘛。”
那个科长闻言大喜,忙道:“王书记,我们厂在上海的纺织厂也算排名靠前的。去年还升格为正厅级企业呢,我们厂完全有实力包下南平所有的新棉,轧多少我们买多少!”
王书记冲顾宪章等人一招手,说:“你们都听到了吧,我给你们找到大客户喽,叫棉麻公司预计下总量。在双方满意的价格上,就签下销售合同,要是合同能签下来,我代表市委给你们南平请功啊!”顾宪章等人听了满心高兴,只有棉麻公司老白等人暗暗皱眉头。
乘着兴致,王书记在轧花厂食堂体验了回工作餐。这才回县招待所,杨陆顺作为常务副县长排在几位书记副书记后面,本没什么机会跟王书记交谈,不过这些都是他分管工作。而且王书记对他地工作很满意。时常在人群里找他问话,每次都还对他的回答相当满意。这就不得不让顾宪章朱凡祖等人主动推杨陆顺到前面了。因为只有杨陆顺最得王书记欢心嘛。
王书记回招待所后要休息片刻。杨陆顺就对赵君豪说:“赵科长。请你帮我个忙,我就在外面等着。等王书记休息好了,我想第一时间跟王书记汇报点工作。”赵君豪当然连连点头同意了。
随同王书记前来的市委秘书长谢东风知道王书记新上任,很想在经济上有所作为。至少要体现得比前孙书记高明,也不至于对不起那个经济师的职称,恰逢其事南平县违规扩充棉花面积。却正好在如了王书记的愿,可怜本来同是棉花产地的临江县因为确保了商品粮基地面积,使得棉花面积仅够完成国家计划任务,又因为遭灾了还欠着部分商品粮上缴任务,两相对比。就难怪王书记对南平亲热对分管农业地杨陆顺亲切了。不过谢秘书长没有与其他一样顺着王书记的意思,就对杨陆顺刮目相看,倒觉得南平县搞法,太过投机,拼命争取了商品粮基地却肆意缩减面积,本就是不值得肯定的事情。如今王书记仅看在南平财政大幅廑增加了。就不顾其他,搞暇不掩瑜。有失一把手的公允,成绩归成绩,错误是错误,要是其他县都搞这一套岂不乱了?他认定王书记为人思想开明,进取心强,做为市委的秘书长有责任提醒,或者在一片阿谀声中讲道理摆事实,会容易得到王书记的信任,也想瞅准机会进言进言。
赵君豪最是明白王书记地心思,也就对杨陆顺格外地照顾,静静守在王书记卧室外面,直到王书记起床了。马上叫服务员通知杨陆顺候在门口,自己则小心汇报说:“王书记,南平常务副县长杨陆顺说有事向您汇报,我看他样子挺急的,但见您很疲倦,就没打扰您休息,您看这会是不是见见他?”
王智泓皱了皱眉头,本想不见,这会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的,不见县委书记县长,却独独见个常务副县长,可又怕杨陆顺真有什么事不能公开汇报,只好说:“那给他5分钟时间,你去通知谢秘书长,下午简单再同县里的人座谈座谈,就准备回市里了。”
赵君豪敏感地发现王书记神情不对头,心里暗暗警惕,忙遵命而去,对门口地杨陆顺说:“王书记给你5分钟时间,你记得掐着时间长话短说。”又压低声音说:“王书记情绪不怎么好,你要注意言辞。”就不再理会杨陆顺。
径直去通知谢秘书长。
杨陆顺箭到了弦上不得不发,只好硬着头皮进去,王书记坐在沙发上先开口:“陆顺,有什么话。赶紧说,下午我时间安排得很紧。”相陆顺顾不得去分析王书记地神情,连忙说:“王书记,把棉麻公司的棉花包销给一个纺织厂,还签合同,我觉得不太妥当,现在,棉花市场价格一日一变,也许到春节后将会突破1万8千元一吨,按照现在地市场价来签长期合同,我们棉麻公司会吃亏的。”
王智泓反问道:“陆顺,你们棉麻公司地籽棉收购价是多少,而锯齿棉花地销售价格是多少?你们本就是赚的政策差价。国家把原棉价格大幅度提高,而没相应地提高籽棉价格。就是给机会你们赚钱了,怎么,还嫌钱赚得不够?纺织厂地钱不是国家的钱吗?”
杨陆顺顿时语塞。本待还想解释,王智泓呼地站起来说:“陆顺。如今棉花市场价格一片混乱,凭什么卖出那么搞的价格?市场经济不是混乱经济,国家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有相关政策出台。这是其一;一次性签定销售合同是有点对县棉麻公司不公平。我会在计划棉上帮忙减少点调拨,多少弥补点损失,但白纸黑字地合同签了,南平棉麻公司的盈利就能摆出来讲。不是靠估计猜测。这是其二;陆顺,临江履现在牢骚很大,同样是商品粮基地,他们县实踏实的按规定减少旱地扩大水田。达到了计划内的八十五万亩水稻。而你们南平县呢,同样拿着和临江县一样多的基地资金、享受着国家优惠政策。却平白多了十六、七万亩棉花,你杨陆顺能空手变耕地。怕是国家主席都应该让你淘了。陆顺。你也是好心有好报,棉花硬是给你争了口硬气嘛。而且计划内的商品粮任务也完成得还算圆满,比起临江县、你确实具有搞市场经济地本事,我说句大白话。也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现在不赶紧把你杨县长的政绩摆出来,让市委的老同志们见见你的手段,怕是临江地同志就要说服市委老同志追究南平的责任唼。这三个原因听完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杨陆顺心里一片滚热,激动地说:“王书记,我没话说了,谢谢领导关心。我、我就不打扰王书记了。”王智泓看着杨陆顺的背影,会心地笑了笑。正要坐下喝口水润润嗓子,门又被敲响。进来的是谢东风秘书长。望着比自己还大了两岁地市委秘书长,王智泓很亲切地站起乖让坐,递烟。
谢东风觉得自己还是蛮受新市委书记看重,就是忠言再逆耳也得给王书记说道说道,不提下午座谈会地事,径直说:“王书记。我见南平的副县长杨陆顺同志从您房间出去,脸上尽是得意地笑容,看来棉花扭转南平财政困窘很让您满意啊。”
王智泓从他形容杨陆顺“得意的笑容”就知道是要批评杨陆顺了,也暗暗叹息杨陆顺不遵循规则地搞法确实遭人眼红、就说:“是啊,南平多少年一直是财政困难户,这次扭转了困窘,我还是很满意地。”
谢东风就一副推心置腹地表情,很是恳切地口吻道:“王书记,南平这次是运气好,可南平擅自缩减商品粮基地面积,擅自提高籽棉收购价格。就引起了很多不良反映。国家搞商品粮基地是为了防止再出现粮荒。这是个利国利民的战略口标,南平倒好。拿着国家地补贴却不积极提供商品粮供应,典型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临江县挺老实的,他们县也是历史有名的产棉大县,为了支持国家的政策,就宁愿不发财也在遵守规定。两相比较,临江更尊重上级领导……”
王智泓不耐烦了,笑着说:“南平就是眼里没市委市政府,无政府主义是吧?老谢,你说的是事实,但具体事情得具体分析。表面上看南平是没遵守规定。也就你想说的眼哩没上级领导吧,可事实是,南平县不仅圆满完成了商品粮上缴任务,同时也解决了多年来的财政问题。提高了籽棉收购价格,得利的是谁?还不是农民群众,莫小瞧五分钱差价,农民可不这么看,他们认为这就是政府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你随便到南平农村去问问农民的意见,我看大多都是对这届政府的领导地表扬,再看临江,八十五万亩商品粮基地面积是没少,可一场暴雨就让农民损失惨重,导致基本的上缴任务都完不成,还要加大费用的收取,临江的农民对政府可是骂声一片啊。老谢,我们政府始终是人民政府,要切实代表人民的利益嘛。南平,我们再讲具体点,杨陆顺同志的搞法;是有点超前,没按部就班,可实际情况还是杨陆顺同志搞对头了嘛。这就是改草,在争论中出成绩,在别人的不顺眼中出效益,我们上级政府不能事事俱到,看结果就行,是吧。老谢。我还有个想法,南平算是领会了中央的大政策,在走市场经济的新路子,我看你要联络市委宣传部。看怎么搞一次大规模的宣传。重点就讲南平顺应市场经济。棉麻公司与上海资金雄厚的纺织厂签定长期互利合同,支持中国纺织业的复舒嘛。”
谢东风倒吸了口凉气,看来这次进言没把握对方向,好在王书记胸襟宽广不计较。但对王书记的避重就轻有意见,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却在琢磨该向其他老书记们说说,不能让杨陆顺之类放任自流。
县委一班子人送走了王书记一行,守侯在杨陆顺办公室地老白就迫不及待地向杨陆顺诉苦:“杨县长。说好不是搞市场经济吗?怎么我们棉麻公司的销售工作。市委都出面干涉呢?背着市委王书记。我觉得王书记他老人家的手也太长了吧,真要是近期跟纺织厂签定包销合同。我们棉麻公司就亏大了。我估计计划外一级棉价格至少得到一万八千五百元一吨,我们差不多每吨少赚五百元左右啊!”
杨陆顺见老白奸商样子上了像。就准备拿着王书记的话来开导老白。绕着弯子问:“白经理,你籽棉一斤收购价多少?加工成锯齿棉售价又是多少?”
白利民眼珠子转了转说:“我晓得利润主要出在差价上。可在商言商,商人就是不利润追求最大化嘛,我觉得我的出发点没错。”见相陆顺只是看着他,只好说:“收购价没超过一块八的,加工成锯齿棉后可以卖到八块多一斤。当然这只是毛差价,我们还要担负税务、银行利息、加工成本、人员工资……”
杨陆顺说:“今天棉花销售价国家进行了调整,可为什么收购指导价没提高呢?说白了是国家给政策让棉花公司赚钱,老白,你说要赚多少你才满意呢?难道纺织厂购买棉花地钱不是国家的钱吗?这次市委王书记提出搞包销计划,是从多方面原因考虑的,我也不瞒你。其他县对我们南平擅自扩大棉花种植面积很不满意,棉花今年又能赚那么多钱,很多人是眼红我们南平的,市委为了平息不满情绪,得拿出有力证据。那就是你们棉花公司与纺织厂的销售合同,老白,多少也体谅县里担负的压力,少赚点就少赚点吧。”
白利民也就哑了火,心里虽是不甘,可杨县长说地也是实际情况,要没政府的支持。哪能顶着雷去扩大棉花面积呢,而他这任棉麻公司经理已经创造了县棉麻公司有史以来的最好赢利记录。又获得了县委书记顾宪章的青睐,归根结底还是托了杨县长地关照,也就只能默默接受事实了,至于公司里地情绪怎么安抚。看来还得杨县长去做了。无奈地说:“杨县长,那无论如何您得抽个空到公司走走,我夹在中间不好做人,还请杨县长支持我。”
杨陆顺笑着说:“那没问题,我知道你们公司是受了委屈的,看在今年地计划储备任务上,我去想想办法。”
白利民大喜,要能减少点储备棉任务,那就是赚了,提出到时候也愿鞍前马后的跟着去跑。主要是替杨县长解决费用开支地问题了。
顾宪章和朱凡祖是越发不对头了,这次市委王书记亲临剪彩现场,还对南平政府地工作大加褒奖。朱凡祖就认为这是王书记重新替他树立威信的大好时机,偏生吗是就要竣工地“乡通程控电话”工程,顾宪章没能邀请到市委王书记,很是沮丧。显然市委王书记把重点倾斜到了政府工作那边,不过对朱凡祖的耀武扬威,他并不觉得具有挑战性,毕竟王书记在褒奖南平工作时,前面都带着县委,县政府是排在后面的。
何况王书记提出南平棉麻公司要与纺织厂签包销合同,这个任务。顾宪章无论如何也是要争取亲自完成,好使王书记对南平更满意。
事情就是这样,有了县委县政府的积极推波助澜,县棉麻公司很快就和上海纺织厂签定了包销合同、因为南平方面赶时间,在谈判过程中未免心急了点,厂方稍微拿捏作态,顾宪章就要妥协,最后合同订下来,县棉麻公司多少又吃了点小亏,但也算是圆满完成了市委王书记亲点的任务。顾宪章则亲自拿着合同去向王书记汇报。不出意料得受到了王书记的表扬。
县财政富足了,曾经拖欠乡镇干部、教师的工资一次性补足,还发了点奖金,在顾宪章的建议下,人大政协都换了新车,县委前回号车换成了新型国产一汽奥迪,而白利民则因为棉麻公司的赢利获准购买了辆皇冠30小车。成了全县最高档次的公用小轿车。各县直行局也相应增加了办公费用。一时间南平县皆大欢喜。不过到南平来检查考核的省市了职能单位也就比以前来得更勤密、人数也越多,都晓得南平家底厚了。招待得会更好。
到了岁末,市委组织部忽然一个高规格的考察组进驻了南平县,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不是爆炸式地传出去,而是在人们一个眼神、一句会心话悄悄传开来的。至于考察组考察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考察完受益得利的是谁!
本来年底市委组织部来人考核县委班子是惯例了,可恰逢市委上台了新书记,而只次带队的又是传说以久接替市委组织部长的贺双连副部长。
这就不能不引起南平官场瞩目了,贺部长到南平的第一天。南平就传开了县委班子要大换血,还传得神乎其神:县长朱凡祖年龄到线要退,常务副县长杨陆顺将是南平的新任县长;顾宪章和马峥嵘都是前孙书记的人。这次一个不留,老顾估计得去县人大,老马则还是回市委组织部担任个闲职,老闵窝囊了几年,这次最有希望出任三把手党群书记,至于县委书记。怕是得从外面来人了。莫小看“小路透社”的小道消息,就有不少人相信,特别是那些与顾、马休戚与共的人。天知道换了新的县委书记是个什么局面呢?而对传说中杨陆顺要当县长,除了嫉妒眼红,却也无可奈何,谁叫人家当了不到两年农业、财政副县长,两条战线就双双捷报频传呢?虽然不能左右上级领导的思路,但要考察就得听取各方面意见吧,到时候多少得给杨陆顺下点绊子。不能让本书转载16K文学网16K.CN他这么顺利又升官。
只是贺副部长到南平的第一件事,却是参加南平县委领导班子的民主生活会,紧接着又去检查考核南平县委组织部九四年度工作,倒是考核为主,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考察。莫看一字之差,意思就相差万里了,干部的提拨调整才考察,而且考察是针对个人而言。同时其他县如开县也去了拨市委组织部的考核组,带队的同样是副部长,就不禁使人觉得疑惑,毕竟新市委书记总是要逐步调整县区领导班子的,一晃都两、三个月了,有动静也应该是在年末年头。
偏生就在人们猜疑中,贺部长忽然在县委政府机关干部会议上提出。要对南平现任县委班子进行民意调查,对县委常委们的工作表现进行无记名投票,发下去张小卡片,上面列出县委九名常委的名字,在工作表现上分别有三项选择:优秀、一般、不合格。手里捏着卡片的机关干部们仔细听着市委组织部徐处长解释着投票规则,心里多少也有本帐。虽然知道自己手里的卡片结果并不能真正起到决定作用,但总也能在市委领导启用某人时地小参考。人们纷纷在揣测他人的同时都很郑重又很隐蔽地完成了投票,只可惜投票结果并没现场公布。但在县委常委里做了公开,获得优秀票最多的是顾宪章高峻。倒是朱县长和纪委陈书记被评为了不合格。杨陆顺与其他人则是工作一般。
接下来贺双连与徐心言兵分两路,到各乡镇与乡镇一、二把手进行谈话,谈话内容主要是公正公允地评价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的功过和对县委班子的建议。每次谈话时间控制在五到十分钟,听完了就走。
只花了两天。就基本结束了谈话。贺部长也没做什么交待,赶紧地就回了市里。准备去下个县进行同样的考核谈话工作。
对于市委组织部地新举措,顾宪章等人都应对得极其从容。或者这就是市委王书记新官上任的头把火吧。
和往常一样。徐心言在南平并没因为与杨陆顺关系不一般而私自传递什么信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传达。在县委政府机关的民主测验中杨陆顺仅仅只是工作一般。而在乡镇谈话的情况更不乐观,不少乡镇书记乡长对杨陆顺的口头评价不怎么好,大体反映在杨陆顺年纪轻没经验、办事不遵循规则,虽说对杨陆顺分管线上的工作取得不少成绩都假意进行了表扬,却都归结为县委顾书记地正确领导,当然也有人没违背良心说话,认为杨陆顺同志工作积极任劳任怨能为广大农民群众利益着想,显然杨陆顺并没获得同僚们的认同。这些情况都让徐心言不知怎么跟杨陆顺透露,叫他要顺应官场规则做个平庸之辈还是鼓励他当官就要当人民群众喜爱的好官?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私下希望杨陆顺能在工作做顺顺利利、很好地处理与同僚上级的关系,但为公讲还是愿意看到自己心爱地人不违背一个合格党员干部地信念与责任,真正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组织部门工作几年,徐心言明白大多数官员没有什么真正的好坏之分,区分就在于为私多点还是为公多点,杨陆顺显然是为公多点,得罪了同僚们。
杨陆顺倒有点在乎这次地考核成绩了,取得了成绩就希望得到认可,这种心情杨陆顺也不能免俗,表扬话听多了,还真想知道县里其他人的看法说法,民意就不说了,南平地农民们说起杨县长就夸是个爱民地好领导,没有再被拖欠工资的教师也说杨县长到底是教师出身,知道教书地清贫,很是庆幸有个真正关心他们的领导。他是通过范海波才娄道组织部到全县所有的乡镇。跟全部的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们谈话了的,而且谈话主题就是对县委政府主要领导的评价,范海波眉飞色舞地说:“那天我被叫去谈话。主持的领导就是你党校的女同志徐处长,开口就问我对县委顾书记、马书记、闵书记的看法,政府就问了朱县长和你。说心里话我这是第一次与市委组织部领导面对面说话,虽然我知道谈话内容肯定保密,可还是心里慌得很,面对个还算漂亮的女处长,连说话都有点结巴。说老实话,我觉得我们县的领导都很好。当然杨县长你最好,我就举了几个例子,一是搞商品粮基地。二是大搞冬修水利,这都是利国利民的重要工作,其次就是对你勤勤恳恳扎扎实实地工作态度进行了汇报,我在乡镇也搞了十来年,哪个副县长有你勤劳呀?越是天气恶劣越处在农业工作第一线的,背在骂名替农民减轻负担,这就应了一句话,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一比就出了高底,你要不是没日没夜操心。今年我乡的农民收入怎么能本书转载16K文学网16K!!!CN增加好几百?县财政收入怎么能翻番?”
杨陆顺知道海波说的全是事实,可海波跟自己的关系不错,一分好也会说成三分,当不得真的,同样的事实换在方宝弟嘴里说出来,又有不同。还是杨陆顺主动询问方宝弟,他才说:“我那天是与贺副部长谈话,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夸大不缩小,对于县里修公路我很支持。但强迫农民集资通程控电话。就觉得没必要,钱是按户子交的,可电话却不能进户,只有村委会装了一台。还要交纳三千多地初装费。可真正农民要有什么事打电话,村干部能让他们去办公室打吗?还不得自己掏荷包到公用电话去打。要钱就想到了农民,真正实惠农民又得不到。这样的搞法就有问题。我始终对县委动用行政手段向农民集资就有问题。还有商品粮基地也是。南平农业一直就是主业副业齐头并进的,好在政府今年放宽了政策。农民种棉花得了实惠,可明明农民以前就是这么搞的。硬要不切实际地主种水稻,退旱还水就是劳民伤财的搞法。还有县里对科级副科级干部进行轮训,我看培了叫是幌子,捞钱才是真,我就去上了一次培训课,党校教师照本宣科读读党章马列著作,下面人看小说的看小说、闲聊天地闲聊天,才上课就在商量下课了去哪里吃哪里玩。几百块学费交了何用?一边喊削减费用,一边变着法增加开……”
杨陆顺知道方宝弟是个直性子,话不中听可都点到了实质问题,这还是自己提拨上去的干部,要是那些被自己损害了利益的人,还不知道会说得如何难听呢。左右权衡,为了使自己不受影响,硬是隐忍着没向徐心言打听,照常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市委组织部何部长对市委章副书记的新搞法也是摸不着头脑,但他和章副书记一样,明年换届后都将不在南风任职了的,即便有疑问也没去深究,只是把工作分配下去,等下面人把考核情况汇总后。向章书记汇报了,就算完成了领导交待下来地工作。
章副书记拿了南平的资料就去找王智泓,这次转弯抹脚地来这么出,是他们俩的商议结果。王智泓的意思是想通过这次调查,看看杨陆顺在南平各界地评价及影响,能不能籍着南平农业财政大翻身地机会,推杨陆顺接替即将退线的朱凡祖,如果杨陆顺在南平各方面条件成熟,再在市委常委会上由章书记提出人事变动就好办得多,虽然九二年党中央就提出要逐步规范县级主官得异地任职,但至今还没要下强令严格要求,而且杨陆顺本人很熟悉南平情况,有利下步工作,不算违反原则。可章书记拿来地材料却不很理想,材料显示顾宪章在南平的影响还是颇大地,即便让杨陆顺接替县长职务,以后在工作上少不得要有顾宪章在某些事情上达成妥协,这是王智泓不愿意看到地,明年市委换届后老章铁定要卸任,到时候要是在市委里形成不了绝对威信,杨陆顺的提拨势必将被延误。他是真心不愿看到一个锐意进去地年轻干部就此耽误前程。也许官场的磨砺会使杨陆顺失去现在的激情。
王智泓深知他在南风担任四年多市长,迫于当时的政治局势及与前孙书记的妥协,在市委常委一班人中并无很高威望,更多的是留给大家中庸平和的印象,而且其他副书记们在任多年,各人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要大幅度顺应局势进行大刀阔斧地改草。肯定要触及某些人的利益,然前瞻后顾不敢有所动作,同样将引起省委的不满,何况南风市并无先天优势,值不值得就此扎根南平,他还在思量,不过一个市委书记不能全盘掌握大局,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拳脚,窝窝囊囊地混时日,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也许让杨陆顺换个县出任县长,去触及那些敏感地带,或者是能证明自己能否继续留在南风市的试金石。
有了这番计较,王智泓对老章说:“章书记,通过这次市委组织部的考核情况。我觉得各县区的班子都很稳定团结,上下也都齐心。就不宜进行大的调整,新班子要磨合需要时间,多少要影响工作。”
老章虽说马上离休了。可工作热情依旧,对年轻的市委书记也很信任,慎重地说:“智泓啊,你是考虑得很充分呀,孙书记这几年对各县区班子的配备,确实花了大力气的。看各县区的实际情况,也还算比较不错,班子上下团结,对市委政府也很尊重,基本能完成市里布置下去地工作任务,进取固然不足。守成还是可以的了。再者各县区班子成员年纪都不大。
一届二届不做大的变动,也有利于各地政策的持续性发展。只是我们南风先天条件不足。因为各种因素总落在其他市地区后面。你也应该看曼了。孙书记再怎么努力,也就这样了。”
王智泓很有感触地点点头。转了话题道:“搞工作还得因势利导,就拿南平县来说。一直是市里的财政包袱。就能抓住有利因素来个大转折,不仅能圆满完成市里的财政任务。还有了盈余,我还琢磨着明年加大对南平财政地补贴。看来省了大笔资金啊。我已经向省里有关部门汇报了南平的事迹,一致认为还是基层的领导是改草成败的关键。
分管财政工作的茅副省长就说。象杨陆顺这样头脑灵活、工作有办法的基层同志,就要破格使用。我当时笑着说孙书记已经很破格了。这不提常务副县长还不到两年,再破格岂不成火箭式干部了?茅副省长说我思想不开放,搞改草地目的就是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提高国家的实力。有本事就上,放手任用年轻干部,是我们党地一贯优良传统。章书记,看来我不提拨杨陆顺,就成了阻挠改草地历史罪人喽。”
老章也笑着说:“小杨县长是很不错,莫看我的老家伙,可我也知道把个财政倒挂地县搞成财政翻番的县,不是什么年纪、经验地问题,是一个领导干部素质能力地问题。也是能不能抓住机遇、没条件也能创造条件的关键问题。小杨县长不容易啊,我是接到不少反映他不遵循缺矩地检举了,不遭人嫉妒是庸材,我对这点看得很清楚啊。智泓,乘我这老家伙要离休之前,尽量替你和南风做点份内的事吧。”
王智泓真挚地说:“章书记,您是我们党和组织的宝贵财富,人虽离休,可您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是永不离休的。您也就别回老家了,就在南风,看着我们这些年轻后辈搞改草开放,做我们的顾问,好不好?”
老章眼睛都红了,他嘴上说得豁达,可实际上怎么舍得离开自己奋斗一辈子的南风呢?早就把南风当成了葬骨之地了。但他也知道,一个离任的老领导最遭人讨厌的就是倚老卖老去指手画脚。如今有王书记亲口挽留,还给予自己如此高的评价,让他又看到了发挥余热的希望,如何不激动如何不动情?
王智泓面对一生都奉献给了革命事业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多少对利用老章有点歉意。但想到他出发点就是继承老章的事业。一点愧疚就转化成了动力,把自己的后补方案摆了出来:“章书记,原本我的意思,想杨陆顺同志接替即将退线的朱凡祖,可这份材料显示。杨陆顺在南平的威信根本不足已主持政府工作。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难免处事也有顾虑,我是这么想的,开县的县委班子看上去很团结,其实也有不少问题。县委书记曲常林只有三两年要退线了做老好人,县长尤奋斗一心想搞出政绩好顺理成章地接替老曲,今年开县搞百年县庆,不情大举借债搞基础建设,什么餐饮娱乐一条街、大型集贸市场,县城街道大规模翻新,表面上鲜光了。可县里却背上了沉重的债务……”
老章插嘴道:“当初尤奋斗向市委上报方案时,我和你就从不同角度反对过,可是老孙却不知怎么就全盘接受了,还几次亲临开县视察,还亲自去开县主持百年县庆仪式,真是应了驴粪蛋子外面光,我看开县没个五年八年,别想恢复元气!让小杨县长去给尤奋斗擦屁股?智泓,可得考虑清楚,莫让小杨县长陷进去出不来啊。”
王智泓恳切地说:“章书记,这也是给杨陆顺同志再次展示能力的机会啊。如果在杨陆顺同志的带领下,开县提前走出困境,岂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当然事物都得一分而二来看,您的担忧也不是不会变成事实,一个党员干部就是要经受得起风浪考验,也要能勇于接受挑战,要是杨陆顺同志想靠在成绩上吃老本,我想您也会看不上那样的人。”
章书记顿时击掌大笑起来,说:“智泓,我也是看走眼了,从你到南风我就觉得你书生味太浓。看不出有钢铁战士班的雄心斗志,我现在才明白,你这读书人是在韬光养晦,真正在孙书记面前做到了尊重老同志。大事讲原则小事讲团结。其实你心里还有番抱负的。那就按你的搞,我去整理下材料,跟组织部的同志商量商量,准备在常委会人事专题会上提议杨陆顺同志出任开县县长,那尤奋斗只能安排?”
王智泓道:“章书记,材料什么的您先准备着,提议由我来提。尤奋斗不是爱争权么,就去平调去南平,想必在顾宪章手里,他扑腾不起来。”
老章楞了楞,说:“感情是让尤奋斗去南平摘桃子啊,想必尤奋斗看在南平现财政富足,会很满意地去上任吧。”
王智泓没接茬,只是眼里露出了刚毅,他知道未来的时间里,受到考验的不止是杨陆顺,还有他这刚上任的市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