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沉浮第二部 县

作者:舍人

  面对络绎不绝上门诉苦的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们,顾宪章总是强调:“这次全县清退工作,是县委常委会集体研究并一致通过的,不存在你们所说的。是杨陆顺副县长个人的意思,我们县委政府的全盘工作都是建立在县委常委会集体研究讨论上,哪有个人能左右党委的呢?请同志们不要偏听偏信。既然是县委政府的决议,还请同志们端正思想态度,认真执行。第一阶段是统计造表,就先统计造表嘛,你们找我也不解决问题。切实按照县委政府的部署,做好你们该做的工作就行了。”
  顾宪章也在观望中,南平县委作出清退农民负担款后,他只给市委孙书记王市长进行了简单的电话汇报。也是希望得到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这么积极迎奉党中央国务院政策路线的举动,竟然没得到第一时间的肯定。
  其实市委针对南平的清退工作,也存在着分歧,市委章副书记就举双手赞成,年年喊减轻农民负担,年年下来不少文件,真正开落实的,还只有南平县:王智弘心里十分赞赏南平的果断决定,可他毕竟是二把手,在孙书记没表态之前,他不能随意表态,免得与一把手意见相左,到时候他再坚持就影响班子团结,不坚持又对不起苦哈哈的农民:孙书记知道清退工作的起因是南平县红沟坡乡贵舞村的村委会干部集体腐败,引起了民愤。南平县这么搞,也是想稳定农民情绪,不至于激发更大的干群矛盾,可他担忧的是。南风市各县都是农业为主的单一经济模式。要是南平开了这个头,势必其他县也得跟着上。说句清退简单,可涉及的违规资金造成的缺口,该如何填补,各县除了摊开手板向市里要钱外,别无他法,可市里又从哪里给他们搞来这笔钱呢?这两年他为南风财政问题。伤透了脑筋,提起钱就敏感,暗暗就对南平的顾宪章有点不满,加之马峥嵘某些话也隐隐在起作用,就从心里反感南平的清退工作。可他又不好直接表态不同意。中央国务院省里都在强调,他反对岂不是跟上面顶着干?越想越恼火,胸口不禁隐隐发闷,忙调整好呼吸。慢条斯理地说:“南平县地搞法不错。符合中央国务院及省委的政策。不过清退工作涉及范围比较大。步子快了。怕引出其他问题,节外生相就不好了。我建议南平县委脚踏实地。先从今年减负开始。切实按照《关于涉及农民负担项目审核处理意见的通知》,把今年违规的摊派、集资、罚款清理清楚。再着手搞以前的,你们认为呢?智弘你说说你的意见。”
  王智弘说:“我同意孙书记地建议,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农民负担问题是痼疾,不能指望朝夕就处理得好的。稳打稳扎,真正农中央国务院的利民政策落实到农民身上,这才是我们当务之急的重要工作。
  既然书记市长意见一致,其他人都纷纷附和着同意了,全文明表示支持书记市长的意见后谨慎地请示:“孙书记。我们宣传部门是不是要紧密配合下南平县的清退工作呢?”
  孙书记说:“暂时不动,先看看,要是南平县成绩突出,还是应该向上面请功地。”全文明就不再啰嗦,心想陆顺啊陆顺,不是老全不帮你,是孙书记太谨慎了。
  这个议题通过,纪委林书记忽然发言道:“孙书记,近期纪委收到大量的检举信。基本都是反映南平县常务副县长杨陆顺同志的各种问题,还有市人大政协也转来类似不少人民来信。本来市委有言在先,可纪委常委周益林同志认为情况不很正常,在纪委常委会上要求纪委采取行动。有问题能查出来纯洁干部队伍甚好,没问题还杨陆顺同志一个清白更为重要,经我们纪委常委会举手表决,基本通过了周益林同志的建议,还请孙书记批准。”
  孙书记听完眉头徽微皱了下,心里很不满意纪委地提议,他知道南平清退工作是杨陆顺先提议地,这时市委纪。委派调查组下去,无疑给南平老百姓已口实。清退农民负担直接触犯的就是基层干部地利益,农民群众就会把杨陆顺当大救星一样同情支持起来,这不就侧面反映市委领导昏庸吗!心脏突然一抽,他长吸口气,克制身体的难受,转脸望向王智弘道:“智弘。你看呢?”
  王智弘听完纪委林书记地话,第一反映就是周益林与杨陆顺是省委党校地同学。关系不会差到如此地步吧?莫非周益林是故意找机会帮杨陆顺提高威信?当即就表示反对:“孙书记,我个人认为,此时不宜派人调查杨陆顺同志,即便检举信有确凿的证据,纪委可以暗中监控。得等南平清退工作地第一阶段工作收尾后进行。据我所知,南平发动清退农民负担,是杨陆顺同志在处理一桩乡派出所治安联防队员非法羁押农民事件,顺藤摸瓜牵涉出该乡的乡村两级干部相互勾结,擅自提高税费提留,恣意侵吞农民血汗的严重问题。为了防止其他乡村有类似的事件,杨副县长才在县委常委会上提议搞清退。我们都知道,清退了农民的负担。受益的是千万农民群众,侵犯的只是部分不称职的乡镇官员利益,为什么突然检举信多了,无非就是某些人的利益被侵犯了羞恼之下的报复行动。当然我不敢保证杨陆顺同志全无问题,但在眼下关头,实在不宜展开大的调查行动。农民会怎么想、人民群众会怎么想?他们只会认为官官相卫,认为杨陆顺才是他们利益的代表者。无形中人为地把我们市委南平县委放在了人民群众的对立面,这才是我最为担忧的。”他还有深层次的想法,杨陆顺坝在已经名气很大了,再人为拨高一层。不利于杨陆顺的工作,要是被查出没问题,市委该如何奖励?难道调进纪委来当反腐先锋!!
  章副书记却极为愤懑:“孙书记,我看就派人下去查,我就不信了。一个党员干部把农民群众的利益看得如此之重,会是个腐败分子?真金不怕火炼,要是查不出问题。正好市委可以给小杨县长正名,树模范嘛!”
  孙书记不动声色地看了王市长一眼,对这年轻的副手充满了戒备。一个成熟的政治工作者该具备地精明圆滑以及揣摩上级心理的能力,王智弘丝毫不少,更难得他还能如此隐忍。后生果然可畏啊,而对老章则嗤之以鼻。这也是老章为何穷一辈子也只能靠啃老本爬到个副厅级的缘故了。孙书记就说:“我还是偏向智弘的看法。但不代表我认同智弘的说法,真正的共产党员是不会惧怕任何流言蜚语地,更不怕拿到太阳底下晒晒。纪委根据检举信提出调查意见是非常正确的,不能说调查个关心农民的好干部就是要站在农民的对立面。我相信我们新时代农民的觉悟应该也是高的。不过确实时机不对。调查组下去,势必牵扯了南平县委地精力。南平的同志也为难嘛,一方面要集中全体干部动员下乡搞清退。又不能疏忽了上头来的‘钦差大臣’。呵呵,我们不把南平的同志放进夹磨中磨。也算侧面支持顾宪章同志地工作嘛。”一句小玩笑,使得气氛活跃了点。只有王智弘暗中鄙夷。
  杨陆顺得了徐心言地点拨,顾不上跟沙沙怄气闹别扭,先是电话请示了全文明部长,然后给春江日报的莫见评打电话,可惜老同学忙碌得很,跟个考察团去了广东,考察当地乡镇企业。没了省报地关系,杨陆顺多少有点失望,接着给电视台的叶小菁去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认识地大报刊地记者朋友。菁菁自然竭力帮忙,说:“杨叔叔,晚上你最好在家等我电话,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虽然菁菁有保证,但杨陆顺自认为应该多找点脚路,想到去年县委办李恒锐请来的市电视台记者,就又打电话给他说:“恒锐,我们南平现在大搞清退,你不请你地记者朋友到县里来走走看看?”
  李恒锐在机关打磨了近两年,早不复有刚参加工作的锐气,他晓得如此利国利民的大举动。县委宣传部都没动作,肯定是县委顾书记有指示,说不定市里有规定也不知道,但又不敢搪塞杨陆顺,就转了个念头说:“哦,杨县长您说去年来我县采访冬修的两个女记者啊?早都调去省里了,而且都换了单位,估计当记者不是她们想象中的好玩吧?不过我还有个熟人,在市电视台搞幕后技术的,应该能帮得上忙。要不我帮您联系联系?”听到话筒里杨县长语气有点迟疑。忙又说:“杨县长,您放心,这事到我这里就打止了,我绝对不会到外面胡乱讲的,说心里话,我在县委办综合科能有今天的成绩。还多亏杨县长的大力提携。我李恒锐嘴巴笨不会说乖面子话,可我心里水远把杨县长当伯乐尊敬!”
  杨陆顺也当了真,倒是蛮高兴李恒锐在县委办的工作成绩不错,没冤枉向李奇光推荐。再想想确实没什么值得托付的新闻届朋友了,就哨点后悔不该自己丢了文字工作还丢了新闻届的朋友。这两年电视发达了,重要新闻不上市电视台新闻就肯定上不了市报的头版,他一心想通过电视新闻当着无数观众吹捧顾书记,而且还想尽量隐蔽点不让其他人知道,眼见着目的达不到,心里还真郁闷起来。
  晚上在家守侯电话旁,杨陆顺眼看着电视内心暗暗焦急,却只见沙沙一会拿抹布擦拭家具,一会用墩布拖地,再不就拣拾客厅里的零碎物件,在眼前晃呀晃地头都晕了,心里又气又好笑,自从家里有四姐在操持,沙沙也不知道多久没老老实实在家当主妇了。这会受气小媳妇一样看眼色行事、伺候老爹娘也积极了。倒也不觉得怎么讨厌,不由暗暗叹息。你个女人在家安分当妻子媳妇孩子他妈就够了,何苦在外面为了身外之物操劳奔波呢,钱这玩意够用就成,难道还能把全世界的钱都楼回家,才叫生活美满?累都累死你。本想安慰几句,又怕她教了叫不深老毛病复发。就故意不理会。
  旺旺平常都在隔壁跟灿灿学习玩耍,很少过来,这会也做完作业了。粘在他爸爸身边。耍宝一样说学校的事,见爸爸对他的学习感兴趣了。就忙要表演“很有感情地背诵课文”,还把妈妈硬扯到爸爸身边坐着,才绘声绘色地表演起来。
  杨陆顺当然知道,旺旺这是营造个和美家庭,当然不会让孩子失望,也跟着沙沙一起有说有笑。但等旺旺一走,立即冷若冰霜,都不拿眼角瞥下沙沙。
  沙沙知道六子的脾气,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只要小心做人、精心伺候父母、关爱孩子、尊重回姐。那就是个好堂客,只是眼看着的钱飞了。她始终觉得可惜。
  说来也巧,越是想电话响。平时闹得欢的电话始终沉默着。闹得杨陆顺很是憋气,兼之沙沙在一边施展
  “美◇计”。也引得他虚火之冒,毫不留情地掰开沙沙攒他衣角的手,冷冷地说:“莫烦我。”沙沙眨巴着眼睛,一副幽怨地模样去了卧室,又闹得杨陆顺只想笑。
  好容易等到十一点,电话才响起来,菁菁地声音听起来有点激动:“杨叔叔吗?好消息好消息。我今天帮你找了个新华社驻春江的记者。
  唐春前,我把你办公室的电话、家里电话都告诉他了。他的意思是,就在明天会电话联系你,白天就打办公室。晚上就打家里。我个人觉得这个唐记者还算比较不错的,提起农民问题就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我只是随口提起我家乡南平县在搞清退农民负担工作,他就很关切地追问着,只可惜我知道得太少,不能说得很全面,可也足已引起了唐记者地兴趣。”
  杨陆顺心里一惊,新华社的记者,我的乖乖,来头也太大了吧,不过捅得越高,顾书记得到的荣誉越大。那清退工作也就会进行得越顺利,也高兴地说:“菁菁。真是谢谢你啊,没想到你神通广大。启动了新华社的记者,我明天就在办公室等电话,一定要请唐记者到南平来看看情况。”
  菁菁笑嘻嘻地说:“杨叔叔,你真见外,这点小忙还谢我做什么。
  沙姨和旺旺怕都睡觉了吧,没办法,刚才一直在陪唐记者喝茶聊天。等他点头了,我才偷闲出来打电话的。我不多说了啊,还得陪唐记者聊天去。”
  杨陆顺又担心菁菁起来,小丫头太漂亮容易引起男人们地觊觎,不过担心归担心,现在隔得这么远,只求菁菁不受外界影响。安心工作,找个心地善良的好男朋友了。
  倒是猫在卧室里的沙沙,偷听了菁菁的电话后,对六子就很担心,她不知道六子什么事居然请新华社地记者到南平来,联想到吵架那天卧室被拨掉地电话线,她不禁担忧起来,究竟六子在阴谋策划什么事情呢?想到这里,她睡不安稳了,裹着毛毯跑到客厅,对六子说:“六子,我不是故意偷听电话,我以为是找我的,六子,你气我不该在外面乱搞,我听你地话不再犯错了。可、可你也别什么都瞒着我啊……”
  杨陆顺听沙沙说无意偷听电话,还埋怨他隐瞒着什么,气就上来了:“哟,你知道被人瞒着不舒服了?你究竟瞒着我多少事,我还没找你一一算帐。你倒先找我问罪了啊!我都懒得理你。”
  沙沙老实地说:“六子,其实也就歌厅的事和找老白做粗布生意她事瞒着了你。其他就真没有了。我知道你骨子里还是想正直做官善良为人。这些赚钱地龌龊事也只有我这女人去搞,才不至于因为家庭财政紧张,让你的精力牵扯了不能安心搞工作。不过关乎你前途地事,以前你都还跟我有商量的,这会因为我不贤惠,你啥都不让我知道了,我心里确实很难受的。这新华社的记者可了不得,他们的文章就能直接引走国家大领导的重视,我不知道你找新华社记者做什么。我只知道南平是个小地方,惹来国家大领导的关注,也不知是福是祸。上面随便一句话,也许就让你这副县长又罢官了啊。六子,想想头几年我们是怎么熬的,可千万别冲动。你再没了职位。该怎么办哟。”
  杨陆顺哼了声说:“怕当不成县长夫人没面子,有失落感?”
  沙沙说:“难道你就舍得放弃辛苦争取来的职务?难道你还愿意被小人欺负刁难?就拿这次搞是清退来说,明明是县委的决定,是顾书记要搞的,为什么偏生就只有你落下骂名?我读书没你多,可我也知道毛主席那句团结大多数、打击少部分的语录。”
  杨陆顺耐烦地说:“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事、怎么做官。我也不是当年的杨陆顺。我自有分寸。你赶紧睡觉去,我还要去写点东西。”说着就径直去了书房。他没什么东西要写,只是不愿意听沙沙啰嗦,而且是连沙沙都看透了他却忽略了的东西,不过他觉得自己是在落实党中央国务院的利民政策,他也相信他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得到省委刘书记的支持,他只有全力去为农民群众做实事,才不辜负省委刘书记让他回基层工作的目的。至于利用宣传舆论把顾书记推向前台,只不过是他坚定南平县委坚决清退工作的小手段,真要让新华社的记者把报道弄上了人民日报,就由不得顾书记不把清退工作落实到底,也许顾书记还会在此事中获得更多政治资本,再上一层台阶呢。
  杨陆顺前脚进办公室,文博后脚就跟了进来,他现在算是春风得意了。虽没当上主任,但他不再负责政府办的文字工作,把前文新字副主任的摊子全接手了,负责来客接待、安排司机班人员车辆、管理政府办财务,都是他觉得大有油水可捞的的美差。他知道能负责后勤一摊子是多亏了杨县长的荐言,自然而然他就把自己归类成了杨县长的人,紧密联系领导就成了他日常工作以上的工作了,每天与林主任碰头后,第一站必定去杨县长办公室,至于朱县长。他还真没心情伺候。
  杨陆顺把预定的工作押后,就是为了等唐记者的电话,久在下面跑,猛然呆在办公室里还真觉得无聊。难得有文博来陪着说话,正好也缓解下他内心里的喜悦与压力。直到八点回十分,他才接到唐春前的电话,感觉唐大记者的语气甚为和气:“喂。请问是南平县杨陆顺副县长办公室吗?我是唐春前。”
  杨陆顺就冲文博丢了个眼色,见文博起身出去关上办公室门,才笑着说:“唐记者你好你好。我是杨陆顺,麻烦你在百忙中抽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杨县长,我昨天听你小老乡说,贵县在开展对农民负担的清退工作,不过她说得挺零乱,还想请杨县长仔细谈谈。”
  杨陆顺见唐春前不兜圈子直奔主题。也就不在客套上浪费时间,稍微整理下思路说:“唐记者。我县在县委顾宪章书记的积极提议和大力支持下。已经开始对全县农民历年来的摊派提留情况进行统计造册,目前主要是进行今年的清退工作,把一切违反党中央国务院下发《关于涉及农民负担项目审核处理意见的通知》的乱收费乱摊派全部退还农民。这部分工作有望在年底完成,接着就是按照中央制订的各项税费控制在农民收入的5%,进行历年来地清退工作,务必使南平县的农民负担,真正达到中央为农民减负各项政策的要求。我们县也非常欢迎唐记者下来深入农村走走看看,真实地报道我县农民在党中央的好政策下。欢欣鼓舞地崭新面貌。”
  唐春前心里一动,对杨陆顺的话将信将疑,今年党中央国务院之所以如此关注农民负担的情况,是安徽、回四川等省地农民的悲惨遭遇通过了非正常渠道反映到了中央。引起了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这才接连出台了农民减负的重大措施,可他在地方工作几年。也知道上有政策项有对策,虽然各地把中央的政策喊得天响。可真正落实到实处的却是极为罕见。猛可里春江省一个地理环境恶劣、经济落后地农业县居然要全面贯彻中央的政策真正减轻农民的负担,甚至进步到清退几年前的乱收费。他不得不怀疑其真实性,甚至还以为是该县地领导班子想搞噱头捞政治资本。不考虑其他因素。钱都花掉了,你一个穷县哪来地经济实力去退款?不过他的良知和职业道德也促使他下去调查采访,不为别地,就为真实两个字。他说:“杨县长,我可以应邀去贵县,不过我不需要贵县的任何招待,也不需要贵县领导陪同。我一个人到农村去调查采访,如果我采访地情况同杨县长所言符合,那么我会主动联系贵县地宣传部门,把稿件呈给贵县领导过目。你看怎么样啊?杨县长?”言下之意,要是他了解到的情况与县里说地不同,他连面都不显就回了春江。
  杨陆顺心里窃喜,恳切地说:“唐记者,你的要求我们都可以满足,只是委屈唐记者了,下乡进村没交通工具不方便,是不是可以接受我们县里提供的小车呢?还有住宿问题……”
  唐春前道:“谢谢杨县长的好意,这些我都自己可以解决,好了,我不耽误杨县长的工作时间。主持清退工作要紧,就别再为我耽误时间了。至于什么时候来,我也不再通知杨县长了。好了,就这样吧,杨县长再见。”
  杨陆顺笑咪咪地放下听筒,虽然不能接待唐记者,但也为唐记者的职业道德所感动,要是只知道下来吃喝卡拿的记者,还真担心他们的职业操守呢。不用县里出面更好,到时候唐记者采访到南平县的真实情况,就会自动上门与县委领导接洽,再尽力宣传顾书记不迟。
  既然不需要陪同,杨陆顺自然在必以室坐不住,就打电话叫文博安排车下乡,得赶紧让工作组的同志加快手脚,尽可能快地把今年多收的费用退还给农民,到时候农民接受记者采访时,不至于对县委县政府清退历年来的费用没信心。
  正要出门,就接到财政局老袁的电话,对于这个财贸县长助理,杨陆顺是很重视的,自然接电话的语气也很和蔼:“袁局长,什么事呀?”
  “杨县长,第四季度的财贸上缴工作进度实在太慢了啊,眼看就十一月中旬了,季度任务才完成百分之二十,再不组织突击,我看今年的任务要拖到明年了。清退工作是要抓紧,可日常工作也不能就此松懈杨陆顺说:“袁局长,不是订了任务承包制度吗?各乡镇领导的奖金福利都与上缴任务挂钩的,牵涉到个人福利,我想他们不至于连工资都不想要了吧。你那边催紧点,我下乡的时候也会提醒他们的。”
  “杨县长,我还要怎么催哟,我几乎把财政局的工作都撇开了,我看有必要开个乡镇主官会,看由顾书记和你在会上,再上道紧箍咒要好点。我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嘛。”
  杨陆顺呵呵笑道:“袁局长。辛苦你了,不过这是顾书记给你压的担子,心情我理解,我在就找顾书记反映下情况,看能不能就在这几天召开个乡镇领导会议。”
  “哎,那就好了。那帮家伙只听你和顾书记的,我算怕了他们了。杨县长,今天怎么没下去啊?”
  杨陆顺说:“刚才有点小事情拖住了,你不来电话,我就走了的。也好。省得你到处打电话找我。还有事没?没事我就去找顾书记了。”
  顾宪章在县委党校主持个新提拨的副科级干部培训班开学典礼。为期二个月地培训,党校居然就敢开口要四百二十元的培训费,看着身边笑得矜持的马峥嵘。顾宪章暗暗地叹了口气。不过他心思还在目前县里搞得风风火火的清退工作。让他奇怪地是,市委孙书记居然就没做出什么反映。似乎在听之任之,可语气又似乎很冰冷。难道这清退工作不符孙书记之意?倒是王市长来了一个鼓励电话。不过电话里主要还是在表扬当初提议的杨陆顺,这让他心里暗暗不痛快。就琢磨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停止南平地清退工作,当然今年的还是要搞清楚,孙书记是有明确指示的。
  好容易等到典礼结束,顾宪章根本没心思多留半会,正好见杨陆顺在外等着似乎要汇报什么工作,忙招呼杨陆顺上了一号车,绝尘而去。
  杨陆顺上车就说:“顾书记,袁华贵担心回季度财贸工作任务不能按时完成。想请顾书记抽时间召开个乡镇领导会,强调下财贸上缴的工作。”
  顾宪章皱着眉头道:“老袁怎么搞的?进度慢就得盯紧点催嘛。陆顺。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啊?以往没出现过类似问题啊。”
  杨陆顺说:“顾书记,袁局长说是清退工作耽误了正常工作。”
  顾宪章听了特意仔细看了看杨陆顺的神情,似乎看不出对老袁有什么不满意。就说:“哦,既然清退工作耽误了财贸上缴,我看就从清退工作上抽点力量出来搞财贸上缴吧。我等下问问老李看近两天有空没,有空就开个会,日常工作是坚决不能耽误地。”
  杨陆顺忙笑着说:“顾书记,实在不行,就清退和上缴合并起来搞,反正都是乡镇干部为主的。应该协调得起来。”
  顾宪章说:“这也能行?陆顺,完不成上缴,你这个分管财贸农业的副县长,要被市里刮胡子的哟。你千万莫急功近利啊,干脆停了清退工作,全力以赴完成上缴后,再做打算。”
  杨陆顺急了,开什么玩笑,马上新华社地记者要下乡进村采访调查了,县里突然停止了清退,反倒让唐春前有了报道负面消息地题材,那就是弄巧成拙了,忙摇着手说:“顾书记,清退工作千万停不得,会在农民中造成误会的。顾书记,你请放心。我会严加催促。一定完成上缴任务。”
  顾宪章也知道轻易停了清退工作麻烦更大,至少要完成今年地清退,也就无奈地说:“好吧。那你盯紧点。你去找老李联系下,看我什么时间有空。紧早开个乡镇领导会议。”
  见到顾书记对清退工作没了刚开始的积极,杨陆顺心里有点沉重,莫非顾书记也顶不住下面乡镇干部们地抵制了吗?难道要为农民做点实事就如此不得“人”心??
  车进了县委大院,停在县委办公楼前,杨陆顺打起精神到县委办找李奇光联系开乡镇领导会议地事宜,迎面碰上廖红霞,廖红霞就让出路来笑着打招呼,杨陆顺微微一笑,点了下头擦身而过。连招呼都懒得打。他总结出为什么廖红霞当初敢跟他吵架甚至羞辱,全是因为以前待手下人太随意,没有让手下人产生敬畏感。导致毫无威信,倒霉时自然就“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廖红霞更是后悔莫及,早晓得杨陆顺还会官运亨通,就该死抱着大腿不松手,这不连小秦都是副科级了,还提了政府办秘书科的副科长。再想到科里地李恒锐也是杨陆顺的提议,基本负担起科里的重任,明显是培养苗子,她就恨不得扇自己几嘴巴,但又有什么用呢?!
  到了主任办公室,杨陆顺见老谌也在,笑着说:“李主任、谌主任在密谋什么呢?”
  老谌忙笑着站起来让座敬烟说:“杨县长,我在向李主任汇报工作呢。哪敢密谋什么哟?”
  李奇光也站起来说:“杨县长到我这里,肯定是有要事吧?快请。”
  杨陆顺接过烟就着老谌送上来的火点着吸了口,坐在靠墙的沙发上说:“哦,我是有点事要麻烦李主任,老谌,没打扰你们吧?”
  老谌就说:“没有没有,我那点小事纯粹耽误李主任时间,那你们聊,你们脚。”出了门就喊:“小李,给杨县长泡茶。”
  杨陆顺看着手脚麻利的李恒锐,笑着说:“李主任,小李不错。”
  李奇光也呵呵笑道:“还不是你发掘的千里马呀,我还琢磨着什么时候给小李再压点担子呢。杨县长,你肯定无事不得来找我闲聊天,我可不敢耽误你下去搞清退哟。”李恒锐本还想借机说两句感谢话,可眼下听得主任大人说正事,只得敬了烟退了出去。
  杨陆顺说:“刚才从顾书记那里来,想请顾书记主持召开个乡镇领导会议。这不向李主任来请示,看顾书记这几天能抽出点时间来不。”
  李奇光就翻记事本,看了看行程说:“没问题,要赶时间的话,后天下午就可以安排了,我再请示下顾书记,敲定下时间后。直接与林陆一联系,怎么样啊?”
  杨陆顺说:“那就麻烦李主任了,我这就过去通知朱县长,这就告辞了。”
  李奇光笑着说:“急什么,马上要吃中午饭了,还是吃饭了再走吧,怎么说你也是县委办出去的嘛。算是回了娘家。”
  杨陆顺摇了摇手说:“多谢李主任美意,只是早有预约啊,人民医院搞什么达标,得陪市卫生局的领导吃饭,我没能陪着验收,已经是朱县长格外施恩喽。得赶紧走了,免得客人都上了桌我还没到。”
  信步走向县政府办公楼,见小秦在门口东张西望很焦急,杨陆顺心里就一沉,生怕出什么事故,特别是清退工作,急步上前时,小秦也看见了他,跑上前说:“杨县长。我们找你好一会了、赶紧回个电话,王市长秘书赵科长打来的。”
  “王市长?”杨陆顺下意识地回问了句,“是王市长秘书10点左右打来的,先是打到必以室没人接听。然后才打到值班电话,林主任叫几个人去找你,都没找到。”小秦有点喘气地说。
  杨陆顺问:“电话里怎么说?”
  小秦说:“只留了个电话号码,说是请你赶紧打过去。”说着递上片纸条。
  杨陆顺没再多说,拿着号码就回了办公室,他在思忖为什么王市长找他找得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