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县第七十九章
杨陆顺在忐忑中等待了一星期也没接到袁奇志“兴师问罪”的电话,不禁怀疑起周为那番话的真实性,对于袁奇志他总怀点内疚的心理,当年在深圳春风一渡,虽说是袁奇志稍微主动在先,可人家毕竟是独身一人,而他则是有妇之夫,况且沙沙还有孕在身,生怕袁奇志会籍此破坏自己的小家庭,以至不敢面对袁奇志,偏生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提过那缠绵之夜,更谈不上其他,是以杨陆顺自责之余还沾沾自喜,如若不是袁奇志爱恋自己,又怎么会发生那美妙的故事呢?这些年来书信电话交往,袁奇志每每都温婉如昔,足让杨陆顺以为袁奇志是深爱自己的,可出于中国人传统的道德观念,他楞是没让这段婚外恋情得已发展,多少也让他心里自豪,能抗拒美色的诱惑才是真丈夫行径!但听到关于袁奇志的流言,他竟心里隐隐刺痛,却也知有份爱只是被他深埋在了心底。犹豫再三,为了验证周为的话,他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袁奇志的办公室,接线小姐听到是袁总的老同学,立即转进了总经理的座机。没有预料中的责问,甚至没了从前含蓄的温婉,只有些许讶异:“是六子么?你好!”
杨陆顺未免就有点被冷落的失落感,长吸了口气故做豪爽地哈哈一笑,道:“袁总,是我,对不起,匆匆去了趟春江,只见了部分老同学,就是没见你哟。真是遗憾呀。”
“没关系了,以后机会还很多的。可惜我知道你在春江,就是腾不出时间赶回去,实在抱歉得很。”
杨陆顺再次哈哈一笑说:“袁总做的都是大生意,我理解。周处说你要几天后才得空,我本想等等,可惜我不是自由身,被县里一个电话就召了回去,看着周处在省城混得如鱼得水,好生羡慕呀。”
电话那头略一迟疑才缓缓有声:“六子,是不是想换个工作环境?其他你当初就不应该回老家的,以你的才华,在省城”
杨陆顺慌忙插话道:“袁总别误会,羡慕归羡慕,我在南平土生土长,还真舍不得走呢。呵呵,这次老同学见面,大家都很钦佩袁总的,不仅仅是佩服你事业有成,更佩服你与省委高层关系密切,另我辈眼热得很啊,袁总,我事先备个底子,有了难处就请你出马解决哟!”话说着不知怎么就变了味,杨陆顺自己都感觉到酸溜溜的,懊悔莫及。
果然电话那边的语气也陡然一变:“老同学,没问题,只要看得我袁奇志起,找我帮忙自然是义不容辞了,谁叫我们是老同学呢。”
杨陆顺放下电话半晌没动弹,连抽了几根烟才涩涩一笑,自言自语地嘀咕:“也好也好,我安安心心过我的日子,省得再胡思乱想的图增烦恼。”
杨陆顺这厢总算是打开了心结,自然就抖擞精神全力扑在工作上,一晃就到了年底,地委终于调来了个副书记,同时也宣布阚副书记病退,享受处级待遇。
新来的党群副书记姓马名峥嵘,刚满四十岁,算得上是地委孙书记的嫡系人马,当初孙书记还是县革委会主任时的文字秘书,基本孙书记到哪马峥嵘就跟到哪。据说此人能力一般,不过此人也非常有自知之明,从不提非分要求,要不然凭着与孙书记的关系,下来当个县委书记县长应该是不成问题。闵书记奔波数月仍旧还是分管政法的副书记,虽是怄气却也只得忍着,暗骂***马峥嵘来得不是时候,春节完了再来也好嘛,害他损失不少!
阚书记出院后在儿子家修养了月余便回了南平,虽能下床依靠拐棍行走,但早没了当初三把手书记的气度,面部表情有点呆滞,时不时微斜的嘴角会流出涎痰,让人唏嘘不已。
马书记虽是三把手副书记,但因为地委孙书记的原因,使得这位三把手副书记格外抢眼,在常委会上重新分工时,顾书记自然就把大部分实权实惠的部门工作交给了马书记分管,县委办也是其中之一。
这马副书记是靠文字起家,自然对县里的秀才们分外注意,习惯使然。到县委办与部下见面,见到杨陆顺年轻精干的样子,很有几分他当年的身影,不觉暗中多看了几眼,反倒对老谢这老油子不怎么上眼,按他了解的情况,这谢主任年纪偏大,迟早是要退了的。听完几个科室的工作汇报,对行财科老袁的汇报很感兴趣,他一直是老机关,知道机关费用颇巨,而这南平县的机关费用似乎控制得不错,不禁就多问了几句。
老袁说:“马书记,这全是杨副主任定下了严格的财务制度的功劳了,虽然只执行了3个月,但成效非常大,而且每月的费用还在逐渐减少。”
杨陆顺见老袁把功劳全推给他,忙说:“马书记,这些制度主要还是袁科长结合了多年的财务经验摸索制订的了。”
老谢见他们两你吹我捧的,心里暗暗冷笑,插话道:“杨主任也别谦虚,当初我把行财科交给你负责,就知道你不会让县委领导失望,取得的成绩自然是你与袁科长的了。马书记,杨主任虽然年纪轻轻,可见识水平都蛮高,我这老头子是时候让年轻人担点担子咯。”
马书记笑着说:“谢主任,县委办的成绩,那也离不开你这老主任的辅佐呀。”显然他对县委办的融洽很满意。
没几天,杨陆顺就被电话召进了顾书记办公室,进门一看,顾书记、马书记和老谢都在,顾书记示意杨陆顺坐下,说:“小杨,马书记的家本在南风地委大院,可马书记为了不分散精力,想把家搬到县里来,这种思想作风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呀,把马书记的家安置好,不仅是你分管的工作,更是一项政治任务,你说说如何安排呀。”
杨陆顺看了看笑容满面的马书记,心里一沉,这一会子从什么地方给马书记找合适的房子哟,都是满满的,不禁犯了难,说:“顾书记,县委家属房现在已经住满了,怕一时半会腾不出县委领导标准的住房来呀。”
马书记笑着说:“哦,既然住房紧张,那我也不急着一时,更不想杨主任为难哦,呵呵。”
杨陆顺心里一松,暗说马书记通情达理,可立马发现顾书记脸色一阴,眉毛攒了起来,心里飞速想着合适的解释词:“谢谢马书记体谅了,要不暂时住到县招待所去,我们县招待所为了增加收入,学着大城市的宾馆添了几套设备齐全的套间,有三室一厅的,大约七十平方,而且还有专门的服务员打扫卫生,马书记您看是不是”
马书记摇了摇手说:“那就不用喽,反正我爱人调动工作还有段时间,就不占用招待所的套间了,我现在一个人住个单间都显浪费呢。”
顾书记咳嗽了声说:“老马,那怎么行,你只管放心,诺大个南平还会没个适合的家属房给我们的副书记住,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小杨,你赶紧去想办法,半个月你找好房子,替马书记搬家!”见马书记还要说话,顾书记忙说:“老马,我是班长,这些小事情你就服从组织安排吧,小杨你去想办法,遇到什么困难直接找我。你先出去,我们还有些事要谈。”
杨陆顺闷闷地出了门,连秘书小曹打招呼也没回,只惦记着半个月从哪里找个适合的家属房,把县委大院所有的房子盘查了一次,实在没有多余的,何况马书记肯定得住常委楼。一想到常委楼,他立马就锁定了阚书记那套房子,按说阚书记已经的病退人员,虽享受处级待遇,毕竟不是常委班子人员嘛,再一琢磨顾书记的话,怕他们早有预谋只是不挑明了,这个得罪人的事就落他头上了。真要让阚书记腾房子,换谁也不敢开口,岂不说宋姨脾气大,也得可怜可怜阚书记,何况自己还受了阚书记的提拨之恩,万万不能做千人指的卑鄙小人!可顾书记的指示如若不完成,就一下子得罪了在任的书记副书记,一句话,难!
杨陆顺愁眉苦脸地回了家,勉强吃了碗饭连旺旺叫他做游戏也推辞了,怏怏不乐地上了楼,斜靠在沙发上,电视虽开着,可眼神却定格在天花板一角落。沙沙很纳闷,随口问了句,要是平常工作上的事,六子根本不会搭理她,没想六子滔滔不绝把苦水全倒了出来,听得沙沙花容失色:“六子,那你得赶紧做决定,阚书记再对咱有恩,可不能眼见着得罪顾书记马书记呀,何况阚书记生病后我们看望得次数最多,你也精心照顾过他,阚书记会理解我们的难处的。你不敢去,那我去说好不?”
杨陆顺哀叹道:“沙沙,我真命苦,偏生我还分管着这摊子事,就算阚书记大人大量腾了房子,我杨陆顺还是会被人骂做白眼狼翻脸不认人啊!阚书记才病退,我这昔日被他一手提拨的人就轰他出县委大院,我怎么老摊上这不是人做的事哟!”
沙沙搂住六子的头,轻轻抚摩着他的头发说:“六子,是个坑你也得跳呀,得罪新来的马书记,得罪顾书记,你怕是地位不保,被人戳几下脊梁骨又算得了什么?咱们把话好点跟阚书记宋姨说说,那咱们的难处说清楚,相信阚书记宋姨会原谅你的。六子,毛主席伟大吧,小平同志伟大吧,不照样也有人说长道短,咱们不是存心为难别人,求个心安理得算了。不是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杨陆顺还有什么话说,强振精神说:“那你去准备点东西,我们现在就去阚书记家,半个月时间还要帮阚书记找好新家呢。”
昔日宾客不断的阚书记家冷冷清清,见到杨陆顺夫妻俩,宋姨亲自去泡茶已示感激,沙沙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表现的机会,自己倒了茶,还刻意把屋子稍微拾掇了下,让宋姨连声道沙沙的好。
阚书记则心态要好得多,但从浑浊的眼里还是看得出包含了感激,都这么久了,还只六子时时来看望,不过今天六子气色郁结,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以为是他这副书记退了六子遭人白眼,也就不好开口问及,倒是沙沙和老伴有说有笑的,便也听着她们说话,时不时跟着乐和乐和。
倒是宋姨见六子怏怏不乐,开口问道:“六子,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呀?唉,老阚身子不争气,倒让你跟着遭罪了。”
杨陆顺忙说:“宋姨,您别这么说,没啥不顺心的了。”沙沙撇着嘴巴说:“他呀,都这么好几天了,茶不思饭不香的,我怎么问他都不说,好在我打电话到县委办问了问,才知道顾书记在刁难六子。”
阚书记立刻问道:“六子,究竟怎么了,老顾想干什么?”
杨陆顺满脸愧色,嘴巴张了几张,终究没说出话来,长叹了声垂下了头。
宋姨也是老经世故,稍微一琢磨估计与自家有关,想到老阚没病之前就与老顾意见颇大,怕是老顾落井下石还报复了,拉着沙沙的手说:“好闺女,六子开不了口,你就告诉宋姨,没什么过不去的坎。真要是因为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让你们为难,我跟老阚也豁出去了。”
沙沙说:“宋姨,是这样的,新来的马书记要把家迁到南平,也不知为什么那么急,顾书记给六子下了死命令,半月得替马书记在大院里找到合适的住房,谁都知道顾书记是打您家房子的主意,这不是摆明了刁难六子么。都知道六子是阚书记一手提拨的干部,却偏偏叫六子做恶人,您也知道六子的秉性,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可硬要违抗,这不把身家前程全搭上了么?阚书记宋姨,您两老评评理,是不是把六子往火坑里推哟。”说到伤心处,沙沙泪流满面!
宋姨勃然大怒:“顾宪章,你真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东西,我、我这就骂上他家去,看他把我们这两把老骨头怎么着!老阚,我这就扶你下楼!”说着就要拉老阚,不想怒气交急,起身过猛,就觉天旋地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唬得杨陆顺一把搀住宋姨,沙沙又是顺胸又是抚背,这才缓过气来,斜躺在沙发上,老泪纵横。杨陆顺更是内疚,两眼憋得通红。
好在阚书记久经官场,养气功夫甚为到家,起初亦是怒气冲天,旋尔就平静下来,看着老伴气若游丝,沙沙梨花带雨,六子痛心疾首,仰天长叹道:“好一招毒计,真真把六子坑得不轻呀!要是我老头子不让屋,六子势必无法在大院立足,即便我老头子让了,天晓得多少人要骂六子是白眼狼,为了讨好新书记,连对他有提携之恩的老书记也敢下狠心!我老头子没几年好活,生生苦了六子啊。六子,我老头子想好了,这屋我让,我一退休老头是没资格住这常委楼,只是顾宪章也太卑鄙无耻了,心胸狭窄如斯,算什么党的干部,定没好报!”
宋姨听到老阚要让屋,嘶声道:“老头子,让了房子我们住哪里?你就眼看着顾宪章爬到你头上做威做福?”阚书记唉了声说:“老伴,要想开些,如今我不是三把手书记了,只是个病退老头,往后好多地方得求着县委开恩照顾,再说总不能让六子里外不是人吧,好歹六子是自己人,他还年轻,路还长着呢。”
宋姨顿时哑然,沙沙也是感激万分,蹲在宋姨身边哭得更凶了。杨陆顺扭头擦了下眼睛,说:“阚书记,我对不起您,您一手把我提拨起来,我不但不能报答,反而为难您了。”
阚书记颔首道:“六子,其实你才是受害者,顾宪章是在报复我呢,玩阴谋诡计我们不是对手,就认了。不过你要把握这次机会,看能不能取悦那马峥嵘,名声是难听了点,总比什么得不到要好。再说你宋姨是劳动局的工会主席,正科级,想必劳动局会给套住房我们养老的了。”
杨陆顺知道多说无益,咬着牙道:“阚书记宋姨,请两老放心,我一定在劳动局争取一套好房子。我、我这就给马副书记报喜去!”说罢他拨腿就走,他怕多留一会会更伤心难过。
到了县招待所,杨陆顺才缓过情绪,在衣冠镜前见眼睛发红,知道这幅样子去见马书记不合适,也不知道马书记房间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客人,便去了服务员值班室,值班的服务员自然认识县委办杨主任,笑容满面地端茶倒水,杨陆顺也不客气,要了服务员是毛巾好生洗了把脸,梳理好头发,还强颜作色开玩笑道:“小刘妹子,你是毛巾好香哟。”
平时不苟言谈的杨主任居然开起了玩笑,让小刘心情大好,回敬道:“杨主任真会开玩笑,有你家夫人香呀?”
杨陆顺哈哈一笑说:“家花不如野花香嘛,这个道理你年纪小还不明白的。”
小刘假嗔不依,腻声道:“杨主任你胡说,我怎么野了,我怎么野了?”
杨陆顺说:“好了别闹了,你帮个忙到前面给我拿条红塔山,余下的钱给你买零食。”说着拿出张百元票子塞到小刘手里。
小刘那还不赶紧跑腿,值个夜班才五块钱加班费,替杨主任跑个腿就赚了二十块钱零食。
人走暗香存,杨陆顺咧下嘴苦笑了笑,拿起值班室电话就拨:“马书记吗?我是杨陆顺,您还没休息?”
马书记说:“哦,是小杨主任呀,还没有睡觉,来了几个同志在聊天,你有事吗?”
杨陆顺说:“我就在外面值班室打的电话,有重要事情向您汇报,既然您有客人,我就在值班室候着,不着急的。”马书记呵呵笑道:“那好,一会见。”
等小刘买烟回来,两个人边吃着零食边聊天,半小时后才听到走廊出去几个人,马书记的笑声很大,估计是把人送到了楼外,杨陆顺立即把值班室的电视机声音调大,惹得小刘很是不解。一会儿电话铃响了,小刘大声啊了几句才把电话一递,杨陆顺赶紧着,大声说:“小刘,你把电视声音关小点,吵死人了。”这才接听:“马书记,您好您好,我是杨陆顺,客人走了么?哎呀我都没注意,服务员小刘电视声音开得太大了。好的,我马上就过去。”放下电话,小刘瘪着嘴说:“明明是你开大声,反倒埋怨我起来,真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杨陆顺拿起烟嘿嘿一笑,说了声古得白,前去马书记房间。门没关,里面烟雾腾腾,凌乱得很,杨陆顺敲了敲门,马书记迎到了门口伸出了手握了握说:“小杨主任,请里面坐。”
杨陆顺跟着进屋后四下打量着,说:“马书记,这房间住着还舒适吧?伙食还合您胃口不?”说着把烟放在了床头柜子上。
马书记呵呵笑道:“蛮好蛮好,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烟呢?”不过明显不怎么热情。
杨陆顺说:“您刚到县里,估计来看望您的同志不少,这烟是给您招待同志们的。”
马书记说:“你还真是考虑周到,我来县里带了两条烟,这不都快发光了,救急救急。”
杨陆顺忙赔罪道:“马书记,这是我工作上的疏忽,县委主要领导的接待用烟都是县委办安排的,您批评我吧。”心说你还少了烟?来的人除我之外怕都是带的好烟好酒吧?
马书记扬了下手说:“批评什么,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赶紧说事。”
杨陆顺说:“马书记,今天顾书记指示我安排您的住房,我就马上行动起来,思来想去,只有县委常委楼才符合您的身份。”
马书记顿时来了精神:“哦,小杨你费心了,可据我所知,常委楼都满了,而且都是老同志住家哟。”
杨陆顺说:“前党群阚书记因为病退了,可他还住在常委楼的”
马书记立即沉下脸说:“小杨主任,你这就不对了,老阚是累倒在工作岗位上的,而且还享受正处级待遇,这样的老同志应该有个好环境颐养天年,我怎么能住他的房子呢?”
杨陆顺说:“我只是按照县委的规定去做解释工作,常委楼就只能住现任常委,虽然阚书记享受正处待遇,但毕竟不是现任班子成员,我很敬佩阚书记,也同情阚老的处境,但我不能置县委常委会制定的规矩而不顾,而且阚老确实令人尊敬,我简单地说明了来意,老人家就很爽快地答应搬出去,还直夸马书记以县为家的崇高思想呢。”
马书记一楞,说:“阚书记没提什么要求?”
杨陆顺说:“没有提任何要求,阚老是组织的人,生老病死都由组织照顾,他自然没要求了。”
这倒是大大出乎马峥嵘的意料,当初老谢婉转提出这个方案时,顾书记就不怎么乐观,还担心阚书记的老伴吵到县委去,没想居然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不由疑惑地问:“杨主任,真没什么后遗症?我住什么地方并不讲究,不能因为照顾我而伤了老同志的心啊。”
杨陆顺微笑着说:“马书记您请放心,而且我还有顾书记的指示,会给阚书记老两口重新找个舒适的养老环境。何况阚书记的夫人是劳动局的工会主席,正科级领导,就让劳动局为阚书记张罗住房吧。我明天就准备去劳动局协商阚书记住房的事宜。特来跟您汇报。至于房子腾出来后要怎么装饰,到时候县委办负责基建维修的同志会找您请示。”
马书记哈哈大笑起来,打开床头柜拿出盒中华烟丢给杨陆顺说:“好,杨主任办事利索,倒让顾书记白担心了一场。你有空转告阚书记,就说我马峥嵘感谢他。”
杨陆顺接着烟拆开敬给马书记一根烟说:“我会如实转达,时候不早了,我就不耽误您休息,我叫服务员来打扫下卫生,您请休息。”
马书记心情正好,说:“小杨,我们吃点夜宵去,算是感谢你帮我落实了住房,等搬家后,叫你嫂子做几个好菜犒劳犒劳你!这两天吃了南平的黄鳝火锅蛮对我的胃口,一起喝几杯。”
杨陆顺没推辞,甚至还比较满意这效果,便随着马书记一起溜达着上了街,莫看马峥嵘才到南平数日,居然熟门熟路,径直去了好吃街,那里是夜宵店子经常营业到凌晨3、4点。
两人说说笑笑,猛听后面有人喊:“六哥,六哥!”转身原来是侯勇,穿着警制大衣,一溜小跑跟了过来。杨陆顺笑问:“侯警官这是打哪来?”侯勇呵呵笑道:“刚巡逻下班,准备回家,怎么,带朋友去吃夜宵?难得碰到你一次,我请客如何?”
杨陆顺看着马书记,见他轻轻点了下头,这才介绍:“侯勇,这是县委新上任的马书记,还不敬礼!”
侯勇极信杨陆顺,马上立正敬礼道:“县公安局治安大队侯勇向马书记敬礼,请指示。”
马书记笑道:“侯勇是吧,下班时间就别那么严肃。今天我请客吃黄鳝火锅,谁也别跟我争,走吧。”伸手握了握。
侯勇这才嘿嘿一乐说:“谢谢马书记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遇上了马书记,还能叨唠一顿美味。”乘马书记不注意,偷偷向杨陆顺挤了挤眼,意思是六哥真会跟领导拉关系。
几杯五粮液下肚,略显拘束的侯勇似乎放开了,在公安队伍多年,早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马书记也没故意拿什么架子,估计在尽情享受美酒佳肴,倒是杨陆顺话不多,基本是有问才答,显得非常稳重,在马书记心里还下了个少年老成的定义,想想杨陆顺曾经发表的各类文章以及孙书记只言片语的评价,就觉得这而立之年的小杨确实有几分真本事,比之当年的他还要强上些许,至少小杨是正牌大学生嘛。
三人尽兴而归,马书记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进了招待所就沉沉睡去,杨陆顺支使小刘服伺马书记洗脸洗脚,整理好房间卫生才离开。一路上侯勇露出本色,嬉皮笑脸地说:“六哥你不简单啊,才没了阚书记,又有了马书记,真是到处有贵人扶持呀。”杨陆顺摇了摇头,个中滋味却只有自知,他即将面临多少闲言冷语才博得马书记一笑,就不清楚究竟这巨大是牺牲值不值得,横亘在面前的还有老谢一大障碍,还有许多未知的变数第二天杨陆顺又被电话召进了书记办公室,一进门马书记就笑咪咪地挥手招呼:“小杨,这里坐这里坐。我把房子的事给顾书记汇报了,顾书记很高兴,呵呵。”
杨陆顺赶紧给书记副书记敬烟,这才坐下说:“顾书记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就好,完成了就好。”
顾书记也很满意,虽然马峥嵘是他的副手,但他的后台不容忽视,而且孙书记似乎有培养老马继续进步的可能,最好的结果就是他高升一步让马接替南平县委书记。何况与老马团结对外,他在南平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不过他很好奇杨陆顺究竟是如何做通老阚的工作,不由问:“小杨,你把情况详细说说。”
杨陆顺昨晚就编排好了对词:“我本也担心阚书记误会,所以专程晚上登门拜访,我仅仅才说新来的马书记要在南平安家,阚书记就主动提出让房子,他说这是县委常委会上早做了规定的,常委楼只有在任常委才能居住,他相信组织上会替他安排好新住房的,他说大小没关系,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成。既然是组织上的人,就要替组织着想,不能给组织添麻烦。他还说当初这条老命就是组织给抢救回来的。”
马书记就感慨道:“还是老同志思想觉悟高啊。”顾书记诧异着问:“哦,那老宋的反应如何,她没提什么要求?”
杨陆顺说:“宋主席的表情是不很情愿,还没开口就被阚书记制止了,当她听完阚书记的话,眼泪就刷刷直流,最后只请我向顾书记转达,请组织看在老阚为革命操劳一辈子,去地区看病就医在调车上多给予关照。”
顾书记哈哈一笑说:“这些小要求,你这个管司机班的副主任就可以满足了,恩,老阚还算顾大体识大局的老党员,小杨,你准备怎么安排老阚的住所呢?”
杨陆顺说:“宋主席目前还是劳动局的工会主席,我看就请劳动局调整一套住房给阚书记养老吧,两室一厅甚至直通间都可以。也就老两口加个保姆。当然如果顾书记能亲自给劳动局舒局长下个指示,我看半个月内马书记肯定能搬家。”这里杨陆顺也小小的耍了个心眼,当着马书记的面,这个电话顾书记不能不打。
果然顾书记看了杨陆顺一眼,呵呵笑道:“老马,你看你手下的副主任蛮厉害呢,知道将我的军,这电话我打,马上就打!”
马书记也哈哈笑道:“顾书记,小杨也是你的部下哟,我看这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呢!小杨不仅文章材料拿得出手,管理上也有一套,县委机关的费用就卡得蛮紧的嘛。”
顾书记这才真正满意,边拨电话边点头道:“这是个比较突出的成绩,财务制度管得紧,刹住了机关干部的吃喝风,小杨,这经验你得总结总结,说明我们南平干部的素质还是过硬的嘛。是劳动局老舒么?我顾宪章,是这么个情况,老阚把自己的住房让给了新来的马书记,你们局要赶紧动起来,给老阚老宋一套房间。不能耽误马书记的乔迁之喜。恩,就这样,再见。”
杨陆顺见顾书记放下了电话,忙站起来说:“顾书记马书记,我这就去劳动局协调协调,您还有其他指示么?”
等杨陆顺出了门,迎面见老谢进来,笑着招呼道:“谢主任早。”老谢点头道:“杨主任也早啊,房子的事有眉目了么?”杨陆顺说:“我做了下工作,阚书记同意让房,这不刚给顾书记汇报了。”老谢脸色微变,笑着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身去敲书记办公室的门。
进门见马书记在,老谢笑呵呵地说:“马书记,房子有了,该松口气了吧?”
马书记哦了声说:“你肯定在门口遇到了杨陆顺,没想到昨天我们担心这担心那的,小杨一个晚上就处理好了。”
顾书记恩了声心说你初来咋到不清楚我跟老阚的关系,说话才如此轻松,嘴里说:“我不怕别的,就怕老阚爱人到县委来吵闹,毕竟老阚才办了病退嘛。”
老谢说:“我琢磨着小杨能做通老阚的工作,小杨是他一手提拨上来的,他自然也不想小杨难做,何况他还在南平,撕破了脸他也不好过日子。”
马书记稍微有点诧异:“哦,小杨是老阚提上来的副主任呀?”
老谢却没正面回答,却对顾书记说:“顾书记,车已经在下面等了,我们是不是就下去?”
顾书记简单地收拾了下办公桌,拿起文件包说:“老马,走,我们到下面乡镇走走。”马书记狐疑地瞅了瞅老谢,跟着顾书记出了门。
且说杨陆顺得了书记指示,带着小秦找到了劳动局长老舒,老舒皮笑肉不笑地说:“杨主任,你来得好快呀。我刚接了顾书记指示,你就上门来监督执行?”
杨陆顺没理会话中刺,笑着说:“对不起呀舒局长,我要在半个月内替马书记搬家,只好请舒局长尽快安顿好阚书记,这样才不耽误事。”
舒局长话不怎么好听,可下面人的礼性依然做足,马上就有办公室人员泡来热茶,还一人奉上一包红塔山。等工作人员关上门,舒局长蹙眉道:“我的杨大主任哟,你又不是不清楚县直行局的情况,哪个单位不是住房紧张?我们劳动局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干部职工没住房,这猛可里我从什么地方找出套房子来哟?”
杨陆顺歉意地说:“舒局长,局里的情况我也知道,可阚书记这事算比较特殊,我们两家都仔细商量下,尽可能找个最合适的解决方法,比方说劳动局的单职工看能不能做点思想工作,克服点困难?”
舒局长见杨陆顺不拿顾书记来压他,心情就好了些许,可一时半会要拿出个有效的办法还真为难,哀声叹气地说:“好吧,我等下开个局务会研究研究,那马书记也是我的书记,总不能误了马书记的事。你守在我这里也没用,等有信了我再电话通知你。”
杨陆顺这厢在跑阚书记的房子,一条小道消息迅速在机关里流传,没半天功夫怕是整个城关镇机关单位就都知道了,中午杨陆顺才回家,四姐小心翼翼地迎上来说:“六子,沙沙不知道怎么了在发脾气,把旺旺都从楼上轰了下来。”
杨陆顺就心痛儿子,暗骂沙沙混蛋。几步上了楼,见沙沙眼睛红得象桃子,还没开口问话,沙沙呜地就哭出了声:“六子,你们县委大院有奸细!肯定是老谢那王八蛋在臭你的名声!”
杨陆顺心里一抖就知道有人在借机造谣生事了,默默坐在沙发一头,歉意地说:“对不起啊沙沙,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沙沙知道事情的全部原委,也早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怄气不过,抽泣着说:“六子,昨天的事,今天就传到了我们农行,可气的是也太歪曲很了,说什么你杨陆顺为了讨好新书记,不惜自告奋勇到阚家驱赶对你有提拨恩情的残废老人,而且又骂又吓,楞把阚书记气得差点再次中风,宋姨气得昏了几次,而且还跪在地上求你,可不依旧毫不留情地威胁他们,如果不腾屋子,就不给报销医疗费用,不给调车去地区看病云云,六子,这阳世上哪里冒出这么多睁眼说瞎话的人哟!”
杨陆顺虽气得脸色铁青,可三人成虎,徒呼奈何,只好轻轻搂住沙沙,小声劝慰道:“沙沙,我们封不住别人的嘴巴,做到问心无愧就成了。还能怎么样?就算找出了造谣的人又能怎么样?难道还祈求阚书记宋姨挨家挨户地告诉别人他们是心甘情愿地让房子?时间能证明我杨陆顺并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更不是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