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宁有点儿懵,他没想到电话居然是江南省省委书记秘书打来的,难道自己微博上的爆料惊动了省委书记?
“李先生方不方便到近江来一趟?”方静文在电话那头问道.
“什么?”李晓宁还有些迷糊。
“袁书记想见见你!”电话那头方静文平静地说道。
“现在吗?”李晓宁下意识地问道。
“越快越好。我们们可以安排人去接机。”方静文的语气依然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感**彩。
“容我想一下。”李晓宁说完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李晓宁久久无法平静下来,他先抽了支烟苦苦思索,觉得这事儿是福是祸还说不好,而且即便是祸也实在躲不过去,索性整理了一下资料,然后跟母亲说了一声,跨上自行车直奔车站而去。
李晓宁并没有去坐飞机,因为没有合适的航班,而是直接坐上了通往近江的高铁。路上给方静文通了一个电话,告诉对方的车次。
新邳县距离近江并不远,高铁也就是两个小时,下车时太阳还没落山。方静文亲自带了车来接李晓宁,二人是初次见面,简单的客套了两句,车子便直奔省委大院而去。
省委书记袁克功在开会,方静文把李晓宁请到会客室,倒上茶水就退了出去。
李晓宁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坐下来掏出手机上网,看微博,网络舆论现在已经一边倒的倾向于自己这一边,还有许多人爆出了更多的证据,证明秦凤梧贪赃枉法、横行乡里的恶行,不光如此,还有部分的爆料指向了新邳县县委书记连玉和平川市常务副市长秦凤翔,甚至还有一两个跟帖更是矛头直接对准了平川市市委书记龙涛和平川市市长姜佑。
过了一会,方静文过来说袁克功已经开完会,便带着李晓宁进了电梯,上十楼,这个楼层办公的是省委书记、副书记、秘书长以及他们的秘书们,出了电梯领着李晓宁进了一间宽敞的大办公室。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国字脸,神采奕奕,一身正气,虽然身材不是很高,但长期身居高位形成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的不敢直视他。
“袁书记,人来了。”方静文先上前做了汇报。
袁克功抬起头看了看李晓宁说道:“你就是发微博反映新邳县问题的李晓宁?”
“是我。”李晓宁坦然答道。
袁克功冷笑道:“挺有出息的啊,专挖负面新闻,敏感事件,哼哼。”
袁克功的冷笑让李晓宁心中一阵忐忑,但是随即便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如果袁克功是要追究他的责任,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儿,省委书记想办他一个小小的镇长,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
想到这儿,李晓宁立刻变得坦然了,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求饶也没用了,还不如据理力争,说不定能挽回点什么。所以他不但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而是微笑着说道:“袁书记,您也上微博?”
袁克功确实是在考验李晓宁,见他在自己面前居然还能谈笑自若,心中也不由地对这个年轻人有点儿赞赏,便放开笑容说道:“难道不可以么,我早几年就注册了帐号,不过很少发言,粉丝也少,就我的秘书和方静文同志两个而已。”
李晓宁没想到袁克功作为真正的封疆大吏居然还如此平易近人,不由地对他好感顿生,便笑着拍了一下马屁说道:“袁书记微博的粉丝虽然少,但是现实中的粉丝却是有很多的。”
袁克功哈哈一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马屁精啊。”
这话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李晓宁却听的出来袁克功心情大好,说明他对自己的印象也是非常的好,心中不由暗喜。
袁克功收住笑容又问道:“你微博上所说的那些事情,真实性如何?”
李晓宁知道袁克功根本不可能关心一个镇长横行乡里的事情,他的所思所想肯定是更为重要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他肯定是要拿秦凤梧的事情来趁机做文章,问自己只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而已,便老实地回答道:“这些事情,我都是亲身经历者,我敢保证都是事实。”
袁克功点了点头说道:“听说你也是一位镇长,你把这些阴暗的东西曝光出来,就不怕给党和政府抹黑,就不怕受到处分吗?”
李晓宁顿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党和政府的形象不是靠一件两件事就可以树立起来的,也不是靠一件两件事就能抹黑的。有事情不应该怕曝光,因为只有阳光普照的地方,才不会滋生黑暗和阴影。虽然这篇稿子有点捅马蜂窝的味道,一旦发出来,肯定很多人会痛。但是……”
“但是有些人就是需要痛一下了,他们不痛,就有更多群众会痛,甚至流血。”袁克功打断李晓宁的话,严肃地说道,“让你用真名在报纸上发表这篇稿子,你敢吗?”
“敢,当然敢!”李晓宁立刻答道。
“好!”袁克功点了点头,冲方静文说道,“小方,你带小李去找一下白玉清同志,把我的意见带给他。小李的这篇稿子可以让江南日报发出来。但是要注意这样三点,第一,就事论事,不搞外延,不上纲上线,不讨论,更不含沙射影;第二,立论有据,所有的事,一定要经过认真核实,拿不准的,不要报。第三,宣传部要认真控制舆论导向,要做到收放自如。”
方静文答应了一声,便带着李晓宁出了书记办公室,向省委宣传部走去。宣传部其实也就在省委大院内,和省委办公厅只隔了两座楼,一两百米远。
省委宣传部长白玉清看到方静文进来,立刻上前热情地和他握手,说道:“二号首长来视察工作,我代表省委宣传部,表示欢迎。”他还是上任省委书记在任时候的旧臣,年龄也已经奔六十了,按说也该推到政协**养老去了,可新来的袁克功没有急着组建自己的班子,所以他还担任着目前的职务。见到方静文自然显得比较客气。
白玉清可以和方静文开玩笑,方静文可不敢坦然承受,急忙说道:“首长,你可快别拿我开涮了,被人听到了,我这个秘书估计也就当到头了。”
白玉清哈哈一笑拉着方静文坐下,早有秘书进来沏上茶,又退了出去。
白玉清这才问道:“静文,有什么事吧?”
方静文把提前打出来的李晓宁的那篇稿子递了过去,说道:“老板叫我来给你送这个,哦,这个是原作者,李晓宁。就是草桥镇的人,现在在江东省当镇长。”
白玉清看了一眼李晓宁,并没有打招呼,而是低头自己翻看起那篇稿子来,再抬起头来时,脸色已经严肃起来,“老板是什么意思?”
听了白玉清对袁克功的称呼,李晓宁心中微微一笑。方静文叫袁克功为老板,无可厚非。可白玉清贵为宣传部长,省委常委,居然也管袁克功叫老板,这就值得琢磨了,看来这位白部长是在向袁克功摇晃橄榄枝,投靠的意味很明显啊。
方静文自然也听的出来,但是他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而是很机械地将袁克功的原话,完整地转述了一遍。
白玉清想了想,用一只手指在面前的沙发扶手上敲着,在思考。
按照李晓宁的理解,袁克功的那三条指示,非常的明确,也非常的官样化,没什么难理解的。可是白玉清的表现,却让他心中又是一动。按理说,一篇关于镇长的负面报道,即便是发出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更何况是省委书记亲自同意发布的。可为什么这位宣传部长却是一副非常难办的表情呢?这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更大的影响?
过了好一段时间,白玉清才问方静文:“静文,咱们先别管老板的意见,你说说你的意见,好不好?”
方静文哈哈一笑说道:“我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
白玉清一撇嘴说道:“静文,不拿我当朋友是吧?跟我也不说真话?”
方静文顿了一下,说道:“首长,瞧你这话说的。我只是个秘书,我的职责,就是传达首长的话。秘书是二传手,不该想的不想,不该说的不说。”
“我明白你的难处。”白玉清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你也要明白我的难处。这样的文章一旦登出来,就一定要处li,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这是等于向平川的那伙人宣战,他们的后台是谁,你肯定也清楚。对抗是需要实力的,如果实力不够,贸然选择对抗,就有可能引火烧身……”
“咳咳咳……”方静文一连串的咳嗽打断了白玉清的话,“首长,你想的太多了吧。”
李晓宁自然明白方静文之所以打断白玉清的话,完全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听到不该知道的秘密,看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卷入了江南省的权力漩涡,而且被人当枪使了。他不介意被人当枪使,但是他不想被人当枪使了还稀里糊涂的,好在白玉清刚才的那段话,已经让他猜出了一些大概,便主动开口说道:“两位领导,我能不能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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