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商第四部

作者:更俗

  高一(6)的口号是“垃圾的人生享受不到任何权利”。
  年初一,林泉给姥爷陈然、耿一民、柳叶天、孔立民等人拜过年之后,中午回家吃团圆饭。
  今年,赵增留在通南,林泉昨天派车送陈燕与果果去通南与赵增团聚过年。除了进静怡与杨明之外,林泉将方楠、小思雨,还有方楠母亲一起接过来吃年初一的团圆饭。
  陈秀只埋怨林泉对那帮学生太狠心,肖莉莉的母亲在陈秀所在的第三人民医院里当护工,林泉的恶魔名声,自然在第三人民医院流传甚广,年初一都不放一天假,早惹得天怨人怒。
  林泉倒很坦然:“西宅中学是私立学校,高中已经脱离义务教育的范畴,西宅有权清除不符合西宅要求的学生,要有什么不满意,大可以将自己的孩子领回家去。”
  寂静空旷的校园里,高三(6)教室里却坐满人,当然,还有六个人是没有权利入座的,他们要站着答完林泉清晨到校发下去的试题。高三(6)五十名学生全部通过毕业会考,让全校所有的人吃了一惊,但是林泉是永不满足的:“会考这么简单的试题,飞库网站你们当中绝大多数还只是刚刚通过,那么你们注定高考只能考入那些最末流的高校,那些只知道收取高额学费却汇集全国各地垃圾的民办学校,很不幸,在今后地三年里,你们仍然摆脱不了垃圾的命运。垃圾的人生是享受不到任何权利的,其他人可以享受温馨愉快地寒假,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离开西宅中学,一是留在这个垃圾班里继续补习。”
  除了保安与值班老师之外,食堂大妈都有七天的假期,做了一上午的题,要么吃食堂前天就准备好的冰冷饭菜,要么就自己从家里带饭菜来。然而保安与值班的老师却可以吃到南港大酒店专程送来地新年套餐。
  肖莉莉早有准备,她是确实领略到“恶魔老师”的无情,早上离开家里,用保温瓶装了饭菜与骨头汤。闻娴、张介也是,将菜凑到一起,来个新年聚餐,也有家长过来送饭菜的,不过都让保安挡在校门外,只负责通知学生出来拿。
  西宅中学换校门之后,星湖苑离西宅中学,就隔着三四百米,林泉牵着今年已经五岁的小思雨的手,闲情逸致的走到西宅中学,校门口还站着七八为家长,跟保安求情,要进去看孩子,看到林泉牵着小思雨走过来,眼睛里都露出奇怪的眼神。孩子这半年来的变化,让他们有很大的欣慰,却又心疼孩子这么辛苦,对林泉的感情还真是复杂,见林泉这会儿工夫就到学校来,倒没有一个人上前跟他说话。
  为了孩子能放几天春假休息一下,他们大多数打电话或直接到学校,都让林泉无情的拒绝了。这会儿求他放行,只怕也是白搭。
  绕过四百米标准塑胶跑道与网架地操场,穿过学生体育馆的过道,走向东南角的平房教室,林泉牵着小思雨的小手,走进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的教室。肖莉莉看见娇然可爱的小思雨,露出好奇的神色,可没有胆量走上去跟她玩,只是趁林泉不注意,跟小思雨挤挤眼睛,做了鬼脸,逗得小思雨“咯咯”直笑。
  林泉转头看着她:“有空做鬼脸,不如多背一个单词。”
  经过半年的接触,肖莉莉的神经已经相当坚韧了,收敛起笑容,学林泉那样板起脸。
  “干爸,他们怎么都不跟我玩?”小思雨抬着头天真无暇地盯着林泉,“我要大姐姐帮我折飞机。”指着肖莉莉,拉着林泉要让他一起过去。
  林泉看着小思雨的眼神温柔无比:“干爸帮你折大飞机。”从讲台里找到几张铜板纸,怕小思雨看不到,反趴到椅子上给她折飞机。
  教室里的学生羡慕无比,想不通恶魔老师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不过他们只能继续做题,再过一会儿,还要给强迫着出去跑步、运动,说什么“运动的极限能发泄精神上的压力”,“保持充沛的体力是有一切的根本,豆芽菜的体格支持不了高强度的学习”,所以一天跑三次,一次跑十圈,不过也没时间担心跑步会让自己的小脚变粗。跑完步之后,就是激烈紧张的问题对答,三人一组,问题囊括高考四门功课。今年的高考虽然是3+X,但是高三(6)的学生只能选择历史,拿林泉的话说:“垃圾的人生是没有选择的权利。”
  历史课本虽然充塞着谎言,也是最容易提高的科目,没有复杂的逻辑关系,只是掺杂着太多谎言的历史事情与毫无意义的历史意义。
  自修自习、互相提问、教学辅导、高强度练习、运动锻炼、心理宣泄与辅导等等由应试教育专家制订的补习方案,被称为“恶魔教学”,林泉、林铭达、周山等人毫不马虎的贯彻执行下去。不单高三(6)班,其他班也在高三(6)的影响下,燃起恶魔教学的热情,当然他们的强度远不能与高三(6)班相比,不管那些被允许在校自修的前二十名学生,还是没有自修与住宿权利的三十名学生,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超过六小时,对于肖莉莉来说,最奢望的事情莫过于高考结束之后,狠狠的睡几天的懒觉。
  教室里所有能写东西的地方,都贴着那种可作标签的英语字条,更过分的是接送学生的校车车厢里也贴着跟四门高考科目相关的知识点与英语单词,当然更多的标签发放给学生贴在家里的厕所、洗整容镜、卧室与餐室里。
  五十名学生出去跑步时,周山也赶到学校,见林泉蹲在操场,走过去跟他打招呼:“林先生,听说老爷子今年七十大寿?”
  今年是陈然退下地第九个年头。年初六就是他的七十寿辰。陈然在任时,每年的年初六这天都要大宴宾朋,开流水席,甚至许多人将人情送上饭也不会留下来吃。退下之后,鸟雀尽散,就连几个子女也只是电话问候,真应了晚景凄凉这句话。
  不过去年耿一民与昔时提携的部下亲自到老宅拜年,注定今年要热闹非凡,何况还是七十大寿。陈建国、陈建军、陈卫红三人承包了一个砂石堆场。耿一民、柳叶天、赵增、姜志明、陈而立、龚志超等人位高权重,对林泉、林铭达、陈然地家事知道的也多,但是陈建国三兄妹真腆着脸求上门来,他们又说什么?那些对陈然家事不是很了解的人,更不会落下脸来,可以行方便的地方,都一一给了方便。这一年时间下来,陈氏三兄妹在静海倒也混得风声水起。
  静海的基建、工程一下子上到一个前所未有地程度,对砂石水泥等建材的消耗,也是前所未有的,这一年时间,陈氏兄妹倒是狠狠赚足了一笔线,去年从财会专业毕业的陈楚也顺利的招进市工商局。
  陈然又能说什么,都是他的儿女,毕竟还是回到自己的身边,总不能将他们赶出静海。
  林泉笑了笑,说道:“到时候过去喝杯酒吧,请柬都不发了。”
  寿宴的事,是陈建国兄妹在操办,根本不让林铭达、陈秀插手。其中用意不言自明,收的人情礼金,自然没有林家的份。虽然不比陈然在任时的风光,但是市委书记耿一民、常务副市长柳叶天会亲自到老宅祝寿,那么昔日受过陈然恩惠的大小官员都会闻风而动,或许真是谢恩、叙旧情也说不定,当然,叙旧情也有叙旧情地技艺,碰巧跟耿一民同堂共室,陈然多言语一声,可不工作上努力十分都有用。
  陈建国兄妹年前就放下堆场的事,将精力投入到寿宴上去,相对于其他人,林铭达一家却是最后才被通知赴寿宴的。一家人看着陈卫红送来的烫金请柬,面面相觑,陈建国兄妹还真将林铭达一家当成与陈家没关系的人了。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的势利,看到陈建国兄妹做出这些事来,还真让人哭笑不得。
  “算了,亲戚就亲戚吧,好歹认我们是亲戚。”
  “怎么不认?怕麻烦你们,所以拖到最后才来通知你们,宴席的事,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们年初六过来吃饭就行了。大哥、二哥都要亲自过来请的,可是要陪工商局的施科长,所以我做全权代表了……”
  “哦,也好。”林铭达淡然说道。
  陈卫红将事情办妥,倒没急着要走,打量起林家地客厅来:“几年没见,仨姐家变化也大了,这套房子加上装潢少不了五十万吧,做中学校长的收入就是比我们强,现在父母为了孩子,少不了要往学校里掏腰包,我家陈吴,调到市一中来,摆名了关系,还要四万块的择校费。”
  “哪有这么多,星湖苑最早地时候一平方米才卖六七百块,小仨、小初都长大了,静怡也跟杨明结了婚,原先的房子不够住了,市区地房子买不起,就搬到学校边上。这里的房价是这两年才涨的,你姐夫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辈子能攒五十万出来?”陈秀不咸不淡的说着。
  陈卫红连夸好运气,还亲切的跟林泉聊了起来:“小仨现在也到中学当教师了,教师也不错,还是比不上公务员,工作清闲,工资又高,你看陈晋、楚楚,要不你也考公务员,小姨帮你找找关系?赵增跟你家关系怎么样?”陈卫红转过头来看林铭达,“赵增不是三姐夫的学生吗?”
  “嗯,他到通南去了,好久没联系了。”
  “三姐夫就是这样一个人,赵增现在是通南市委书记,你要是求他给小仨安排工作,什么工作找不到?”
  “要是赵增不是我爸的学生,你们是不是连这张请柬也不送?”林静怡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这……你怎么这么想?”陈卫红尴尬的笑了笑,“还不是关心小仨的工作。赵增那边倒是请过了,没说定去还是不去,三姐夫有空的话,就打电话问一下,赵增刚到市委工作时,老爷子还在任上,算是对他有恩。”
  陈卫红表明最终的来意,就没多停留片刻,看着她出门离开,林静怡气鼓鼓的端着温茶往嘴里倒。
  “这么大人了,说话还不知分寸?”陈秀将陈卫红喝水的杯子拿出去洗。
  林静怡盯着林泉:“你脾气怎么跟爸似的,还真受得了他们这副嘴脸?”
  林泉摊摊手,说道:“没什么啊,有什么好生气的?”看看林铭达,“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铭达摇摇头:“没什么好生气的。”
  “我不管了,年初六,我们另在秀水阁办寿宴,将姥爷接过来,看看还有多少人去老宅。”
  “好,就这样,将秀水阁包下来……”
  “起什么哄?”林泉一手将小初的脑袋按下来,不让她起哄,“有什么好斗气的,也省得我们操办,你跟妈记得年出六早点过去,就蹲门口,抢着将人情礼金收回来,好好治治他们的势利眼。”
  “去,”气鼓鼓让林泉一句话给逗笑了,林静怡拿起有一本杂志要扇林泉,“谁稀罕这些钱,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嘴脸。”
  “那就结了,大舅他们早些年在省城做的投资,亏的挺惨,睁只眼闭只眼得了,要斗气,还不是让姥爷夹在中间难做人?再说,有必要斤斤计较?年初六,你开孙菲菲那辆保时捷去,让他们看傻眼吧,再不解气,我去借辆林肯1200给你们开,将姥爷家大门堵上,谁想进去,都得爬过去,咱们认识的,让他们钻车门过去。”
  林静怡给他逗得又好气又好笑,隔得远,打不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