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

作者:温岭闲人

  向天亮看着王三立,习惯性的咧着嘴笑了。
  笑得又坏又邪,王三立这才明白过來,他被向天亮骗了。
  与此同时,向天亮从衬衣的口袋里掏出录音笔,在王三立面前得意的晃了几下,马上又放了回去。
  清河市曾是走私泛滥地,象录音笔之类的小玩艺儿,夜市的地摊上到处都是,王三立岂能不识。
  “呵呵……老王啊,我还是那句话,你就当我沒來过,我就当你沒说过哟。”
  “臭小子,臭小子。”王三立气得胡子都抖了起來,“你……你的手段也太下作了……”
  向天亮慢慢的收敛起笑容,“老王,你的生气毫无道理,因为这一招正是你教过我的,你还记得我在党校学习时,你私下教我的官场窍门吗,我今天用出來,就是对你最大的尊重啊。”
  王三立听得哭笑不得,“臭小子啊,有你这样损人的吗。”
  “好了,开弓沒有回头箭,你已经开始了,已经不能再刹车了。”
  完全是无赖的作派和说法,王三立苦笑着说,“臭小子啊,我曾经自傲的发明过一个词,叫做政府流氓,你小子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政府流氓。”
  “呵呵……你骂吧,我不生气,我尊重老同志,不生气,不生气。”向天亮皮笑肉不笑。
  王三立拿眼睛瞪着向天亮,“你现在已经达到了目的,快给我滚吧。”
  向天亮摇着头,“老王,你知道吗,昨天下午四点三十分乔安平跳楼自杀后,有人因为知道乔安平來自京城的背景,就擅自在四点五十分的时候,把乔安平的死讯捅到了京城,而与此形成鲜明反差的是,省委和省委书记李文瑞却是在两个小时以后才接到报告,老王你想一想,这种做法把省委和省委书记李文瑞置于何地,会在体制内外造成多坏的影响。”
  “竟然有这样的事。”王三立大吃一惊。
  向天亮指着记录纸道:“而且这个电话,就是用你们党校那台号码为五三零零一的电话打出去的,老王,这种事很容易查出來的。”
  王三立拿过记录纸,低头看了看,双手颤抖起來。
  “这个……这个这个……”
  向天亮板着脸:“省委书记李文瑞是接到來自京城的电话,才知道乔安平在市政府大楼跳楼自杀的消息,为此他大发雷霆,下令彻查此事。”
  “这么说……你是李书记派來的。”王三立问道。
  “是的,不然我也不会连夜冒雨赶來清河。”向天亮点着头说,“老王,昨天是你当班,是党校当时的最高负责人,所以,如果调查沒有结果,那么,你就得顶这个雷,如果你想主动帮别人顶雷,那么你就会更惨,现在,我给你一分钟由你自己选择吧。”
  向天亮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点上一支烟吸起來。
  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王三立不是糊涂人,选择用不了一分钟。
  “是的,把乔安平自杀的消息捅到京城的,正是方应德副书记。”
  “老王,你说得详细一点。”向天亮说。
  王三立道:“昨天下午四点四十分左右,我在我的办公室里接到市政府办公室打來的电话,是用手机打的,这个人的名字我忘了,反正我不认识,当时他很急,要找方应德副书记,我当时估计他当时忘记了方副书记的手机号码,所以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那个人把乔安平自杀的事告诉我,并让我转告方副书记,所以,我搁下电话后,想也沒想就到隔壁报告了方副书记。”
  向天亮微微一笑,“老王,从你的话里,我能找到不少线索,我姑且预设你说的是真的,那么问題不在你这里,你继说下去。”
  “沒了,我说完了。”王三立道。
  向天亮:“我问你,你报告方副书记以后呢。”
  王三立:“我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向天亮:“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在打电话的。”
  王三立:“我听到的。”
  向天亮:“你怎么听到的。”
  王三立:“当时我还沒有回到我的办公室,我还在走廊上。”
  向天亮:“胡说,走廊上也不会听到。”
  王三立:“我……”
  向天亮:“隔墙有耳,你在这道墙壁上动了手脚,对不对。”
  王三立:“你怎么知道的。”
  向天亮:“呵呵,我猜的,快说,是不是。”
  王三立:“是,是的。”
  向天亮:“他妈的,王三立你当间谍,绝对是又傻又笨。”
  王三立:“我,我就偷听过这么一回。”
  向天亮:“说,你听到了什么。”
  王三立:“方副书记在打电话。”
  向天亮:“内容,说具体内容。”
  王三立:“他在向什么人报告,报告乔安平自杀的事。”
  向天亮:“好,我再问你,方副书记向什么人报告乔安平自杀的事,这件事你除了现在告诉了我,在这之前又告诉过谁了。”
  王三立:“我沒有告诉过别人啊。”
  向天亮:“不,你告诉过别人,这个别人就是余胜春。”
  王三立:“这个,这个你也知道了。”
  向天亮:“老王,这世上不光你这道墙壁能透风。”
  王三立:“我,我是告诉了余胜春。”
  向天亮:“你和余胜春是朋友。”
  王三立:“是。”
  向天亮:“老王,我给你一句忠告。”
  王三立:“你说,你说。”
  向天亮:“这年头狗腿子不好当,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好自为之哟。”
  王三立:“谢谢你的忠告,我会记住的。”
  望着满头是汗的王三立,向天亮关掉口袋里的录音笔,站起來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窗外传來汽车的刹车声。
  向天亮心里一动,走到窗口边往外看去,他马上嘿嘿的乐了。
  “说曹操,曹操到。”
  王三立急忙走了过來也往外看。
  “方副书记,他,他來干什么。”
  向天亮笑道:“你懂的,你的麻烦來了。”
  王三立楞了一下,脸色变白了。
  “小向,你是说……你是说。”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人家是來封口的,封你王三立的口。”向天亮说。
  “封,封口。”
  向天亮冷笑一声,“知道乔安平的秘书为什么会死吗,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那就叫封口。”
  王三立慌了,“这,这……小向,你帮帮我,你得帮我啊。”
  “碰上我,你老王算是祖坟上冒清烟了。”向天亮不慌不忙的问道,“你相信我吗。”
  “相信,相信。”王三立的脑袋点得象鸡啄米。
  “拿上你的包,带上你的门跟我走。”
  话音未落,向天亮转身就走。
  王三立拿上自己的公文包,赶紧跟上了向天亮。
  除了向天亮和王三立,三楼的走廊上空无他人。
  市党校的办公楼只有五层,沒有电梯,但有两张楼梯,分建在楼的两端。
  已经是下班的时间,大楼里基本上沒人了。
  向天亮让王三立站着别动,自己跑到了左边的楼梯口。
  侧耳细听,向天亮听到了底楼传來了脚步声,是由下而上的。
  那应该就是方应德的脚步声。
  向天亮转身返回,抓住王三立的胳膊,带着他向右边的楼梯跑去。
  在楼梯口,向天亮稍作停顿,听了听楼下沒有动静后,拽着王三立往楼下走。
  王三立几乎是被向天亮半扛着下楼的。
  到了二楼楼梯口,向天亮停下來,伸头看到方应德上了二楼,消失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后,才拉着方应德继续下楼。
  顺利的撤出党校办公楼,向天亮拉着王三立向最近的围墙跑去。
  “小,小向,咱们往……往哪儿跑啊。”王三立气喘吁吁。
  “咱们出去啊。”
  “门,门在那边。”
  “废话,从大门口出去,那不等于告诉了方应德吗。”
  跑到墙边,向天亮不由分说,扛起王三立,用力一举,将他推到了墙头。
  王三立來不及叫出声來,就被向天亮在屁股上拍了一掌,身体一骨碌的翻出了墙外。
  等到向天亮跳出墙來,王三立还四脚朝天的倒在地上,正准备爬起身來。
  当奔驰车开始奔跑起來,向天亮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王,世上难料,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你家是暂时回不去了,我送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几天吧。”
  “行行,我听你的。”王三立惊魂初定,头上还直往外冒汗,“可是,可是我家里人怎么办。”
  向天亮摇着头笑起來,“这你又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人家巴不得息事宁人,不会去搔扰你的家人的,人家只是想封住你这张嘴而已,不会干出节外生枝的事,只要你沒事,你的家人也会沒事的。”
  王三立点着头问,“那要是别人问起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我该怎么回答啊。”
  向天亮道:“待会你要打三个电话,分别打给你的家人和党校其他负责人,还有余胜春,至于什么理由,凭你这知识分子的臭脑袋,就随便想一个呗,总而言之,你就说你有急事处理,需要出门三五天,然后你就关机,不经我允许,不要再跟任何人联系,直到公开回到清阳。”
  王三立连连点头应是。
  奔驰轿车不断加速,向城外驶去。
  一手把着方向盘,向天亮另一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现在,该找个帮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