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人才
常委会结束后，陈进紧跟着杜汉杰回到了办公室。散会的时候钱东盛面沉似水，杜老大的脸色也不见得好看，从他迈步速度比平时快得多，陈进就知道杜老大此时是相当的窝火，他也没敢多说话。
财政局长先前一直是杜汉杰志在必得的，因为一直没有理清各个常委之间的关系，杜汉杰有意拖延了下来。没想到居然让钱东盛提前动手，杜汉杰不得不拱手将这个位子让给了李系。别看杜汉杰外表看上去温文尔雅，但是陈进知道他的性格相当强，咽下这口恶气，心里舒服才怪呢。
“杜书记，把姜平提上来总比让孙大光坐上财政局长这个位子来的强。不过，我看我们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这次被他们抢了先机。”给杜汉杰倒上一杯水后，陈进看了看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杜汉杰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李德福已经完全倒向那边了，何君明还是老样子。关键还是贾振江，他现在还在观望。”
原先新梅帮只有钱东盛和沈志平，如今加上了李德福，一下子和杜汉杰的对比变成了三比三。杜汉杰虽然是书记，但钱东盛和沈志平都是副书记，杜汉杰必须要从何君明和贾振江两个人中拉一个过来，这样才不至于在书记办公会落下风。
对于何君明和贾振江，杜汉杰更倾向于兼着常务副市长和西城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的贾振江。将来在西城开发区开展一系列的改革，如果没有贾振江的支持和配合是很难的。
“我看贾市长到我们石城来还是想干点实实在在干点事情。下星期一杨利超就要向他汇报在开发区推行土地新政，回笼土地出让金的计划了，我想贾市长不可能不会动心，只要他点头，就不怕他和钱东盛不产生分歧。”陈进想了想说道。
杜汉杰没吭声，双手握着茶杯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他们让出孟家村地块或者补足土地出让金，主动向贾振江做出让步怎么办？”
陈进很清楚刘辉当年是怎么发家的，在他看来刘辉决不肯把已经吃到嘴里的这块肥肉再吐出来。但是他即不能向杜汉杰明说，同时他也有所顾虑，由于他的出现，已经改变杜汉杰、王培林包括他本人的命运，后世杜汉杰调离后石城基本上是钱东盛一手遮天。但是现在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杜汉杰没走，很顺利的接任了市委书记，以至于石城目前出现三国鼎立的态势。
李系的态度陈进看的很清楚，当然杜汉杰和钱东盛心里也清楚，李系现在完全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态度。这次杜汉杰让出财政局长的位子，他们选择了支持杜汉杰，下次难保不会同样为了利益和新梅帮走到一起，这种投机的盟友是最不可靠的。杜汉杰想拉拢何贾，钱东盛又何尝不想拉拢这两位保持中立的副书记呢？杜汉杰能壮士断腕，钱东盛会不会也能呢？
“西城开发区圈地的情况这么严重，强制拆迁一再发生，只要下定决心一查到底，我就不相信西城开发区分管招商和土地出让的常务副主任石逢春会是干净的。”陈进冷哼一声道：“杜书记，我们也要想办法在这个方面主动出击，要不然就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杜汉杰的眉头一挑：“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发现倒是没有，但这个石逢春肯定不会干净，而且我想杨利超手中或多或少应该有点这方面的资料。只要能找到真凭实据，先把他们伸在西城开发区的这只手给砍了。”
杜汉杰闭着眼睛思索着陈进的话，这种事情本来他是不屑为之的，但是现在面对新梅帮的步步紧逼，杜汉杰并没有多少选择。刚才在常委会上他把王培林推到防汛指挥部副总指挥的位子上，同样也是想牵制新梅帮的干将孙大光。而且陈进的想法让他联想到新梅帮当初在王培林身上搞的小动作，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件事尽量要做的隐密，没有抓到真凭实据之前，切不可打草惊蛇。”杜汉杰考虑了良久，才睁开眼睛，神情有些异样地说道。
“我明白了。”陈进连忙恭敬地应了一声，只不过看到杜汉杰这副神情，心中难免腹诽：装什么样子啊！政治斗争往往比商场竞争更加残酷，甚至会搞到不死不休，我就不相信你杜老大是什么善男信女。
杜汉杰上下班都很准时，双休日除了有特别的活动外，也从来不搞加班这一套。这点无形中也让陈进轻松了许多。因为是周末，下班后杜汉杰老规矩直接回江州，陈进原本也想回柳坪乡。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陈进也一直没有抽出空回去一次，平时也只是偶尔跟老娘或者妹妹陈欣通个电话。听妹妹说，老娘现在干的是有声有色，在吴家村蔬菜公司甚至有架空大伯吴海云的苗头；老爹居然承包了县农机厂柳坪分厂，专门加工搭建蔬菜大棚的钢结构组件。老俩口临老居然都分别搞起自己的事业，陈进也很为老爹、老娘高兴。
可是在刚刚下班就接到杨利超的电话，说是晚上一起聚聚。陈进本来也想找个机会和杨利超关于石逢春的事好好谈一谈，既然杨利超主动相约，陈进也只好改变了自己的行程。
“陈科。”当陈进走下楼时，正好在二楼楼梯口碰到了综合科的韩玮。
“哦，韩玮啊！怎么还没下班。”陈进对韩玮的印象非常好，这个年轻人有眼色，而且文笔相当不错。当上杜汉杰秘书后，陈进还负责审定一些杜书记的讲话稿子，就属韩玮写的几份最入他的眼。
“有几份稿子挺急的，需要赶一下。”韩玮在陈进面前表现得很恭谨。
“陈科。”正当陈进和韩玮聊了两句，准备转身下楼时，韩玮再一次叫住了陈进，显得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陈科，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请您吃顿饭。”
看着韩玮有些紧张、局促的样子，陈进顿时释然，原来韩玮也在动综合科副科长的位子。陈进现在虽然还没有转正，但是作为市委大秘，升任市委办综合科的科长那是迟早的事。腾出来的副科长位子，自然会引来很多人的关注。作为将来陈大秘的副手，陈进在这个位子的人选上有很大的发言权。这段时间以来除了老科员魏明表现的很高调以外，就连高副秘书长前两天也亲自跑到陈进的办公室，借着送信访材料的机会，话里话外的就是请陈进多帮忙，提拔一下他的侄女高玲。
几天韩玮的邀请，让陈进感到有些为难，尽管他认为韩玮的能力不错，应该是接替副科长的理想人选，但是他不得不要考虑其他因素，除了高副秘书长，还有市委办主任周凌云，甚至是秘书长洪天明都有可能在关注这个位子。综合科副科长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科级位子，但是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不但能经常接触到市委领导积累人脉，而且一旦外放就是位子很不错的实职正科，很多人很快还能迈进处级干部的行列。
“小韩，看吧，有时间我通知你。好好工作，是金子总会散光。”陈进最终还是拍了拍韩玮的肩膀道。
韩玮一听，目光顿时黯然，勉强笑着道：“陈科，我会好好工作的。那行，您要是有时间一定得通知我。”
走出市委大楼，陈进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有些为韩玮感到惋惜，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对于韩玮，他也只能报以同情的态度。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绝对公平的事情，尤其是在官场上，你没有后台，没有背景，即便能力再强，也很少有机会能得到提拔。相比之下，陈进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能得到杜汉杰的赏识。所以，陈进必须要回报杜汉杰对自己的这份赏识，就象自己现在打算要对付石逢春一样。按道理石逢春从来没有得罪过他，但是为了能迅速打开西城开发区发展的局面，为了能让杜汉杰能坐稳这个市委书记的位子，必须要想办法拿下石逢春。无他，就是因为他是新梅帮的人。要让杜汉杰坐稳现在的位子，要使得自己将来能跟随着杜汉杰飞黄腾达，现在必须要想办法打击新梅帮，作为新梅帮的急先锋，石逢春也就必须要倒。
“陈科，这是我准备星期一向贾市长汇报的材料，你看看还有什么补充的地方？”还是在明珠海鲜大酒楼的306包房里，还是只有杨利超和陈进两个人。杨利超让服务员下去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陈进。
现在陈进和杨利超已经用不着虚情假意地客套寒暄了，陈进直接从杨利超的手中接过文件仔细看起来。杨利超为这份汇报材料准备了四天的时间，内容充分，数据翔实。比起陈进当初那个调研分析报告看上去更有说服力。
“陈科，我听说贾市长在今天常委会上的态度还有些模糊，你看他会不会支持我们？”杨利超有些担心的说道。
常委会一向是石城各级干部最关心的，更何况今天的常委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会议结束没多久消息就已经满天飞了。
“支持不支持，就是取决于杨主任你星期一的汇报。你看如果这份材料上的这些举措得以实施的话，你想将来的西城开发区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作为兼任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的常务副市长，如果换成杨主任你自己，你会不会动心？”陈进笑眯眯地说道。其实，在他看来贾振江的态度越是越模糊，说明他越是想在石城干出一番成绩。要不然在今天的会上他完全可以随大流支持杜汉杰的意见。
杨利超想了想，眼睛顿时一亮。他现在为什么会选择死心塌地的向杜汉杰靠拢，除了站队以外，他其实已经看到了西城开发区要是按照杜汉杰的路子走的前景。那可是一份沉甸甸的政绩。
正事谈完，开席。陈进和杨利超碰了一杯，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们开发区的常务副主任石逢春这个人现在还老实吗？”
“上次秦记者的事情发生以后，何书记和贾市长都过问了，这两天他老实多了。”杨利超哈哈一笑。不过，以杨利超察言观色的能力不难看出陈进绝不是有的放矢，心里顿时一动，接着有显得有些忧虑地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将来要推行土地新政，我看来自我们内部最大的阻力应该就是他。”
陈进微微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有没有办法把他拿下来？”
听到这句话，杨利超的惊喜之色立显，作为西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杨利超最大的掣肘就是石逢春。陈进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无疑也是杜书记的意思。
“从开发区成立开始，石逢春就一直在开发区工作，下面不少干部都是他的人。当上副主任之后，他又长期分管招商和土地出让。现在开发区存在这么多问题，他身上没有问题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个人很善于保护自己。我虽然也收集了一些有关他的问题材料，但还是缺乏有力的证据。再说，他上面有钱市长撑着，以前也有不少人举报他，但是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看现在还是很难动他。”短暂的惊喜后，杨利超还有有些无奈地说道。
“现在招商局、财政分局和国土资源分局的局长都是石逢春的人，如果真要查他，可以这三个人当中下手。”杨利超说完，看到陈进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连忙又说道。
“不行，这件事只能悄悄地来，不能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陈进摇了摇头，他很清楚杨利超想把石逢春拉下来的急切心理，但是他心里考虑是拉下石逢春是一个方面，另外他希望通过在石逢春的身上能不能找出钱东盛或者是沈志平的毛病。这样才能对新梅帮形成致命的打击。
“杨主任，如果方便的话，你那里有关石逢春的材料复印一份给我。”陈进想了想后，也不客气地对杨利超说道。
杨利超略微有些迟疑，但马上点了点头道：“行，没问题。明天我就可以那给你。”
陈进只见过石逢春两次，一次是跟着杜汉杰到西城开发区去调研，另一次则在市委大楼内，陈进曾亲眼看见他走进沈志平的办公室。由此看来，这个石逢春和钱东盛与沈志平之间的关系都十分紧密。
而且石逢春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担任西城开发区常务副主任也已经好几年了。凭借他和钱东盛、沈志平的关系，原本调到其他地方更进一步完全没有问题，但他非要待在西城开发区，除了弄钱，不会为别的。
石逢春有问题，充当他的靠山的钱东盛和沈志平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才使得陈进萌发了想在石逢春的身上打开缺口，将矛头直指钱东盛和沈志平的想法。当然，陈进也清楚要想拿下一个正厅级的代市长和一个副厅级的党群副书记，绝不是单单靠党纪、法律，背后还要涉及到高层之间的博弈。但是即便不能将他们拉下马，只要手中拿住他们的把柄，他就不相信新梅帮不会妥协。
只是可惜的是杨利超的手中并没有掌握多少有关石逢春问题的材料，而且缺乏有力的证据，但至少也给如何调查石逢春提供了方向。陈进看完杨利超送过来的复印材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让谁去暗中调查石逢春？自己能信得过的人，除了王强以外，好象没有其他人了。但是王强？陈进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就他那个性格，肯定不行。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陈进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前世看的一部电影中，葛大爷的一句经典台词。
从柳坪乡到市委大院，陈进感觉自己是乘直升飞机上来的，看似作为大秘风光无比，但是手中却缺乏可用之人。陈进不由感叹，时间太短，还来不及建立自己的班底。
“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陈进的思绪，休息日的晚上，原本还以为不是家里的电话就是黄睿蕊打来的。但拿起电话一看，显示是赵国栋打来了。本来，陈进想来想去自己手头能用也只有这个赵国栋，只是还没有把握赵国栋靠不靠得住，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打电话过来了。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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