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丁小槐在半路下了车。大徐说:“今天运气算不错,沈姨没讲多话。”我说:“我们辛辛苦苦抬了柚子上去,她谢谢都不说一声,别说泡杯茶了,还讲多话?今天就是你要扯我来,害我鼻子都碰扁了。”他说:“这叫碰了鼻子?给你一个留点印象的机会呢。”说:“去年丁小槐扎扎实实受了一烙铁呢。”去年分柚子是丁小槐送上楼去的,沈姨嫌个太小,说,还不如不要。丁小槐硬是搬了下来,又运回来,把自己分的两袋中大个的塞进去,小的换出来。再送去沈姨说:“就知道有好的。”我说:“怪不得今天要把我扯上,找个垫背的。柚子送到家里还要受烙铁,天下它偏有这样的事。不知马厅长知不知道?”他说:“这些小事,我想他不知道。刁钻古怪那一套是娘们的脾气。”我说:“我还以为丁小槐他分半边马屁给我拍呢。”
星期六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丁小槐说:“我今天早点走,我妈妈住院了,一大堆事堆在那里。”我说:“谁也不是苹果树上结的,别说早走,请几天假也是应该的。”他刚走袁震海就从北京打了电话来,说马厅长明天回,要厅里派车去接机。刘主任回来我就把事情告诉了他,他说:“丁小槐去不了,明天你也去一个吧。”又打电话给孙副厅长几个人,再叫上我一起到小车班安排车。我说:“两个人要这么多人去接?”他说:“要的,要的,一定要的。
星期天上午我去小车班,丁小槐已经站在那里。他说:“听说小袁他们要回来了,我也去看看。”一会孙副厅长刘主任几个人来了,我一看人这么多,就有点紧张。刘主任说:“挤挤还是能挤下。”我算一算,两部车连司机八个人,再加上马厅长和小袁,正好能挤下。孙副厅长说:“怎么样老刘?会不会挤了点,还有行李呢。”我望望丁小槐,他赶紧往车边走去,站在车门口。去不去我是无所谓的,可现在人都站到了这里,偏偏把我剔出去,实在太难堪了。我希望刘主任说句话,我和丁小槐都不去了。刘主任说法:“去去,大家都去,挤一点就挤一点。”我感激地望刘主任一眼。
听到广播的通知,我们都到三号出口去等。孙副厅长走在前面,我也跟着走。我本来跟在人事处贾处长后面,这时丁小槐似乎是无意地,插到我前面,在出口前站住了。这倒提醒了我,我发现几个人按职位自动地排成了一线,刘主任和贾处长还在相让着要对方站前面。这前后还值得让值得推辞,就说明这还真是个事。事关自己在圈子里的定位,说起来也是件大事,滑稽可笑的大事也是大事。我呢,站在第几是无所谓的,只是丁小槐那根鸡肠子实在太细了点,而那个前趋的动作也实在太难看了点。我老这么让着他,让起来就没个完了,真的有一种明确的冲动逼我不得不去计较,不得不摆出一副寸土必争的姿态,不得不陪着小人做小人。树欲静而风不止,老是想着不屑于也不行,总之我就是没有办法扮演一个君子。我打算回去以后厚着脸皮跟刘主任把话说明白了,要他明确了我和丁小槐到底谁先谁后?醒悟到自己今天竟然要在这些毛细的事情上伤神,又可怜起自己来。不知不觉我就落到了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