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信德悠悠醒来,只听哭声一片。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坐着,只见旁边躺着费礼书,依然人事不省。
离他几丈远的地方,二女正哭得死去活来,光灿则躺在飞燕的怀里,一旁站着林麟。
连光灿也负了重伤?那个老和尚呢?
他慢慢向四周打量,才发现老和尚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他有气无力地喊道:“林贤侄、林贤侄!”
林麟听不见,二女的哭声大。
匡信德想,紫晶白玉马可治内伤,收效特快,光灿的命,就只有靠它来保了,怎能多耽搁呢?迟了只怕来不及了!
可是,他连喊数声,使出了天大的劲。林麟依然没有听见。
他这才感到自己受伤不轻。怎么办呢,他决心爬过去。
他先往老和尚尸体前爬。每将身子移动一下,都要他使出全身的力气。
“蚀心掌”果然厉害,他已经失去功力。
这时,林麟总算转过身来,一见匡老在地下爬,赶忙跑了过来,把他扶起坐着。
“快……拿白玉马,给光……少侠……治伤……迟了就恐……来不……及啦。”
林麟忙将匡老抱起,放到树下有草的地方躺好,又到老和尚怀里,摸出了紫晶白玉马。
手才碰到玉马,就觉一股暖气,真是神奇无比,这一定是真货无疑。
他把白玉马捧到匡老面前,道:
“匡老,怎么个施救法?”
“放在光少侠……气海……穴上……你可催动内力……助他疗伤。”
张云雁这时转头看费礼书,见林麟正和匡前辈说话,忙推了飞燕一下,道:
“燕姊,匡老已醒了,问他老人家怎么办!”
飞燕当即抱起光灿,要走到匡老那儿去,正好林麟捧着白玉马过来。
他把匡老的话说了,飞燕连忙接过白玉马,按在光灿的气海穴上,也不顾自己身带内伤,当即运起无相神功,以内力催逼暖玉。
过了盏茶功夫,飞燕自觉乏力,但又不敢放手,正好光灿双目睁开,已经醒了过来。
她便停止运功,柔声问道:
“灿哥,好些了吗?”
光灿轻声道:“不妨事,只受了一点伤。”
飞燕见他仍然虚弱,微嗔道:
“还说一点伤呢,要不是紫晶白玉马,只怕……”说到这里咽住了下面的话,眼泪又大颗大颗掉出来。
匡老又道:“光贤侄,自己运功试试看,白玉马仍放在气海穴处。”
光灿依言,试提丹田真气,只觉散乱集中不起。
大惊之下,将白马玉按在气海穴上,再一提气运功,那游窜在筋脉穴位间的真气,都迅速向丹田集中,一股暖意使他说不出的舒服。
他只做了半个时辰的功,便觉精神好转,真力已恢复了一半。
睁开眼,他倏地站起来。
飞燕等人大喜,对白玉马的功效赞叹不已,要他继续练功。
光灿道:“先救醒费兄再说。”
云雁大喜,一颗芳心这才放下。
费礼书这时已睁开了双眼,但疲乏得只好又紧紧闭上。
光灿将白玉马放到他的气海穴处,他立即说道:“做……什么?”
光灿大喜,道:
“原来费兄醒了,快敛收心神练有白玉马相助,一会就好。”
费礼书依言练功,半个时辰后精神恢复大半。匡信德也照此练功,半个时辰已可以起立行动。
一场危难就此揭过,大家都放下心来。
他们草草将老和尚葬了,便下山回县城。
吃过饭,六人又在一处商议。
紫晶白玉马既然找到,当由林麟秘密送回少林。
但大家伤未痊愈,就在此地用白玉马治伤,然后再带往少林。
三天过去,匡老、光灿、礼书、飞燕都已痊愈,他们觉得自己的内功似乎又有了进展。
四人中,收益最大的是光灿、飞燕。
光灿借白玉马已将上清灵宝心法功力提高了一层。
这天,匡老问众人,有无功力提高的感觉,三人都答有。
匡老道:“为对付四海魔枭、黑煞凶神,我们就借这白玉马再用几天,特别是光贤侄,你的责任重大,就由你先练吧。”
光灿以五天五夜时间不停地修炼,已将上清灵宝心法的功力提到了五成。
这样一来,他的一指神锤已达到十二成的功力。
最可喜的是,借助白玉马之功,他已将体内的两种功力合为一种力道。
第六天,众人起程往河南嵩山而去。
路上,白天赶路,练功不成。
晚上,则将白玉马交给一人练功,这样轮流着来,大家功力都提高了。
离开交城县时,林麟没有见到胡慧玲,心中不由十分牵挂,他把一封书信交给小二,又给了五两银子,将胡慧玲等人相貌说了,要小二注意,一旦来店寻访,就把书信交了。
三天后,一行人到了介休县城。饭后众人歇息。
林麟却坐立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
目睹光灿、费礼书受伤后,谢张二女的伤怀焦虑呵护,他心中真是难受极了。光费二人有人心疼,有人爱护。
而这些他早就该得到的。特别是张云雁,最早不是属意于自己吗?
触景生情,他想起了胡慧玲的伤。
要是胡慧玲如约赶来,他就要把白玉马给她治伤。
今日夺回白玉马,胡慧玲该记首功。
没有她提供线索,天下之大,上哪儿去找广元?
可是,她却迟迟不露面。
莫非她伤重不能行路?莫非她此刻已经奄奄一息?
慈心老和尚的功力当真可怕。连光灿都说,要不是匡老硬对了一掌,他也无法拼倒了他。
胡慧玲武功虽高,怎禁得起老和尚的一击?
他越想越可怕,越想越着急。
天黑下来,他悄悄溜到街上,沿街慢行,想碰碰看。
他没有失望。喻戎墨也在找他。
相见之下,林麟大喜。
“慧姊来了吗?他第一句话就问。
“来了来了,放心吧,老兄!”喻戎墨笑嘻嘻拍了他肩膀一下。
“在哪儿?”
“就在前边旅店。”
不错,胡慧玲和张婉玉在旅舍里。
胡慧玲一见他,扳着脸道:
“好啊,没良心,也不等我们就自顾走了,怕是被人家迷了心吧!”
林麟看她脸有愠意,急得叫起屈来,申辩他身不由主,但在交城县城已多住了八天,还留下书信给小二,这一路上他没少挂心。
见他急成那样,胡慧玲笑了。
“逗你玩的,发什么急?”张婉玉笑道。
林麟这才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胡慧玲道:“那老和尚是不是广元?你们是怎么弄的?老和尚为何离开天宁寺了?”
林麟笑道:“老和尚已经升天,自然就不在寺中了。”
“什么?你说你们打发了老和尚?”胡慧玲吃了一惊。
林麟道:“奇怪吗?待我慢慢道来!”
喻戎墨笑道:“林兄要说书吗?”
张婉玉道:“你看他得意得什么似的,保管有了好消息。”
林麟道:“消息好得不能再好啦!”
胡慧玲斥道:“还不快说!”
林麟道:“你的伤好了吗?”
喻戎墨插言道:“好什么,为了追上你,她连伤也不顾了,按说她本不该再在旅途奔波的,还不是为了你!”
胡慧玲俊眼一瞪:“就是你多嘴!”
林麟听了大喜,十分感动,原来胡小姐心中有他呢,唉,前段时间自己也太多虑了,这段姻缘怕是结定了呢。
他喜滋滋道:“慧姐,你的伤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治!”
胡慧玲道:“讨厌,谁要你管!”
林麟放低声音道:“紫晶白玉马。”
“什么?”胡慧玲、喻戎墨紧张起来。
林麟把那日与老和尚交手情形详说了。
“那么说,紫晶白玉马在你们手中了?”胡慧玲问:“这就是你们去嵩山的原因?”
林麟道:“正是,这东西真是神了,不但能治伤,还能增加功力。慧姊,等我把白玉马借来,你只要一个晚上就能把伤治好。”
胡慧玲嘴一撇:“得了,我不信,这宝贝儿谁肯借人呀!”
林麟道:“我们在旅途上轮流练功,今日还在费礼书手上,明日就该轮到我啦。”
“轮到了你又怎么样?”
“我不练,拿来给慧姊你练呀!”
“那么说,我们三人还得悄悄跟着你们跑路,这成吗?”
“不必不必,我今晚就送来。”
“你拿得到?”
“我向费兄说一声,就说今晚借用,试试这白玉马的奇效。”
“唔,然后呢?”
“我就在二更时送来。”
“那好吧。”
喻戎墨道:“只怕不妥吧,林兄,这人人欲得的宝贝,你怎么敢随便借人?”
“啊哟,喻兄,胡小姐又不是外人,再说若无慧姐的指引,能得到紫晶白玉马吗?”
胡慧玲道:“你二更送来,我什么时候还你?”
“五更吧,我来取,好吗?”
“好,你走吧,免得你的伙伴疑心。”
林麟恋恋不舍告辞出来,一会回到旅舍。
他和费礼书住西隔壁,本想进门找他,但听见张云雁的声音,只好回房。
好不容易等到云雁走了,他才来找费礼书,一进门就说:
“唉,我今日太乏,费兄能否将它交我使用一宿,我明日再交还你,论天数刚好一样。”
费礼书道:“明日就该林兄练功了,小弟就交与你吧,多一日少一日何妨,不必计较。”
林麟大喜,接过白玉马,忙回自己房中。
到了二更,他从后窗越出,不到一盏茶时分,他已回到房间,睡在床上了。
五更不到,他又从后窗出去。
来到胡慧玲窗下,他按约定好的信号敲了几下窗,里面没有动静。
他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开窗。
天就快亮了,他不由有些着急。干脆,他自己拉开了窗子。借着晨曦微光,屋中似乎无人。
咦,莫非找错了房间?
他一下跳进屋里,床上真的没人,被盖整整齐齐,何尝有人睡过觉?他一定是找错了房间。
挨着的两间房,一是张婉玉住的,一是喻戎墨的房间。
他一间一间进去看,哪里有人?
这一刹那,如五雷轰顶,他一下乱了方寸。
到底是怎么回事?堂堂的大家闺秀,能带着紫晶白玉马逃走吗?
他不相信。胡慧玲是何等人物,岂能做此下贱之事!可是,他们又到哪里去了呢?莫非产生了什么变故?
他又回到胡慧玲的房中,这才注意到床上枕头间放着两页纸。
他抓过来打开一看,头上犹如挨了棒击。
此时天已大亮,林麟只好赶紧离开旅舍,来到大街上。
怎么办,应该告诉光灿他们吗?或许,他该去追胡慧玲?但是,他如果去了,不成了盗宝贼吗?他心乱如麻,不知不觉回到宿地。
光灿在院子里见到了他,问道:
“林兄,起得早啊!”
他话也说不出,只把手中书信递过去,光灿见他神色不对,接过来一看,脸色也变了,忙对他道:
“林兄不必着急,快找匡老商议。”
林麟什么也不会说了,只默默跟着光灿。
在屋里,匡老看了书信,也是大吃一惊,忙把费礼书、谢飞燕、张云雁叫来。
谢飞燕莫名其妙接过匡老递给她的书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林麟:等你来时,我们已走了。谢谢你把白玉马带来。你这个少林高足,也真够蠢笨的,你以为自己了不起吗?其实,你微不足道,别痴心妄想了。我们把你玩弄于股掌之上,实在痛快已极,这对少林也是一个报复。丢了白玉马你心痛吗?这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念你这点汗马功劳,我们没有取你小命。那日与慈心和尚对掌,便知他武功深不可测,此人必是广元无疑。因为我们设计,让你把光灿、谢飞燕叫来,由他们与老和尚拼命,我们从中得利,免得损兵折将,太不划算。果然,事情被料中,借你之手,我们轻而易举拿到了白玉马。
当然,你如果不自动拿来,我们也要下手强取的。如今这个结局是最好的,全仗你大力协助。
“好了,不必再多说,今后最好不要再相见,奉劝你退出江湖,找个地方躲起,不要和少林在一起,以免玉石俱焚!慎之慎之!”
书信后,落着胡慧玲、喻戎墨的名字。
众人看完大惊,一时说不出话。
林麟丧魂失魄,两眼发直,灵魂儿早已出了窍。
光灿道:“记得在杭州府西郊外,我们被追命三郎申世诚的醉香雾麻倒的那一回吗?”
飞燕叫道:“哎呀,人家都急死了,你还有心重提旧事?”
光灿道:“那次,我们遇到了慕容恒。”
飞燕道:“是又怎的?”
光灿道:“今日我们又碰上了慕容毅。”
云雁道:“在哪里?”
光灿道:“此人就是喻戎墨!”
飞燕大奇:“你说什么?有何根据?”
“你把喻戎墨倒过来念,音调不是相同吗?”
除了林麟,其余三人一念,果然如此。
光灿续道:“慕容恒是见过的,这慕容毅想必是他兄弟,他们不是很相像吗?”
飞燕想了想,叫道:“真的!何其相似乃尔!哎呀,你这个人,为什么不早说!”
光灿叹道:“我虽早有疑心,但无证据,只好不说!”
张云雁道:“胡慧玲这位娇小姐呢?”
光灿还未说话,飞燕就念道:“玲慧胡。”
光灿道:“不对,换一个字就会对了。”
飞燕不解:“怎么换法?”
光灿道:“她该叫令狐慧。”
飞燕又是“啊哟”一声叫出来:“你说她是四海魔枭令狐宣的女儿?”
光灿道:“说不定就是。”
云雁道:“不对吧,你把她名字抖散来重新凑过,是硬给凑上的,算不得数!”
光灿道:“是的,我不敢作定论,只是猜想而已。”
匡老道:“光贤侄说的颇有道理,说不定他们就是神龙派的人。”
光咄道:“记得汉阳四虎吗?他四人和慕容毅也就是喻戎墨本就是一伙的,在酒楼市事,令狐慧惩戒他们,唱的是一出戏,为的是与我们结识。”
林麟茫然不知所措,一句话也不说。
匡老道:“我们暂且放过他们,立即赶赴杭州,与东方老儿他们汇合,干脆到浙江余杭去探查令狐宣老巢,到时再追回白玉马。
云雁道:“不去追胡慧玲了吗?”
光灿道:“追也追不上,不知他们走往何方?还是赶到杭州吧,我们已耽搁了不少日子了。”
于是六人动身起程,直奔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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