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燕和白龙剑客费礼书一前一后,拼命朝河南境内奔驰。
这一带人烟稀少,只有一些农夫在田里劳作,两人风驰电掣般奔跑,也未引人注意。
费礼书的功力赶不上谢飞燕,才跑出二十里地,就落在她后面五十多丈距离。
谢飞燕全然不知,只顾继续飞奔,以为费礼书不过在后面一两丈之地。
而费礼书见自己赶不上一个女子,心里不禁十分惭愧,想出声喊叫又实在不好意思,眼看相距越来越远,不禁叫苦不迭。
谢飞燕跑着跑着,忽然想起该瞧瞧后边有无追兵,光灿是否脱身追来,这才停住身形,扭头朝后去瞧。
这一瞧,她不禁一愣,费礼书不见了。
她急得想也不想,拔脚就往原路赶去,等转过弯儿,才看见费礼书正疾奔而来,她这才放下了心。
费礼书来到近前,脸涨得通红,道:
“姑娘好身手,在下惭愧了。”
谢飞燕道:“快走快走,小心房玉龙又追来,再走一程找个地方说话。”
两人于是又一前一后奔驰起来。
谢飞燕有意放慢了速度,两人这才没有走散。
又行了二十里,飞燕才停了下来,四处一望,陡坡上有一片林子,就在道旁三十丈开外,便招呼费礼书到林子里去。
林子里静悄悄,坐在树下,无人知晓。
飞燕道:
“尊驾怎会认识广元真人的?”
费礼书道:
“在下不知道姑娘何人,恕难奉告。”
“我叫谢飞燕。”
“刚才那位仁兄又是谁?为何舍命救在下?”
“他叫光灿,他救你就是为了打听广元真人的下落。”
“对不起,姑娘,在下欠了二位的情,日后定当补报,至于广元真人下落,在下恕难奉告。”
“这又为什么?”
“因为受人之托,不泄广元真人下落。”
“你真的有紫晶白玉马?”
“恕难奉告。”
“哎呀,你这人真是,左一句‘恕难奉告’,右一句也是‘恕难奉告’,你能‘奉告’些什么?倒说说看呀?”
“谢姑娘,不是在下不近人情,实因关系重大之故,在下已答应广元真人,决不泄露他老人家的行藏,姑娘要问别的事,甚至在下出身来历、家庭状况,在下无不如实奉告。”
“咦,你这人好怪,我问你家世出身干什么?人家都急死了,你还在绕山绕水!”
“姑娘,在下实有不得已苦衷。”
“苦衷?你有什么苦衷?我才是满腹苦衷无处诉呢。听着,我与广元真人是一家人,知道他的下落是我做侄女的本份,告诉你这一点,你总可以说了吧!”
“广元真人有你这么一位侄女?可他老人家并未对我提起过呀!”
谢飞燕无奈,只好道:“好吧,我说得详细些,看你听了还有何种理由不说!”
她简单将家世讲了,并说了紫晶白玉马给全家带来的灾祸。
她如今要找广元真人,弄清真相,并要找到真凶以报家仇。
费礼书听完,不由得双手一揖:
“原来如此,在下多多得罪,请姑娘原谅。”
“你肯说出我大伯的下落了吗?”
“肯说肯说,再不说就不通人情了。”
“大伯现在何处?”’
“项城县东郊王家庄,住在一农夫家里。”
“快走,快走!”飞燕立即站了起来。
“不等光灿仁兄了吗?”
飞燕这才记起与光灿所约,在淮宁府等一天的话。
“这……”飞燕十分踌躇:“就在这里等吧,也许他会很快赶来。”
费礼书道:“在下将经过情形从头至尾讲给姑娘听,好在广元真人虽然负伤,并不危及性命,迟一天再去也无妨。”
飞燕听他这么说,心下略安,道:
“也好,且听尊驾说说经过情形吧。”
费礼书道:“在下与广元真人相识,纯属偶然。十天前,在下从东京出来,意欲到杭州一游,想假道安徽,顺便在黄山观景。行至沈丘时,天色已晚,便找了间客栈住下。那天客栈甚挤,在下只有屈就一夜,与人同住一间屋,屋里有个生病的老道,见了在下不住打量,在下向他请安,他只是点点头,问起在下姓名来历。在下只答了姓名,未提来历。饭后在下回到房中,发现老道吐血,这才看出老道也是会家子,受了内伤,当即将恩师所赠药丸赠给老道,让他服下。道人问在下药名,在下具实讲了,此药名‘补心还魂丹’,道人便认出是崆峒独门圣药,提了掌门恩师玄机子的大号,问在下相识不相识。在下说他老人家是授业恩师,他便说与恩师曾有数面之缘,只是有十多年未见面了。既是恩师老友,在下自然加倍侍奉。问及道兄,他老人家说,来日再谈吧。当即闭目养神,在下也不好追问。
“第二天起来,他老人家精神好了许多,在下又将一枚药丸给老人家服下,经老人家运功调息,内伤已大部痊愈。在下便与老人家道别,老人家欲与在下搭伴而行,就一同出了店门。”
“走不了几步,道爷便对在下道:‘仇家已经有人盯住了贫道。贫道号广元,就是那个被人指斥盗取了紫晶白玉马的逆徒,此中情况极其复杂,贫道一时不能说清,现将一物交由贤侄保管,出城后贤侄继续前行至界沟镇,贫道在城外与贤侄分手,到项城东郊王家庄一农夫家里养伤。贤侄到界沟镇后,若无人找贤侄打听贫道去向,贤侄住上一日,第二日再返回项城,那时贫道再与贤侄详述紫晶白玉马的前前后后,贤侄以为如何?’在下道:‘前辈交与在下何物?’他答道:‘一只假的紫晶白玉马,若有人强取,贤侄就交与他们。’在下接过小包,与道长同到城外无人处,便各自分道走了。”
谢小燕听得很是激动,但心中总觉有些不妥,大伯此举,明明是让人家引开监视的人,自己好脱身,也不顾虑这会给人家带来什么灾祸,这是一个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吗?
她不禁陷入了深思。
从心里说,她不愿自己的伯父是个利欲熏心的小人,他盗取师门之宝,坑害亲兄弟一家,是个无心无肺、六亲不认的叛逆之徒。
她唯愿这一切还是个谜,一个解不开的谜,一旦真相大白于天下,大伯竟然是无辜的,是遭人算计陷害了。
但从今日费礼书的叙说中,她对大伯的行为实在不敢恭维。
尽管她与大伯只见过一面,但毕竟是谢家的长者,因此总觉有些对不起费礼书。
“谢姑娘,光灿仁兄未来,不如我们回界沟镇去看看。”
费礼书的声音,使谢飞燕中断了心事,抬起头来回答:
“不,我们到淮宁府去吧。”
两人从林中走出,远远看见官道上有个人站着,还没看清是谁,那人已如飞而来。
“不好,是房玉龙!”谢飞燕大吃一惊。
费礼书道:“快退入林中。”
两人转身钻人林中,直朝林深处跑去。
林子又密又深,灌木遍地,若要不碰一草一木,实难做到。
忽然,房玉龙的声音响遍了林子:
“喂,小姑娘,你跑不掉啦,你那伙伴早被房大爷一掌震碎了五脏六腑,你还是乖乖出来跟大爷走吧。大爷看你貌如天仙,不会亏待你的。至于姓费的小白脸,大爷只要他说出广元老道的下落,交出紫晶白玉马,便放他一条生路。喂,你们还不出来吗?”
这声音如就在身前,判断不出系从何方传来,两人惊得停住了脚步。
俄顷,谢飞燕才想起有这么一种内功,叫做“四面传声”,虽然各派叫法不同,但功用大同小异。
运用这种功夫的人,功力必定深厚。
她小声对费礼书道:
“别怕,他并未发现我们,快走!”
两人又开始往前窜去,刚跑出八九丈,只听头上树梢一阵摇响,“唰”一声一个人落在俩人面前一丈处,正是那魔棍房玉龙。
“嘿嘿,小娇娘,跑得出你房大爷的手掌心吗?乖乖儿跟房大爷走……”
谢飞燕娇叱道:
“住口!无耻的淫贼!”
房玉龙笑嘻嘻道:
“啊哟,骂人的声音也悦耳动听,想必你这小娇娃唱曲子也不错,好好好!大爷正喜欢这样的美人!你们从界沟镇逃跑也不择个方向,我们是从开封追广元老道的,先不知道他从开封出来后走哪条道,颇费了些周折,后来才知他走项城沈丘一路。你费礼书在沈丘和老道出城,在界首就只见你姓费的一人,老道肯定又转回沈丘,要么走项城一路,所以房大爷追了下来,你二人果然要回沈丘。你们若是在林子里躲到天黑,房大爷就会在沈丘恭候二位。
嘿嘿嘿,房大爷向来料事如神,岂是你们这些后生晚辈可以匹敌的?两位到了此种境地,只有认命了吧。你小妞儿乖乖跟大爷走,你姓费的交出紫晶白玉马,说出广元老道下落,就留你一条活命。要不然,你就是躲回崆峒山,大爷也要把你抓回来!”
房玉龙得意忘形,视二人为囊中物,故说得泡沫横飞,毫无顾忌。
费礼书想起广元真人所说,交给他的是假的紫晶白玉马,不如就送给老魔,趁其不备施出杀手锏,一举毙了这危害人间的大淫魔。
他刚伸手进怀,就听飞燕娇叱一声,一道白光一闪,已经动了手,便急忙抽出背上长剑,跟着施出一招,直刺房玉龙心房。
房玉龙身子一摇,横移两尺,避开了绳剑和长剑,一声大喝,攻出两掌,分击谢费两人。
他满以为不出三四招,就能制伏两人,哪知一念轻敌,竟闹了个手忙脚乱。
谢飞燕见他攻出一掌,腰肢一扭,绳剑收了一半,纤手一抖,“哪吒探海”,绳剑由上经后向前击出,其势快若闪电,短剑直奔房玉龙肩井穴。
费礼书施的是崆峒白龙剑法,只见他忽地向下一蹲,剑尖朝地,陡地向前一滑,剑尖直刺房玉龙的膝下关元穴。
这一下两人配合默契,一攻上一攻下。
房玉龙吃了一惊,慌忙一个“霸王卸甲”躲开绳剑,接着一个“旱地拔葱”身子腾起,避过长剑,在半空又来个倒翻,落到一株大树横叉上。
谢飞燕挂念着光灿,无心与老魔纠缠,便趁机对费礼书喝了声:
“走!”身形已朝林外掠去。
费礼书人也机灵,脚尖一点,朝斜刺里窜出。
这样一来,两人等于分路突出,房玉龙在树上看得真切,不由得一愣,放掉飞燕去追费礼书,他实在舍不得。
这样的美人儿并不多见,丢失了到哪里去找?
放掉费礼书去追谢飞燕,这姓费的小子身揣紫晶白玉马,又知广元老道的下落,得到紫晶白玉马,就有了称霸江湖、唯我独尊的大好机会,况且今日只有自己一人有此机会,拿到紫晶白玉马又有谁会知道?
即使费小子怀中的白玉马是假的,但真的就可着落在广元老道身上,失此机会,遗憾终身。
他在脑中转了几转,决定还是宝物要紧,美人儿暂可放一放,等把紫晶白玉马弄到手,再去全力追寻美人。
就这么一犹豫,虽只晃片刻时间,谢飞燕、费礼书早已没了影儿。
这林子本来又深又密,人藏在灌木中或躲在树身后,你又到哪里去寻?
房玉龙朝着费礼书奔去的方向猛追,一直追到林外,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他又气又怒,立即返身人林,忽而跃上树梢,忽而跃回地面,仔细搜索,搜了片刻,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便停在一株大树前,运功默察周围动静。
这一招果然奏效,他隐隐听见左前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便赶紧急迫过去,一直追出了林子,果然看见费礼书正往官道上跑。
房玉龙怪笑一声,几个纵跃,越过了费礼书,挡在前面。
费礼书大惊,抽出长剑,立即一招“白龙出海”,攻向房玉龙。
房玉龙哪里将他放在心上,左掌一推,打出一股罡风将剑尖震歪,右手伸出食指,去点费礼书的肩井穴。
费礼书不慌不忙,顺势将剑收回,使个“白龙翻身”,身子一转,剑锋直对房玉龙伸过来的指头。
房玉龙赶忙收手,左掌又以六成力道打出,想以劈空掌取胜。
费礼书功贯长剑,剑尖闪出五寸剑芒,借前式使个“白龙摆尾”,长剑绕过肩膀,疾向房玉龙脖颈砍去,白光一闪,剑风凌厉。
房玉龙见他剑上闪出剑光,暗暗吃了一惊,莫看轻了这崆峒小子,剑上的修为已达上乘境界了呢。
他立即功贯双臂,提起九成力道,双掌翻飞,以罡气震得费礼书的长剑有如在风浪中颠狂的小舟,招式被罡气所阻,要不就走了形,要不就失去了准头。
费礼书运起十成功力,竭力对抗,虽然招式精奇,内力不如对方,二十招过后便岌岌可危。
谢飞燕在林中窜出五六丈远,发觉费礼书未跟来,悟到他的用心,便一直出了林,出林后不见费礼书,倒见房玉房从另一方向出来,便忙缩了回去,在林子里小心找了一阵,又不敢出声叫他。
估计他或许这时已出了林,便又往林外赶去,正好瞧见两人正在狠斗,费礼书已经不支。
她立即从腰间解开绳剑,也不打招呼,手握短剑,一下跃到房玉龙身后,将短剑掷出,用的是打暗器的手法。
房玉龙猛觉脑后生风,急忙放开费礼书一个“脱袍让位”避开一击,侧身扭头看去,原来是他舍不得放过的小娇娘,心中不禁大喜过望,叫道:
“好好好,两人一块出来了,省得房大爷捉了这个丢了那个!”
费礼书急了,叫道:
“我来缠住他,谢姑娘你快走!”
谢飞燕道:“我二人合力,哪里就怕了他?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房玉龙道:“喂,你姓谢,就是那谢飞燕吗?”
谢飞燕叱道:“是又怎样?”
房玉龙高兴得大笑道:
“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你就是谢飞燕,好极好极,正愁找你不着呢!”
谢飞燕柳眉倒竖,心中恼怒已极,听老魔如此说,这淫魔必与谢家血案有关,她咬紧银牙,一抖手中绳索,短剑又“呼”一声朝对方心窝刺去。
房玉龙轻轻一闪,道:
“小娇娘,今日你插翅难飞,认命了吧!”
谢飞燕骂道:
“你必是残杀谢家的刽子手,贼子,你就招认吧!”
房玉龙嗬嗬笑道:
“你说这些何益?大爷抓住你后,嘿嘿,要把你……”
谢飞燕哪容他出口辱人,接连抖动绳索,一气攻了五招,把房玉龙逼得手忙脚乱。
费礼书借此机会喘过气来,一提真力,马上猛虎般扑向房玉龙。
他知道,今日若不拼死力战,就难逃房玉龙的毒手。
谢飞燕是雪山圣母的高徒,武功造诣原就很高,光灿又不惜耗损本身真元,推迟自己练成绝技的时间,转度了十年功力与她,所以她功力倍增,今非昔比。
只是她临敌经验太差,所以在天柱山天狮峰与天狮道君座下的天师交手时,要几十个回合才能取胜。
但经此一役,她已获得了不少实战经验,今日与房玉龙拼死相斗,施出了全身解数,完全是一流高手的身手,把房玉龙杀得措手不及。
费礼书下山后,获得了白龙剑客的称号,也算是在江湖上闯下了万儿,是当今年轻俊彦中的佼佼者。
崆峒剑法本以奇巧凶狠见长,他又是全力施出,威力岂同一般?
两人这一合力夹攻,房玉龙顿时处于下风,没有了还手的余地。
特别是谢飞燕的绳剑,忽刚忽柔,忽远忽近,不可捉摸。
房玉龙被攻急了,再也不敢坐大,忙从怀中掣出独门兵刃——环套铁棍。
他取出铁棍时,只有二尺长,只见他双手一拉一扭,铁棍便长了二尺。
他有了兵刃在手,左挡右拦,总算站稳了脚步。
三人都是全力施为,直打得罡风四起,碎草枯叶乱飞。
房玉龙号称魔棍,在棍上自然有一套过人的招术。
只见他指东打西,挥洒自如,一根棍赛过蛟龙,加之他内力深厚,这一施展起来,势若泼风急雨,将起手时的颓势扭转过来。
谢飞燕的绳剑本就不能与人的兵刃相碰撞,费礼书的长剑亦不敢碰铁棍,全凭灵巧迎敌,自然吃亏了许多。
但飞燕复仇心切,一身技艺尽展,又得费礼书一只长剑相助,竟然与房玉龙一根魔棍战成平局。
房玉龙做梦也想不到谢飞燕武功如此之高,连连猛攻之后也不能打乱她的招式。
三人交手百十合,依然不分胜败。
费礼书初时有些胆怯,一见飞燕武功比他还高,也就凭添勇气,一只长剑将白龙剑法的轻灵刁钻发挥得淋漓尽致,并在与高手的交锋中汲取了不少经验,所以越战越勇。
又是四五十招过去,房玉龙又惊又怒,凭着在江湖上横行二三十年的威望,居然战不下两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给自己一伙人知道了,这块脸往哪儿放,今日不施出煞手,只怕是不了之局。
主意打定,他突然提起右腿,右腿向前踏进一步,铁棍舞起一团花,两脚同时一弹,跳到费礼书左边,恰恰避开了谢飞燕的一击,这一式叫“鹞子钻云”,紧接着一个“力劈华山”,身子突然向下一蹲,棍子只击出一半便即收回,趁费礼书闪身避棍身形刚刚移动的刹那,大拇指一按棍中机簧,从棍头射出三颗流星弹丸,直奔费礼书肩背。
这下实在太突然,两人相距又近,弹丸从机簧弹出,两枚被他躲过,另一枚,虽被长剑撩着点边,碰得弹丸改了方向,却正正击在他的右肩下,打得他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谢飞燕见老魔的棍中射出暗器,便急握短剑在手,一个“燕子穿云”,身子平飞过来,短剑直插房玉龙后心。
这一式又轻又疾,等房玉龙发觉,闪避已然不及,只能拼力往前一扑,避过了腹背要害,但大腿上却被划开了三寸长的口子,一时鲜血泅没了裤管。
谢飞燕一招奏效,哪容老魔再逃,纤手一抖,短剑又飞了出去,猛插老魔腰肋。
房玉龙大腿一疼,情知已经受伤,也顾不得面子难看,就地一个“懒驴打滚”,险险避开一剑。
谢飞燕玉手一抖,短剑未插地上之际,又横切过来,直扫老魔头颅。
房玉龙紧接着双脚用力一蹬,一个身子倒横着飞出三丈,在未落地时一个倒翻,这才稳稳站在地上。
他放眼看去,费礼书已然倒地不起,趁此时机可以活捉谢飞燕,若活捉不了,就把她一棍劈死,方消心头之恨。
于是大吼一声,双手舞起铁棍,又扑了回来。
谢飞燕正要乘胜追击,突见老魔如疯虎般扑来,纤手一抖,短剑快若流星,向房玉龙射去。
房玉龙舞起手中铁棍,想让绳索缠上棍子,好凭内力将绳剑夺过来。
但谢飞燕手中的绳剑,就像个有灵性的活物似的,哪里会缠上他的铁棍。
只见她两只玉手舞来抖去,一只短剑上下翻飞,戳的尽是对方要害。
两人这一交手,倏忽又过去了十多招。
房玉龙觉得腿上的血越流越多,如此下去三五招如不能制住对方,拖长了对自己十分不利。
心念转了几转,又来个故技重施,一按上机簧,先打出一枚红色弹丸,直奔谢飞燕胸腹,弹丸还未飞到飞燕跟前,他又再按下机簧,打出一颗黑色弹丸,这后一颗弹丸速度比前一颗快了一倍,前一颗红弹还未到目标,后一颗黑弹已追到红弹,两弹相击,“砰”一声弹体炸裂,散出一股黄烟,一股异味立即飘散。
谢飞燕叫声“不好”,身体摇晃如酒醉,当即软绵绵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原来,魔棍之所以称魔棍,就是棍中装有弹丸。
这弹丸一共可装十颗,三黑一红一黑五颗一组,分两组排列。头三颗是实心铁弹,能出其不意伤人,若三颗伤不了对方,对方武功着实高明,便用一红一黑击出。
红弹是空心弹,装有他自己的独门迷魂药,先以机簧发出红弹,上机簧弹力较小,发出弹丸速度不快,红弹发出后,再按下机簧,下机簧力猛,发的又是实心弹,两弹一撞,红弹里的“黄香夺命粉”就随风飘散,迷倒对方。
若前五颗不奏效,还有后五颗补上,因此不少江湖高手折在这几颗小小的弹丸上面。
他那根铁棍曾经名匠打造,棍内储弹腔是双管,上机簧控发红弹丸,下机簧控发黑弹,除了上述三黑一红一黑的发射排列,还可以一上来就射红弹,或是不用红弹,只发黑弹。
总之,他可随心所欲。
魔棍的威力,尽在于此。
黄香夺命粉含有剧毒,中毒后若不及时施救,一个时辰便全身溃烂而死。
房玉龙见迷倒了谢飞燕,高兴得大叫一声:
“好妮子,这回你还想往哪里逃?”
他撕下右手袖管,紧紧将右腿扎起来,然后从怀中摸出个小葫芦,从中倒出一颗红丸,走到谢飞燕跟前,捏开她的樱口,将药丸放进。
那药丸遇水而化,只要含在口中,药化自会入腹,不消片刻便会毒解人醒。
他喂完药,装好葫芦,点了谢飞燕的肩井穴、膻中穴,然后坐在她身边,贪婪地瞧着她,等她醒来。
谢飞燕貌比天仙,此刻这个大美人就躺在他的身边,只要醒过来就可以由他任意摆布,不禁一阵心花怒放。
他越看越爱,越爱越看。
不多时,谢飞燕睁开了双目。
她一眼就见到房玉龙近在咫尺,呆呆地注视着她,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急忙想翻身坐起,同时一运丹田真气。
这一运气,经脉不通,方知已被人点了穴道,一时急得大叫一声,可连起也起不来。
房玉龙笑道:
“你已落在我手中,叫也没用,这里四周无人,有谁会来救你?”
飞燕吓得魂飞天外,尖声叫道:
“你敢!我师傅雪山圣母自会找你算帐!”
房玉龙一愣,旋又笑道:
“你是雪山老太婆的徒弟吗?怪不得功夫如此了得。不过,你且想上一想,你要是做了房大爷的夫人,雪山老太婆就算找到了我,又能怎么样呢?生米煮成熟饭,怎奈何耶?”
谢飞燕又惊又急,又气又怒,眼泪不禁往下掉。
她破口大骂道:“贼坯子,姑娘死了变鬼也饶不了你!”
房玉龙突然伸手一点,在谢飞燕的粉脸上戳了一下,点了她的地仓穴,他怕她嚼舌自尽。
就在这一瞬间,他猛觉背后有风声,急忙往左一滚,但还是迟了点,腰上一痛,已被人扎了一剑,剑深两寸,疼得他大叫一声,慌不迭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
接着又来个“燕子穿云”,朝后掠出四丈。
他这才有时间看看是谁伤了他。
原来是费礼书。
费礼书中了一弹,幸好未伤及腰骨,倒地后疼痛难忍,忙摸出师门圣药“补心还魂丹”
服下,趁着房玉龙负伤与飞燕大战时,运功催逼药力。
飞燕中毒晕倒后,房玉龙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视之下。
房玉龙被美色所惑,竟把他给忘了。
药力在体内起效后,疼痛立即减轻,他便滚了几滚,抓到失落的长剑,又小心翼翼慢慢滚动,绝无一点声息。
房玉龙全副精神都放到了飞燕身上,对费礼书的一举一动都茫然不知,直到费礼书到他身后三尺仍不知不觉。
费礼书瞅准时机,趁老魔伸手去摸飞燕粉脸之际,抬起身子一剑直插老魔背心。
哪知老魔武功太高,居然有了发觉,这才避开了要害,逃得一条性命。
费礼书见只伤了老魔腰肋,狂吼一声,一个箭步,朝老魔刺去。
房玉龙腰际血流不止,这一滚一跳,又将大腿伤口撕裂,他气得眼冒金星,举起铁棍,狠命朝对方剑上砸去。
费礼书立即收剑,以游斗方式围着房玉龙转,房玉龙受伤不敢太用劲,是以拿他奈何不得,心中的怒火不知烧腾了几丈高。两人这一交手,又斗了三十回合。
飞燕看得心焦,叫道:
“费兄,回来!”
费礼书一听,悟到飞燕叫他的用意,便奋力攻出几招,一个倒翻跃了回来。
飞燕道:“肩井、膻中、地仓!”
费礼书急忙在三个穴位处拍了三掌,飞燕穴道已解,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她把房玉龙恨得要死,立即提起一口真气,一个“飞燕入帘”,人在半空就打出绳剑,朝房玉龙攻去。
房玉龙见飞燕穴道已解,他哪里还敢停留,急忙一个倒纵,飞出五丈外,然后转身飞奔,没命般逃走了。
谢费二人追赶了一程,老魔速度太快,费礼书伤势又未愈,便停下来不再追赶。
飞燕道:“多谢费兄救了小女子。”
费礼书慌忙道:
“姑娘休提,同仇敌忾,说得上谁救谁?在下中弹倒地时,若无谢姑娘相救,不早就做了棍下之鬼?”
飞燕恨恨不已,道:
“总有一天,谢飞燕必手刃此贼!”
费礼书道:“谢姑娘,该往何处去?”
飞燕想了想,道:
“说不定铁臂头陀与房贼会同一道,去项城危险,先去找我大伯吧。”
费礼书也赞同此议,两人随奔沈丘,不敢进城,从城外绕路,直奔项城王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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