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班”来到了岳阳。
岳阳又称岳州,位于洞庭湖与长江汇合处,乃湘北门户,水陆交通便利,因此极为繁华。
又有天下闻名的岳阳楼雄踞洞庭湖畔,招得不少骚人墨客、巨商富贾、官绅土民到此游览。
“鸿雁班”在一条大街上落脚,包了“鸿运”大旅店的一个小院子。
“鸿运”共有三进院子,以最后一进为最幽静,虽然要价颇高,住下来倒挺安适。
这家旅店的饭厅就在沿街门面,有上下两层。
时近黄昏,众人在楼上晚餐。
酒楼上座无虚席,十分热闹。
明眼人看出,大部分是江湖豪客。
“鸿雁班”的姑娘们一上楼,就招来无数贪婪的眼光。
有的人大声啧啧称赞,真是个个都如天上仙女,令人艳羡不已。
有那胆大轻薄的,更是评头论足,惹得姑娘们个个杏眼上罩了一层寒霜。
张云雁几次欲想发作,都被她娘制止。
吴玉芹道:“咱们干这一行,本就是要让人瞧,让他们瞧吧,瞧瞧又怎了?还不是做梦吃仙桃——痴心妄想!”
东野骧道:“说得好、说得好,妙极!”
他已改了装束,白围裙和大菜刀都不挂在身上了,免得被人一眼认出来。
东方木道:“只管吃喝自己的,听听他们讲些什么。”
可是,人家可不让你安静。
张婉玉、胡美珠、顾小娥、王翠云等姑娘们那一桌的旁边,坐着四个体形魁梧的汉子。
这几人可不那么规矩,他们除了口头上占些便宜,手头上也想揩些油。
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突然伸过来拍了张婉玉一下。
婉玉一回头,是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正咧开阔嘴、露出一嘴的黄板牙,笑道:
“小娘子,卖艺的吗?过来,陪爷们喝一杯,赏钱多多给!”
婉玉又恶心又愤怒,伸出纤手,去抓那汉子脉穴。
汉子“噫”了一声,大手五指箕张,来揪婉玉胸前衣襟。
婉玉气得娇嗔一声,抬起左臂格挡,哪知汉子手臂竟似一根铁棍,格挡不开,眼看胸前要被汉子抓住。
危急间,汉子的手突然缩了回去,让另一手捧着,居然痛得龇牙咧嘴,话也说不出来。
其余三人一惊,“霍”地站起来四处张望。
一红脸大汉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找上咱们汉阳四虎,有种的站出来!”
这时靠窗站起了一位翩翩公子,只见他生得儒雅俊逸,一身白衫,手握描金折扇,一派斯文。
公子朗声道:“众目睽睽之下,你们竟敢唐突佳人,举止粗野,快给我滚下楼去!”
满楼食客俱都十分惊讶,这样一个斯文人,怎敢与那四个恶人相抗,而且口气颇为托大,莫不是有来头的官家少爷?
“鸿雁班”其他人暂时按下了火气,且看这场戏如何演下去。
光灿目不转睛地瞧着这位公子,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红脸汉子吼道:“你小子吃了豹子胆,兔子敢进老虎窝,王大爷今日把你那张小白脸打成蜂窝!”
公子骂道:“好个不长眼的东西,今日叫你见识见识!”
与他同座的,是一位紫衣女郎。
只听她莺啼般说道:“表弟,值不得与这种粗人计较,随他去吧!”
这声音极是好听,操的是吴侬软语,众人闻声看去,不禁眼睛一亮,好俊的女子哟!只见她生得明眸皓齿,似玉如花,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把众人看得呆了。
光灿想,这一男一女必有来头。
林麟坐在他旁边,竟然看得呆了。
他想,这女子丝毫不比飞燕、云雁二妹差些,气度上雍容华贵,想是大富人家小姐,若是这几个蠢汉敢侵犯于她,自己恐怕不能不出手呢!
这时,红脸大汉又骂道:“臭书生你管闲事,这妞儿陪不陪酒碍你什么事?你若不服气,老子今天就让你那妞儿过来陪——呜!”
话未说完,他的嘴被一大鸡头塞住了,因此最后发出“呜”的一声。
这情景实在好笑,满楼食客莫不捧腹。
先前捧着手的那个大汉,此刻依然疼得咧嘴,他见老大赤面虎吃了亏,连忙颤声道:
“老三老四,点子硬,莫惹!”
赤面虎王智连忙用手掏出鸡头,众人见鸡头上有血色,敢情受了伤了。
朝书生和那小姐望去,只见小姐手上摆着一双筷子。
莫非鸡头就是她用筷子夹了扔的?这有点难以叫人相信。
姑娘这时说话了:“知道厉害了吗?还不快滚!”
王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里吞得下这口气,刚才不过是自己不小心,着了贱婢的道儿,他不相信她有多大的本事!大手一扬,把鸡头当飞镖,直射紫衣姑娘。
食客们都“啊”了一声,急忙去看小姐。
只见小姐不慌不忙,玉手一抬,手中筷子不偏不倚,正好夹住了鸡头。
“好!”这一下满堂暴彩。
食客们对这两位公子小姐另眼相看了。
赤面虎王智也大睁了两眼,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
小姐口中骂道:“不识相的蠢货,不给你点苦头吃,谅你也不服气。”
说着,顺手将筷子一抖,那鸡头又飞了过来,直奔赤面虎王智的大嘴。
王智见鸡头飞速不快,她只是随便一扔,能有多大的力?他伸手就去抓鸡头。
可是他的手掌刚抓住鸡头,便觉有一股大力撞来,哪里会站得住,身子往后一退,正撞在食桌边上,将桌子撞倒了,饭菜碗盏摔下地板不说,偌大条汉子也跟着推金山、倒玉柱向后跌去。
亏得老三黑虎鲁贵、老四铁臂张铁一边一个把他扶住,才算没有跌倒下去!
扔一个鸡头就把大汉击倒,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鲜事。
满楼沸腾了,都以崇敬的眼光,瞧着这两位公子小姐。
王智狼狈不堪,低吼声:“走!”
四人便慌里慌张下楼去了。
“好功夫!”有人赞道。
“看了这么一场好戏,痛快痛快!”
张婉玉在公子爷帮了她的时候,就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越看越觉得钦佩。
这时,她忍不住站起来,也不知从哪里借来的胆,径自娉娉婷婷走到美观公子面前行礼道:“多谢公子救助大恩,小女子不胜感激!”
公子忙站起来还礼,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等正道中人所为,何谢之有?
姑娘不必客气。”
张婉玉又向紫衣女子行礼道谢。
女子和颜悦色道:“这位姐姐不必客气,江湖上这类丑八怪到处都是,专门欺负我们女子,小妹委实看不过去,姐姐今日受惊了。”
公子笑道:“表姐,你看走眼了,这位姐姐也身怀绝技呢。”
张婉玉忙道:“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不过习得几手拳脚,哪里敢与公子小姐比啊!”
小姐道:“姐姐丽如天人,若不嫌弃我表姐弟俗气,不妨共坐饮一杯,如何?”
张婉玉芳心大悦,兼之情不可却,便大方地坐下了。
公子立刻叫来小二,替婉玉添了杯箸。
小姐道:“我姓胡,叫慧玲,我表弟姓喻,叫戎墨。京陵人氏,家中从商,此次到岳阳探望一家表亲,顺便来玩玩。姑娘贵姓,到此也是游山玩水的吗?”
张婉玉不禁脸一红,与人家比,自己身价可是低得多了。
她道:“小女子张婉玉,是舞队‘鸿雁班’的艺人,此次随班来岳州演出。”
这身份一道出,她以为人家要不理她了,便打算站起来告辞。
喻戎墨道:“啊,姐姐是‘鸿雁班’的角儿呀,在下听亲戚说,‘鸿雁班’在杭州演出时,轰动全城,可惜小弟当时不在杭州,以至坐失良机,实在可惜!”
胡慧玲也道:“你呀,光知道玩,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都看过了,就是不肯好好读书,这回算你运气,又叫你撞上了‘鸿雁班’,不过,我也要一饱眼福呢。姐姐,不知你们在何地演出呀?”
张婉玉这下放了心,人家身为富家的公子小姐,可没看不起她的意思。
便笑道:“二位也喜音律吗?敝班明日就在街上找个空处演出,只是技艺低微,怕污了公子小姐的耳目!”
喻戎墨道:“姐姐,不要称什么公子小姐的,你我一见如故,就以姐弟相称吧。”
胡慧玲笑道:“谁认你这个顽皮小子做弟弟,也不问人家姐姐愿不愿,就说什么一见如故,脸皮厚也不厚?”
张婉玉忙道:“不敢高攀!”
慧玲笑道:“姐姐,千万莫客气,对这小子可不要太给脸了,要不,得寸进尺呢!”
喻戎墨苦着脸道:“哪家的表姐会当着朋友面揭自己表弟短处的,我这表弟当得也太吃亏。”
张婉玉见他们说的有趣,笑道:
“好了,好了,慧姐说着玩的。”
他们谈笑自若,十分融洽。
这厢林麟不住偷眼看他们,越看越想看,心想等婉玉回来,套套她的口,这两兄妹到底是什么人,该找机会结交结交。
饭罢,吴玉芹招呼婉玉回宿处。
婉玉依依不舍与两小兄妹告别。
胡慧玲道:“我二人住在万福客栈,就在此店斜对门不远,姐姐闲空时不妨来坐坐。”
婉玉满口答应,离座走了。
夜里,她睡不着觉。饭桌上喻戎墨公子妙语连珠,令人捧腹,看他对自己的模样,似乎十分亲热。也许,她和他有缘份呢。
第二天,张大成决定在邻街的空场上演出,那里也正是岳州最大的市场。
东方木、东野骧一早起来走了,也不知上哪儿。
光灿充当鼓手,张克虎便替死去的常世雄吹笙。
林麟则说他混在人群中,以防万一。
鼓响三遍之后,人已围得水泄不通。
林麟站在人丛中东张西望,像是在寻觅什么人。
果然,她找到了要找的人。
昨晚显露了一手上乘武功的两兄妹,正好挤到了侧后方,离他只隔着五六尺。
只听胡慧玲埋怨道:“看也看不见,挤死人了,还不如站到外面去。”
喻戎墨笑道:“谁让表姐长得矮了?今日有婉玉姐姐演出,怎能不看就走呢?”
林麟灵机一动,扭头招呼道:“这位兄台,到场子里姐妹们站的地方去看吧。”
喻戎墨一愣:“兄长,是叫我吗?”
林麟道:“不错,二位昨晚帮了婉玉妹妹的大忙,理该到后台去看,请二位随我来吧。”
喻戎墨道:“兄台也是‘鸿雁班’的吗?”
林麟忙道:“在下不是,只因与班主交好,常和他们结伴。”
喻戎墨道:“原来如此。”
胡慧玲高兴极了,道:“好啊好啊,到那面去吧。”
林麟遂分开众人,让兄妹俩挤进场子。
此时已经开演,头一个上场的,是张云雁领舞的“农家乐”舞。
张婉玉便在其中,见到兄妹二人,着实高兴,舞得特别卖力。
林麟请两兄妹稍待,道:“站那方去只看得到背面,不如到这里吧。”
说着到吹乐处,提了两条长凳过来,支在地下请兄妹落座。
胡慧玲笑道:“多谢仁兄,难得想得周到,我这就可一饱眼福了。”
林麟喜滋滋在另一条上坐下,边看边替兄妹俩解说。
到谢飞燕、张云雁出台独唱时,林麟又不禁看得痴了。
忽然,有人轻轻碰了他一下。一回头,是胡慧玲。
她微笑着轻轻道:“仁兄入迷了吗?这两位姑娘贵姓呀!”
林麟脸一红,忙也轻声道:“小姐取笑了,在下素喜音律,沉醉于斯而已。这两位吗,唱曲的是谢飞燕,弹琵琶的叫张云雁。”
胡慧玲道:“原来仁兄也喜音律,小妹平日也喜弹弹唱唱,只是不堪人耳罢了。”
林麟喜道:“何时有幸,听君一曲。”
胡慧玲道:“真的吗?只怕有污君耳。”
“自然是真的,只要小姐不嫌弃,在下定当登门求教。”
“仁兄贵姓啊,说了半天还不知呢。”
“这怪在下糊涂。在下姓林,名麟,麒麟的麟,家住西京洛阳,从商。在下自小在嵩山少林寺学艺,乃方丈觉慧大师门下。小姐昨夜显示了一手‘以物传功’的上乘内家功夫,不知是何高人门下?”
“啊哟,林兄,原来你是少林掌门大师高足,名门大派的子弟,失敬失敬。昨晚那一手在林兄面前,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让林兄见笑了。小妹自小学武,也无甚名师,不过是一个远亲传授些粗笨拳脚而已,哪能跟林兄你比啊,未免贻笑大方了!”
林麟听得满心高兴,道:“贤妹不必太谦,愚兄资质鲁钝。虽有名师,但一事无成,惭愧惭愧!”
胡慧玲掩嘴笑道:“啊哟,不愧是名门大派的子弟,我连嘴也斗不过呢!”
两人一搭讪,颇觉十分投缘,场子上演的什么,他俩根本就不知道。
这边厢坐着的喻戎墨公子,两眼却呆望着张婉玉,但不时也瞟张云雁一眼。
张云雁也不时朝这边看,不过,她看的不是喻公子,而注意的是林麟和胡慧玲。
张婉玉即使在跳舞,也忘不了向喻戎墨飞个媚眼。
要是下场休歇,眼睛也不离公子坐处。
喻公子起先未注意到这一点,后来才慢慢觉察了,否则,他起先还得得意呢。
现在,他只好频频向婉玉投去钟情目光了。
演完,彩声雷动,银钱如下冰雹般扔得场中到处是。
喻公子一面叫好,一面站起来,走到婉玉身旁道:“姐姐,在下一点小意思,望姐姐收下交给班主,不成敬意。”
他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婉玉,婉玉接过来一看,吓得倒抽了口冷气,这是一张整整一千两的银票!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眼眨也不眨地看了几遍,没错,一千两整。
谁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公子爷?至少她是没见过。
她慌得递给喻公子道:“公子,这、这太多了吧!”
喻公子笑道:“小弟出远门,身上不曾多带,这点小意思怎谈得上一个‘多’字,快请姐姐给班主吧。”
旁边站着的姊妹听见他们推推让让,好奇地伸过头来瞧。
胡美珠眼尖,不禁脱口而出:“一千两!”
这话引得众姐妹个个伸头来瞧,瞧见这么大的银票,有的吐舌头,有的惊叹不已。
张大成夫妇不知她们看些什么,双双走过来。
张婉玉将银票放到吴玉芹手上:“师母,这是喻公子的赏银。”
吴玉芹一瞧,也吓了一跳,递给张大成。
班主看了,连忙走向喻公子道:“公子,数目太大,敝班不敢收下。”
喻公子道:“班主,看戏扔钱,随心所欲,在下对贵班姑娘们的技艺佩服不已,故捐给姐姐们做两套衣服,这样演起来不是更精彩吗?就请班主收下吧。”
众姑娘听见送银子给她们做衣服,没有一个不喜欢的,俱都巴不得班主赶快收下。
张大成道:“公子美意,在下心领,只是这许多银子,未免……”
喻公子不悦地插话道:“哎,班主,你若是嫌弃不肯收下,就将它们扔掉好了,在下既然出了手,岂有收回之理?”
说完,双手朝后一背,赌气走了。
林麟赶紧上前拖住他道:“仁兄,此乃小事一桩,待在下与班主讲吧。”
姑娘们颇觉惋惜,几套衣服眼看没了。
张克虎看了半天,说话了,声音很低:
“爹,这是个富家公子,并无恶意,收下吧!”
“鸿雁班”要养活一二十人,这一路赶往岳州,没有演出一场,在杭州赚来的钱已用得差不多了,身为班主怎会不知呢?
他未及答话,吴玉芹已经上前向喻公子道谢了,喻公子这才转怒为喜。
张大成只得上前道谢:“公子好意,却之不恭,敝班不胜感激!”
胡慧玲走过来道:“班主,他小孩子家脾气,万勿介意。”
说着也递上一张银票,续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务请班主笑纳。”
张大成难以拒绝,接过来一看,也是一千两!
他不禁瞠目结舌,道:“小姐,这……”
胡慧玲笑道:“我是他表姐,岂能后于他了?班主不必推辞,请收下吧。”
吴玉芹走过一看。道:“哟,又是一千两,咱‘鸿雁’不是碰上财神爷了吗?这真叫做是洛阳的牡丹——人人喜欢哪!”
说得众人都笑了,喻家姐弟遂与大伙辞别,相随离去。
“鸿雁班”上上下下、男男女女均十分舒畅,有了二千两银子压箱底儿,还有什么愁的呢?大家说说笑笑,收拾行头回转旅店。
一路上,话题离不了喻家表兄妹。
有的赞扬他俩的人品,有的羡煞他俩的财富,有的说他俩是天生的一对,也有的说交上这样的子弟子生无憾!
林麟独自一人走在后面,胡慧玲的声容笑貌展现在眼前,他在心中将谢飞燕、张云雁与胡慧玲作了一番比较。
论美貌,三人不差上下,牡丹菊花,各擅名场;论武功,谢胡二女最高;论家世,胡慧玲当居第一;谢飞燕虽也出身富豪,但家道已衰;张云雁只是个艺班头的女儿。
胡慧玲却是豪富之家,不让于自己之家。
自古婚姻大都讲个门当户对,若从此而论,三女哪一个最适合己不言而喻。”
可是,喻戎墨是她表弟,论才貌家世与自己旗鼓相当,她和他形影不离,哪里还有自己的份?
吃过午饭,张大成决定不再演出,要给姑娘们缝制衣服去。
这一说,整个小院乱了套。
姑娘们喜之不尽,叫叫喊喊,比比划划。
这个要选绿色,那个要红色,这个要裙,那个要袄。吵吵嚷嚷,笑声不断。
林麟却提不起兴致,趁乱溜出了旅店。
这对表兄妹不是住在“万福”客栈吗?心里想着,脚就往大街斜对走出。
走不了几步,正好瞧见喻戎墨走过来。
“林兄,何处去呀!”
“没事,出来逛大街。”
“兄弟也没事,正好一块走走,表姐毕竟是女孩家,懒得多走动。”
“她在干什么啊?”
“弹琴呢。”
“令表姐多才多艺,使人钦佩。”
“她就爱这个调调,我却不喜欢坐在屋里,林兄若爱音律,不妨进去听听。”
林麟心中窃喜,故作推辞道:“这……不方便吧?”
“说哪里的话,兄弟告诉你个秘密吧。我这表姐一向眼高,平常人她理都不理,可对老兄你呢,却是另眼相待啊!”
“老弟说笑了,就凭老弟这一表人材,天下男子不都被比下去了吗?”
“哎哟,林兄,别提别提,不瞒你说,小弟在她面前半文不值,一天之中少骂几句,小弟就感激不尽了呢!”
“老弟言过其实了吧。”
“哎,说来你又不信,她常骂小弟不像男子汉大丈夫,说小弟是个纨绔子弟,只会躲在家中享福。像老兄你就不同了,家道虽昌,但自己只身闯荡江湖,这才像个铮铮男子。小弟不哄你,她真是这么说的!”
林麟大喜,但表面上却不能流露出来,道:
“无名小卒,怎当得起令表姐的夸奖。”
喻戎墨道:“走走走,你替我进去陪着她,我就可以逍遥自在玩耍一天了。”
说着不由林麟自己决定,拉起他的手就往“万福”客栈里面走。
一进大门,掌柜的立即笑脸相迎:“公子怎么就回来了?要不要设酒宴客?”
喻公子摇摇手笑道:“不必不必,我仍然要出门的。”
“万福”客栈比“鸿运”旅社豪华讲究得多,是一家上等旅社,来此住宿的,自然都是有身份的客人。
喻家表姐弟的房间在后院的精舍内。
未进门,喻戎墨就笑道:“表姐,喜鹊叫,贵客到!”
屋内胡慧玲骂道:“你是什么贵客了?还不自己玩去,又回来吵人!”
喻戎墨一吐口舌,道:“开门开门!”
“不开,去你的吧!别烦人。”
“不开门你可要后悔的啊!以后可别怪我。”
“讨厌!”胡慧玲一下开了门。
一眼瞥见林麟,她愣了一愣,不好意思地笑道:
“啊哟,果真是贵客,请进请进!”
又对喻戎墨道:“你小子不老实,当心我收拾你!”
喻戎墨笑道:“小弟逃之天天也!”
他当真一溜烟走了。
哎,当真顽皮得很呢。
林麟笑着进了屋。
喻戎墨溜出大街,便往“鸿运”客栈来,刚好碰见“鸿雁班”的姑娘们嘻嘻哈哈从里面出来,见了他一个个赶忙招呼。
“哟,姑娘们,哪儿玩去呀?”
张婉玉见了他,容光焕发,匆匆过来道:
“班主给我们姐妹每人十两,让缝新衣去呢。”
“好极好极。”
“这不都是托了你的福。”
“不敢不敢。小弟陪众位姐姐走一趟如何?”
姑娘谁都喜欢他,争抢着答应。
他领她们来到一家绸缎店。
掌柜一见就打躬作揖:“喻大少好久未光顾小店了。”
喻戎墨大大咧咧道:“把你们上好的绸缎多抱些出来,让姑娘们尽情挑选!”
掌柜喏喏连声,命小伙计抱了绸料往柜台上只管放。
姑娘们激动了,瞧瞧,人家喻大少一句话,什么货色品种全有了。
姑娘们摆弄着绸料,评价着颜色,计算着银两,一时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喻戎墨道:“店家,姑娘们用的绸料,记在我账上!”
众姐妹又惊又喜,推辞着不受。
喻戎墨好说歹说,才劝姑娘们接受他的好意。
于是,姑娘们欢天喜地吵得更欢了。
喻戎墨乘机对张婉玉悄悄道:“明日中饭后出来玩,我等你啊!”
婉玉脸红了,怕姐妹们听见,微点螓首,赶忙挑绸料去了。
喻戎墨则喜滋滋看着她们,像个得了彩头的大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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