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山紫等人正兴高采烈地嚷着,突然有人冷冷地说道:“小子,你走得了么?”
声音不大,然而喧闹中的人们,没有一个听不清楚,于是突然安静下来。
古山紫抬头看去,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大伙人挡住了去路。
除了十来个白衣人,还有点苍二邪、贡嘎三邪、化骨姥姥和八护卫以及几个陌生人。
那么说,天蝎楼派出的第二拨人到了。
其中一个生相狰狞的怪老头,特别令人注目,这莫非就是恶煞星厉万龙?
副教主一见对面的白衣人,浑身就抖了起来,他惶恐地大叫道:“教主,属下被制了穴,望教主开恩,饶恕了属下……”
他还在古山紫手中,不怕古山紫杀了他,反怕离他五六丈外的教主,这实在是稀奇的事。
“你死!”一个魁伟的白衣人冷冷吐出了两个字。
“啊,教主,属下迫不得已,念属下对教主的一片忠心,请教主……”
他没能把话说完。因为教主手一扬,一股极细的银线在阳光下一闪,他就闭了嘴。
古山紫来不及将他移开只见血从胸前泅出几滴,副教主浑身抽搐,连一声也未叫出,就从马车上跌了下去。
古山紫又惊又怒,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
与此同时,站在教主身后的一个白衣人,一抖手,朝空中打出一支响箭。
这响箭的声音与众不同,特别尖锐刺耳。
恶战已不能避免,董华下令将镖车集中,全体护镖人员都扯出了兵刃。
他们腹背受敌,得分两边顶住。
端木梓对他道:“总镖头速到镖车尾,率众抵住那些无常鬼,将驽手尽数带去,前面有我们抵挡!”
董华、陆刚大声招呼镖师,策马奔到后面去了。
端木梓又请乌大刚、陈玉珠、王晓燕跟去协助,嘱咐二女能用桂花散就用桂花散。
余下人全都站在镖车前,准备恶斗。
袁翠莲遵照端木梓的嘱咐,准备在对方施毒时以毒攻毒,撒出桂花散。她把解药取出,送给每人一粒,让他们吞下肚去。
古山紫几把扯去了白衣,大声说道:“镖银乃朝廷库银,你们速速让开,不要自误!”
化骨姥姥对那个貌相凶恶的高大老儿道:“这人就是古山紫!”
老儿道:“端木梓出来说话!”
端木梓也几把扯掉了白衣和头罩,笑嘻嘻打量着老儿道:“原来是恶煞星厉万龙,幸会幸会!老兄爬进了沐府天蝎楼,也不知当了什么头儿,令人刮目相看,失敬失敬!”
厉万龙咬牙瞪着他:“端木老儿,你有幸活到今天,乃是没有撞到你煞星爷爷手上,可今天你命该如此,就在这里埋尸吧!”
“是么?这话说得好不怕人,我老头子满江湖找你不着,你才有幸爬进天蝎楼当狗才,今日你运气大大不佳,煞星该落矣,哀哉!”
厉万龙头一仰,发出一阵狂笑:“端木梓你这个老厌物,说大话不怕闪了腰,好在时候不长,稍等一会,爷爷自会打发你回老家!”
他把头转向教主:“教主,谁先动手!”
教主道:“在我无常教总坛滋事,自有我教下高手料理。”
说完,把手一摆,示意下属出阵。
他旁边一个白衣人大步走出。
古山紫刚要迎上,被端木梓阻住。
苏晨道:“我先会会他。”
取下护手铲,双铲一抡,弓步前跨,一铲递出,又快又狠。
白衣人怪叫一声,从袍底下亮出一柄长剑,只见他信手一挥,“当”一声把护手铲磕开,用的是扁平剑身。
这一下,震得苏晨虎口发痛,手臂发麻。
紧接着这家伙剑身一摆,剑尖直点苏晨咽喉,未等招式使老,剑尖已刺向对方左胸。
苏晨冷不防这家伙先用蛮力后用巧力,被迫得退了一步,走了下风。
这一来可了不得,白衣人的剑得理不让人,劈、刺、撩、点、剪,用的尽是攻字诀,像是要在这一瞬间里,把苏晨的一个身子,搠他七八十个洞一样。
苏晨首次碰到这样高明的剑手,被迫得舞动双铲,紧紧守住门户。
夏紫菊担心地对娘说:“娘,这白衣人的剑法好凶,苏少侠只怕不是对手。”
谢莹芳道:“他铲法未乱,一时不会落败,别担心,娘会替他挡灾。”
不仅她娘俩,别的人也都担着心。
二十招过后,白衣人又大吼一声,加强了内力,只见剑芒透了尺许,剑剑生风,声势惊人,看来苏晨要糟。
哪知苏晨也跟着大吼一声,两柄护手铲,一铲护身,一铲进攻,使出了师门绝技,要与对手争高下。
只见他推、挑、铲、冲、截,硬对硬,与对方长剑磕碰了好几下,溅出了一串串火星。
这样的功夫,这样的打法,使敌我双方人众,俱皆瞠目结舌!
那白衣人竟是个性情刚烈的家伙,见对方胆敢与他较内劲,对他丝毫不畏惧,大怒之下,运足了功力,一心要将对方兵刃震飞。
“撒手!”他大喝道。
“当!”一声脆响,护手铲果被他震出了手。
不过,他自己的手也空了。
苏晨还有一柄铲。
白衣人气得哇啦直叫,挥掌而上。
苏晨把剩下的护手铲轻轻一扔,插到己方人脚前。
只见他双拳一握,冲向白衣人。
嘿,有兵刃不用,空手对空手。
苏晨是一条好汉,人人都在心中称赞。
袁翠莲看得浑身热血滚沸,恨不得跃入场中,帮苏晨把白衣人打倒。
她双眼紧盯苏晨,心中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一颗芳心已系上了他。
此时,场中两人你来我往,胳膊撞胳膊,掌对掌,硬对硬打得十分激烈。
古山紫这才看出苏晨的真本领。除了高超的武功,他还具有一身胆。不过,这样拼下去,将会两败俱伤。
白衣人的身手,已臻一流,很难输给苏晨,该想个法子助一臂之力才好。但马上转念一想,众目睽睽,不能让苏晨失了面子。
转念间,场上已斗到紧要关头。
苏晨突然往后退缩,似已抵挡不住对方猛烈的进击。
护镖众侠,有的忍不住叫出声来。
但是,马上发生的事,立刻让他们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就在苏晨退到第三步时,忽然身形一矮,暴喝一声,接连三个跨步、接连击出三掌。这三掌手法怪异,掌上罡风呼呼,尽管他身上肩上已挨了白衣人几下重击,但第三掌正按在白衣人的小腹上,把白衣人打得惨叫一声,“噔噔噔”退出三步,僵直在那里,瞪大了眼睛,似乎还要作最后的一拼,那神情十分可怕。
苏晨左臂下垂,右掌横于胸前,嘴角流出了鲜血,但仍铁塔般立在那里,等待再搏。
双方人众心悬半空,鸦雀无声地等着。
俄倾,白衣人像朽了的枯木,直挺挺向后倒去,“叭哒”一声,躺在地上不会动了。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呼,众侠则深深吁了口气,放下心来。
袁翠莲喜极而泣,无声地流着泪,也不管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一个箭步跃了上去,把苏晨搀扶回来。
苏晨左臂已断,又受了内伤。
王廷柱老爷子颇精医道,连忙替他正骨上药,让他服下内伤药丸。
无常教教主冷冷说了一句:“没用的东西!坏我无常教名声。”
在他左边的一个白衣人,立即双肩一晃,到了斗场。
丁羽正想出动,骆天杰已抢了先。
白衣人手伸进白袍,抽出一把两尺多长的牛耳尖刀,左手一合刀把,变成两把尖刀。
骆天杰也扯出了长剑,还未及立个式子出来,白衣人的两把尖刀已当胸刺到。
骆天杰吃了一惊,连忙闪身避开。
白衣人如影随形,又是两刀先后递到。
骆天杰被对方抢了先着,处处被动。
白衣人的武功路数与前一个不同,走的是小巧的路子。只见他身段极其灵活,犹如一只大弥猴,跳来跳去,两把牛耳尖刀一时也不离对手身上要害,攻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骆天杰走了下风,穷于应付对方雨点般的攻击,师门绝技竟无法施展。
古山紫等众侠,不禁暗暗替他着急。
尤其是孟霜雁,满脸关切,恨不得冲上去帮一把力。但她一夜受禁,第二日粒米未下,身体十分疲软,可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骆天杰怒气勃发,总想在忙乱中攻出两剑。这种攻击非但威胁不了对方,反而露出破绽,召来更多的攻击,使他更加忙乱。
十多招过后,他竭力压制上升的心火,渐渐使自己平静下来,沉着地守好门户,让敌方无隙可乘。
果然,这样一来,他站稳了脚跟,并且从敌方的招式中摸到了一些路子,变得从容起来。二十多招过后,他开始守中有攻。
白衣人见对方已经不乱,突然又改了打法。只见他一变轻巧的攻击,出手加重,而且硬挡硬架,并且想把骆天杰的长剑崩飞。
骆天杰也加强了内力,剑芒暴长尺余,毫不理会对方的震力。
只听“当当当当”,火星四溅,双方用了全力,使的都是致命招数。
这情景又和苏晨对阵一样,凶险非常。
白衣人三十招战骆天杰不下,心火上升,竟然拼起命来。
骆天杰攻来的招式,他一刀挡架,一刀往里搠,也不管挡不挡得住。
这一来,骆天杰不得不小心。总不能与敌同归于尽,因为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他举剑格挡,又变得守多攻少。
两人拼到五十招,依然难分胜负。
无常教主不耐烦了,喝道:“如此无用,还不给我退下!”
哪知白衣人听了此话,不但不退,反而越攻越猛。只见他面色通红,攻出两招后,倏地后跃一丈,两臂下沉,提起全部功力。
骆天杰不敢怠慢,也立即运功添力。
“咳!”白衣人大喝一声,像一头公牛般冲了过来,一口气连砍带搠,攻出了八招。
骆天杰在闪避格挡中,被刀尖划破了手臂,划破了胸前,渗出了血印。
骆天杰也憋住了劲,等对方八招攻完,攻势一缓,还未来得及攻出第九招时,也大喝一声凶猛地攻出三剑。
第一剑被对方挡开,第二剑刺中对方下腹,但进剑不深。第三剑刺伤了对方腰部,使对方忙不迭退了开去。
这时恶煞星厉万龙开口了:“教主,贵教已斗了两阵,天蝎楼该出场了。”
他以眼睛盯着点苍二邪,麻子仪两兄弟便跳了出来,指名骂战。
麻子良点的是端木梓,麻子仪点的是丁羽。他们有意不提古山紫。
丁羽大步走出,端木梓刚要动身,古山紫已经出阵。
麻子良一惊,喝道:“小子,你来干什么?端木老儿不敢应战么!”
古山紫道:“端木前辈何等身份,怎能轻易出阵?”
这时,忽听镖车后面大声呐喊,也不知为什么,无常教的人此时才上来动手。
只听喊杀声震耳,夹着阵阵惨嚎。
端木梓有些担心,便对谢莹芳道:“谢女侠,后面有点令人担心,镖师们体力未复,只怕难以阻敌,请你和夏姑娘、袁姑娘到后面助战,以确保镖银。今日形势凶险,只有背水一战,大家尽力而为吧。万一抵敌不住,就弃了镖银走人,然后再作计议。”
谢莹芳点头答应,当即招呼女儿和翠莲,飞身赶到后面去了。
紫菊和翠莲本不想离开,一个要照看个郎,一个要与个郎在一起拼杀。但他们顾全大局,服从调派走了。
端木梓以传音入密对古山紫说:“今日贼势强,小兄弟不能软手,整治一个算一个,以减少对方之力,否则,大大不妙!”
古山紫没有回答,只点了点头。
此时,麻子仪吼道:“本座何等身份,岂能与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动手?快让端木老儿滚出来!”
“嘿,好大的口气!是什么人如此张狂,敢向我老师兄挑战!”
忽然,陡立的山崖上有人说话。声音听起来不大,可人人都听很清。
“师傅,待弟子下去看看,把这个吹法螺的老家伙饱打一顿,以讨好师伯!”
“谁让你讨好?没出息的东西!你当师傅老眼昏花,什么也看不见么?挑战的老东西分明是点苍二邪两个老废物,把这种废物打一顿,连傻瓜蛋也办得到,怎么讨得了好?”
“是是,弟子另找个成器的东西打吧!”
“哈哈,我说你这老爷子,嘴巴上损人的毛病一百年也改不了。点苍二邪怎么会是废物了?是废物还能在沐老贼窝里面当看门狗么?不对不对,说错啦,不是看门狗,看门狗不出门的,应该叫做撵山狗,专门放出来咬人的。知道嘛,狗长着坚硬的牙齿,咬一口够你受的。依我老人家说,不如就坐在这里,看看恶犬如何咬人,人又是怎样痛打恶犬的,岂不是好玩得很么?又何必自己去打狗?”
咦,说话的还不止一人呢!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听语气,自然是站在白道一边的。
只有端木老儿一个人认得这些人。
端木老儿大喜,叫道:“卖花的穷鬼,钓鱼的懒汉,快来快来,人家要抢我老头子的镖银呢!”
古山紫只听出了小叫化的声音,情知来了帮手,不禁大大高兴。
点苍二邪听人家当着众人的面奚落他们,直气得暴跳如雷。
麻子良吼道:“说大话的老小子,给你麻大爷滚下山来!”
麻子仪骂道:“瞎了眼的东西,也敢口出狂言,有种的下来见个高低!”
半山的树林中,又传出了声音。
“听见么?那两只狗咬得凶呢!”
“没关系,待老渔夫用钓钩把他二人钓起来,看他们咬去!”
“哎,我说师傅师叔,光在这里骂也不是个办法,听人家说得多难听,要是不下去,人家以为怕他呢!”
“好,下去就下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里才说下,就听见沟底崖边,树木一阵摇晃钻出三个人来。
打头的是个半大后生,古山紫看得清楚,正是那个纠缠自己的小叫化,只不过不再穿得破破烂烂的,原来,他不是丐帮弟子。
第二个是个中等个儿的老头。
第三个稍高,也是个老头。
他们钻出来的地方,恰好是古山紫一方人所在地。
端木老儿笑道:“好好好,有了你们两个糟老头子,这镖银大概保得住了吧!”
小叫化叫道:“还有我呢!师伯可别太小瞧人了。”
“对对对,还有你在,失敬失敬!”
小叫化一见古山紫,就指着他吼道:“还我的东西来!你……”
他身后的老儿喝道:“闭嘴,不成器的东西!如今什么时候?你还去要东西?瞧不见点苍二邪两只狗,正磨牙齿要咬人呢?”
点苍二邪哪里还忍得住,指着老儿大骂叫阵,定要将他剥皮抽筋才解恨。
老儿慢吞吞道:“恶狗,你嚷什么?你当我张弘怕了你么?来来来,今日领教领教你的手段,看看有什么过人之处!”
丁羽一听张弘,又听端木老儿先前喊过卖花的,便猜出是当年大名鼎鼎的直鲁英雄镇山东。后来听说他到了苏杭一带,专心种花,以此为业,再不过问江湖事,没想到竟与端木前辈是称兄道弟的莫逆之交,今日有他在场,己方力量大增,真是来得再巧不过。
此刻较高的老人也跟着张弘出阵,道:“我老钓翁也陪种花的下场松松筋骨,好些年没与人动手了,这手也怪痒的!”
丁羽想,他自称老钓翁,不知是不是南海钓客马民杰?
端木梓笑道:“小心些,还有恶煞星在一旁竖眉瞪眼呢!”
张弘道:“管他什么星,莫说恶煞星,就是扫把星,我种花人也不怕!”
厉万龙冷笑一声:“马民杰,不在南海逍遥钓鱼,来在边远山中作甚?山上无鱼可钓,倒是自己容易成为猎物,你恐怕是回不去了,可惜可惜!”
麻子良骂道:“姓张的,今日让你瞧瞧点苍二爷爷的手段!”说着五指成爪,立即进击。
张弘冷笑一声:“找死!”
只见他并不退开,双掌五指伸直,犹如两把利刃,切麻子良肘腕。
麻子仪也和马民杰动上了手。
马民杰与张弘不同,不用拳不用掌,两手只伸出一个食指儿,略略弯曲,就如两只钓钩,点麻子仪腕脉穴。四人武功造诣极高,这一斗将起来,实在是精采已极。
端木梓心中高兴,笑嘻嘻注视着斗场。
小叫化站在他旁边,不时朝古山紫瞪眼。
端木梓道:“白石,你用不着凶眉恶眼的,你再找古大哥的麻烦,小心我老头揍你!”
白石气哼哼道:“凭什么东西要交给他?”
“以后你就知道了。”
古山紫站在一边微笑,并不计较。
这时,谢莹芳母女、袁翠莲、陈玉珠、王晓燕、乌大刚一起回来了。
谢莹芳道:“贼人溃退,四散逃光了。”
端木梓道:“好极好极,无后顾之忧了!”
夏紫菊道:“咦,这两位是谁?”
古山紫道:“端木前辈的老朋友。”
谢莹芳道:“好功夫!”
这时场中两对打得不可开交,竟是势均力敌的样子。
他们招术奇妙,功夫娴熟,内力绵长,无论正邪双方,都觉大开眼界。
古山紫专心致志,眼也不瞬地瞧着场中拼斗,获得了不少益处。他已看出,张马二老功夫纯净,一过五十回合,就可占据上风。
哪知情形有变,是他没有想到的。
麻子良麻子仪越打越火,嘴里不断咆哮着,劲力也一分分加大,进攻的速度却慢了下来,但一爪比一爪有劲。
张马二老也加强了劲力,出招十分稳键,有次双方掌爪接触,发出了强烈的罡气相撞声,激得尘土四扬。
忽然间,二邪大吼一声,突然变爪为掌,一个身子跃了起来,直朝张马二老击去。
张马二老也大喝一声,身形略为一矮,站了个马桩,双掌自两肋推出“呼”一声发出了强大的风声。
众人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孰胜孰败,就看这一招拼比内力。
“轰”!几乎同时,八掌相撞。
张马二老接连退了五步才站稳,两掌仍然前出,腿脚略弯,保持着拼掌前的姿式。
点苍二邪也退了五步,面色苍白,两眼凸出,直挺挺站着,双掌下垂。
平分秋色,似乎没有分出胜负。
但稍过片刻,二邪各喷出了一口鲜血。
张马二老的嘴角边,也浮出了一股红线,把衣襟染红。
白石、古山紫不约而同抢到二老身边,各人搀扶一人,慢慢退回来。
点苍二邪也由己方人扶回。
看得出来,二邪的伤势更重。
恶煞星厉万龙忽然头朝后一仰,发出了一声长长啸叫。
他的声音苍劲凄厉,人人被其摇动心旌。功力差的头脑胀晕,几乎不能站稳。
幸而他并不以此伤人,声音并未拖得太长,正当人们感到受不了的时候,啸声倏止。
人们不禁松了口气。
功夫高的虽然不惧,但也为老魔的精深功力惊心。
这一啸,是老魔要出战么?
忽然,不知何地,也响起了一声长啸。声音尖锐高亢,直冲云霄。
端木梓等暗暗心惊,这一啸的功力,只怕不在恶煞星厉万龙之下。
听声音来处,只怕不近。但长啸停时,已经不远,足见发啸者轻功之佳。不用说,厉万龙在招唤伙伴。这一点,人人明白。
这小小的山沟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如果说,押镖一方自来了镇山东张弘、南海钓客马民杰和白石之后,实力已和劫镖一方不差上下。但是劫镖一方又来了强大后援的话,押镖一方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
端木梓神色凝重,走了两步,靠近古山紫轻声道:“小兄弟,来人功力甚高,张马二老又已负伤,这一仗胜负难料,仍以人为重,到时不妙,先将镖银丢弃,将人护走。”
古山紫点头:“是,晚辈照此行事。”
这时,那无常教教主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只鸽子,向空抛去。鸽子带着竹哨,发出嗡嗡声,飞出峡谷一闪不见。
十分明显,无常教也调遣人员去了。
令人不解的是,这老鸹山不就是他们的总舵么?难道还有一处秘窟不成?
众侠面面相觑,因苏晨、骆天杰及张马二老取得的战绩,由此大家心中产生的那一点快意,顿时消失了。
代之而起的,是强烈的忧虑和担心。
谢莹芳悄悄对女儿说:“小心了,这一仗得拼命呢!”
那一边,孟霜雁对骆天杰小声道:“糟糕,又来了强敌,我的功力打了折扣,你又负了伤,这便如何是好?”
天杰道:“怕他怎的?拼他个鱼死网破!”
守在苏晨身边的袁翠莲道:“苏大哥,情势危急,但小妹拼死也要救你出去!”
苏晨感激地看着她,道:“多谢山主。但我受伤颇重,山主不必顾我,免得玉石俱焚。”
“什么山主不山主,叫我翠莲。你不走,我也不走,大家就死拼一场!”
且不说因形势严峻引起处处的窃窃私语,就在峡谷外的啸声刚停不一会,从谷口已接连跃进了十个人来。
谢莹芳一见,激动地对端木梓道:“前辈,沐家那只小狼亲自来了!”
不错,沐南栋翩然而至。
还有大力罗汉智刚,铁腿真人玄化。
先时见过,现在又出现的车不凡,和一个相貌与他形似的怪老儿站在一起。
此外,还有两个五十上下的老者以及一个中年儒生和七八个中年汉子。最后,是三个貌美的年青妇女。
丁羽认出了杀害夏文杰的凶手席永良,正是站在老者身边的儒生。
谢莹芳也发现了他,顿时全身颤抖起来。
厉万龙上前与沐南栋见礼,其余人相互抱拳,算是互打招呼。
夏紫菊觉得母亲神情有异,问道:“娘,你怎么了?”
古山紫闻声,也回过头来。
谢莹芳咬牙切齿:“那个儒生装扮的文士,就是夺走骷髅金剑、杀害你父的凶手,武当叛贼席永良!”
夏紫菊大惊,立即抽出长剑,发狠道:“待女儿为爹爹报仇!”
谢莹芳一把拉住她:“且勿轻举妄动,今日情势凶险,先看贼人如何动作,若是混战一场,你我母女专找他拼命就是了!”
古山紫闻言,惊得目瞪口呆,他原先只听说她娘俩的仇人是谁,并未提及什么骷髅金剑,想不到这把剑与她母女也有关。他本想马上说出,骷髅金剑就在他怀中揣着,但转念一想,这剑是白石偷来、端木前辈叫他保存的,非属他所有,无权透露秘密,侍今日事后,问过端木老爷子再说。至于她们的仇人席永良,他一定帮她娘俩报此血仇。
于是说道:“前辈和夏姑娘放心,古山紫一定协助了此血仇!”
谢莹芳道:“多谢少侠。”
丁羽走了过来,道:“嫂夫人,瞧见贼人了吗?想不到他也投入了沐府充当爪牙,待双方接战时,我们一块儿缠住他,别让他跑了!”
谢莹芳道:“不报此仇,我娘俩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这时,沐南栋两手倒背,大摇大摆走了上来,扬声道:“尔等所有护镖男女听好,奉劝各位别再替张志忠、武镇卖命,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把镖银留下,放你们一条生路,愿意到天蝎楼尽忠报效的,根据你们的武功,量才录用。谁要是将沐家的叛逆谢莹芳、夏紫菊抓来当进见礼,要做官的做官,要金银珠宝的给金银珠宝,要进天蝎楼的,就给你一个护法高位……”
他内功精湛,说的话人人听得分明。
“你看,你们当中有人怒目切齿,似乎颇为不服,大有与天蝎楼……唔,还有无常教一较高下的意思。依本公子看,未免太不识时务,本公子先替各位引见几位江湖名宿,听了之后不妨惦量惦量,要知道,今日之局,你们输定,一个人也别想从这老鸹山出去。咦——不相信么?好,先把来的名宿好手向你们介绍一番,然后再说……”
他指着一僧一道:“大力罗汉智刚禅师、铁腿真人玄化道长。”
又指那形貌相似的一老一少:“这位便是追魂镖车振武大侠和他的公子车不凡。”
那两个五十上下的老者,他介绍是断魂刀巴烈,追命太岁胡奇。儒生则是八卦迷魂剑席永良。三个年青美颜的妇女,竟是甘肃白塔山女魔头摄魂仙子封二娘座下的三圣女侯玉女、叶飞鸿、陆珍珠。那七八个汉子没有报名,想是一般随从。从报了名号的这些人来看,无一不是武林好手,武功都臻一流。
端木梓十分熟悉江湖黑白两道的著名人物,自然知道来人的份量。但他还有一点不解,适才发出啸声的人究竟是谁?
沐南栋带来的人,名头虽响,但无一人超得过恶煞星厉万龙的。
而发啸声回应厉万龙的,决不可能是这几个人当中的一个。因为发啸声音,功力似还在厉万龙之上。
这一点凭他的江湖阅历,他敢肯定。
因此,敌方必然还有厉害的人物没有现身,不妨戳他一戳试试看。
这时,沐南栋继续说道:“各位,还有无常教的英杰,顿饭功夫必然赶到,试想,以各位之力,能稳操胜算么?本公子知道,各位仰仗有个笑无常端木梓老儿,还有个后起之秀古山紫,各位不想想,光凭他们两人,靠得住么?这端木老儿又油又滑,本公子自有高手治他,这古山紫年幼无知,道行毕竟有限,本公子也有绝顶高手治他,所以……”
端木老儿笑嘻嘻接口道:“所以,你把绝顶高手藏着不露,以期来个出奇不意,对么?其实,这又何必呢?犹抱琵琶半遮面,岂是大丈夫所为?干干脆脆,你把你那篮子里的货,好的也罢,破烂也罢,一古脑儿都抖出来,不是更好么?放出恶鬼,才会吓人,这点道理你公子爷都不懂么?唉,到底是乳臭未干哪!”
沐南栋大怒,手一指:“你是谁?怎么穿戴着无常教的白服?快脱下来,现出本相!”
端木老儿道:“我是无常教的人,只因恨无常教太无情,自相残杀,副教主就是被这个教主莫名其妙杀了,所以我反戈一击,大义灭亲!”
教主顿脚骂道:“好小子,你不是本教中人,你敢揭去头罩么!”
端木梓打个哈哈:“关你甚事?我说沐家少爷,把你的货抖出来吧!”
沐南栋道:“住嘴!你这匹夫死有余辜,别人归顺,你却休想,你死定了!”
“你把恶鬼藏着,不敢见人么?喂——我说藏头露尾的朋友,何必如此,有种的亮相出来,让爷们瞧瞧是马还是骡子!不敢么?”
端木老儿把话声以内力送出,旨在将潜伏的人激将激出来。
“嘿嘿嘿嘿……”一阵阴笑声突然响起。
笑声又刺耳又难听,让人毛发倒竖,体寒心冷。可是这笑声发自何处,却让人难以判断。
似乎笑声从四面八方来,山崖上,沟谷中,到处都有。
笑声一停,再无人说话。
隐藏着的人,只以笑声显露了一手功夫,本人仍然不肯出来。然而,这就足够了。
无论正邪哪方,只要功夫深的,无不听出这笑声是何等精深的功夫,发这笑声的人,已是功臻化境!
端木梓自然从笑声中掂出了对方的份量。
他马上认定,这是头号强敌。此人功力,不在自己之下。
他不禁心中一懔,深为镖银和护镖人众的安全担忧。
然而,当着强敌之面,不能长敌威风,灭己方志气。今日这局,不可能善了,若不鼓足气一拼,势将全军覆没。
于是,他哈哈一笑:“好功夫好功夫,等一会不妨领教领教!”
沐南栋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我说你,朋友,别再强撑面子了,你连他老人家一个手指头也抵挡不住,还奢言什么较量的大话。喂,你们大家都听见了?本公子不忍看你们几百个活人,眨眼间都横尸此地,尸身任由野兽嘶咬,所以再三以好言劝导,望你们大家三思,免得做了老鸹山的孤魂野鬼!”
“放心,不会做孤魂野鬼的,有你沐南栋小子陪上一命大家也就彼此彼此!”古山紫开口接话。
他听见笑声之后,也知此人是真正的强敌,自己能否对付下来,尚无把握。今日形势严峻,为护大家性命,他决心只身当敌,让更多的人能逃出此地。
那沐南栋越说越得意他忍不住回一句。
沐南栋大怒:“你是谁?怎么也穿白衣?你死定了,决不赦免!”
古山紫为鼓舞斗志,运起功力,一字一句说道:“听着,沐南栋,还有你们这些走卒,我辈正道英雄,今日在此峡谷,与你们决一生?决不助纣为虐,与沐府充当走卒!大丈夫死当死,生当生,岂能背离正道,贪生怕死!何况自古邪不胜正,正气压邪,你休要自鸣得意,沾沾自喜,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有什么厉害的人物,自管叫了出来,何必虚声恫吓?我等英雄,又岂是几句大话吓得倒的?!在下奉劝替沐府卖命的朋友,你们枉称绿林好汉……”
“住口!你是何人?”沐南栋加强功力,试图将对方声音压了下去。
古山紫不慌不忙,侃侃而谈:“怎能做沐府家的鹰犬,供其差遣,在江湖上不怕人笑话么?奉劝各侠,另谋出路,不必陷在沐府那潭污水里,落得个千秋骂名的下场……”
“你给本公子住口!你小子妖言惑众……”沐南栋提高了声音,震得在场诸人耳鼓发痛,显出了深厚的内家功力。
但是,古山紫并未提高声音,沐南栋却无法将他的声音压住,依然如潺潺溪水,不断流了出来。
“……沐府天怒人怨,必不得好报,各位又何必当个殉葬物呢?……”
古山紫的话,所显示出的精纯功力,大大鼓舞了护镖全体人众。
原来己方也有杰出高手,足可与魔头一较高低,又何必被对方气势压倒?
沐南栋施尽功力,也压不住古山紫的话音,不禁又惊又怒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不断提取功力与对方较量。
“你是何人?有种的揭下面罩,露出原形,让本少爷瞧瞧你的嘴脸……”
“……在下好言相劝,良药苦口,望各位深思免得误己害人,言尽于此,自作选择!”这是内功的较量,不是抢着说几句闲话。
孰高孰低,行家早就心明眼亮。
谢莹芳激动地说:“想不到山紫这孩子功力如此之高,怕连娘也不如他呢!今日有他在场,可以撑住局面!”
夏紫菊道:“真的么?他有那么厉害?”
“娘的话岂有假?练了一辈子的功夫,连高低深浅都分不出来么?”
“啊,娘,你说他这人怎么样?”
“人品好啊,怎么?”
“不怎么,随便问问?”
“怕不是随便问问吧,怎的不问别人?”
“娘!你……”
“咳,女儿的心事,做娘的哪有不知之理。这事就包在娘身上吧!”
“娘,你说些什么呀!人家又不是……”
紫菊声音越说越小,说着说着便没有了下文。脸却红得跟柿子一般,头也低下了。
就在这时,只听古山紫又道:“沐南栋,你问我姓名么?”
说着,把头罩扯下,脱去了白衣。
“快说!你叫什么名字?”
“古——山——紫——!”
“原来是你小子!今日不把你碎尸万段,不解本公子心头之恨!”
“我古山紫报了名,亮了相,沐南栋你欲如何?敢不敢下场来比试比试!”
护镖人众见古山紫如此豪迈,大声喝起彩来,纷纷喝叫,问沐南栋敢不敢出场。
端木梓见己方人众不再士气低沉,对古山紫这一招大为赞赏,自己总算老眼还不昏花,没有看错了人。他面对强敌半点不气馁,还善于鼓舞士气,这小子有统率群雄的气魄和才干,当今武林俊彦,只怕再无第二人。
此次护镖乃至除去沐贼及其爪牙,都要大大仗于他。今日形势凶险,自己宁愿丢了老命,也要保住他不受损伤。
这时,沐南栋被吼得脸红筋胀,若不出场,这块脸往那儿搁?若是出场,只怕对方不是好惹的,自己堂堂黔国公的继承人,乃万金之体,又怎能随便与人动手?
他一个念头在及中转了几转,压下火气,冷笑道:“本公子爷何等身份?岂能与这无名之辈的市井之徒交手?待本公子爷手下将你拿住时,你就威风不起来了!”
护镖士卒与镖伙听了,哄笑起来,纷纷骂他没有骨气,不敢出场较技。
沐南栋下不了台,又不敢任意指挥其他那些高手,只得向他的两名亲随大力罗汉智刚、铁腿真人玄化道:“二位,你们谁能出去收拾了这小子!”
大力罗汉智刚大不咧咧道:“公子,交给我和尚,保管将他擒来任由公子爷消遣!”
公子道:“这家伙功夫不弱,可要小心!”
智刚道:“不妨不妨,公子你就放心吧!”
他腆着肚子,傲慢地向古山紫走来。
古山紫当即也慢慢走了上去。
二人走到相距一丈处停下了。
智刚狞笑道:“你竟敢冒犯公子爷,大和尚特来超度你,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出来,让佛爷称称你的斤量!”
古山紫一笑道:“你竟敢为虎作伥,大爷特来教训你,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让大爷称称你有几斤几两!”
他学着智刚的口气,只改动几个字,引得护镖伙众哈哈大笑。
智刚大怒:“小子,你口出狂言,来来来,佛爷先让你打三拳!打完了,佛爷只打你一拳,小子,你敢么?”
“和尚,你大言不惭,来来来,大爷先让你打五拳,打完了,大爷只戳你一指头,和尚,你敢么?”
镖伙又是一阵大笑,纷纷鼓掌助威。
智刚气得满脸都成了猪肝色,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小子有种,佛爷就先打你五拳!”
镖伙一听,哪有这么不要脸的家伙,立即吼叫起来……
“不要脸!凭什么你先打!”
“厚脸皮,小人!”
“……”
古山紫微笑着,又跨前一步,双手朝后一背:“来!大爷说话算话!”
镖伙们大惊!咦,真让他打啊?哪怎么得了,万一有个闪失,岂不白丢了性命?
他们又纷纷呐喊起来。
“不行,古大侠,你先打!”
别上这秃驴的当呀,古少侠!”
夏紫菊急了:“娘,快阻止他,他莫非疯了不成!”
谢莹芳也道:“这孩子,怎能如此托大!”
丁羽则喊出了声:“古少侠,万万不可!”
张雅梅、武玉婵、孟霜雁也纷纷叫起来。
袁翠莲、陈玉珠、王晓燕也急得尖叫不可,让古山紫回来。
白石守在师傅旁边,离三女不远,闻言道:“这小子目中无人,他既如此托大愿意受人打,旁人又何必多操这份心?”
袁翠莲一听,火了“你是什么人?竟敢幸灾乐祸?”
白石说话时并没有注意她们,见有人质问,头一抬:“什么人?管得着么?”
王晓燕年纪最小,与白石差不了许多,闻言一下跳了过来:“你敢对我家山……大姐如此不恭?讨打么?”
白石见是个梳着两个丫髻的毛丫头,一张俏脸凶霸霸的,便做了个鬼脸,道:“什么三大姐五大妹的,一个毛丫头,也敢对小爷发威风?去去去,撒泼也叫你家大人来!”
王晓燕大怒,摆起小粉拳,兜胸就是一下。白石急忙一闪,人已到了师傅另一侧。
“好男不和女斗,小爷让着你……”
王晓燕怎咽得下这口气,抢上来又要打。
“白凤!这是干什么?大敌当前,自己人倒反窝里斗起来了,成何体统?你小心惊忧了这位大爷运功疗伤!”崔姥姥及时喝住了她。
王晓燕无奈,狠狠瞅了白石一眼,转身回到山主身边。
陈玉珠道:“快看!那和尚要动手了!”
此时场中,智刚狞笑着,然后把嘴一闭,两只粗大的胳膊一举,做了几个运气动作,然后叫道:“小子,有种的挺着,佛爷要超度你了,你到底敢不敢!”
护镖人众喊声不断,都替古山紫担心。
古山紫抬手示意大伙不要再叫,然后依然倒背双手,一字一字说:“和尚,大丈夫言而有信,你尽管打好了。”
谢莹芳急得对端木梓说:“前辈,他……”
端木梓道:“该相信他的能耐,他既然敢作出承诺,一定有把握,且看下去再说!”
“嘿!”智刚和尚出手了。
“砰”!一拳打在古山紫的胸膛上。
“噔噔噔”,古山紫被打得退了五步。
“啊——”护镖人众惊叫起来。
劫镖一方则哄然大笑。
“这样的身手,也敢口出大言!”
“如此不经打,第二拳就要了他的命!”
夏紫菊急得一把揪住端木老儿:“前辈,快把他叫下来,他要死在这恶和尚手上了……”说着连眼泪滚了下来。
端木梓也感到有些担心,大力罗汉智刚在黑道上名头极响,要经得起他打五拳,只怕自己也有些做不到。
但是,这种场合,能把古山紫叫出场么?他又肯退场么?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古山紫今后还要不要做人?
“姑娘,大丈夫言出如山,看下去吧。”
夏紫菊如何不懂道理?她紧挽住娘亲的胳膊,再无话可说。
镖伙士兵们在担心之余,未免有点失望。若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倒下了,岂不太令人寒心?这不意味势大大强于己方么?
大伙都焦急而又紧张地注视着场中,等着也许是悲惨结局的到来。
智刚和尚得意非凡,他狞笑着朝古山紫的小腹又猛击一拳。
“嘭!”打个实实在在。
好!这小子一连退了五步,差点躺下。
护镖人众又是大喊一声,一颗心吊上了嗓子眼儿。
这第三拳只怕就会躺下了,唉……
“好汉!言出必行,一诺千金,虽死犹荣!”突然,老镖头董华大声喊出来。
他不能看着古山紫死了还被人轻视,虽说功力不到禁不住人家击打,但他敢于实践诺言,不怕痛苦,不怕死,怎么不是一条好汉呢!
这话提醒了大家,均都含着泪喝起彩来。
古山紫摇摇晃晃,步履有些艰难地一步步走了上来,然后两脚分开,依然倒背手,准备挨第三拳。
端木梓细心盯着他的脸,发现他口鼻并未流血,莫非他吞进了肚里,不让别人知道?
他觉得自己也没了把握,看不准古山紫究竟挨不挨得起五下铁拳的打击。
唉,孩子,认三拳就足够了,怎么要多出两拳去呢?
夏紫菊全身颤抖,一个身子全靠在了娘亲身上,她已经站立不住了。
这时,古山紫的英雄气概,博得了阵阵喝彩。依然保持原姿不变,这点胆气又有几人能有?连敌方一些人也为他竖大拇指了。
全场倏地安静下来,人人心弦都崩紧了。
这第三拳打出,恐怕就是终局。
智刚被人众给古山紫的彩声激得怒火万丈,这不啻于讥笑他两拳都打不倒对方,过于无能了么?
这第三拳,非把这小子的灵魂打出了窍!否则,他在沐府还怎么混得下去?
他是谁?大力罗汉啊!
大力罗汉三拳奈何不了一初出道的雏儿,而且这雏儿倒背两手,静静地由他槌打。张扬出去,在江湖上也难以见人。
他双足分开,猛提一口真气,聚起了十成功力,纵使对方是一具铁人,他也要把他打扁打飞打得粉粹!
他紧握双拳,走一步停一停,一步一个脚印,踏陷了山谷石底。
“啊哟!”护镖人众惊呼起来。
那些于武功不精的镖伙和士卒,这才知道大力罗汉的厉害。古山紫先前受的两拳,每一拳有多少力道,他们才算是明白过来。要是换了自己,一拳足够使自己灵魂儿出窍上西天。这就难怪古山紫被打得退了许多步了。
没说的,古山紫果真是条好汉!这样的好汉可不能死!
有人竟喃喃地念起佛来:“菩萨保佑……”
更多的人,目不转晴地盯着智刚的行动,一步又一步,只差一步,这致命的一拳就要击出。英雄古山紫将会壮烈地倒下……
人们都不敢再往下想。
“咳——!”智刚吐气开声,一声大吼,声震峡谷,宛如雷鸣。
“嘭——”又是一声响。
“啊——”一声惨嚎冲天而起。
一个身子飞了出来。
护镖的人众不由自主齐齐闭上了眼睛,再也无勇气看这悲惨的结局。
夏紫菊把头伏到了娘亲肩上,拼命忍住不把哭声放出来。
在她耳际,还听到了姑娘们惊惶的尖叫。
她一颗心碎了。
“好——!”
猛然,犹如天动地摇,数百条嗓子又吼出了巨大的喝彩声。
只听母亲推她摇她,急切地说:“快看快看……”
声音哽咽了、说不清楚了。
紫菊一听母亲的这呼腔调,一时万念俱灰,以为古山紫永远的去了……
“喂,快看!”母亲又催了。
她咬紧牙关,泪眼模糊中,只见古山紫正从从容容向她母女走来。
“好啊!好汉!”
“哈哈,妙极妙极!”
人们狂吼着,情绪炽热如火。
原来,智刚一拳打在古山紫腹上时,猛觉腹肌一缩,紧接着从拳头上传来一股猛烈的大力,他顿觉手骨全碎痛不可当,自己的一个身子倒飞了出去,内腑已震得移了位置,落到地上时,他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
最让贼众胆寒的是,智刚的身体不远不近,正好落在沐南栋身边,他原来站的位置上。
这个结果谁也没料到。
沐南栋等人,一下全呆了。
好个古山紫,原来前几次使的都是障眼法儿,他诱使智刚出尽全力,再将他反震了去,以智刚自己的力送自己的命。
年纪轻轻,内功精湛如斯,怎不叫人惊诧?沐南栋一方,一时都被震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护镖人众则欢欣鼓舞,斗志昂扬。
夏紫菊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把一双媚眼,定定瞅着古山紫。
古山紫从从容容、不骄不躁,正向母女俩和端木梓走来。
袁翠莲等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问他有没有受伤。
丁羽、骆天杰、孟霜雁、张家兄妹、武家兄妹也匆匆过来,关心着他的身体。
白石仍守候在师傅身边,满脸敬服,他觉得将小金剑交给古山紫,确是十分保险,心里再没有一丝不服气。
此刻,端木梓见大家拥过来。忙道:“各位,大敌当前,不是庆功时候,提防对方突然发难!”
一言提醒大家,便都停下了步子。
古山紫还未走到端木老儿身前,突听一声大喝:“站住!”
声如空中霹雳,震得人人心旌摇动。
古山紫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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