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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逐鹿》05.胡宗南的“赫赫战绩”

  1947年3 月11日上午,在延安长住3 年之久的美军观察组,匆匆忙忙地坐上飞机撤走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个不祥的兆头。

  果然,美军观察组离开不到4 个小时,几十架美制蒋机就偷偷地穿过云层,像一群群乌鸦飞到延安上空,俯冲扫射,投下一串串重磅炸弹。

  隆隆的爆炸声震荡着山川、窑洞,弥漫的尘烟笼罩着山坡、沟渠。以疯狂轰炸为先声,蒋介石的“犁庭扫穴”开始了。

  天上蒋机的吼叫,地上炸弹的轰响,并没能打乱主动撤离延安工作的有序进行。在解放军指战员和地方政府人员的精心组织指挥下,人们及时地疏散、卧倒,以避开蒋机的轰炸和扫射。

  秩序井然的撤离人流中,大多是妇女、儿童和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有的怀抱幼童婴儿,有的抱着鸡鸭兔鹅,有的牵着牛羊驴骡,有的呛赶着车辆,扶老携幼,是那样的从容自若。

  有一个牵羊的硬朗老翁,被炸弹的气浪掀翻在地,羊被炸死了。当他被人救起来后,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一边骂着“蒋该死”,一边让人把死羊扔到一个板车上,然后拍着身上的黄土,又溶入了长长的撤离的人流。

  撤退延安的工作几天前就开始了。

  按照中共中央书记处办公室的计划与部署,部队抽调了专门人力,与地方的党员、民兵组成了撤离延安工作的骨干队伍。他们在认真宣传中共中央、毛泽东的指示的同时,立即组织机关、学校和群众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实施坚壁清野和彻底转移。

  新华广播电台,是当时以周恩来为主任的广播委员会,于1940年按照中共中央的指示,领导筹建起来的。

  那时,为了防止日寇的轰炸,电台的发射机房和播音室设在距清凉山新华通讯社编辑部20公里外的偏辟小山村——王家湾附近的山上。

  电台的广播发射机,是周恩来千方百计从苏联带回来的;发射天线的铁塔,是用几根木杆子连接起来的“木塔”;播音室,也只是侧山而挖的一孔普通窑洞。

  就是这样一个土法上马,设备简陋的广播电台,通过无线电波,不断播送出中共中央、毛泽东的声音和指示,从空中突破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新闻封锁,发挥了特有的政治宣传作用,加强了共产党和人民群众的联系,使得蒋介石十分害怕,曾密令其中央广播事业管理处“就近干扰”,甚至利用特务进行破坏活动,欲必除之而后快。

  为了保证共产党喉舌的顺畅安全,不至于间断,毛泽东。周恩来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与支持。遵照中共中央的指示,在晋冀鲁豫解放区的太行山里,新建电台承继后,新华广播电台就较早地平安撤离。

  《解放日报》,是中共中央的机关报,即后来的(人民日报)前身,自开版印发始,就及时发表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号召、指示,登载有关方面的重要新闻、消息,指导着整个解放区的作战与建设,联系着全国的民众与各个阶层,揭露和鞭答国民党反动派的种种阴谋和丑行。

  早在1946年11月,该报社就根据中共中央的决定,人员和机构一分为二,一部分由副总编范长江率领,到子长县史家畔开辟建立工作地点;一部由廖承志负责,坚持留在延安继续出版印刷工作,报纸也由对开四版改为对开两版。

  当蒋机的炸弹在报社驻地清凉山爆炸后,几孔土窑洞坍塌了,中文译电科的门窗被土石封堵了大半,英文播音室的门窗也被气浪震碎摧毁,尘封了办公桌和打字机。

  胡宗南搅乱了清凉山的清静,报社人员在出版了最后一期《解放日报》后,清理了文件资料,收拾了办公用具,拆卸了印刷机器,打起包装箱,将急用的带走,不急用、笨重的埋在后山沟,带着满腔怒火,迎风披雨,跟着廖承志下了山坡。

  新华通讯社,简称新华社,是中国共产党和解放区的通讯宣传机关,其前身为红色中华通讯,简称红中社,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工农民主政府的喉舌。

  新华通讯社的历史悠久,经历坎坷。1931年间月7 日始创于红都瑞金,瞿秋白曾一度担任社长。由于蒋介石的“围剿”,红中社在长征途中停止了广播,然而抄收工作却从未中断。1935年在陕北瓦窑堡恢复出版(红色中华)报。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为适应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新形势,中共中央决定红中社改名为新华社,《红色中华》报更名为《新中华报》,社址先后设于延安城北的清凉山、杨家岭。

  当蒋介石的飞机窜犯延安上空,丢下炸弹后,新华通讯社遵照中共中央的指示,其工作人员在向仲华、吴文涛的组织领导下,坚壁转移了办公器材、用品,迅速做好善后事宜,很快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这时,延安大学撤离前的动员大会也正在进行。

  “……我们有党中央、毛主席的领导,有解放军的英勇作战,不会需要多久,我们就能回来。跟蒋介石的这笔账,一定要算清楚!”李敷仁校长边讲边有力地挥动着拳头。

  顿时,会场上爆发出一阵阵“打倒蒋介石!”、“打倒国民党反动派!”的怒吼。

  “同学们,同志们,蒋介石、胡宗南不让我们在这里学习,我们就到人民中间去,到那里去办我们的野战大学,在那里向人民群众学习,向解放军学习,而且一定要学好。”李敷仁继续说道。

  会场上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动员大会之后,师生员工们立即行动起来,连夜进行坚壁清野。

  粮食埋了,灶具埋了,公物埋了。只是在处理三窑洞图书时,大家迟迟难以下手,谁都心痛得不得了,许多人流下了眼泪。

  刚刚从中央编译室调到学校的一位老师,装了满满一箱子俄文书,说:“只要我活着,就要把这些书保存到重返延安的时候。”

  最后,师生们还是狠着心,挖了一个深探的大坑,底下铺了厚厚的树枝、干草,把书整齐地摆进去,上面又盖了许多旧衣服、旧毛毡和干草木板等物,填土踩平,周围还埋下了地雷。

  为了支援解放军和民兵对付胡宗南军队,在实施坚壁清野的同时,学校还抽出一部分师生,从阴暗的墙根、坡根、河边,扫来硝土,架起火来在锅里熬,利用所掌握的化学知识制造地雷。遵照中共延安市委的要求,延安大学的师生在完成坚壁任务后,由校党组织领导,自行组编成一个自卫营,于3 月14日凌晨撤离延安,稳步向广阔天地里走去。

  几乎与延安大学同步,延安中学的撤离工作也在紧张有序地进行。

  延安中学在校生,多是共产党干部的子女和烈士的后代。上级指示,年龄大的学生,由西北医专派医务人员指导组成第四野战医院,到前线去服务;年龄小的学生,则有组织地跟随部队转移。

  很快,西北医专的医务人员来到了学校,野战医院的组织建立起来了,校长担任院长,教员担任各级领导,学生担任护士和看护员。3 月14日上午,有序地离开校园,朝绥德方向撤去。

  对于延安及其附近老百姓的撤离,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尤其关心重视,是他们用小米、黑豆养育了转战而来的共产党军队,为中国革命做出了巨大贡献。然而,他们的撤离似乎比机关、学校艰难得多,最为困难的是粮食的坚壁。

  当时,农村已经普遍实现了‘耕二余一’,几年下来,每户人家都存有几千斤粮食,有的甚至上万斤。大国的粮食,收进时一两天就能装满,可现在要一口袋一口袋地往山上运,朝沟里藏,真是太难了。运粮的棒小伙子,累得汗流侠背,一整天也只能使大粮囤里出现个小坑。

  后来,人们实在搬不动了,就采取现地挖窖,挖好后,在底面铺上一层谷秆,倒满粮食,再封起来,伪装好。即使是这样,埋藏好一害粮食,也得花费好多功夫。

  为了切实搞好坚壁清野,把胡宗南的军队困死、饿死在延安,边区政府规定:在延安东西南北20里范围内,所有的吃的、用的都要彻底坚壁起来,包括碾磨也要就地掩埋。现时,这些拥护共产党,痛恨蒋介石,“通情达理的延安百姓,正在为此付出忘我的牺牲。

  情急之中,一些老汉含着眼泪,用斧头把架囤砍破,将那用汗水换得的粮食摊开一地,然后往里掺和黄土;有的老奶奶抽泣着,将一袋袋金黄色的小米倒出来,又端来沙土、石子,把它们拌在一起。他们嘴里念叨的一句话,就是“宁可把这些糟蹋了,也不能喂那些狠心狗肺的人。”

  直至3 月16日下午,延安及其附近的老百姓,才在基本完成坚壁清野之后,带上东西,锁好门窗,有组织地,先后恋恋不舍地离去。

  随后,边区政府、中共延安市委和中共中央直属机关也相继撤离。至3 月18日夜,毛泽东等最后撤离,延安已经实实在在的成为一座人去物净的空城。

  往日人喧马嘶、万家灯火的延安,刹时变得万籁俱寂、一片漆黑,唯有那巍巍的宝塔傲然屹立,弯弯的延河静静流淌。

  延安百姓、学校和机关的从容撤离,得到了前线英勇抗击的可靠保障。

  西北野战兵团教导旅、警7 团及延安分区的第3 团,由第1 纵队、新4 旅配合支持,按照毛泽东的统一部署,在彭德怀的指挥下,于富县、南泥湾、金盆湾一线,对凶猛进攻的胡宗南军队,进行了六天六夜的顽强抗击。

  3 月13日8 时,国民党军整编第27师,最先与教导旅的侦察分队接火,随即与防守临镇、木瓜山腰一线的教导旅2 团主力展开了激战。国民党第1 师向南泥湾东侧进犯,第叨师对金盆湾也采取集团进攻和迂回包围。教导旅各团依据工事,坚守阵地,对疯狂进攻的敌人,予以坚决地打击。

  教导旅l 团团长罗少伟、政委魏志明,冒着胡宗南部队打来的密集炮火,奔跑在前沿阵地上,英勇果敢地指挥着加强和巩固正面阵地的战斗。参谋长冯配岳和营长张顺国,则率部队坚守在陈子池东北阵地,与敌人进行着逐个山头的争夺战。

  小炮班的翟连之是个山东大汉,他一手提着炮架,一手提着炮弹箱,穿梭般地在炮火中跑来跑去,这里停下来打一炮,换个地方再打一炮,发发炮弹在敌群中间开花,炸得敌人抱头鼠窜。闹得当面进攻之敌,弄不清防守部队的炮位和数量。

  突然,一发炮弹打来,掉在翟连之的身旁,轰隆一声爆了。弹片击碎了他的膝盖骨,鲜血顿时浸透了他的棉裤,但翟连之仍挣扎着想站起来,去抓他那心爱的炮架,可是,腿上像坠了千斤巨石,他动弹不得。

  翟连之紧咬牙关,抱着伤腿,狠劲地往前爬去,山坡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张营长发现他受了重伤,立即命令卫生员用担架抬他下去。翟连之流着眼泪恳求说:“营长,战斗才开始,我不能下去呀!”几次挣扎着从担架上滚下来。最后,只得把他绑在担架上,转送到了医院。

  在1 团的坚决抗击下,国民党军遭到很大伤亡。时近黄昏,不得不败阵而退。

  经过各团英勇激烈的战斗和反复厮杀争夺,敌人虽然付出了很大代价,但仍被阻于西北野战兵团军的第一道防线之前,未能跨过一步。

  3 月14日,胡宗南暴怒,命令其部下,不惜一切代价,拼死攻击前进,必须在原计划的三天之内攻占延安。

  在胡宗南的威逼之下,国民党军一次又一次发起猛烈攻击。同时,蒋机也一批接一批地配合地面部队狂轰滥炸。隆隆的炮声像雨前的阵雷,在野战军坚守的山头上炸响。蒋军凭借炮火的掩护,以整营整团的兵力,向教导旅1 、2 团阵地接合部——标台、油房台、小林坪方向猛攻。

  战前,教导旅领导认为,蒋军大部队携带重火器及辎重,不大可能从漫无人烟,长满梢林的这一地带进行攻击。因此,这一线只放了1 团8 连、2 团侦察排及旅直警卫连等3 个不同建制的连队防守。

  国民党军采用集团式冲锋,向这一线猛攻。各连队虽英勇抵抗,但终因兵力单薄,阵地随时都有被突破的危险。就在这异常危急时刻,教导旅旅长罗元发立即果断命令旅直特务营前去增援。特务营刚上去,就连续打垮了国民党军的几次进攻,暂时稳住了阵地。

  不大功夫,国民党军集中了三个团的兵力,在督战队的威逼下,又气势汹汹地压了过来。

  许多战士的子弹打光了,手榴弹也差不多扔完了。后方的弹药还未补充上来。只见警卫营副营长雷华堂“嚓”的一声上了刺刀,大喊一声:“同志们,跟我来!”第一个跃出了战壕,向黑压压的敌群冲了过去。战士们一个个像下山猛虎,端起明晃晃的刺刀,吼着“杀啊!”,冲出工事,乘着手榴弹爆炸的烟雾,同敌人展开了白刃搏斗。

  战士王俊才,一天之中多次冲入敌群,连续刺伤几十个蒋军,最后刺刀折断,枪托打裂,和敌人打抱在一起,滚下悬崖,壮烈地牺牲了。在英勇的解放军战士阵地前,国民党军抛下200 多具尸体后缩了回去。

  15日,蒋军在屡屡遭到沉重打击后,不得不按照解放军给他安排的日程行事,滞阻在马坊、南泥湾、麻洞川一带,不敢再向前推进一步。

  在茫茫夜色里,解放军前沿阵地指挥所,传来了延安毛泽东的命令。

  根据三天来的战斗情况,毛主席调整了部署,区分了左。右两兵团和中央兵团的任务。要求必须坚决有效地抗击国民党军的进攻,以掩护中央机关和延安居民的安全转移。

  传达毛泽东的命令后,指战员们情绪更加高涨,信心百倍,不顾疲劳,抓紧时间抢修工事,在各大小道路上布设地雷。

  马坊后山,是防守前沿的要地,虽然有可利用的地形,但因山不高,敌人易于攻破,虽在峭壁的山崖上加修了工事,但仍在敌人的远程火炮射程内,直接威胁着抗击部队的安全。因此,战士们在山前一片漫漫坡地的房前屋后都埋下了地雷,并以一个排或一个班为单位,构成可以互相支援的火力点。

  时至深夜,恐慌畏惧的蒋军,为了壮虚胆,在山头上点起了道道黄火。边区的小分队和民兵,不断地射击,袭扰、疲惫敌人。弄得蒋军不敢睡觉,痛苦难熬,而解放军战士则已吃饱了肚子,有的加修工事,有的正在轮流休息。

  16日拂晓,胡宗南把董钊的号称“天下第一军”的36师和27师也拿了出来,在猛烈的炮火和十几架蒋机的配合下,以密集的队形分几路向麻洞川、金盆湾及马坊后山发起了强攻。

  国民党军的炮火,把连阵地的战壕炸平了,工事炸塌了。连长阎得山手臂负了伤,指导员“哗”地一声撕下一块衬衣,为他的伤口作了紧急处理,急忙叫卫生员把连长背到隐蔽的地方。

  阎连长一听要把自己背下去,急得连连央求说:“同志啊,你我都是共产党员,阵地就是生命!右手伤了还有左手嘛。”说完,趴在地上,左手拿着手榴弹,用嘴咬断拉火索,一颗。二颗……拼命地甩出去。

  上午10时,蒋军的又一次进攻被粉碎了。

  从进攻的失败中,国民党军取得了教训。他们把空中的飞机和地面的炮火集中到西北野战军防守队的前沿阵地,以小部队向正面攻进,主力则猛烈强攻。这一着使得突然,1 团2 营的阵地就在马坊后山,它是教导旅第二线防御的主要阵地之一阵急促的叮铃铃声,在罗元发的指挥所里响起来。1 团长罗少伟报告:“敌人集中兵力向我二营阵地攻击,工事被敌人摧毁了,战士们英勇地坚持战斗。4 连、6 连很多同志负伤,仍坚持着战斗。”2 营教导员朱中新也在电话里说:“”敌人已经冲进了四连阵地,伤亡不少……“忽然,电话里没声了。

  情况越来越严重。敌人一个营的兵力,在炮火掩护下,以冲锋枪、机枪猛烈扫射。另一部敌人乘机突人4 连1 排阵地。东侧6 连长谭年高立即组织用手榴弹封锁,不让蒋军扩大突破口。但蒋军并未退缩,趁势把一个营的兵力从突破口拥了进来。后面的,也哄哄嚷嚷叫着跟上来,密密麻麻直向马坊后山北南猛冲。

  站在远处,手拿望远镜的国民党军第27师参谋长这时得意起来。

  突然,喊杀声震天。瞬间,2 营4 连阵地上的战士们从战壕里跳出,端着枪迎面冲杀下去。5 连、6 连也同时从左右两侧出击,抄了突人阵地的蒋军后路。只看到山坡上烟尘滚滚,刀光闪闪,疯狂一时的蒋军转眼被杀得七零八落,狼狈夺路回窜。

  下午3 时,彭德怀向各抗击部队,传达了毛泽东从延安打来的电话:毛主席说,“你们打得很好,打得英勇顽强,给敌人很大的杀伤,掩护了中央和延安人民的转移”,并指示要坚决完成抗击敌人7 昼夜的任务。

  消息传到阵地上,顿时,战壕里沸腾起来。各级指战员庄严宣誓:决不辜负党中央、毛主席的期望,狠狠打击敌人,坚决完成抗击任务。

  人夜,苦战了5 天5 夜的各抗击部队。遵命转移了阵地。战士们从阴坡山沟里搞来了冰雪就着豆面充饥,谈论起白天作战的情况,山川里回荡起笑声。

  17日早晨7 时,蒋军在猛烈的炮火和十多架飞机的掩护下,以密集队形分几路发起了又一轮猛烈的进攻,妄图以优势兵力,突破松树岭及东南的防御阵地。

  战斗打响了,天上的蒋机和地上的大口径的各种火炮,把炸弹、炮弹如雨点一样倾泄在各个阵地上。从前沿到纵深,整个主阵地上燃成了一片火海,接着便是整团整营的国民党军发起的冲击。

  教导旅2 团2 营和1 团1 营并肩抗击,以白刃搏斗,连续击退敌人约两个团兵力的轮番冲锋。

  国民党军伤亡惨重,在撂下400 多具尸体清退后,再次以重炮狂轰乱炸。阵地山头都削去好大一截子,继而又扑上来。驻守在松树岭东南的2 团2 营和3 营8 连,由于与敌人拚杀伤亡过大,国民党军趁虚突破防线,直接威胁到旅团指挥所,情况越来越严重。

  2 营长任书田冒着枪林弹雨,坚定沉着地继续组织各连力量,主动灵活地迅速把3 营8 连也进行了调整,将其编人火线突击队,对于上来的敌人坚决给以反击,双方拼搏了半个多小时,才把敌人击退,夺回了阵地。

  正当任书田指挥着大家抢修工事准备对付敌人新的攻击时,一发迫击炮弹在距他不远的地方爆炸了。教导员齐廷章和战士们立即跑过去把他从浮上中拉出来。只见他满头是血,一块弹片打人了他的左眼。刚刚苏醒的任营长,喊叫着坚决不下火线。这时,刚赶到的王季龙团长,急忙把他按睡在担架上,激动地说:“任营长,放心吧,只要我们在,阵地就不会丢失!”

  松树岭以南的磨盘山阵地陷落了。教导旅1 团防御阵地失掉了支撑点,受到严重的威胁。如果不能及时把蒋军反击下去,敌人就有可能断我侧背,对我进行迂回包围。然后,就可能畅通无阻地翻过山梁,沿着大道,迅速迫近延安。

  警卫连3 班长张俊才,是旅里有名的“花机关”。副连长王克里跑过去对他说:“花机关,罗旅长命令你配合1 团战斗,把磨盘山的那群敌人坚决地消灭掉!”

  张俊才趴在地上,操着一挺机枪,只听“突突,突突……”,对面峭壁上的几个敌人应声而倒。接着,他把衣袖一撸,“我叫你顽固!”打得敌人抬不起头来。

  三连战士李国玉趁势扔出两颗手榴弹,借着炸起的烟雾,一个蹦子窜到山下,像壁虎一样紧紧贴着陡峭的山崖,呼呼地直往上爬。在接近山顶时,又猛地向上扔了几颗手榴弹。蹬蹬几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勇猛的扑向敌人的机关枪,只见他飞起一脚,踢翻了那个射手,顺势操起那挺机枪,哗地一声来了个大扫除。

  在敌人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后边的战士已经跟了上来,一阵手榴弹,敌人死尸咕碌碌地直往山坡下翻滚。一个躲在阵地工事后面的敌军官正举枪瞄准李国玉同志,6 班副手疾眼快,抢先一步,海地一枪,那家伙哇地一声栽到山沟里去了。

  此刻,阵地东北角还有一挺敌机枪在响,李国玉绕到山石后面,侧身向前运动,趁敌不防,一梭子结果了那两个机枪射手,跳上去扛起那支还在冒烟的美式机枪。

  磨盘山阵地终于夺回来了。

  松树岭一线,是保卫延安的最后一道防线。

  几天来的抗击,有的部队很少吃过一顿饱饭,这两天老乡们配合运送弹药、枪枝、伤员,还帮助弄点冰雪给战士解渴。

  日夜战斗在阵地上的战士,经过战火的熏烤,口干舌燥,很多人干脆脱掉棉衣,亮着光膀子,让初春的寒意拂去这因战火和干渴而带来的燥热。他们蹲在掩体和战壕沿,随时准备着迎接那一声出击的号令,飞出战壕,打击敌人,指战员们抱定了一个共同的信念:在新的命令到来之前,决不再让敌人前进一步。

  英勇的西北野战兵团抗击部队,就是这样日日夜夜地抗击着国民党军的进攻。董钊第1 军第叨师一位作战参谋的日记,也可以从反面折射出此次抗击情景的一斑。

  3 月14日:昨天,我们1 军3 个师进入攻击位置,今天第1 师从瓦子街以北前进,向南泥湾进发,27师从宜川以北出来,直逼临真镇;我们90师首当其冲,直扑金盆湾。师长陈武传达了胡宗南的命令,我师以53旅和61旅两个纵队齐头并进,师部随61旅前进。像每天打恶仗一样,胡宗南最信任的第1 师,不过是我们叨师的“跟屁虫”,我们在为他们开辟前进道路!

  3 月15日:我们部队在向金盘湾前进,但找不到一个老百姓,摸不到共军情况,侦察小分队派出去几次,都被边区民兵给吃掉了。搞不到情报的部队,真成了睁眼瞎子。先锋两个旅常遭共匪袭击,几次摆开阵势想打,共匪又不知去向,不想打,却处处挨打,真憋死人了!

  3 月16日:共军主力撤退,部队总算到达金盆湾。金盆湾太可怕了!到处埋有土造地雷,进攻的路上,部队不断发生触雷现象,常被炸得人仰马翻。进入驻地后,房屋、窑洞、门槛、坑道、水缸、门框到处都埋有地雷。部队一举手一投足,都有死亡的威胁。

  下午1 时,左路61旅攻至金盆北侧松树岭高地。遭到解放军教导旅的反击。胡宗南来电:让整个团发起集团冲锋——这种瞎指挥的人海战术,说明胡宗南的急躁和无能。结果,虽然攻占了松树岭高地,但伤亡很大。先锋团伤亡一大半。我们整个师,只前进了20华里。

  右翼27师,总算到了临真镇,而左翼第1 师,才进入金盆湾川西高地。

  3 月17日:董钊奉命调整部署:第一师为左纵队,从延安大道以南地区攻击前进;我90师为右纵队,沿金盆湾地区以北攻击前进。27师突然变成了预备队,由临真镇往我们金盆湾方向推进。胡宗南又在搞什么名堂?

  我师仍以53、61两个旅,分作两个纵队攻击前进。正面还是解放军的教导旅在坚守阵地,竭力阻击。两旅逐山争夺,战斗甚为激烈,伤亡400 余人,前进仍非常缓慢。

  3 月18日18时,西北野战兵团司令部下达了彭德怀的命令:中央机关及延安居民已安全疏散完毕,教导旅7 天7 夜的抗击任务已经完成,今晚22时,将所有部队撤至青化以东隐蔽集结,待机歼敌。

  遵照命令,指战员们怀着依依难舍的心情,走一步,回头望一望,嘴里默念着:“再见吧延安,不久,我们一定会打回来!”缓缓地向预定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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