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毛、张、王”三人住在湘江东岸的新城之外,其他的中共和红军首脑们差不多都集中住在湘江之西的老城中心区。贯穿老城的一条南北大街,叫子尹路(曾名枇杷桥),是以遵义名人郑子尹的名字命名的。郑子尹是清朝道光年间举人,集学者、诗人、书法家于一身。他名郑珍,字子尹,晚号柴翁,著有《说文逸字》、《巢经巢集》等。子尹路两侧,大都是木板平房,只是路东八十七号内,却有着一幢比古寺巷易宅更加豪华的洋楼,是当年遵义城里首屈一指的漂亮住宅,后来成了红军总司令部的所在地,遵义会议就是在这幢楼里召开的。一九六一年三月这幢房子被中国国务院列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一。
如今,这幢房子气势雄伟的门楼,当年是三爿门面店铺。今日门楼上高悬毛泽东一九六四年手书“遵义会议会址”六个金色大字之处,当年是“柏天顺”金字招牌悬挂的地方。“柏天顺”,名闻遵义的酱园。远近的百姓要买酱油,总买柏家的。“柏天顺”这字号,取“天天顺利”之意本书作者于一九九一年五月二十五日在遵义采访了柏辉章胞弟,据其称,柏家原在遵义城外,跟人打官司,输了地,进城做酱、醋生意,佃了此处冉家的房子开铺。
酱园的生意尚可。不过,柏家能够花大钱造那么豪华的私邸,却是因为“酱”门出了“虎”子——柏辉章。
柏辉章之父柏杰生,生七子二女,柏辉章为次子。一九二一年,父亲为了避免抽壮丁,把二十岁的柏辉章送往贵阳,进入贵州讲武堂骑兵科。此后,柏辉章从班长逐级升至师长,成为王家烈手下的嫡系。柏辉章个子中等,壮实,口才不错,佩两颗星中将肩章。当了师长,弄到了“外快”。一九三○年,他托人带钱给长兄柏继陶,供家中造新屋之用。
柏辉章多年在外,见识颇广,他关照长兄,房子的设计要别出心裁。长兄柏继陶曾在上海读书,也见过上海种种洋房。这一回,他专门去上海,参观各种西式洋房,带回各种图纸,请人设计了中西合璧的“柏公馆”。柏公馆颇为考究,宽敞的回廊,转角楼梯,青砖廊柱,雕花门窗,窗上装饰着国民党党徽,就连天花板上的灯,都是从一只鸟或一朵花的雕塑中伸出来。耗资三万多银元,柏公馆终于落成。易少全见了颇为羡慕,于是照此风格,在古寺巷另建一幢。知道红军过了乌江,进取遵义,于是柏辉章发来急电。柏家老小,雇了几顶轿子,带着细软,悄悄溜往贵阳。
红军进遵义时,柏家只有一两个伙计看门,考虑到此屋地处闹市中心,交通方便,就选作红军总司令部驻扎之地。周恩来和邓颖超、朱德和康克清住在楼上,中央军委总部、总参谋部在楼下办公。刘伯承、彭雪枫、张云逸都住在楼下。
柏公馆楼上,周恩来和朱德住房旁边,有一宽敞的客厅。那里,就是遵义会议的会场。站在柏公馆的回廊上,抬头可以望见不远处杨柳街天主教堂屋顶的十字架。天主教堂成了红军召开干部大会、群众大会的场所。
新中国成立后,当中共上海市委着手寻觅当年中共“一大”会址时,中共遵义地委、市委则开始寻觅遵义会议会址。
一九五一年一月,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中共建党三十周年纪念日,遵义成立了“遵义会议纪念建设筹备委员会”。虽说柏公馆在遵义是很显眼的,可是,最初竟把“遵义会议纪念馆”的牌子挂到了天主教堂去。其实这不足为奇,因为遵义会议是在秘密状态下召开的,除了与会者,很少有人知道在哪里召开。天主教堂那时常常开会,就以为遵义会议在那里召开。那块“遵义会议纪念馆”牌子在一九五四年从天主教堂收了下来。因为这年一月,北京的中国革命博物馆筹备处给中共遵义市委寄来一函:“在某个文件上查出,一九三五年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是在遵义旧城一个军阀柏辉章的公馆内召开的。”哦,柏公馆!中共遵义市委一下子就找到那幢酱园里的二层楼房,拍了许多照片寄往北京。
一九五四年八月,当时担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的杨尚昆打电话通知中共贵州省委:“遵义会议是在黔军阀柏辉章的屋子里召开的。”杨尚昆是遵义会议的出席者,他的电话使遵义会议会址水落石出。
李德的住处,跟柏公馆很近,是一家地主的四合院。博古住的也是一个四合院,离柏公馆也不远,在子尹路西侧一条小巷里,背靠着玉屏山——坐落在老城的一座小山。比起“毛、张、王”,比起周恩来、朱德的住处,这里自然要“逊色”得多,这似乎已经预示着他们的地位的衰落。总政治部离柏公馆不过百把米。代主任李富春住在那里。邓小平也住在那里。只有“毛、张、王”下榻的易宅离柏公馆远,从新城走过来,大约要走一刻钟,才能到达柏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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