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忠发此人,上什么山唱什么歌,一会儿听李立三的,一会儿听瞿秋白的,后来又听王明的,连他自己也对总书记职务厌倦了,追求起生活的安乐。他跟妓女杨秀贞姘居。那时,顾顺章曾介绍过一个女佣给杨秀贞。虽然向忠发搬家后,那女佣被解雇了,但顾顺章找着女佣,从她口中掏线索。女佣说及一重要情况:杨秀贞在一家裁缝店做一件衣服,尚未做好,可能过几天会来取。顾顺章当即许以重赏,要那女佣在裁缝店附近静候,“守株待兔”。果真,过了些天,杨秀贞前来取衣。取走后,那女佣在后面跟踪,跟到了向忠发新的住处。当女佣出现在门口,向忠发知道事情不妙,便从后面逃走。
向忠发立即转移了。杨秀贞也转移了,和任弼时夫人陈林(即陈琮英)住在一起。当时,任弼时已经前往江西中央苏区(一九三一年三月离沪)。向忠发从中统特务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中统特务们深为遗憾。于是他们加紧追踪这条“大鱼”。中共中央考虑到向忠发的处境已很危险,决定要他赶紧离开上海,前往江西中央苏区。临走前夕,向忠发无论如何要见杨秀贞一面。他说:“不见不走!”毕竟是总书记,总得尊重他的意愿。不过,中共中央负责人跟他说定:“见一面马上就走,不能在外过夜,以免有危险。”向忠发在一九三一年六月二十一日上午来到杨秀贞那里,过了一夜才走。第二天清早,当他来到静安发寺英商的“探勒”汽车行叫出租汽车时,忽地一群人一拥而上,把他逮住,当即用汽车押往善钟路(今常熟路)捕房。向忠发被捕,是由于被车行的会计叶荣生认出。叶荣生是“探勒”汽车行会计,过去在上海互济会听过向忠发的报告,认得他。他伙同他的姐夫范梦菊以及范的堂弟范忠一起向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告密。知道向忠发常到“探勒”车行租车,于是,他们在那里布下了罗网。向忠发是个软骨虫。被捕后,他就供出了陈琮英和杨秀贞的住址,使她俩马上被捕。向忠发又供出了设在戈登路(今江宁路)恒吉里一一四一号的中共秘密机关,使那里的中共工作人员张纪恩、张越霞(张越霞后来进入延安,和博古结婚。一九四六年四月二十日博古死于空难时,张越霞在延安《解放日报》发表《怀博古》一文)被捕。向忠发带着特务们去抓周恩来、瞿秋白,扑了个空。因为周恩来、瞿秋白闻讯已经转移。特务们审讯陈琮英,向忠发居然出面对质:“你不要编口供了,有什么就讲吧,我们是什么人,他们都知道!”
杨秀贞并非中共党员,虽说她知道向忠发的政治身份,受审讯时一开始并不承认向忠发是中共党员。也是向忠发出面对质。所以,后来周恩来曾这样说及:“他(指向忠发——引者注)的节操还不如一个妓女!”向忠发在被捕后的第二天,被引渡到淞沪警备司令部。警备司令熊式辉立即电告正在庐山上的蒋介石。由于向忠发已供不出别的中共秘密机关,蒋介石下令将其就地枪决。这样,向忠发在被捕后的第三天——六月二十四日,便被押上刑场。行刑前,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饶他一命,但无情的子弹还是照样结束了他的生命。
那个顾顺章因在中共中央特科工作,知道的中共机密比挂着总书记的空衔的向忠发多,所以被徐恩曾留在了中统工作。顾顺章不仅使恽代英丧生,而且还在香港抓获了蔡和森:那是一九三一年六月十日中午,在香港海员的一次会议上,蔡和森刚刚露面,顾顺章便和四个便衣特务一起扑上去,抓住了蔡和森。蔡和森在狱中坚持不吐实言,遭到酷刑毒打。最后,他被用铁钉钉在墙上,仍不屈不挠,直至刺刀刺进他的胸脯,鲜血喷涌而亡。顾顺章叛变“有功”,却并未得以重用。因为在中统头子徐恩曾看来,他毕竟是从中共叛变而来,所以不委以重任,不赋予重要实权,这招致顾顺章不满。尤其顾顺章跟军统头目戴笠眉来眼去,更使徐恩曾恼怒。这样,在一九三五年,徐恩曾以“不服从命令,企图别树一帜”柴夫:《中统头子徐恩曾》,中国文史出版社一九八九年版。的理由,下令处死顾顺章。那位“迭破中共巨案”的蔡孟坚,由密捕顾顺章起家,升为武汉警察局局长,当时只有二十五岁而已。一九四一年,蔡孟坚出任兰州市市长。接着,又“主持江西善后救济与建设”、“出入日本十年”。去台湾后,因与蒋经国有隙,所以在“中影任挂名常董”。后来迁居美国,写出两卷回忆录《蔡孟坚传真集》,内中最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一手经办的“顾顺章案”。在书中,他仍为当时未能利用顾顺章抓捕周恩来扼腕而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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