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作家韦君宜的新著《思痛录》,是一位老共产党员在晚年宣布自己和极左路线不共戴天的好书。作者敢讲真话,把当年政治运动中毫无法律根据的“中央精神”和“随时变化的‘领导意图’”痛加剖析,还把反胡风、反右斗争中的一些细节大胆披露出来。为研究中国当代思潮史、文学史提供了许多宝贵的资料。这样尖锐批判极左的书居然能出版(据说出版时很费了一番周折)、且在首都北京出版,这是非常令读者高兴的。
但也许是作者年纪老了,记忆力衰退,或在病中无法核对资料,致使该书出现一些差错。最明显的是关于冯雪峰、流沙河当年落难的原因记载有误:
一、该书在《记周扬》一文中说:“……而冯雪峰同意了发表俞平伯的论《红楼梦》,就成了‘有犯罪感’”(第186页)。其实,冯雪峰在1954年成了毛泽东批判《红楼梦》研究的靶子,并不是冯氏发表了俞平伯的文章,而是因为冯雪峰主编的《文艺报》于1953年第9号“新书刊”栏内推荐了后来被李希凡、蓝翎两个“小人物”批判过的俞平伯所著的《红楼梦研究》。而此书是由上海棠棣出版社1952年出版的。
另外,李、蓝批判俞平伯的另一个靶子《红楼梦简论》是北京《新建设》1954年3月号上发表的,与冯雪峰无关。与冯氏有关的,也是他当时遭到批判的是《文艺报》奉命转载李、蓝批俞文章时,冯雪峰所加的对李、蓝文章有保留的编者按:“……作者(即指李、蓝)的意见显然有不够周密和不够全面的地方。”现在看来,冯雪峰写的编者按没有什么错。但当时舆论一律,容不得有不同意见发表。
二、在《我所见的反右风涛》中说:流沙河“不曾对党的方针或社会风气有一句非议。只是写了一首情诗,那诗我还马虎记得一句,是:我把你的嘴唇,当作醇酒一杯,我捧起来吻感到沉醉。”(第59页)错了,这首题为《吻》的诗是另一作者曰白写的。而流沙河写的是散文诗《草木篇》,此诗被认为是攻击党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大毒草”。《星星》诗刊主要因刊登了这二篇文章被打成右派刊物,韦先生显然把这两首不同的诗混在—起了。
此两件事年纪大的人都知道,审稿人居然未发现,特此指出,以免以讹传讹。
古远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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