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日,重庆各报以醒目大标题,公布了毛泽东即将来渝的消息:《赫尔利昨飞延安迎接毛泽东来渝蒋主席派张治中同行定今日中午返抵重庆》。
各报均载国民党中央社根据美国新闻处消息,发表赫尔利二十七日飞往延安时,在重庆机场的声明:“余现赴延安,曾获蒋主席同意与充分赞许,以及应中国共产党主席毛泽东的邀请,余将陪同毛氏及其随员来渝。并在渝与蒋主席以及国民政府作直接商谈。余现赴延安,至感愉快,吾人曾不断作一年以上之努力,以协助国民政府消除内争之可能性。在此一争论上冲突之因素至夥,但吾人始终能获得双方之尊重与信赖,此实为吾人感觉愉快之来源。”这样,当二十八日重庆各报送达千千万万读者手中之后,毛泽东来渝成了山城街谈巷议的中心。
这时,在延安枣园,正准备出远门的毛泽东不能不“打扮”起来……向来随随便便,即使穿了打着大补丁的裤子,照样坦然走上讲台的毛泽东,这一回,忽地焕然一新,先是穿上了一件崭新的白绸衬衫,再穿上了一套崭新的灰蓝色中山装——那是叶剑英有“预见”,在北平为他订做了这么一套“礼服”,此时派上用场了。照毛泽东的习惯,他的衣服总是做得那么宽大,特别是裤脚管,肥大得足以伸进另一条腿。在延安窑洞里穿惯布鞋的他,此时换上了一双崭新的黑皮鞋,只是他的黑皮鞋是老式方头的,而蒋介石的黑皮鞋则是时髦的尖头的。
自从一九二七年毛泽东发动秋收起义,上了井冈山,便过着游击生活。即使在延安,也是过着农村式的生活。这次去重庆,是他平生头一回坐飞机,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进入大城市,第一次在西装革履和高跟鞋的世界中露面。作为和蒋介石平起平坐的中共领袖,他也就“包装”了一番。“我是不是太洋气了一点?”当周恩来进来的时候,毛泽东问他道。周恩来把脑袋稍微歪了一下,打量着毛泽东,说道:“主席,您的帽子好像小了一点。”往常,毛泽东头上戴着的是灰色的八角帽,帽子正中是一颗鲜红的五角星。眼下,要去重庆,自然不能戴八角帽。他换上了一顶俄式呢礼帽,确实小了一点,那是江青昨天特地跑到苏联医生阿洛夫那里借来的。于是周恩来赶紧拿来一顶巴拿马盔式帽,给毛泽东试戴,倒是正合适。那顶帽子是周恩来的。毛泽东不好意思了,说道:“我怎能夺人所爱?”周恩来道:“重庆我比您熟,总可以再搞到一顶,这顶就送给您吧。”于是,那顶盔式帽,也就成了毛泽东赴重庆的重要“道具”,曾出现在许许多多照片之中李德林、赵光耀、潍河:《毛主席赴重庆谈判轶事》,《解放军报》一九九二年九月一日。
二十八日上午九点多钟,毛泽东、周恩来等一起坐着一辆南洋华侨捐赠的救护车,从枣园驶往机场。机场上聚集着许多送行的人,大都表情沉默,为毛泽东此行担忧。上飞机前,一行人排成一列横队拍照留念:毛泽东的两侧,站着张治中和赫尔利,他俩都面带微笑,显然为终于请到了毛泽东而兴奋。毛泽东双眉微蹙,表情严肃。然后依次为周恩来、王若飞、毛泽东秘书胡乔木、毛泽东警卫陈龙。最后一个进机舱的是赫尔利,他在舱口发出“哎,咦,呀”的怪叫声。送行的人们不解,询问在场送行的美军联络组组长包端德。
包端德作了绝妙的解释:“赫尔利是牧羊娃出身,这可能是他早已养成的在欢快时的一种得意表现吧。”飞机的螺旋桨卷起旋风,坐在机舱头排的毛泽东,告诉周恩来:“让飞机在延安上空转一圈,我要向陕北人民道个别。”遵照毛泽东的意思,专机在延安上空转了一个圈,然后消失在西南方向的天际。毛泽东青年时代的朋友、诗人萧三,自机场送行归来,当即写了一首诗:
毛主席飞上了天空,
地面上千万颗人的心,
都禁不住怦怦地跳动,
都跟着他到了云中。
是的,不论毛主席是在云端,
或者是落在什么地面,Mbr< 千万颗心,万万颗心——
都时常萦绕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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