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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共和谈演义》第102回 桂系兄弟渐至反目 蒋氏父子永别故土

  却说4月23日中午,桂系民主派的代表人物、白崇禧的老师李任仁正准备吃饭, 黄旭初来电话告诉他,李宗仁今上午从南京起飞到桂林时设法降落,因为机场的工 作人员怠工,李只好到柳州机场降落了。黄旭初说他已经对机场作了安排,李宗仁 很快就从柳州飞过来。李任仁表示他也赶去机场迎接。

  这几天,和谈签不成字,解放军全面渡江,进逼南京,加上两天前黄旭初与郭 德洁及其他几位在南京的桂系官员的夫人仓皇飞回桂林避难,使在桂林的官员们心 上大都罩上了一层阴云。大势已去,惶惶不安,有的甚至准备避去香港了。人们都 从不同的角度去关心南京的战局和李宗仁的命运。在桂系的官员中,只有李任仁处 之淡然,觉得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十分惋惜李宗仁在关键时刻犹豫不决,丢不 开包袱,坐失良机。

  他2月间曾应白崇禧之邀到汉口商议局势。 他力主与中共和谈,白崇禧却不予 理会,他也就快快不乐地转回桂林来了。后来,李宗仁多次电邀他去南京面商和谈。 他思虑再三,觉得李宗仁、白崇禧划江而治的企图根本不可能实现。他更看到蒋介 石在幕后抓着兵权财极不放,李宗仁调兵不应,用款不灵,连释放张学良、杨虎城 的皇皇大令也成一纸空文,更不必说政治经济能有什么改革的措施了。蒋介石的军、 警、宪、特遍布南京,李宗仁是孤家寡人一个,自己的安全也无保障,别人到了南 京,岂不更受威胁?因而,他觉得这时去南京起不了什么作用,为桂系尽忠,实现 它划江而治的企图吗?回天乏术;为人民做点好事,促成真正的和平吗?没有把握。 于是,他以老病为由,多次婉拒李宗仁的邀请,一直留在桂林。

  得到李宗仁即将飞抵桂林的消息,李任仁觉得有点突然。已经有消息说,总统 府南迁广州,李宗仁为什么不去那里呢?是不是路过作短暂停留?

  下午1点, 李宗仁乘坐的“追云”号专机降落在秧塘机场,李任仁和黄旭初、 张任民及广西的军政官员们一起过去迎接。见到李宗仁眼窝深陷,神态疲惫,一副 阴沉的面容,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李宗仁稍事休息, 当晚就召集广西高级军政官员在新建不久的桂林文明路103 号李公馆开会。他说:“南京今天失守了,我是坚持到最后时刻才飞出来的。本来 飞机是安排飞广州,起飞之后我临时决定飞回桂林。在南京失守之前,昨天,我在 杭州与蒋介石会谈,本来想和老蒋摊牌,要打的话,让他姓蒋的出来打。想不到他 搞突然袭击,提出成立国民党非常委员会,他当主席,我作副的,在座的何应钦、 张群都附和,我也就不好反对。蒋介石要我和他联名通电全国,宣布国共和谈破裂, 共产党毫无诚意,将昭告内外,戡乱到底,继续作战。我没有在通电上签字就离开 杭州飞回了南京。总统府虽然要南迁广州,宗仁目前不去那里,我是想使家乡的人 民过上和平生活。”

  李任仁听了,以为李宗仁已经变得头脑冷静一点、现实一点了。他想,李宗仁 不飞广州而回桂林,也许是他不愿意和蒋介石同归于尽。桂林是蒋介石军警特务势 力所不能及的,李宗仁真的要改弦易辙,签字和平协定或同意局部和平的话,桂林 是一个最适宜的地点。

  第二天是星期天,李宗仁继续召集开会。他接到了邵力子、章士创从北平发来 的电报,劝他:“此为公悬崖勒马之第二次机会,盖长江之局面虽变,西南之版图 犹存,盼公在桂林开府,屹立不动,继续以和平大义相号召。”

  他向大家表示:“绝对不回广州,绝对不糜烂广西。”

  李任仁由此受到鼓舞,想借用集体力量推动李宗仁签字于和平协定,就和桂系 另一骨干陈雄商量,打算召集桂系的高级干部来商谈,绘李宗仁上个意见书,使其 知道自己的干部也倾向和平,从而决心在和平协定上签字。省主席黄旭初赞同这个 意见,于是便在省政府大楼召开了会议。到会者有广西省政府的厅长、委员,一部 分立法委员、监察委员,以及高级军官李品仙、莫树杰、姚槐等。李品仙刚由白崇 禧安排回桂林来担任广西绥靖主任。

  会上, 先由刚从香港回来的陈雄报告情况。 他说:“我在香港见到了黄季宽 (绍闳),季宽说,当时南京在蒋介石势力控制下,特务遍布,德公不敢在和约上签 字,有他的苦衷;这时他飞回桂林,可以争取他在桂林签字。为此,季宽还写了一 封信给德公,力主在桂林签字于和约。我已经将信交给了德公。”

  李任仁接着发言,力言和平的重要,说:“纵使不能争取其他省份一起行动, 广西也应该要局部和平。”

  这时,李品仙抢着发言:“我们桂系的军队还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广西又是我 们自己的地盘,共产党既要打过来,我们当然要跟它打到底。古话说,宁为玉碎, 不作瓦全!”

  李任仁立即站起来驳斥:“和平已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抗战胜利后打了这 么多年的仗,已经搞得民怨沸腾,人心尽失,蒋介石几百万军队尚且一败涂地,现 今强弱之势悬殊,倘不争取和平,一味蛮干下去,则恐求瓦全而不可得。”

  李品仙听了不服,起来争辩。李任仁又逐一驳斥。这次会成了他和李晶仙针锋 相对的辩论会,别人很少发言。最后,黄旭初同意写一个希望和平的意见书绘画李 宗仁,自由签名。

  稿成后,签名者有几十个人,只有李品仙、莫树杰、姚槐等少数高级军官没有 签名。

  这份《致李代总统意见书》洋洋数千言,其要点是:

  第一,就大局来说,国民党政府已至末日,积重难返,迟早必然崩溃,决无挽 回的可能。

  第二,广西省内尚和平安定,桂籍军队亦尚有二三十万人,据险而守,与中共 作有条件的和谈,中共投鼠忌器,是可能接受的。

  第三,广西军政领袖们一向与中央不睦,但与民革主席李济深则友谊极深,现 在极宜运用李济深居间斡旋,与中共言和。

  第四,广西如想以实力与中共对抗,无异以卵击石,目前应不惜一切,委曲求 全,与中共妥协。

  这份意见书由黄旭初转呈李宗仁后,促使李宗仁动了与中共重开和谈的念头。

  有一天,下着很大的雨,李宗仁独自一人乘车来到李任仁家。下了车,径自走 到住室。虽然没有几步路,衣服还是淋得透湿。他见了李任仁,也不寒瞳,就开门 见山地说:“我还想重开和谈,想请你替我到北平走一趟。我想,仗是不能打了, 非和不可,再打,连广西都要糜烂。你和中共的人、和文化界的人熟识不少,所以 你去合适。”

  李任仁说:“只要决心和平,我就去。”

  李任仁是民革中央委员,李宗仁冒雨来找他要重开和谈,使他甚为兴奋,遂准 备与在香港的民革机构联系此事。岂料两三天后,白崇禧飞回桂林,事情又起了变 化。

  当晚,白崇禧即和黄旭初出面,邀集高级官员开会。会上,李品仙抢着发言, 反对重开和谈,说:“中共不要中国历史文化,不要老人,拆散家庭,绝对不能与 他们谈和。”

  李任仁忍不住站起来反驳:“延安有中国历史的研究会,也演京戏,写旧体诗 词,怎么能说不要中国历史文化?中共的领导人不少是老人,如董必武、林伯渠、 吴玉章、徐特立等,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徐特立抗战时来桂林,我们好些人都见 过嘛,非共产党员李鼎铭先生也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中共还请他当边区政府的副主 席,怎么能说人家不要老人?延安就有夫妇、子女、家庭,怎么能说拆散家庭?”

  李品仙不服,又起来争论。这一夜,发言的人虽然不少,但主要还是二李吵来 吵去。白祟禧阴沉着脸起来说话:“和战取决于德公。”

  大家都不做声了,望着李宗仁和黄旭初。黄旭初一言不发,李宗仁也一直不开 口。

  李任仁望见李宗仁装聋作哑的样子,想起两天前李宗仁冒雨来访时说的话,不 由得苦笑了一声。

  当晚就这样无结果地散了会。

  第二天晚上,李任仁得到消息,白崇禧已经召集高级军官开过会,吩咐他们说: “以后再有言和者,给我抓起来!”

  5月8日,李宗仁飞往广州去了。报上传来消息,李宗仁一到广州就发表了一篇 表示要对中共“戡乱到底”的谈话。至此,本来在桂林已经很浓的和谈空气大变, 主战者的气焰不可一世。

  连执笔写那份意见书的省政府秘书长黄中廑, 也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不 但切口不言和平,甚至在道上遇见李任仁也绕路而避之。

  李任仁心情郁闷,只好在家闭门不出。五六月间,白崇禧回过几次桂林,也曾 到他家看望过两次,但师生之间都是说些闲话,涉及时局的话都避而不谈。后来, 他为避免麻烦,索性称病,搬到医院住去了。

  这时,正在为筹建新中国而日夜操劳的周恩来没有忘记这位老朋友,没有忘记 李任仁在抗战的桂林文化城与中共的合作。他嘱咐中央统战部长李维汉致电中共驻 香港负责人乔冠华,要乔“负责邀请并帮助在广西的李任仁经港来平,参加新政协 会议”。

  不久,李任仁就怀着喜悦的心情北上了。

  再说蒋介石在杭州召开完紧急军事会议,又与汤恩伯部署了守卫淞沪的作战计 划之后,于4月24日中午回到溪口。

  得知南京被中共军队占领的消息后,蒋介石内心的剧痛是可。

  想而知的。但他却以平静而低沉的语调对儿子说:“把船准备好,明天我们要 走了……”

  下午,蒋经国向父亲汇报说:“泰康号已停泊在象山港待命,俞济时和王世和 等人的家眷都已送上了舰艇。”

  蒋介石点点头,深为身边的军务局长和侍卫长的忠诚而感动。

  俄顷,他又吩咐儿子:“你带妻子和孩子到你祖母坟前告个别,也把他们送到 舰上去,以免后顾之虑。”

  蒋经国转身回丰镐房,即刻领着妻儿来到慈庵,见父亲已肃立在墓前。

  蒋介石屈膝下跪,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悲抢泣诉:“不肖子瑞元,此刻辞别 母亲,不知何日再来为您老人家守陵祭扫……”

  王世和与石祖德把悲痛欲绝的蒋介石搀扶起来,劝他节哀。他揩着泪对儿子说: “经国,你带妻子和孩子给太婆多磕几个头,再代我去祖父坟上祭扫一下,求告两 位老人家保佑我们……”

  蒋经国即拉着儿子爱伦、爱理跪下来磕头,只有俄藉妻子方良只朝蒋母之墓鞠 了一躬就站着不动了。

  蒋介石见状,颇为不满,但此刻又不便发作,低声说了句:“俄国人不懂规矩!” 被侍从搀回去了。

  蒋经国夫妇又带着孩子去镇北一里许的桃坑山,向祖父的坟莹进香火。尔后, 又到母亲毛氏的墓前辞别。

  方良和孩子采濒了几柬松枝和野花,来祭奠这位一生命乖运蹇的婆婆。方良曾 对蒋经国说:“在蒋氏家族里,我感到最可亲可敬的是婆婆,她是一位慈祥而又能 吃苦能忍耐的母亲。”当年方良随蒋经国从苏联回国来到溪口,感到最头痛的是自 己不会讲中国话,更听不懂溪口本地的话。细心的婆婆就从慈溪娘家请来一位女教 师教她识字学话。有时婆婆还帮她矫正发音的口型,以手势助说话……往事历历在 目,她不禁悲从中来,在婆婆的坟头深深鞠了三个躬,又跪下磕了三个头,哭泣着 说:“婆婆,儿媳以后还会回来给您老人家扫墓……”

  当蒋经国回到丰镐房时,只见蒋介石正在院子里漫步,作最后的巡视,透跟在 父亲的身后。

  蒋介石走到前妻毛氏的经堂,停下脚步,伫立良久。毛氏诵经守斋敲木鱼的凄 苦清影,仿佛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知道,他当年停妻再娶、穆情别恋,给毛氏带 来的巨大痛苦是无法弥补的。他也知道,毛氏惟一的寄托就是经国。作为父亲,他 也越来越把全部感情倾注在儿子身上了。

  蒋介石走着走着,蓦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愧意,对儿子说:“经国, 今年3月18日,恰好是你40岁生日,因为事忙,我把这事疏忽了,没有给你做生日, 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呢?”

  “父亲不提及,儿现在也不知今夕何夕,过去就算了。”

  “你找来笔墨纸砚,我写几个字赠你吧!”

  蒋经国一听父亲要给自己题字,颇为激动,忙叫账房准备。

  侍卫已在桌上铺了一张大红纸,专等蒋介石题字。蒋介石走过来,提笔悬肘, 饱蘸浓墨,一气写下了“寓理帅气”四个大宇。写毕,又捉起一支寸楷湖笔题了几 行小字:“每日晚课,默诵《孟子》养气章,十三年未曾或间。自觉于此略有领悟, 尝以‘寓理帅气’自铭,尤以‘寓理’之寓字体认深切,引为自快,但不敢示人。 今以经儿四十生辰,特书此以代私祝,并期其能切已体察,卓然自强,而不负所望 耳。”

  蒋介石题此,自然是希望儿子将锐气寄寓于内,不露于外,将自己修养成为能 操握党国权柄的领导者。后来全家到台湾后,蒋经国将父亲的题字装裱好,挂在自 己的卧室,“一日三省我身,俗守自律”。

  4月25日早晨, 军务局局长俞济时匆匆跑来,向在蒋母墓庄度过最后一夜的蒋 介石报告:陈毅大军占领南京后,长驱直人,进逼沪杭。共军三野七兵团,在浙东 纵队的配合下,越过钱塘江大桥,分三路南下:一路向宁波方向而来;一路经嵊县、 新昌,向象山方向开进;一路经金华南下温州等地……

  “怎么,钱塘江大桥没有炸掉?”蒋介石惊问。

  “共军来势突猛,又是在夜间。”俞济时说,“守桥部队来不及堵击,仓促点 火,只炸坏大桥一点皮。”

  “娘希匹!1600公斤炸药怎么会炸不断大桥?这里面定是有鬼!”

  然而事到如今,有鬼又能怎么样?

  蒋介石向母亲的坟墓投下最后一瞥,然后对儿子说:“经国,我们该走了……”

  蒋经国在当天的日记中记下了他们父子最后离别故家的情景。

  上午,随父亲辞别先祖母墓,再走上飞风山顶,极目四望,溪山无语,虽未流 泪,但悲痛之情,难以言宣。本想再到丰搞房探视一次,而心又有所不忍;又想向 乡间父老辞行,心更有所不忍,盖看了他们,又无法携其同走,徒增依依之恋耳。 终于不告而别。天气阴沉,益增伤痛。大好河山,几至无立锥之地!且溪口为祖宗 墓庐所在,今一旦抛别,其伤痛心情,更非笔墨所能形容于万一……

  蒋氏父子当天下午登上“泰康” 号军舰,途经宁波,于4月26日上午抵达上海 吴淞口,下午停泊于复兴岛江面。

  蒋介石走下军舰,即在江湾龙华机场召开军事会议,听取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 恩伯、海军司令桂永清、空军司令周至柔、炮兵总指挥官邵伯昌以及他的次子、装 甲兵副司令蒋纬国作关于保卫大上海的作战方案报告。参加会议的还有参谋总长顾 视同、上海警备司令陈大庆、上海防守司令石觉、上海战区空军司令毛瀛初等。

  汤恩伯报告说:“目前,总裁亲自指令的部队已集中上海周围,共约30万人, 陆续进入各自防御区内。 为在外围扫清射界,阵地前3华里以内的庄稼全部铲光, 坟墓夷平,村舍拆迁。另外、纬国指挥的装甲兵团也己到了上海。这样,以我海空 军优势全力协助地面部队,我们可打一场现代化的立体战争。我们的大上海,要成 为攻不破、摧不毁的斯大林格勒!”

  待别人汇报之后,汤恩伯又将守备方针和指导要领、阵地编成概要、兵力配置 方案等叙述了一番,并说:“本部已颁布了十条战令:违抗命令者,杀!临阵脱逃 者,杀!未经许可擅离职守者,杀……”

  蒋介石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不用说了,这些大家自然明白。除以上这些, 还有什么?”

  汤恩伯以颇为得意的口吻说:“除以上计划内容外,卑职还拟就了一个编外计 划:必要时将浦东战场从川山至金沙一段实施堤防爆破,造成涌东泛区,以节约兵 力加强浦西地区的作战。目就准备工作正在进行。到时我投入作战的30万部队可以 绝大部分部署在浦西,在北起吴淞、南至虹桥的20余公里的战线上,放心地和敌人 进行决战。而绝无后顾之忧。”

  蒋介石当即赞许:“好,这个计划很好!要抓紧落实。”

  汤恩伯说:“我已派爆破技术总队长杜长城在浦东沿海进行勘察,一候准备就 绪,马上实施爆炸,让海水漫遍浦东。”

  这确是一个堪称残酷的计划!汤恩伯在构思这个计划时,也许受了蒋介石当年 下令炸开黄河花园口以阻止日军南侵的启发。 万幸的是,当汤恩伯准备于5月15日 至18日待海潮到来之际实施爆炸时, 解放军却于5月14日凌晨抢先占领了浦东。一 场惨剧总算没有酿成。

  汤恩伯继续说:“我们政工处已经会同市政府和参议会,设立了‘英雄馆’, 地址选在国际饭店。凡各部队作战有功的官兵,都送入‘英雄馆’享受荣誉。除了 受奖慰劳外,我们还准备把所有妓女、舞女集中起来,分设三个军妓营,一个守备 区一个军妓营。”

  这个荒唐的计划,后来也没有来得及实行。

  最后,蒋介石接过汤恩伯手中的木棒,指点着军事地图,把自己早已盘算好的 防御部署和盘托出:“从以上三军备战的情况看,凭借坚固工事和有利地形,采取 陆海空联合作战, 实行固守防御,守上6个月,应该说是不成问题的。我看可以以 狮子林、大场、真如、华泾镇为第一道防线,吴淞庙、周家桥、漕河径为第二道防 线,张华径车站、庙行、江湾、虬江口为核心防线。最后如战况失利,不得已时, 退守市区核心据点,继续抵抗,以待时机。”

  部署完,他把木棒往桌上一扔,调转话头,以训令的口吻说:“部队内部要注 意,要好好查一查,严禁再发生像王曼清那样的倒戈事件。还有戴戎光这个混蛋, 一炮未放就把江阴要塞丢了,让共军轻易渡过了江,使许多部队未经战斗就溃退下 来。同时还要采取一切有力措施,鼓舞士气,安定人心。给大家讲清楚,第三次世 界大战很快就要打起来,我们反共是不会孤立的,美国会很快支持我们重新收复国 土。因此,这是至关党国存亡之战役,—定要打好!”

  与会者纷纷表示:要和大上海共存亡,不成功便成仁!

  蒋介石对上海军务、 党务、 特务等均作了精心策划和安排后,即于5月7日乘 “江静”轮离沪赴定海。但当战局危急时,他又于16日坐飞机进入上海,直至20日 逃出黄浦江。

  蒋介石在沪期间,差一点成为共产党的阶下囚,只是由于偶然的因素,才避免 了再次被活捉的命运。

  5月12日,第三野战军的8个军发起了淞沪战役。中共地下组织为了迎接解放大 军进城,并活捉来上海督战的蒋氏父子,决定组织市区的武装起义。而上海地下党 任命的这次武装起义的总指挥,却是国民党的一位中将张权。

  张权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先在孙传芳部任职,后投奔程潜,参加北伐,抗战 中一手组建了国民党第一支机械化装甲部队,1941年晋升为战车防御炮部队中将总 队长,参加了滇缅会战,因生性耿直,不愿攀龙附风,抗战胜利后调到国防部当了 一名空头“部员”,长期在上海赋阔。他的秘书王亚文,是中共上海地下党策反工 作组的组长。他得知王亚文的真实身份后,曾向王提出加入共产党的申请。王向董 必武请示,董让王转告张权:“党组织认为张权将军不加入共产党比加人共产党起 的作用更大,希望他在国民党军队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蒋介石一到上海,上海地下党负责人沙文汉就和王亚文、张权一起,在虹桥公 墓秘密开会,商谈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当时蒋介石在上海行踪飘忽,开始住在复兴岛上,后来又搬进市区住在金神父 路的特务机关励志社,有时又住到“永兴”号军舰上。

  沙文汉问王亚文:“永兴号军舰有没有我们的关系?”

  王亚文说:“永兴舰的舰长,是我党一位同志的父亲。这位同志也在永兴号上, 他很可靠,很坚决。”

  张权说:“新近从青岛开来一艘军舰,停泊在吴淞口,舰长是我的老熟人,我 可以把他策反过来。”

  沙文汉高兴地说:“好啊!蒋介石再老奸巨猾,也不会料到在他指挥作战的军 舰上,就有我们的人。”

  接着,张权详细汇报了他策反国民党陆军部队的情况。如驻在交通大学的51军, 原系东北军,军长王秉钺和张权私交甚厚,表示愿意起义。驻在复旦大学的132师, 是由李延年兵团暂编第一纵队改编的,该纵队原少将司令李锡佑,和张权是重庆陆 军大学将官班同学,又是结拜兄弟,张是大哥,李是老四。通过李锡佑去策动该师 起义,可能性很大……

  沙文汉一听,连说:“好,好!”

  正是:

  东风不与周郎便, 铜雀春深锁二乔。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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