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黑光,我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看见,反正在我眼里,都黑的发墨色了,笼罩在整栋别墅上方,使人十分不舒坦,那栋别墅虽然庞大华丽,可我总觉得就像是一头凶猛的恶兽,浑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戾气。
可已经到了门口,哪有不进去的道理,何况我们的车一到门口,赵燕楚已经迎了出来,我们这边一下车,赵燕楚一扫一眼,见杨爷爷没来,立即就分辨出领头的人是我,顿时就一把抓住我的手,哈哈笑道:“大侄子,你能来可太好了,赵叔这脸上,顿时都觉得往外冒光。”说着话,就拉着我手往里拉,好像生怕我跑了似的。
我顺着他的话笑道:“赵叔太客气了!你和家父同为十三太保中人,曾经一起并肩战斗,家父多次交代,我是后辈晚生,若是到了南京,一定要行晚辈之礼,前来看望赵叔才对,可赵叔你的消息太灵通的,我这边刚到南京,都没来得及坐下,那边赵叔你就得到了消息,还设宴款待,小侄都快无地自容了!”
“另外,杨爷爷年岁已高,多日车马劳顿,身体欠佳,特让晚辈向赵叔告个罪,他老人家今天就不来了,让他老人家休息几天,改天亲自摆酒,回请赵叔。”
赵燕楚当然早就摸清楚了我的底,也明白杨爷爷不来是什么意思,但他不一定知道父亲的行踪,父亲之前诈死埋名多年,近日才暴露了身份,以马帮的消息灵通,赵燕楚不可能不知道,他也不可能不对我们林家一点顾忌没有,我故意抖出家父和杨爷爷的名头来,就是让他心里有点顾忌,让他轻易不敢对我们下手。
果然,赵燕楚一听,就面色一变,看了我一眼,笑问道:“哦?鸿图兄还跟贤侄提过我这废人?”
我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哪里听父亲提及过他,不过话赶话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不能说没听过,当下就笑道:“可不是,上次在湘西,我和家父秘密见了一面,我向家父汇报了自己的行踪,其中就有在南京开展的一点小生意,家父一听到南京两个字,立即提醒我,说当年他曾与赵叔携手大战郭惊天,有同泽之情,让我一定要对赵叔执后辈礼,还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江湖道义不可逾越。”
赵燕楚一听,顿时哈哈大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心甚是宽慰,鸿图兄竟然还念着我,看来年轻时那点轻狂岁月,还是有点价值的嘛!来来来,快往里请,酒菜早就备好了,只怕都有些凉了。”说着话,将我们让进了客厅。
一进客厅,我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定睛一看,已经明白了过来,赵燕楚这鸿门宴设的,可一点也没藏着掖着啊!硕大的客厅之中,一字排开摆了三张桌子,下首两张桌子已经满员了,上首那张桌子也坐了一半,留下的一半位置,应该是给我们留的。
在最下首的桌子上,坐着十来个目露精光的汉子,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或豪雄威猛,或精明强干,这十个家伙看我们的眼光,都含着明显的敌意,但看他们又不像是身怀绝技之辈,虽然满身凶悍气息,却并没有多么强大的气场,应该都是金陵道上混的,也许有点势力,但这些人,我并不放在眼里。
第二桌上则坐了一些看着笑容满面,眉宇之间却隐藏高傲神色的家伙,有的肥头大耳,有的面容清奇,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虚假到极点的面具,可身上却自带一种久居高位才能养成的那种官场威风,不用问,一定是金陵官场上的人员,这些人比较棘手,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他们可不是那些地痞混混,杀了是要惹大麻烦的,之所以今天能与那些地痞混混欢聚一堂,那主要看的是赵燕楚的面子,他们要真的向着赵燕楚与我为难,还真挺郁闷人的。
当然,这些家伙虽然位居高官,可我还不至于怕了他们,他们真要跟我玩阴的,我也可以和他们玩邪的,他们这些人,无非就是趋炎附势,所为无非钱权,并不会真正的替赵燕楚卖命,使点手段还是可以玩的转的,真正让我有压迫感的,还是上首那半桌人。
半桌人之中,坐在最上首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面容清瘦逸朗,满头白发如银,寿眉高挑,双目微眯,鹰鼻薄唇,五绺长须,我一进客厅,他一抬眉瞟了我一眼,目中精光一闪即逝,随即恢复如常,虽然只瞟了我一眼,可我的感觉好像瞬间就被他扒光了一样,在他面前,好像一丝一毫也隐藏不住。
坐在那老者下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白面汉子,身形高瘦,细眉长目,薄唇无须,面相偏阴柔,但偏偏又带着一股狠劲,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森寒的气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能有这种气息的人,那身上一定不止背了三五条人命,话说白了,杀的人少了,都养不出这股子戾气来。
再下首的则是三位熟人,一个是在小周山下,从我手下逃得性命的白狗,另一个则是亮鳞,坐在最末位作陪的,则是南海三蛇之中仅剩的黑铁头,这五人坐在哪里,虽然没一个人说话,可浑身都闪着杀气,看我们的眼神,没一个善茬,这简直就是明得不能再明朗化的鸿门宴了,就差一进门就抄家伙直接上了。
焦三和马长脸、九岁红一看清楚,顿时全都变了脸色,一齐看向我,我虽然已经知道宴无好宴了,可人已经进来了,要是转身就跑,那以后也别混了,人就丢到姥姥家了,当下故作轻松,随着赵燕楚快步入席,目光一瞟白狗、亮鳞和黑铁头,一丝异样都没露,甚至都没把他们当回事,反而一转头,一指那白发老者和白面中年汉子,对那赵燕楚笑道:“赵叔,这两位是?”
我为什么要问他们两个呢?我眼睛不花,看得出来,那老者的身份绝对不一般,那中年汉子也绝对是个难缠的角色,和他们一比,白狗、亮鳞和黑铁头就是三个喽啰,根本不值一提,我要是在这种场合下,先和他们三个扯皮提恩怨,反倒掉了身价。
果然,我这一问,赵燕楚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一下,估计他没想到我年纪轻轻的,这么能沉得住气,但他也是老江湖,当下就哈哈一笑,对我说道:“正要为贤侄介绍,坐在上首的这位,是我的授业老恩师,马帮东路金刚苇渡海苇老,他老人家是我的师尊,也是贤侄你父亲的长辈,和杨爷都是一辈人,我安排坐在上首,本来是想请师父来陪杨爷的,贤侄没意见吧?
我一听这老头竟然是马帮东路金刚苇渡海,这个身份当然足够了,这一桌人之中,他辈分最尊,自然应该在最上首,倒是没看不起我的意思,当下连忙起身抱拳,恭声说道:“晚辈林沧海,见过苇老爷子,晚辈见识孤陋,不识苇老爷子真面目,还请为苇老爷子海涵。”
苇渡海一听我这话说的,脸上顿时也漾起了一丝得意,一挥手道:“你才多大一点,不认识我也正常,我不会和一个孩子一般计较的,倒是杨霸王现在真是长脾气了,请他吃顿饭也请不动了吗?”
我一听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苇渡海能说出这番话来,说明这人就没什么心机,他如此说话,无非是抬高自己,将自己抬到和杨爷爷一个档次去,借此来体现自己的身份地位,可真正牛逼的人,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一个人的身份地位,那是得靠自己的实力去拼来的,绝对不是自己吹捧来的,而且,他在一个晚辈面前摆这份谱,首先他自己就掉了一个台阶。
但我还是给足了他的面子,当下微微一笑道:“这个真得请苇老爷子恕罪了,杨爷爷并不知道这酒局之中,还有苇老爷子,只当是赵叔叔念在家父的情分上,提携一下晚辈,介绍一些人脉给晚辈认识,所以他老人家就没来凑这个热闹,如果杨爷爷知道您老也在,肯定会来陪您来喝上几碗。”
苇渡海一听,更是受用,脸都抬起来了,一挥手道:“罢了,改天我去找老杨头喝两杯吧!”
我一听就乐了,这一转眼又成老杨头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杨爷爷多熟悉呢!不过这样正好,你既然一个劲的托大,那我就把你捧上天,我看等会赵燕楚要是和我翻脸,你怎么自处,帮着赵燕楚,那就是欺负晚辈,传出去丢脸的可是你苇渡海,不帮着赵燕楚,单凭在场的这些人,想留下我只怕也未必能得手。
刚想到这里,赵燕楚已经看出端倪来了,急忙拦下话茬,将手一伸向那白净面皮的中年汉子道:“还有这位,贤侄你一定要见见,这位可是你父亲的好友,也是十三太保之一,巴蜀张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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