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在社会上立于不败之地,就要广交朋友,引以为援,但若只顾眼先向上,不及其余,他日靠山一倒,所谓墙倒众人推,必遭众人攻击,使自己身陷险境。
这是生存哲学中最需用心之处,如不仔细权衡,难保他日平安。以下故事的教训便极为深刻。
吴起是战国时的一位军事家、改革家,为了追求功名,他几乎是六亲不认。他本来在鲁国为官,齐鲁交战时,鲁国国君想任命他为统兵御敌的主帅,偏偏他的妻子是齐国人,便有点信不过他,他为了取信于鲁,竟残忍地杀掉了自己无辜的妻子。他曾发誓,不为将相,誓不还乡,后来他的母亲病逝,他果然不回家赴丧。
然而,他的仕宦生涯并不顺利,他虽然杀掉了妻子,鲁君依然不信任他。后来到了魏国,为魏国立了大功,又为魏国的贵族所不容。最后,他来到了楚国,深得国君楚悼王的倚重,任命他为相国,主持楚国的变法。他变法的一个主要的内容便是“损有余而继不足”,把矛头指向在楚国根深蒂固、势力雄厚的贵族,剥夺他们的田产,废除他们的特权,并将他们迁移到偏远的地区去开荒种地。
楚国强大了,吴起却孤立了,他遭到了旧贵族势力的强烈反对和憎恨,只是由于楚悼王的支持,这些人一时还奈何他不得。公元前381年,楚悼王死了,吴起的依靠没有了,那些仇恨积压已久的旧贵族们再也按捺不住复仇之心,立即对吴起群起而攻之。吴起无处可逃,情急无奈,一下子扑到了楚悼王的尸体上,他估计那些旧贵族们投鼠忌器,一定不敢再对他施行攻击的,如果伤害了国君的尸体,那可是灭族的大罪。可那些疯狂的贵族早已失去了理智,什么也顾不上了,乱箭齐发,国君的尸体并没有帮吴起的忙。吴起的变法触犯了整个楚国上层统治集团的利益,只要这个集团还存在,他的悲剧命运便是不可避免的。
从处理官场的人际关系来说,吴起的遭遇也有一个可以吸取的重要的经验教训。吴起以为,有了楚悼王这样的最高掌权者的支持,他便可以有恃无恐,放手大胆地去干他所想干的一切,而对其他政治势力的态度可以不闻不问。殊不知,在政治舞台上,在官场上,没有永远不倒的靠山,像楚悼王这样地位的人,你将他作为一个孤注,将一切成功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有朝一日,他两眼一闭,呜呼哀哉了,你该怎么办呢?
做人的艺术,其实是一个平衡的艺术,既要左顾右盼,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又要瞻前顾后,考虑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能只在一棵树上上吊,也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秦国时,吴起的悲剧又在商鞅的身上重演了。
商鞅在秦国实行变法之初,为了能取得百姓的信任与支持,便在国都咸阳的南门立了一根三丈长的木杆,声明说,谁能将这根木头搬到北门去,便赏他十金,事小而赏重,老百姓都觉得很奇怪,谁也没有干。商鞅又宣布:“能搬到北门去的,赏五十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一中年汉子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搬了过去,商鞅立即给了他五十金,以此表明他说话是算数的。接着便颁布了他的变法命令。
颁行了一年多,反对者数以千计,连太子也不以为然,一再犯法。商鞅说:“变法的法令之所以不能贯彻执行,是由于上层有人故意反抗。”便想拿太子开刀,刑之以法。可是太子是国君的接班人,是不能施刑的,结果便拿太子的老师公子虔和公孙贾当替罪羊,一个被割掉了鼻子,一个在脸上刺了字。当时商鞅甚得秦孝公的宠信,权势极盛,太子拿他也无可奈何。
商鞅的变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经过十几年的时间,秦国的国力得到极大的充实,武力得到极大的增强,由一个西部的边鄙小国一跃而成为七雄之首,秦国最后之所以能够统一中国,便是商鞅奠定的基础。
然而,正当商鞅的权势如日中天之时,秦孝公死了,太子继位,是为秦惠文王,他一继位,他的老师、那个被割掉了鼻子的公子虔便出面告发,说商鞅想要谋反,惠文王下了逮捕令,商鞅匆匆忙忙逃离咸阳,当他来到潼关附近想要投宿,旅店的主人也不知道他就是商鞅,拒绝收留他,说道:“根据商君的法令,留宿没有证件的客人是要进监狱的!”
商鞅这才是真正的作法自毙,他走投无路,被收捕,车裂(即五马分尸)于咸阳街头,家人也被灭族。
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商鞅其人,作为一个改革家,在政治上是极具远见的,他的变法政策,为秦孝公以后几代秦国的国君(包括处死了他的惠文王)所信守,秦国因之而强大。
但他长于谋国,拙于做人,他却没有想到,宠信他的秦孝公不可能陪他一辈子,未来的天下毕竟还是太子的,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得罪呢?熟谙为官之道的人都明白,你不只要迎合今日的权势者,还要留意明日的权势者,就像一个老于棋道的棋手一样,当你走出第一步棋之后,还要想到第二步、第三步如何走,走一看二眼观三,这样你才能在瞬息万变的政治舞台上,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而商鞅却一步把棋走绝,没有给自己留下抽身退步之地。在改革大业上他是一个英雄,在如何做人上,他却是个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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