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燕和李臻对望一眼,狄燕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那只八角锤居然是自己的师父买走,她有点急道:“米四叔,你没有弄错吧!”
米掌柜摇摇头,“本来就很少有人买锤,我这里只有这一条记录,八角铜锤,重二十五斤,但是不是你们想找的那一柄,我就不知道了。”
“除了武德堂,别的店也卖锤吗?”李臻也接口问道。
“不能说卖锤,大家都不卖,我们也不卖,只是帮别人联系一下罢了。”
米掌柜笑道:“同行是冤家,其实做我们这一行的,大家都瞒不过对方,心里都有数,这么说吧!别的兵器,或许别人家也做,但锤比较特殊,据我所知,这几年就只有我刚才说的那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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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武德堂出来,狄燕的心情顿时变得黯淡下来,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她很担心自己师父最后被查出是刺杀相王的凶手,李臻理解她的心情,安慰她道:“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个使锤之人和你师父有关,或许人家是几十年前留下的老锤,我们想得太多了。”
李臻的话使狄燕心中稍稍感到宽慰,确实不能说刺客用的锤就是师父买的那一柄,她想了想道:“我觉得还是去找一找师父,把情况问清楚,免得我胡思乱想。”
李臻虽然是这样安慰狄燕,但他还有一个细节没有告诉狄燕,那就是公孙大娘的雪蛤丸恰好能克住李旦所中的毒,因为任何解毒药都会或多或少有一点后遗症,除非是对症下药。
而雪蛤丸把李旦所中的毒药消除得干干净净,并非完全是因为雪蛤丸的神奇,而是雪蛤丸和毒药之间存在着某种默契。
李臻当初就多少有点怀疑,但他觉得将公孙大娘和刺杀案联系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不过今天八角铜锤的出现,使李臻觉得,确实有必要和公孙大娘好好谈一谈了。
或许是李臻曾经给过公孙大娘很大的帮助,李臻在河内老尼的赃物中查获了一瓶珍贵的人鱼膏,那恰恰是制作雪蛤丸的重要配料,李臻把人鱼膏给了公孙大娘,使公孙大娘欠了他一个人情。
所以当狄燕带着李臻来到师父公孙大娘的住处时,公孙大娘对李臻颇为客气,亲自迎了出来,“难得李统领光临蜗居,欢迎之至!”
“今天冒昧来打扰前辈了!”
狄燕见师父对李臻很客气,心中也颇为高兴,上前抱住师父的胳膊撒娇,公孙大娘敲了她的头一下笑道:“这么久也不来看看师父,你这段时间野到哪里去了?”
“我这不是来看师父了吗?”
“你哪里是来看师父,是来办公事的好不好!”
公孙大娘极为精明,他知道李臻无事不会登门,一定是来找自己有事情,她便将李臻请进客堂,又命丫鬟给李臻上茶,狄燕不好意思参与询问师父,便找个借口溜了出去,去找她的师姐们聊天去了。
“上次人鱼膏之事多谢李统领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前辈不必客气。”
公孙大娘也知道光嘴上说说是没有诚意,她从身边药箱取出三只小玉盒,放在桌上推给了李臻,“这是三颗雪蛤丸,送给李统领,请收下!”
李臻大喜,公孙大娘的雪蛤丸是解毒圣药,极为稀少,为可遇不可求的宝物,他也不客气,抱拳施一礼,收下了三只玉盒。
公孙大娘叹口气道:“雪蛤丸极难炼制,我准备了三年,才炼出一炉三十颗,圣上就要走了十颗,另外还有十颗给了皇族和亲王,我自己只留了十颗,本想多给李统领一点,但我也是心有余路而力不足了。”
李臻听说她从十颗药中分给自己三颗,他心中更加感激,连忙道:“前辈的诚意,李臻感激不尽!”
公孙大娘笑了笑,喝了口茶又问道:“李统领今天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吧!”
“我确实有两件事情来找前辈,一件是私事,一件是公事,不如先说私事,是关于赤练金的解药,前辈研制出来了吗?”
李臻确实很关心这个问题,自从他发现赤练金又出现后,他心中着实有点紧张,这种毒药无药可解,沾肤即毙,令人防不胜防,他可不想死在这种毒药之下。
公孙大娘叹了口气说:“我研究了大半年,试验无数次,也失败无数次,发现雪蛤丸还是无法克制这种毒药,上次李统领告诉我,这种毒药是吐火罗的一种毒蛇之液,我想,毒蛇出没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所以我已经派两个徒弟在两个月前赶赴吐火罗寻找解药,如果还是一无所获,那我也真没有办法了。”
说到这,公孙大娘眉头一皱,“怎么,这种毒药又出现了吗?”
李臻点点头,“在刺杀相国的现场,我们又发现了这种毒药,万幸的是,相国并没有中这种毒,才逃过一劫。”
“真是奇怪了,按理,所有的赤练金应该都在我手中,怎么又出现了?”
“这个不难理解,从前武承嗣派人从阿缓城一带买到了赤练金,如果又有人买到,也是在情理之中。”
“话虽这样说,我也问过洛阳的吐火罗人,他们也说这种毒药就是在吐火罗也是极为罕见,有钱也未必买得到,上次武承嗣的人能买到,只能说运气还不错,或许,武承嗣的毒药并没有完全被抄走,他还藏了一点点。”
公孙大娘话题一转,又问道:“既然私事是关于赤练金,那公事是什么?”
李臻沉吟片刻,觉得还是直截了当比较好,他便问道:“我们查到前辈三年前曾经买过一柄八角铜锤,不知这柄铜锤是否还在前辈身边?”
公孙大娘顿时脸色一变,半晌才冷冷道:“买违禁兵器的人很多,为什么要盯住我?”
“不!不!”
李臻连忙摆手,“这和违禁兵器无关,只是因为在相王刺杀一案中发现了有人使八角铜锤,所以我们在排查。”
公孙大娘的脸色愈加阴冷,“大唐天下之大,使八角铜锤的人很多,何以证明就是我买的那一柄?再说那柄铜锤已经在两年前损坏,被我熔解了,不能再出现。”
这时,李臻身后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阿萝为什么现在还要袒护他?”
李臻一回头,只见侧门内走出一名老道姑,正是在终南山收留小细的狄燕师伯,李臻听小细说过,她最近从终南山过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李臻连忙起身施礼,“阿姑,好久不见了。”
老道姑笑眯眯对李臻道:“公子很有出息,上次落魄到我那里,没想到才一年不到就当上了内卫统领,还是靠自己的本事,不容易啊!”
公孙大娘也没想到师姐会插一杠子,她十分不高兴道:“师姐,这里没你的事,你回房去吧!”
老道姑叹了口气,“他已经闯了不少祸事了,这次居然涉及到刺杀相王,你再袒护他,他迟早会害死你。”
李臻听出了端倪,回头注视着公孙大娘道:“前辈,这件案子非同小可,是圣上亲自在查,由内卫替她出面,所谓大理寺也只是协查,我之所以查到前辈这里,绝不是查一柄铜锤那么简单,相王所中的毒恐怕也和前辈有关,我今天来,就是不希望阿燕的师父也卷入这桩大案之中。”
公孙大娘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此事确实与我无关,天下用毒之人也不只我一人,如果李统领一定要查铜锤之事,我可以告诉你,铜锤给了我师侄。”
“师侄?”
李臻回头疑惑地看了老道姑一眼,老道姑摇了摇头,走上前道:“不是我的徒弟,这件事说来话长。”
老道姑坐了下来,问公孙大娘道:“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吧!”公孙大娘冷冷道。
老道姑想了想说:“师父只有我们两个徒弟,不过她有一个侄子,父母双亡,从小跟在她身边,比我们都大几岁,我们都叫他师兄,也是一名出家道士,道行很深,他在十几年前收了一名徒弟,俗名我忘了,道号清玄,练了一身高强的武艺,尤其善于使锤,三年前师妹请高人给他打造了一柄八角铜锤。”
“这个清玄是不是二十岁出头,长一张娃娃脸,身材不高,略略还有点偏瘦,不肯说话。”李臻又追问道。
公孙大娘无法再沉默下去,李臻说的这些特征和她师侄完全符合,她心中有点担忧起来,低声道:“他不是不爱说话,因为他是高句丽人,汉话说得很不流利,我知道他这几年其实一直就在洛阳,他却总在躲着我。”
李臻大概已经明白了,他缓缓道:“公孙前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师父侄是高丽复国会的成员,当然,他们在洛阳叫做高丽人互助会,我说得没错吧!”
公孙大娘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李臻完全能肯定,公孙大娘的师侄就是自己要追查的使锤人,他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公孙大娘,“那么,就请公孙前辈告诉我,我在哪里可以找到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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