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么说?”张黎不解地问道。
“其实道理很简单!”
李臻注视着远处自己的队友,淡淡道:“在武承嗣马球队加入前,太平公主已经拥有十三名马球手,哪个不是顶尖?他们磨合多年,配合已十分默契了,在一个月前又加入三名球手,你不觉得这是掺沙子吗?武三思的球队也是一样,接受薛怀义的马球手未必是好事。”
“可是..太平公主未必会遣他们上场。”
“别人或许不会,但张昌宗一定会,不仅要上场,而且他还替代了杨慎交成为主将。”
李臻回头看了张黎一眼,笑道:“你觉得这个张昌宗的临阵指挥能力要强过杨慎交吗?”
张黎苦笑一声,“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以色事人的主将,总让我想到薛怀义。”
两人对望一眼,都会心地笑了起来,李臻心里很清楚,太平府队今年出现了一个弱点,就是张昌宗。
就在这时,远处驶来了两辆马车,旁边跟着赵秋娘和几名内卫武士,这是他们的午饭到来,李臻站起身高喊道:“暂停训练,吃午饭了!”
马球手们纷纷从球场上奔过来,周围巡哨的内卫武士也三三两两聚拢而来,马车在球场边停下,两名伙计从车厢里拿出一只只做工精巧的食盒。
李臻一共订了一百四十份饭菜,每份饭菜装一只食盒,其中二十只绿盒,是专供马球手的饭菜,另外一百二十只红盒则由内卫武士们享用。
事实上,两种颜色的食盒内容都差不多,菜肴一样丰盛,只是马球手的饭菜中多了一份汤,李臻之所以将马球手的饭菜区别出来,是有他的深意。
马球手们训练了一个上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酒志更是两眼发花,他急不可耐地伸手取了一只绿食盒,李臻却拦住了他,摇摇头道:“取红色食盒!”
“绿盒子不是给我们的吗?”酒志挠挠头皮问道。
张黎在一旁笑道:“这是统领的谨慎之处,如果有人打算在饮食中对我们动手脚,一定是在绿色食盒内,红色食盒反而安全。”
众人这才明白李臻的用意,都不再去取绿色食盒,转而去拎红色食盒,李臻还是拦住了他们,“等一等!”
他在看姚熙,姚熙已经打开一只绿色食盒,正在仔细检查。
李臻这样一拦,所有人不敢轻易动筷子了,都眼巴巴地望着正蹲在地上仔细查看每一盘饭菜的姚熙。
内卫武士们纷纷问道:“统领,我们这边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大家最好再等一等!”
赵秋娘觉得李臻有点草木皆兵,既然担心酒肆有问题,那为什么又要在酒肆订饭菜呢?他们明明自己就有厨师,着实让她难以理解,她皱眉问道:“统领,你觉得会有人动手脚吗?”
“窦仙云告诉我,去年肃州马球队集体腹泻,而他们即将比赛的对手就是太平府队,使太平府队不战而胜,小心点总没有错。”
赵秋娘沉吟一下又道:“可是我们有一名弟兄就在厨房内盯着,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啊!
赵秋娘话音刚落,姚熙便叫喊起来,“不对!菜里有问题。”
所有人吓得纷纷丢掉手中的食盒,就仿佛甩掉一只有毒的蜘蛛,他们一起围了上来,只见姚熙端起一盘烤得焦黄的羊腿肉,指着上面对李臻道:“臻哥看见没有,上面有一层白色粉末。”
侧过阳光,李臻也看见了,粉末大部分都融化进油中,但骨头上的灰白色粉末没有融化,很清晰地呈现在阳光下。
众人纷纷打开绿色食盒,果然在每盘烤羊腿肉中都发现了这种灰白色粉末,酒志怒道:“他娘的,我太熟悉了这玩意了,这就是巴豆粉啊!”
这时,李林甫端过一盘羊肉对李臻道:“统领,同样的羊肉,但红色食盒里就没有这种粉末。”
众人都勃然大怒,上前按到两名酒保,大骂问道:“是谁干的好事?”
两名酒保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摆手,“饶命,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李臻脸色十分难看,太平公主果然要玩手脚,若不是他特地在饮食上给对方留一个下手的缺口,恐怕对方就会选择对战马或者别处下手,那时才是防不胜防。
赵秋娘满脸羞惭,她明明派人监督厨房,居然还是着了道,她心中也暗暗庆幸,幸亏李臻多了一道防范,才避开对方毒手。
她走上前对李臻道:“这件事我来负责查清楚,一定要找出下手之人。”
“不用去查,你替我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声势越大越好。”
“卑职遵令!”赵秋娘快步去了。
李臻随即对马球手们喊道:“都上马,回去吃饭!”
.......
午饭事件只能算一个小小的风波,它并没有影响到李臻和马球手们的积极备战,相反,这件事却在洛阳城内迅速传开,内卫队饭菜内被人下毒,险些酿出人命,加之内卫武士包围了恭顺坊的林家酒肆,追查下毒之人,使这件事变得更加可信。
尽管传闻中没有说是谁下的毒,但这是明摆在和尚头上的虱子,听者心知肚明,让很多人又联想到了去年肃州队集体中毒腹泻之事,使太平公主的名声无形中又臭了几分。
入夜,李臻独自一人站在内堂方桌前,桌上摆着一块沙盘,沙盘内是两支马球队的排兵布阵,从他得到的情报来看,太平府队的阵型将和他一样,前军是主将张昌宗,张昌宗是太平府队的最大弱点,如果利用这个弱点,是他们明天对阵太平府队的关键所在。
这时,李臻若有所感,回头望去,只见狄燕站在大堂台阶上,李臻一怔,她是几时过来的?
“听说你们今天出了事,祖母让我过来看看!”
狄燕慢慢悠悠走了进来,上下打量李臻一下,笑道:“比牛还壮实,难道传言是假的么?”
“传言不假,只是险些出了事。”李臻笑了笑,“多谢你祖母的关心,我们都平安无事。”
狄燕见他笑得古怪,脸上不由有发热,她连忙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了桌上的沙盘,见上面居然还有泥塑小人,做得颇为精致,她顿时有了兴趣,凑上前细看。
“这个是你么?”狄燕指着为首一个小人好奇地问道。
“嗯!是我。”
李臻笑着走了过来,站在狄燕身边注视着小人问道:“你感觉做得如何?像本人吗?”
狄燕白了他一眼,“比本人好看多了。”
“这个是酒胖子!”李臻指着一个又圆又肥的小泥人笑道。
狄燕忍不住捂嘴轻笑,“这个有意思。”
这时,李臻的手已不知不觉地揽住了狄燕的小蛮腰,狄燕却似乎没有发现,依然在细看球场上的小泥人。
“这个是小细!”
“这又是谁,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哦!这就是莲花公子了,你应该知道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狄燕反应极快,一把将李臻揽在她腰上的手甩开,只见酒志匆匆走了进来,“老李,有最新消息!”
他忽然发现内堂里只有狄燕和李臻两人,吓得他连忙止住脚步,他挠挠头,“要不我呆会儿再来吧!”
他转身要走,李臻叫住了他,“老胖,什么消息?”
狄燕满面通红,狠狠瞪了李臻一眼,走到另一边去了,酒志这才慢慢走进来,不好意思道:“太平公主府宅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人给他们的马料下毒,死了十几匹赛马,太平公主大发雷霆,府衙和大理寺的官员都上门去调查了。”
狄燕有些惊讶,走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会是谁干的?”
李臻冷笑一声,“贼喊捉贼的拙劣把戏罢了,他们觉得中午做了蠢事,损害了自己名誉,想弥补回来,便倒打我一耙,无非就是说,我们也不是好东西,如此而已!”
狄燕气愤道:“她怎么能这么卑鄙?”
李臻沉吟一下道:“我在想,太平公主也算是个厉害角色,向来野心勃勃,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伎俩她应该不屑为之才对,而且损害自身名誉,她不会这么愚蠢。”
“你是说,这是太平公主手下擅自所为,连太平公主自己的都不知道?”
“应该是吧!某个人发现自己中午做了件蠢事,想弥补回来,所以晚上又来栽赃给我们。”
这时,外面隐隐传来了鼓声,这是要关闭坊门了,狄燕顿时急道:“我不跟你多说,我得回去了,明天再来给你们助威!”
李臻将狄燕送出了大门,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十几名狄府的家丁骑马护卫在马车周围,狄燕上了马车,拉开车帘对李臻笑道:“别忘了你答应的月俸,一百贯钱哦!”
“放心吧!忘不了。”
马车缓缓启动,向远处的坊门驶去,李臻向狄燕挥手,一直目送她远去。
“老李,好像你们又和好了,是吧!”酒志在一旁涎脸笑道。
“关你什么事?有本事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李臻瞪了他一眼,快步向府内走去,正如酒志多嘴的话,他的心情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么好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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